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本章字數過多,遂分兩次更新,以下內容為《47中》的下半部分。)


    周四一早起床後,老馬又從箱子裏翻出上次去袁鐵生葬禮上的那身衣服,他習慣了農村葬禮的流程,深入骨髓地認為農村葬禮那一套更高貴、更正式、更踏實。管他城裏的葬禮是幾點開始,老頭醞釀著七點多吃過早飯便按照昨天天民給的地址收拾動身。


    一早致遠為他準備了煎蛋、鹹菜、小米粥和饅頭,老馬坐在客廳裏正吃著,忽然電話響了。


    “喂!行俠,咋是你呀?”老馬撥通電話一看,原來是馬行俠,有點意外。


    “喂,建國哥!你是不是今天要去樊偉成的葬禮呀?你起來了吧?”電話那頭的馬行俠不確定、在打探。


    “起來了起來了!我正準備去呢!是天民跟你說的嗎?”老馬問行俠。


    “對對對!是天民說的,我跟樊偉成也算認識,在深圳見了十來迴了。”電話那頭的馬行俠有些猶豫,不知自己該不該去,於是撓著耳根對老馬說:“我在這邊這麽多年了,也沒什麽相好的鄉黨,反正哎……我想送一送他,不知道我去合適不合適,人家也沒請我。”


    老馬咽下一口饅頭,慷慨地說:“想去就去嘛,你跟著我就行了。”


    “那成那成,我現在已經收拾好了,現在我出發去英英家,你在那個南門口等著我,三十分鍾就到了!”行俠在那頭叮嚀。


    “成成成!”兩人說完,撂了電話。


    碰麵後二老一塊坐上了行俠約的那輛快車上,老馬帶著早起打的紙錢、一瓶酒和一個果籃,行俠也拎著個大果籃,車上無非聊了些偉成生平的種種事跡——有趣的、心酸的、厲害的、瑣碎的,凡此種種,皆為平凡。


    上午九點兩老頭在市殯儀館附近下了車,老馬左右一瞧,跟上次老大哥葬禮舉辦的殯儀館是一家的。於是他領著行俠進了殯儀館的大門,進館後打了幾次偉成他子的電話,均打不通,兩老頭隻得自個去找人了。幸好老馬手裏有偉成他子——樊永旺——的名字,找殯儀館坐台人員詢問的時候,天民之子馬俊傑看到了二老,過來笑著打招唿。


    “誒!建國伯、行俠叔,你們來了!”


    “哦!俊傑呀!你來得也早!”老馬和行俠與俊傑招唿一聲。


    “我大讓我早早過來的……”馬俊傑臉上現出一副欲說還休的表情。


    “你偉成叔的……靈堂是哪一間?”老馬指著那幾間靈堂問。


    “哪有什麽靈堂呀!嗬嗬……我不多說了,我公司還有事兒呢,叔伯我得走了!”馬俊傑聳聳肩搖搖頭,神情有些複雜。


    “你見著他子了嘛?”行俠忙問。


    “在裏麵呢!拐個彎,穿著黑t恤、頭上戴孝帽的、跪在人堆裏的就是!叔、伯,你們一拐彎七八步準瞧得見!”馬俊傑說完,禮貌地點點頭哈哈腰,離開了大堂。


    兩老人按照馬俊傑提示的——拐個彎、七八步,果然看見了人叢裏有一個跪著的戴孝帽的中年人。可怖的是周圍十來個人全圍著那人站著,有握著棒子的、有肩掛雙節棍的,一打眼全穿的是花花綠綠、頭發各式各樣、體型寬窄高低、姿態形形色色。


    “還不還?不還我把你老子棺材給砸嘍!”其中一個剪著飛機頭的矮個子操著一口廣東普通話、用棍子指著中間跪著的那人說。


    樊永旺跪在地上雙手作揖哭著哀求道:“求求你們了,這是我爸的葬禮,你們行行好繞過這迴,欠你們的我會還的!”


    一個戴著墨鏡、胳膊上紋著青龍的光頭男子扇了那人一巴掌道:“這一個月都找不到你人!你知道我為了找你花了多少錢雇了多少人嗎?要還錢就今天還!我沒時間跟你玩!”


    “我沒有錢啊!我房也賣了車也賣了!我要有錢早還你們了!”大漢子趴在地上捧著青龍臂的兩腳哭著說。


    一群人在那裏你一句我一句地叫嚷著,老馬和行俠透過人縫瞄著跪在地上的人,隻見那人寬膀子、大耳垂,身型高大如牛,腰背寬闊如牆,好生生一個北方大漢子,硬窩在地上給一群“妖魔鬼怪”跪著。老馬瞧著這體型和樊偉成有七分相像,繞了幾步又瞧了瞧正臉——國字方臉、濃眉圓眼、鷹鉤鼻、高顴骨、厚嘴唇,真像樊偉成年輕的時候,老馬看得走了神,不提防行俠也瞧見了那人的正臉,戳了戳他胳膊肘,又衝他頻頻點頭擠眼,兩人確定了那就是樊偉成的兒子——樊永旺。


    一個高個子的穿著花襯衫的青年男子踢了一腳那人,說道:“沒錢可以!割一個腎給我們!一個腎能賣四十萬嗎?一個不夠就割兩個!”花襯衫說完了笑著望向眾人,眾人顫顫頭、抖抖腿迴應。


    “我真沒有了……大哥寬限寬限,讓我先把喪事辦了……”


    狹小陰森的過道裏,一群索債鬼逼著樊永旺還錢,隔著人群在過道上湊著看的兩老農民愁眼相對,一個抿了抿嘴繃緊了額頭,一個擦了擦滿臉的冷汗。老馬退後幾步,將自己的東西放在地上托行俠照看,然後在殯儀館裏找工作人員。裏裏外外轉了一大圈,除了前台的、門衛的、打掃的、火葬區幾個不拿事兒的,另有兩個穿著西裝製服的工作人員分別在兩間大靈堂裏跑前跑後地忙活,老馬上前說明情況請他們清理清理那些人。


    其中一個工作人員隻說不是自己的負責區推脫了,另一個四十多的工作人員在過道裏瞧了瞧場麵,對老馬說道:“今天南山那裏有幾個火災事故,我們這兒的工作人員走了一大半,現在隻留我們幾個,哪管得了他們那麽多人!這殯儀館裏每天除了死人是大事,其它的都不叫事兒!”這四十多歲戴眼鏡的工作人員說完後便甩手走了,留給老馬一對白眼。


    老馬咽了一口氣,皺著眉望了望遠處畏畏縮縮的行俠,沒法子。自己走到了那堆人中間,撥開邊上的兩三個,而後伸出胳膊用手拍了拍中間跪著的中年人的肩膀問:“哎,你是樊永旺吧?”


    眾人一聽,全轉過來盯著老馬,跪在地上的樊永旺也抬起頭驚疑地望著老馬。


    “你跪在這裏幹什麽?你大的靈堂在哪兒呢?”老馬故意用一副高亢渾厚的嗓音震懾著一群年輕人。


    “我大……”樊偉成還沒說,另一個人搶了話頭。


    “還靈堂!火葬的錢都沒有還擺靈堂!欠了一屁股債要這種兒子有什麽用?”剪著飛機頭的矮個子在邊上指著嘲笑,跟著的隨從好幾個籲了一聲。


    “哎這個大叔,你是他什麽人?”站在眾人前麵的戴墨鏡的青龍臂略略客氣地問老馬。


    “我是他爸的朋友!你是他什麽人?”


    “他欠了我們四十萬!找了他好幾個月見不著個影子,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這丫的!”人群中一個握著鐵棍的矮胖子替青龍臂迴答。


    老馬見青龍臂在裏麵年紀最大,於是衝著青龍臂不屑地喊到:“你們在葬禮上討債,也不嫌晦氣!”


    “要不是他爸死了,我們都找不到他人!樊永旺今天必須還錢,不還錢我們就把他爸的棺材和屍首全砸啦!”青龍臂衝老馬齜牙咧嘴地說,行俠見了混子耍橫嚇得退後半步。


    老馬絲毫不懼那些小年輕,反倒十分威嚴地問樊永旺:“永旺,你大的棺材在哪兒?”


    跪在眾人當中的樊永旺指了指過道盡頭的那口黑棺材,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老馬從人堆裏抽出了身,然後晃動著身子故意一瘸一跛地緩緩走到那口黑棺材跟前,而後掏出衣兜裏的手巾,左手扶著棺材嚎啕大哭,邊哭邊喊:“哎呀我的樊偉成呀……你咋走得這麽早呀……哎呀我的樊偉成呀……你走得實實可憐……哎呀我的兄弟呀……你這樣子叫老哥看了恓惶呀……”


    老馬一個人高分貝地在棺材邊放聲哀嚎,整條過道裏全是他的迴聲,各個靈堂連同靈堂外皆聽得見。眾人麵麵相覷,渾然看不懂,拿棍子的被聲音喝住了,飛機頭一臉困惑,矮胖子麵色柔和了幾分,其他人有愣住的、有好笑的、有不屑的。


    過道口的馬行俠一看這場麵,趕緊提著東西老遠地邊走邊哭,亦是連哭帶喊,到了棺材跟前蹲在地上捂著臉一口一個樊偉成。兩人哭得又悲傷又響亮,其他靈堂裏來的客人有好幾個忍不住屏住唿吸過來看熱鬧。方才戴眼鏡的工作人員也好奇過來瞧動靜,看得樓道裏外的那些人個個跌了下巴、紅了眼、走了神。


    哭了十來分鍾,老馬見人越來越多,故意拿出了陝西哭喪的那一套,一邊拍著棺材一邊哭唱了起來:“你就是那一隻蠶,一生勤奮又節儉,為兒為孫吃盡了苦,才積得這份薄家產,隻說你長壽享清福,誰知你早早離人間,留下一個賭徒子,死在酒泉也恓惶……”這頭哭天搶地,惹得隔壁靈堂裏的孝子、親人也跟著哭了起來,一霎時整個殯儀館幾十人嗚嗚嗚嗚地哭聲盤旋,煞是瘮人。


    行俠聽老村長唱了起來,心裏莫名其妙又好笑,隻低著頭蹲在地上假裝揉著眼睛抹淚嗚咽。眾人聽他倆哭得淒慘,昏暗中哪有人注意他兩腳下的地上有幾星幾點的淚。那些討賬的聽得越來越奇怪,花襯衫盯著老馬看了許久眼眶竟渾濁了;握鐵棒的矮胖子也不繼續拍打鐵棒了,反而兩手背後攥著鐵棒;起先氣勢逼人的青龍臂此刻神情也慎重起來。


    看熱鬧人約莫有十來個了,老馬見時機到了,擦了淚收了聲站了起來,趔趔趄趄走到那夥人跟前,扯著麵色最膽小的高個子說:“你們不是說要砸我兄弟的棺材和屍首嗎?來,砸呀!”老馬一邊假裝抹淚一邊拉扯著那人的胳膊往棺材那邊走。


    高個子張望眾人惡狠狠盯著自己的眼神,趕緊抽了胳膊貼著牆溜到了那夥人的後麵。


    老馬又抓住了那個拿鐵棍的矮胖子說道:“你不是要砸我夥計的棺材和屍首嗎?砸呀!砸呀!”老馬越往棺材這邊拉扯,矮個子嚇得越往後退。


    老馬放了手,直指戴墨鏡的青龍臂大喊:“你們這群不懂事的混賬,在人家葬禮上要殺要剮的是幹什麽?不怕遭報應嗎?不怕沾上這殯儀館裏的陰氣嗎?今天這兒好幾家在辦喪事呢,我看看你能把我兄弟這棺材和屍首咋地?你不是要砸嗎?砸呀!砸呀!”老馬直指青龍臂的鼻頭連嗬數聲,嚇得那些小兄弟各個變了臉。


    青龍臂用手背掃開老馬的食指,雙手抱胸,沉沉地說:“我們是來找他要賬的!這個大爺,跟你無關你就別多事!”


    原本看哭喪的閑人此刻圍過來看吵架,行俠也過來了,站在老馬背後。老馬用毛巾擦了一迴臉,故意喘著大氣扶著牆說:“你要找他要賬,在哪裏都行!單單在這殯儀館——在我兄弟的靈堂上、棺材邊,不成!你要在這殯儀館裏敢對他動手腳,我第一個擋在前頭!我老漢今年七十九了,癌症中後期——活不了幾天了!你們要把我打死了,我也不拖累我那三個兒子了,直接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馬上來這裏給我也買個黑棺材!”


    “你們行行好,我爸後事過了我絕對找你們!千萬別在這兒……”樊永旺跪在地上哀求。


    老馬說完假裝喘著大氣又是擦汗又是摸胸順氣,那些人看了看,暗暗覺得惹不起。青龍臂見老馬著實臉紅氣短又喘,怕他犯個病或訛個人什麽的,將來說不清楚,心裏臉上有些顧慮。


    行俠見狀趕忙上來遞軟話:“年輕人啊,你們要要賬去外頭,這殯儀館裏清一色是過白事的,不吉利哇!你要弄點血出來,隔壁的、這周圍的人都看不下去!何況這裏有監控呢!現在監控直接能人臉識別,何況你這個人還有紋身呢!要讓其他過事的主事人或者工作人員悄默默報警了,說你們聚眾鬥毆或者是搞黑社會!警察馬上就過來了!現在全國全市到處打黑呢!你們可別往這槍口上撞呀!為個四十萬弄得坐牢啥的——不值當!”


    旁邊一個看熱鬧的中年人指著握鐵棍的矮胖子說道:“現在人臉識別很發達的!趕緊把你那鐵棍子收起來!迴去了解點法律常識!要討賬別在公眾場合有監控的地方!”


    老馬說著撥通了致遠的電話,大著嗓門衝電話喊:“喂,遠啊,我氣短胸悶,心髒不舒服!你趕緊過來接我吧!我就在市殯儀館裏!”


    電話點頭的致遠不明所以,一聽有點嚴重,嘴裏隻說:“好好好!馬上過來!”


    眾人一瞧老馬的家人要來了,又怕賴上什麽病到時候理不清楚,青龍臂隻得指著樊永旺說:“我們在外頭等著你,今天必須把還錢這事兒說清楚!”


    樊永旺連連點頭作揖。


    青龍臂透過墨鏡掃了圍觀的眾人一眼,放下手低頭走了,那些跟班的小年輕也個個低頭走了。眾人用目光送走這夥人,心裏均鬆了一口氣。老馬抬手一一表示感謝,看熱鬧的人於是也散開迴去了。


    此時過道裏隻剩下行俠、永旺和老馬三個人。老馬歎了一口氣,連忙給致遠打電話解釋是一場虛晃叫他別來了。撂下電話後他抖了抖衣服上的髒東西,又歎了口氣,盯著站在一邊的樊永旺說:“你是樊偉成他子是不?”


    早站起來的樊永旺點點頭。


    “我是你大的朋友,我兩一道來的,我們是馬家屯的人。”老馬指著行俠說完,朝右轉了半個身,而後大步疾走提來放在棺材邊的東西,遞給永旺以後說:“這是給你大的!還有……”老馬說著從兜裏掏出一封較厚的牛皮信封,遞給永旺說:“這是給你大行門戶的!你收好了,趕緊把你大火化了——這是頭等大事!”


    樊永旺接了錢連連點頭。


    行俠也送了禮行了門戶,而後兩老頭麵麵相覷,老馬對行俠說:“雖不見靈堂摸著棺材也算是道了別了,現在禮送了、門戶行了,咱兩意思到了就走吧!”


    “好!”行俠拍了拍衣邊兒點點頭。


    臨走前老馬衝永旺歎了口氣,說道:“想辦法賺錢吧,踏踏實實做你的生意,別整天想著天上掉餡餅的發財營生了!你有了工作跟人家商量著慢慢還。要是高利貸……也別怕,走法律程序吧!我女子和你這個行俠叔的兒子……還有早晨來的馬俊傑都能幫你找律師!呃……行啦,我倆走了!”老馬說完拍了拍永旺的肩膀,轉身走了。


    “你再像以前那樣,我看你沒有活路子了!外麵那些人天天盯著你呢!”行俠說完搖了搖頭,也走了。


    兩老人出了殯儀館,老馬一路走得灑脫豪邁,不瘸不拐也不喘。坐上了車,行俠抖著胸前濕透的衣服說:“建國哥啊,我頭一迴在城裏參加人家葬禮,就碰上這種場麵!嚇得我心慌心悸了好幾迴!”


    “這城裏的混混我還是頭一迴見——也怕呀!得虧在村裏這場麵見慣了才不不知覺不害怕的!你說說我,到城裏才來兩個多月,就參加了兩迴葬禮!”老馬衝行俠豎起兩根手指在空中抖了一抖。


    “你剛才哭喪差點把我哭蒙了!我十幾年都沒給人家哭過喪了!”行俠苦笑。


    “我也好多年沒哭過喪了!哎!今天給樊偉成哭的,怕是最後一迴啦!”老馬搖了搖頭,長歎一口。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係的生滅,也不過是刹那的斑駁流光。仰望星空,總有種結局已注定的傷感,千百年後你我在哪裏?家國,文明火光,地球,都不過是深空中的一粒塵埃。星空一瞬,人間千年。蟲鳴一世不過秋,你我一樣在爭渡。深空盡頭到底有什麽?愛閱小說app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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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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