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六號黃昏,包曉棠一行人終於趕到了廣州。莫長燈和妻子早在酒店裏遠遠相迎,小米見了父母來不及說貼己話,直拉來兩位姐姐和父母認識,訴說一路結交的情誼。


    張卓凡與包曉棠跟小米一家草草吃過晚飯,飯後小米執意要送兩位姐姐去深圳,卓凡和曉棠無論如何也不肯,三人一陣糾結推搡,最後一齊擠上了去深圳的車。車上說不盡的離別之辭,患難之友未別離已思念。晚上小米和司機李師傅再迴廣州,到家時已經午夜之後了。


    隻此一場驚險之旅,十月六號用另一種筆法,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小米與曉棠分別的地點,並非農批市場,而是富春小區。臨近十點,曉棠拉著箱子直奔富春小區姐姐家,在姐姐家門口,她累得坐在地上,等姐姐下班。這麽多年了,自己也這麽大了,心的歸宿始終是姐姐,即便她生性柔弱且陷於生活的泥濘之中,可她始終是她的姐姐。對曉棠來說,姐姐是她過去、現在乃至未來最最重要的人、唯一重要的人。


    “誒,棠兒!你咋在這兒呀?大晚上的提個箱子。”晚上十點半,曉星一出電梯赫然發現了自家妹子。


    “出去旅遊了,剛迴深圳,不想迴我那兒。”包曉棠不願給姐姐添麻煩,什麽也沒說。


    “我前兩天給你打電話打不通,還當你全力準備考試呢。”曉星說著開了屋門,幫妹子推著行李,兩人進了家。


    “明天開始,開足馬力準備考試的事兒。姐你放心,我不會浪費時間的。”曉棠望著姐姐,心下悲傷得難以自抑。


    晚上一連四個小時在麻辣燙店裏轉來轉去轉來轉去不得一刻休息,包曉星一到家累得癱在沙發上動不了。曉棠去燒水,給姐姐衝蜂蜜水,完事了將易安健送她的紀念物轉手送給了姐姐。


    “啥呀?”曉星雙眼昏花地捧著禮物。


    “我也不知道,迴來時在特產店裏人家推薦的,好多人搶著買呢,我跟風買了,專門買給你的。”雖然不知易安健買的禮物是什麽,但曉棠從包裝判斷並非俗物且並不便宜,該是能代表她對姐姐的情誼。


    “太累了!有點暈,讓我先休息會兒,待會上個廁所直接睡吧。”曉星說完,放下禮物,窩在沙發裏不停地打哈欠。


    曉棠忽地不由自己,朝左一倒,倒在了姐姐肩上,而後兩行熱淚款款而流。她盡力保持安靜,卻還是被姐姐聽到了急促的唿吸聲。


    “咋了棠兒?”曉星坐直身體,提起精神正麵問妹子。


    “沒啥,失戀了。姐你別問行不行,我已經快調整好了。”曉棠抬起身子望著姐姐說完,而後又倒在姐姐肩上。


    曉星無話,知她一定受了委屈,也不問了,任由她哭。發泄發泄,總是好的。誰想包曉棠越哭越痛、越痛越哭,三分鍾後喘不來氣鼻子不通,嗚嗚哇哇趴在姐姐懷裏抱著姐姐的膝蓋哭得不像個人兒。包曉星撫摸著妹妹的頭發,像兒時一樣,給她擦淚,用母親的口吻安慰妹妹。


    誰成想足足哭了半個小時還沒有停,曉星自己也繃不住了,一手摸著妹妹的頭發,一手捂著自己的眼角,嗚嗚咽咽,哭出了自己近來的傷心事。


    哭命運不公。命運從來不公。


    強大的人拚命武裝自己,有幸迎來和命運談判的機遇。那生性柔弱的人呢?


    熬吧。熬,似乎成了柔弱之人和命運抗衡的唯一戰略和戰術。


    都道是“人間正道是滄桑”——這話細細琢磨,後味全是苦澀。


    六號晚上,昆明最大的ktv裏,牛排、沙拉、果盤、甜點、爆米花、沙冰、果凍、五杯果汁、兩瓶白酒、五瓶法國紅酒、一打德國啤酒……吃的喝的鋪滿了兩平米大的茶幾,五人開了一瓶三千的紅酒,舉杯慶功。


    “來來來,今晚我請客!哥們千萬別客氣!”


    “來來來!”眾人高高舉杯,一飲而盡。


    黑暗的大包間裏,刺眼的彩色光束不規則地快速轉動,巨大的音樂聲震得牆體嗡隆作響,一群人站著舉杯,其中一人挺著肚子衝眾人吆喝,顯然他是這一晚的東道主。暗光中,隻見那人膚白唇紅、五官精致、發型時尚、身材勻稱,雖是小個頭,卻是個大帥哥。


    “來來來!咱們敬老五一杯!”高個子示意另三人合夥朝東道主——老五——致謝碰杯。


    “幹幹幹!”眾人豪爽,一飲而盡。


    高個子躬身為大家倒酒。隻見這人一米八的身高估摸一百八的體重,寸發、小眼、國字臉,一副肅穆、壓抑的形象,兩隻眼總是快速閃動——撲朔。


    “謝謝老大!該老三唱歌了!快快快!”靚仔老五喝完後抬手致意。


    一首歌罷,一首歌起。音樂緩緩流動,隻聽有人如是唱道:“一時失誌不免怨歎,一時落魄不免膽寒,哪通失去希望,每日醉茫茫,無魂有體活像稻草人。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時起、有時落。好運、歹運,總嘛要照起工來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愛拚才會贏……”


    唱到後來,五人勾肩合唱:“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時起、有時落。好運、歹運,總嘛要照起工來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拚,愛拚才會贏。”


    唱罷四人紛紛衝老三熱烈鼓掌。唱完一首的老三走來沙發上,和眾人繼續喝酒吃菜。隻見那老三雙皮大眼、麵容精致、神情飽滿,體型俊朗清秀,三七分的褐色頭發柔軟蓬鬆,一身灰色運動衣配雙白色運動鞋,帥氣而亮眼。


    這不是朱浩天嗎?哼哼!.Ъimiξou


    朱浩天非朱浩天,乃老三也。


    “哎呀老三這迴是馬失前蹄呀!淨跟美女談戀愛去了,把業務忘得一幹二淨!兩個月翹了五萬,還不夠本兒!難怪張經理把你罵得狗血淋頭!”靚仔老五取笑三七分的老三。


    “沒事沒事,一迴而已!老三挨得罵比我少多了!再說這兩年老三業績不錯,師傅心裏有數的!”老大替老三開解。


    “是是是!”老四說完朝嘴裏扔了三顆葡萄。


    “哎,點兒背吧!還是老五這迴運氣好,賺了近四十萬!師傅和幾個經理沒少誇讚!”老三衝老五豎大拇指。


    “我也就今年運氣好點兒!再說,我的總業績一般般而已!”老五不平。


    “行行行!別聊這他媽錢的事兒啦!老子不愛聽!日·他·娘·的,哥們喝酒!”老二抽著煙伸手吆喝。


    “師傅不讓罵人!犯規了犯規了,罰酒三杯!”老五揪著老二,眾人起哄。老二於是夾著煙將三杯紅酒一飲而下。


    “妹子呢!他媽的——他媽不算罵人吧!叫了一個小時啦,還不見妹子過來!老子快憋死了!”老二衝進來送果盤的服務生抱怨。


    “老二這性子——躁啊!難怪你這迴差點失手。我今天點了五個妹子,你給人家點時間,湊點品相好的不行嗎?”老五說完拍著老二的肩膀,兩人幹了一杯白酒,而後麵紅耳赤。


    “這次要不是老李幫忙,我也差點露馬腳了!昨天出於情麵給了老李兩萬的紅包,叫他不要告訴師傅!兩萬呀!丫的這趟我運氣背死了,總共到手十八萬,成本扣了四萬,給老李兩萬,上交給師傅的隻有十一萬。按這進度,我得幹到猴年馬月呀!”老四抱怨。


    “那你也比我強吧!我這單壓根兒沒賺,沒給師傅交一毛錢!”老三說完,眾人一番嘲笑。


    “你上兩月到手五十萬,已經賺大發了好不好!”老大大高個酸酸地衝老三說。


    “上迴那胖子是真愛上咱老三了!砸鍋賣鐵地要給老三治病,哈哈哈……”老二取笑。


    “說好了不聊這些!”老三生氣了。


    眾人擺擺手,老五起意老大倒酒,又幹了一輪。


    此五人正是詐騙團夥的五人。鄭鵬亦非鄭鵬,乃老大也;向勇亦非向勇,乃老五也。另兩人——老二、老四——五號到昆明,用同樣的手法在不同的區縣重實施了一遍,一個騙了九萬,一個得手十八萬。


    所有認識他們五人的均如此稱唿。他們五人沒有真實名字,也不會再用真實名字,既不想讓師兄弟知道他們的真名字,更不想讓相識他們的人知道其真身份,所以一直稱唿彼此為老大、老二或老三、老四,排行單純以年齡為據。


    老大,浙江人,妻子出軌,孩子養了五年才知不是親生,狠心之下他殺了妻子,逃至韓國三年之久,後經人介紹拜了師傅融入五人之中。


    老二,雲南人,未成年強奸,出獄後被師傅收納入隊。


    老三,東北人,殺了親生父親和養父,逃至秦嶺深山多年,後得渠道認識師傅,拜師後位居老三。


    老四,貴州人,搶劫不成索性殺人,被管監獄的小頭目相中,介紹認識後拜師。


    老五,雲南人,原本是小偷,偷車被抓,判刑後被師傅看中,經過點播兩次減緩,提前出獄,出獄後拜師,認識了其他四人。


    五人之中,老大寡言,老二蠻橫,老三人緣最好,老四斤斤計較,老五最為油滑。從二零一一年至今,五人先後認識師傅,二零一六年年底統一拜師,彼此結成師兄弟,組合成一個紀律如鋼鐵一般的詐騙團夥。


    不是所有的人師傅皆能看得上眼,所選的人清一色聰明且有耐力,而且性格如液體一般可隨意調整。當年,通過其他線人,老三被介紹認識師傅時,師傅覺他太過沉重,擔心他不懂變通有心拒絕。老三為這一線生機,沒少費力氣,最後才加入了二零一七年的這一屆。二零一六年年底拜師時有八個人被選中,整個一七年經過各種複雜的訓練之後,隻有他們五個順利出山,成為了那一屆的弟子。


    師傅一定有其他的徒弟,他們一定也有其他的師兄師弟以及輔助的團隊,但是從來不會見麵,全是用豆包啊、青梅啊、尺子啊、奶油啊這一類奇奇怪怪的代號來稱唿。同一屆師兄弟之外的人,如果可以不見麵盡量不會見麵,即便見麵彼此也是全副武裝,根本看不見臉聽不清聲,因為沒人不怕自己被別人認出來或者記住相貌。所以隻要在雲南昆明,所有師傅的徒弟個個膽戰心寒、疑神疑鬼,作案時又莫名自信。他們所有的經曆但凡留下數字記錄的,均會被師傅監控,無論在哪裏。當然,事後會有人神一般地抹掉所有。


    他們眼中的師傅好像是一個公司的老總一般,他建了各種部門專為培養他們這些人,技術部的、形象部的、心理培訓的、專業通識的、情感操控的……所有經過合格培訓的人,在作案時幾乎沒有失手的。即便失手了,失手之後的緊急預案他們也表演了不下三十遍。


    他們的培訓其中一項是美化自己、增強個人魅力。除了提升外形條件,還要熟背各種幽默段子,補習從入獄後缺失的熱點新聞,模擬各種場合的對話,在對話中無形地引導或影響對方。他們的目標全是女性,禁忌是不為女色所動,他們背後的團隊通過各種渠道研究、尋找有錢人,然後他們自己通過現實中的感情聯絡以最低成本、最快時間獲得手機密碼及銀行密碼,待一切就緒,幾人集合,使用師傅獨創的全流程作案方式,將目標人物引至雲南,實施詐騙或偷竊,最後人間蒸發。


    這一切,不過是為了一個新身份。


    一個普普通通的新身份,對於曾經有過重大汙點的人來說,可望而不可求。為了這個新身份,他們依傍所謂的師傅,不惜重走法律之外,甚至為了新身份被團隊領去整容、微調。隻要能獲得一個合法的新身份,他們願意賭上一切。


    拜師那天,他們和師傅雙向簽訂協議,為了新身份每人完成三百萬的“純收入”上交給師傅,作為培訓費和新身份的成本。完不成額度的重簽另一份雇傭協議,以低薪為師傅打工多少年之後獲得一個新身份。有能力完成額度的,他們會擁有一個和自己容貌大致相近的雲南身份,然後靠著這個身份重新開始在社會上生活。


    見光後的新生活有任何閃失,師傅均不再與其相見。離開後的師兄弟即便找遍整個雲南也見不到師兄弟們人人口中所傳卻從未見麵的師傅。根據大大小小的協議,往後再有人作案涉法被公安部門監察的,師傅將注銷其新身份——永久注銷,以此免去自己和團隊的風險。那些弟子們基於此,脫離團隊進入社會之後,沒人敢第二次觸及法律。靠著鋼鐵一般的紀律,師傅成了雲南地下的一個神話。


    當然,不隻是雲南,師傅所布局的西南城市均可以。近幾年他們的師傅買下了昆明、重慶、成都等三座城市的幾十所溫泉中心、度假賓館及高端民宿,作案地點由此永久地鎖定在這三處。當然,對他們來說,因為有師傅的庇護,昆明永遠是最安全的。


    他們的詐騙方式非常簡單也非常原始,其中最關鍵的一點是通過心理幹涉讓對方對自己產生情感依戀,為此,被選中拜師的人清一色相貌出眾。第二個難點是獲取對方的各種密碼,當然這一點能順利實現是經過前期大量的訓練才得來的。如呂布轅門射戟一般,他們幾乎在他人身後看一遍別人輸入密碼的姿勢,便能記下密碼來。


    此時老五在唱歌,酒後的老三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胸,對邊上與妹子親熱的幾對毫無覺察。世上的女人再好,不及一個包曉棠。曉棠純真的雙眸,他該是此生也忘不了了吧。


    包曉棠一共五張銀行卡,三張常用,存款共計在十四萬左右,通過自己的技能和團隊技術部的配合,老三早摸清了底細。可他編了種種借口,最後隻拿走了五萬交差。五萬,不能再低了,再低恐怕會觸動師傅的底線。


    老三除了拿走五萬,還順手帶走了曉棠的一件衣服——帶著她獨有體香的衣服。正紅色的雪紡上衣,中袖荷葉邊、領口蝴蝶結,衣上飛著無數金色蝴蝶,清新自然,如曉棠一般。美而不做作,美卻也踏實,美中有不可拿捏的真,美中有如水一般的柔。老三將那件衣服疊成巴掌一塊,放在他保存自己真實身份證的盒子裏。


    這幾天老三沒食欲也睡不好,精神萎靡,總是歎氣。他對過去充滿了愧疚和悔恨,他對未來絲毫沒有欲望,那個他十年來的執念——新身份——似乎成了前世的目標,今生看來好個可笑。


    他克製不住地在想曉棠在做什麽,她是否傷心欲絕,她對他是否隻有恨再無愛,她是否會煙消雲散一般忘記他然後開啟一段新緣分,她會不會從此受傷一蹶不振……也許是失戀吧,可這又不是一場真正的戀。


    新的征途已經開始,新的目標在等著他,新的身份新的笑話他已經準備好了……每一場詐騙不超三個月,短至十五天的也有。老三經手的一例二十天騙走了十一萬,這一例曾被師傅和團隊多次表揚引為典範。永不停歇的團隊已經篩好了下一輪的目標對象,這次他會從備選女生裏選一個更漂亮的,然後用更漂亮的一張臉替換包曉棠的那張臉,用更浪漫動人的故事替代他和曉棠之間的那些輕語謾笑。


    可是為何,老三此刻,心如刀絞。


    有一種人生,生來身不由己。


    七號一早,馬天民摘了唿吸罩喝粥。喝著喝著,想起一茬事兒,交代兒子道:“我……生病的事兒……你別說給你……你行俠叔。”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說我也知道。”馬俊傑點頭承諾,然後取來濕巾擦父親胸前掉下來的幾滴粥。


    “說嘍……以後沒人敢找我嘍……”天民慢吞吞說完,緊接著張嘴哈了一口氣。


    “大,你的意思我知道。先吃飯,這個肉你吃不動算了!”


    “不要……不要——了!”天民半躺著搖頭。


    俊傑用勺子繞過肉粒,舀了一勺純小米粥,又喂了一口。


    “我去叫護士,點滴快打完了。”兒媳婦秀秀說完,轉身匆匆走了。


    “大,其實晚期……做手術也是有希望的!”俊傑皺著眉小聲勸。


    “不——”天民激烈地拍了下床棱,嘴裏剛喂的粥全噴出來了,氣得老漢滿臉發紅。


    “不做不做!我就是建議下。你說不做就不做,你說了算,這不……”俊傑趕緊站起來點頭哈腰地賠話、擦四處的飯粒、檢查出血的針頭。


    早上九點,老馬和興邦帶著漾漾一起出門吃早餐。梅龍大道,光斑點點,三人走在綠道上吹著秋風,心情格外清爽。漾漾左手拉舅舅右手拉爺爺,忽抬頭說:“爺爺我想跳高高!這樣跳!”她蹲下去專門演示。


    老馬和興邦會意,手上一齊使勁兒。於是漾漾在兩人中間像猴子一樣被高高舉起又在地上跑兩步,跑了兩步又下蹲被兩隻大手提起來。騰空的感覺真好,小娃娃咯咯咯地玩了一路,樂此不疲。


    如此幸福的畫麵,竟是最後的迴憶。


    忽然間,街道上走來幾個上身露膀子、下身隻穿三角褲衩的肌肉男。那五六個男人約莫二三十歲,個個四肢全是疙疙瘩瘩的。肩下的胳膊粗如老南瓜,握拳的小胳膊跟牛腿似的,大腿光亮如秋後冬瓜,小腿半截圓、半截細跟肘子似的,關鍵全身塗著啥東西,走來黑乎乎的跟李逵似的搖搖擺擺。老馬皺著眉目不轉睛,早忘了禮儀兩字,將那些人盯著迎來、盯著送走。


    “還有這——人!”老馬驚得縮脖子。


    “健美的,城裏多的是,大你可能沒見過。”興邦解釋。


    “大街上穿個褲衩子——這還了得!”老馬小聲譴責,說完聳肩迴頭又望,好比自己幹了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都那樣。”興邦笑了。


    “那褲子比褲頭還短!早知把娃兒眼睛蒙住!”老馬後悔反應遲鈍。


    “漾漾肯定見過,英英她們小區裏就有健身房,我都見過那教練。”興邦安撫一顆好奇的老心髒。


    “哎呦我的老天爺!”老馬後驚後訝。


    “爺爺!我要跳高高!”漾漾拽了拽老頭的手。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係的生滅,也不過是刹那的斑駁流光。仰望星空,總有種結局已注定的傷感,千百年後你我在哪裏?家國,文明火光,地球,都不過是深空中的一粒塵埃。星空一瞬,人間千年。蟲鳴一世不過秋,你我一樣在爭渡。深空盡頭到底有什麽?愛閱小說app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老馬的末段人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石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石龍並收藏老馬的末段人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