楚靜喬這邊因餘思渡略感到挫敗,一時也沒有心情再跟餘思渡敷衍,便要想了法子迴去,不想才提出立時去跟石清妍說這事,餘思渡便又說道:“樓哥哥說那日跟她妹妹說話,她妹妹的臉色很是不好,他叫我替他問一問郡主,樓側妃還好麽?”


    自打樓側妃成了樓姨娘,楚靜喬便不曾關心過她的事,此時也想不起這兩日有沒有見過她,便隨口說道:“樓側妃好得很,今早上給母妃請安的時候還見著她呢。”


    餘思渡不過是隨口幫樓朝日問上一句,聽楚靜喬這般說,便覺對樓朝日有了交代,因此也不追問,反倒催促著楚靜喬:“那郡主且去問問王妃吧。”


    楚靜喬笑了笑,才一轉身,一臉笑容就成了滿麵寒霜,一路不做聲地進了蒲榮院,到了蒲榮院前廳門口,瞧見祈年、沉水還守在那邊,心知裏頭楚律、王鈺跟石清妍還沒說完話,便安分地去後頭屋子裏等著。


    且說這前廳裏,原本王鈺是隔著一道屏風跟石清妍說話的,因隔著屏風不好品評圖紙,此時王鈺便“不拘小節”地湊到石清妍麵前,拿著自己畫的裝了彈簧的弩機給石清妍看。


    楚律坐在一旁一言不發地靜靜地聽王鈺講解著,不時地瞄了一眼石清妍,本要瞧一瞧石清妍到底聽不聽得懂王鈺的話,卻發現石清妍狡詐地用手托著臉半眯著眼睛。


    石清妍大概知道弩機露在外頭各部件的名字,此時聽王鈺說,也能懂得一個大概,察覺到楚律一直在盯著她看,便斜睨了他一眼,對王鈺笑道:“王先生這圖紙好得很,但是王先生怎不先做出一個模子來叫我瞧瞧?”


    王鈺手上拿著圖紙,瞅了一眼身上哪一處都叫人看不出可憐意味的石清妍,苦惱地歎息道:“屬下心知知道這彈簧的妙用,隻可惜一時做不出來,勉強做出來的兩三根彈簧,不是太粗糙就是太僵硬,想來便是用上了,也遠不如現在軍中使用的弩機靈便。更怕陰天下雨,這彈簧生鏽了,整個弩機也派不上用場。”


    石清妍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王爺一直盯著臣妾看,想來王爺知道解決的法子了。”


    楚律原是聽王鈺對石清妍自稱“屬下”,心裏詫異,因此才特意盯了她一眼。依著他對王鈺的了解,王鈺除了對他娘子甘棠之外的女人多少是有些看輕的,比如今早上看見石藍婕,若是旁人定知道避諱,偏王鈺心裏不將石藍婕當一迴事,便不知避忌地看著石藍婕說話。此時自稱為屬下,且又一連串問出這些話,可見王鈺因那“簡單”的彈簧,心裏對石清妍是十分敬重的。此時聽石清妍這挑釁的話,便坦然地說道:“還是王妃告訴王鈺吧,本王對這些機關一竅不通。”


    石清妍笑道:“原來如此,那還請王爺別坐的這樣近,叫臣妾以為王爺這高手就等著抓臣妾的錯處呢。”


    楚律眉頭一緊,隨後舒展開,他原是坐在石清妍對麵叫王鈺站在石清妍麵前說話的,此時便起身走到右邊的椅子上去坐著,然後看著石清妍跟王鈺一坐一站地在左邊說話。雖說叫王鈺當麵跟石清妍說話有些不妥,但他了解王鈺的很,從王鈺的眼神裏,他便明白,如今王鈺眼中的石清妍不過是個會做精巧弩機的人,並非什麽王妃抑或者美人。


    王鈺瞧見楚律讓開了,對著楚律訕笑一聲,心裏想著自己要不要識趣地說一句“叫王爺湊近了聽聽也無妨”的話來圓圓場?


    石清妍看了眼王鈺的圖紙,說道:“首先,王先生應當先確定一下這圖紙能不能用再考慮如何製作彈簧。這圖紙簡單的很,要試驗彈簧能不能用,便先拿了紙片做成零件,然後將棉線卷曲搓緊了當做彈簧使用,總歸都是螺旋的,拉長之後彈迴原先位置的道理也是一樣的。”


    楚律cha嘴道:“彈簧乃是用鋼鐵堅硬之物所做,棉線鬆軟原本就有彈xing,怎能一樣?”


    石清妍望了眼不恥下問的楚律,笑道:“王爺有話等王先生閑了迴你吧。”


    楚律被石清妍堵了迴來,卻也不見尷尬,好整以暇地聽著他們二人說話。


    王鈺想了想,便說道:“實不相瞞,屬下對自己的這點子技藝十分自信,因此便一門心思想著如何製作彈簧,並未想過試驗這圖紙。”


    “王先生,本王妃也有自信的很,但凡事沒有試驗過,自信就成了自負。王先生不是自負的人,還是聽我的,拿了木片或者紙片試一下。”石清妍說道,她心裏也跟王鈺一般,心知王鈺設計的這弩機射出裝置應當是能用的,如今說讓王鈺嚐試一下,一是為了讓王鈺因試驗成功更加敬佩她,二是為了拖延一些時辰,容她想一想那彈簧如何做,如何防鏽。


    王鈺心覺石清妍這話有道理,於是便點了點頭,對楚律說道:“王爺?”


    楚律說道:“你少什麽東西,便叫翠墨拿進來吧。”


    王鈺笑道:“屬下遵命。”說著,便又繞到屏風去,去次間裏找翠墨,將要什麽一一跟翠墨說明。


    待翠墨拿來了木片,王鈺便拿了匕首細細地依著圖紙削著木片。


    楚律起先掃了石清妍一眼,見她麵容平靜地閉目小憩,便幫著王鈺做模型,不再管石清妍。


    石清妍閉著眼睛,心裏想著依著如今這世道,如何才能做出彈簧來,做彈簧大概要用鋼,鋼的話,跟鐵有什麽區別?大抵是一種東西吧?托著頭微微睜開眼睛,瞧見王鈺跟楚律兩個專心地製作模型,便又閉了眼睛,絞盡腦汁地想著如何高明地將王鈺的話擋迴去。忽地想到自己費這麽大心思做什麽,便懶懶地睜開眼睛,瞧見合了二人之力,王鈺已經將模型做好了,瞧見王鈺做出一個木頭扳機,木頭扳機上又有個木片跟棉線做的彈簧相連,扣動扳手,那棉線收縮,便將最上麵的閥門帶動,閥門上一個當做箭做實驗的木枝便輕飄飄地“射”了出去。


    因這“實驗”成果跟預想的不大一樣,原本等著那木枝遠遠飛走的楚律便有些目瞪口呆,石清妍也因這成果太過平淡沒什麽表情,獨有王鈺很是興奮地說道:“王爺、王妃,瞧見了沒?屬下畫的這圖能用。”說著,待棉線迴到原處,又撿了木枝試了一次。


    楚律一時間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說道:“成功了就好。”


    王鈺深深地點了點頭。


    石清妍也清了清嗓子,說道:“成功了就好,想來做不出彈簧是因沒有好鋼,定是咱們眼下的鋼鐵煉製的時候有些瑕疵,因此造不出好彈簧,據我的話,王先生先看著叫人好好地煉鋼才是當務之急。如此一步步循序漸進,才是正理。先弄出好鋼來,好鋼自然好壓成彈簧,到時候做彈簧也不費事了。”


    王鈺蹙眉道:“咱們煉製的鋼鐵叫關外的蠻子看著眼紅,怎還會有瑕疵?”


    “王先生眼界太窄了一些,會煉鋼不代表會煉好鋼。一山還比一山高,鋼裏也有更好的。你再去盯著瞧瞧,興許是煉鋼的爐子燒得不夠旺?火不夠猛?”石清妍說著,不動聲色地望了眼楚律,見楚律對煉製鋼鐵也不在行,便放了心,“至於生鏽的事,上迴子王先生給我的弩上還鑲金嵌銀呢,王先生想法子鍍上點其他東西在彈簧外頭?金子銀子總不怕生鏽,不獨彈簧,其他的地方也要防著生鏽呢。”


    王鈺猛地一擊掌,說道:“王妃這話有道理的很,金子銀子不怕生鏽,果然該用了金銀鍍上去。且那彈簧,也能用金銀先試著做一做。”


    楚律一言不發地看著石清妍,心裏再次明白這女人是何等的敗家,尋常人怎會輕飄飄地說出將金銀鍍在弩機上的話。繼而,心裏又懊惱起來,暗道石清妍那話自己也能對王鈺說出來,這話壓根就沒多少分量——可恨的是,偏等到石清妍說了,他才想起來這話。可見這人與人的差距當真細微的很,想著,便又看了眼石清妍,暗道此女熟知彈簧,又有幾分急智,留在後院裏鎮宅卻也不錯。


    王鈺因興奮,便又指手畫腳地將益陽府是如何煉鋼的一一告訴石清妍。


    石清妍聽了,不時地點頭,抑或者搖頭說一句這不好,臨了,又對王鈺囑咐道:“咱們煉出來的鋼呢,是一定要保密的,不能叫旁人知道咱們是如何煉出來的。不然要是人人都會,那成什麽樣子了?再者說,都說好鋼用在刀刃上,這鋼出來了,不僅能做彈簧,旁的都能夠做。”


    王鈺點頭道:“還是王妃高瞻遠矚,見識不凡。”


    “王先生過獎了,不敢當不敢當。”石清妍擺了擺手,因坐得久了,便站起身來,才站起來,便又慢條斯理地坐下,暗道王鈺身為楚律的伴讀也太放肆了一些,明知道她生得矮小就該退後幾步,叫她仰著頭對他高山仰止,成什麽體統?


    楚律看見石清妍起來又坐下,便嗤笑了一聲,大概猜到她的心思,便對王鈺說道:“你且去忙著煉鋼吧,要多少銀子隻管來取。”


    王鈺忙道:“屬下遵命。”說著,便收拾了自己方才做的模型並自己畫的圖紙出去了。


    楚律乜斜著眼睛,有意站起來走到石清妍身邊,居高臨下地說道:“本王總覺得王妃在糊弄王鈺。”


    石清妍笑道:“王爺這外行人不懂我們這內行人的事。”說著,瞧見楚律有意挺直身子跟她說話,便笑道:“才剛王鈺站著,本王妃隻覺得麵對一座高山,此時高山換成了丘陵,我也能喘一口氣了。”說著,便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微微活動了一下肩膀,便要迴房小睡一會,忽地就覺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扭頭就向他手上咬去。


    楚律忙閃開手,見石清妍要走,便抱著手臂說道:“石秀女昨夜一夜未歸,不知你要如何處置她?”


    “臣妾上折子跟皇後明說,等京裏來話就將她送迴石家去。”


    楚律笑道:“你當真不怕打了石家的臉?”


    “公事公辦罷了,況且石家不是被人打一下臉就在京中混不下去的人家。”


    楚律點了點頭,想起石藍婕跟石清妍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麵孔,便說道:“留下她吧,以後用得上。”


    “哪方麵用得上?”


    楚律別有深意地笑道:“王妃以為是哪方麵?本王對王妃滿意的很,甭管王妃是不是左撇子,非到迫不得已之時,本王不想換了王妃。留著石秀女吧,興許哪一日能用到她來救王妃一命。”


    “……王爺謬讚了。”石清妍蹙眉說道,本要迴一句她也對他滿意的很,待看到楚律那薄唇,便收迴了那假話,微微歪了頭,心想自己是不是該為楚律這話興奮,畢竟他終於對自己滿意了,且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換了自己,轉身向自己房裏去,走到門邊,聽沉水說楚靜喬在她房裏等著,便又語笑嫣然地折迴楚律身邊,笑道:“還請王爺賞臉陪臣妾一同迴房品茶歇息一會。”


    楚律原隨著石清妍出來,也曾聽到沉水的話,心知石清妍這是要做戲給楚靜喬看,好證明她那“偶然以及平凡、自信”的話是對了,笑道:“抱歉的很,本王還有事,王妃叫靜喬陪著品茶吧。”說著,便邁開步子搶先一步出了蒲榮院前廳。


    石清妍微微翕動鼻子,便領著沉水、祈年向自己房裏走去,到了明間裏,瞧見楚靜喬一臉不忿地坐在左邊,身邊站著個戰戰兢兢的楚靜遷。


    楚靜遷瞧見石清妍來,忙說道:“給母妃請安。”


    楚靜喬也起身行了禮。


    石清妍先問楚靜遷:“可是缺了什麽東西?”


    楚靜遷滿臉堆笑地道:“並沒有……天冷了,繡了兩個手筒,一個送給母妃,一個想送給樓側妃,隻是沒瞧見琴姐姐,也沒尋到素琴姐姐,女兒心中不解,又問不得旁人,心裏擔心側妃的很,因此鬥膽來問母妃。”


    “樓姨娘呢,你是見不到了。”石清妍說道,因楚靜遷敢來問,倒是高看了楚靜遷一些,心想這人當真赤誠,竟是真心尊敬樓晚華呢。


    楚靜喬詫異道:“樓姨娘怎地了?”


    石清妍笑道:“她沒了。”


    楚靜喬鼻子皺了皺,心裏覺得古怪,但總歸事不關己,如今楚律待石清妍這般好,樓朝日來了樓晚華也翻不了身,壓製不了石清妍的。


    楚靜遷失態地紅了眼睛,心裏不信這話,但又想不出石清妍為何這般說。因想樓朝日叫人迂迴地問自己,就當是掛心樓晚華的,若是樓晚華沒事,樓朝日掛心她做什麽?可見,樓晚華是當真出事了。想著,就默默地落下眼淚,見自己失態,忙鞠了一躬,便邁著碎步退了幾步,隨即轉身去了。


    楚靜喬鄙夷地看了眼楚靜遷,戲謔道:“母妃不管她?為了個姨娘就哭天抹淚的。”


    石清妍笑道:“人各有誌,有人自願如此,也勉強不得。”


    楚靜喬抿了抿嘴,心有不甘地說道:“母妃,餘家二小子要去瞧一瞧西院裏頭的東西。”


    石清妍笑道:“你先做出被我責罰的模樣避著他兩日,然後過上幾日偷偷地領著他去看。”


    楚靜喬心裏也納悶起來,試探道:“母妃,那院子裏的是什麽?”


    石清妍懶懶地倚在靠背上,說道:“是咱們錦王府的法寶,要沒了這東西,咱們錦王府沒兩天就被皇帝收走了。”


    楚靜喬聽到皇帝,想起皇帝往日對她的疼愛,心裏不由地一刺,咕噥道:“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叫他來看?”


    “不叫他看,如何能叫人知道咱們有什麽法寶?”


    楚靜喬挨著石清妍坐下,又好奇道:“到底是什麽法寶?”


    石清妍嗔道:“這是大人的事,你莫管。你隻知道眼下你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總歸你有大筆的嫁妝,不怕嫁不出去。”


    楚靜喬此時也醒過神來,心知石清妍當初問她要嫁妝,不過是叫她想明白有些東西給了旁人等同於沒給,繼而叫她依著這想法輕易地就將趙銘給出去,因此這會子聽到大筆的嫁妝,就有些訕訕的,心裏反倒記起了趙銘的好處,也不怎麽怪他攔著她給餘家寄信了。


    “……母妃,餘家小子懵懂不知情為何物,虧得他每每做出義憤填膺的模樣,如今明知道我會挨罰,還叫我來跟母妃問話,這小子可惡的很,母妃說該如何整治了他?”


    石清妍聽楚靜喬嘀嘀咕咕,略想了想,說道:“你且跟著他胡鬧,他越胡鬧不知情為何物,你越容易接近餘問津。待某一日,餘思渡醒過神來,知道你為他做了什麽,他自然會感動,這樣的人糊塗的很,感動與心動對他而言是一樣的。”


    楚靜喬讚許地點頭,想到石清妍對石藍婕毫不留情地懲罰,繼而慫恿石清妍道:“眼下石秀女做了壞事,母妃不如上折子替父王求了餘君言那女人。京城跟益陽府遠的很,咱們就全裝作不知道那女人是要做嬪妃的人,將那女人原本妄想做父王王妃的心思昭告天下。”說完,暗道自己這主意當真是好,得叫姓餘的女人不能安心做妃嬪。


    石清妍瞅了楚靜喬一眼,笑道:“好法子,但證據呢?”


    楚靜喬忙道:“女兒有她的信。”


    “你確定是她寫的?”


    楚靜喬被石清妍這樣問,一時也拿不準了,爭辯道:“這種事都是寧可信其有的,若有這傳聞,皇帝叔叔也不好太寵愛她。”


    石清妍笑道:“那你上折子給皇後吧,如此也能瞧一瞧餘君言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至於太後那邊,就不必上折子了,折子上去了也會被壓住。”隻看耿氏的所為,便知太後跟皇帝是一心的,此時外有蠻族挑釁,內有藩王sao動,太後怎會這在這會子為了餘君言的事擾得皇帝不能安心;且看餘君言早先做下誘導楚靜喬害死她這原主的事,可見餘君言對皇帝忠心的很,如此可推算出餘君言大抵算得上皇帝的紅顏知己,能明白皇帝的心思。這紅顏知己也有排他xing,有了餘君言,那皇後大抵就要被冷落了,暫且將餘君言的把柄送到皇後手上,看一看皇後會如何。眼下敵我分明,後宮裏頭亂了,對錦王府也是一樁好事。


    楚靜喬聽石清妍這般說,便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除了偶然、平凡、自信,母妃可還有其他的要說的?”說著,臉上露出一個羞赧的神色,低了頭偷偷看石清妍一眼,“比如旁的勾、引人的法子。”


    石清妍笑道:“你說的是要引著某人做出苟且之事的法子?”


    楚靜喬臉上漲紅,嘟嚷道:“母妃說的沒一樣是要用上女色的……女兒也並非要對誰做這事,但凡事總有個萬一,不得不防。”說著話,就不小心咬了舌頭,暗道自己不該開口問這個話。


    石清妍眼皮子跳了跳,暗道楚靜喬的臉皮當真厚了,思量一番,便說道:“你說得對,美色也是不可或缺的。但美色與美色之間也有不同,以後院眾姨娘為例,蕭姨娘那內斂的美,叫人一看便知她是被動的人,引得人主動想去一探究竟;吳姨娘那外揚且又俗豔的美,稍稍有些眼力勁的人都知道此女不是坐以待斃之人,男人多半想偷懶地等著她主動湊近。若是蕭姨娘主動了,男人就會以為她假清高;若是吳姨娘被動了,男人就會覺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自己個是誰了。”


    楚靜喬心虛地問道:“那母妃呢?”


    石清妍伸手撓了撓眉毛,說道:“本母妃屬於稍稍深交便不被人當做女人的女人,論起女色來,就像是鳳尾絲蘭,你說鳳尾絲蘭花朵好看的很,他便說葉子太過尖利,算不得什麽嬌花。”


    楚靜喬蹙眉道:“鳳尾絲蘭?這是什麽品種的蘭花?”


    石清妍一怔,見這世道沒有這種花卉,便將雙手張開,比劃出鳳尾絲蘭的大小,解釋道:“就是葉子又細又尖,大大的一蓬,不開花的時候沒人以為是花,開花的時候偶爾有人稱讚一兩句高潔大方卻沒法子采迴去供養。”


    “母妃是說自己不好供養?”


    “不好以瓶以罐供養。”


    楚靜喬蹙著眉頭深深地看了石清妍一眼,心裏隱約想起那日冒冒然闖進石清妍房裏的事,心想石清妍這話有道理的很,楚律跟石清妍兩個看似親密,實際上,卻又不是她以為的那種親密,兩人之間仿佛缺了曖昧。繼而,恍然大悟到為何石清妍會對這勾、引的技藝“理論基礎”雄厚,想著,便又虛心地請教道:“那母妃看,我是哪種美色?”


    “你的臉龐身架氣質,叫人一眼看去便知你是一個要成為一院之主的人。身為一院之主,難免叫你以為你行止方正、寡欲。這方正、寡欲在男女眼中都是規矩的模樣,畢竟家裏擺著這麽一個一院之主,男女心裏都放心,但在男人眼中,寡欲二字也‘寡’掉了他們的**,”石清妍嘴裏說著,又打量了楚靜喬一迴,瞧見楚靜喬不似早先那般盛氣淩人了,臉龐瘦小了一些,但那端正的骨架子還是改不了,“因此,你合該在一些非常的時候狂野一番。自然,這非常的時候,該是前頭那自信毀了又重新樹起之後。”


    楚靜喬頭腦有些發暈,心裏知道石清妍這話有道理的很,便不住地點頭,心想可不是麽,京裏那多的人家,個個家中主母都是端方嚴謹之人,那些個人看過去多半都是吃齋念佛的麵相,可不就是寡欲嘛。那些個家中的男人,雖對這些主母也敬重的很,但家裏妖妖挑挑的的侍妾丫頭卻是跟流水一般從沒斷過的。


    楚靜喬心裏想著石清妍的話,不知不覺便出了蒲榮院,待楚靜喬走後,沉水笑道:“王妃跟郡主說話當真像是母女交心,瞧著郡主就像是跟王妃撒嬌一般。”


    石清妍抿嘴一笑,說兩三句知心話,未必就是交心。


    祈年原也陪著站在一旁,此時向外頭走了幾步,便又領了祉年過來了,祉年進來後,說道:“王妃,二姑娘叫人跟樓少爺捎了話。”


    沉水一怔,扭頭看了眼祈年,不禁咬住嘴唇,心裏明白祉年是被祈年指點著去的,暗恨自己又輸了祈年一步,想到石藍婕有膽子去勾引楚律未必沒膽子再折騰起旁的,便忙說道:“王妃,奴婢以為石秀女不會善罷甘休,她昨兒個敢冒險去見王爺,今日聽說不能夠侍寢後,卻沒掙著來求王妃。她這般冷靜,可見她心裏又盤算著要作亂呢。”


    祉年說的是楚靜遷,此時聽沉水扯到石藍婕身上,便有些納悶。


    祈年對沉水的心思卻是了然,因此低著頭不不言語。


    石清妍笑道:“由著他們吧,不鬧一鬧,如何能將他們拖到過年之前迴去。”待到了過年之前,隨耿奇聲他們有什麽要緊的話要迴給皇帝,皇帝也要拖到過年之後才能發下明旨來。隻要不來明的,其他的都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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