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星快五點時趕到醫院,她一路左右打望,七八分鍾後找著婦科,最後在一處空曠的休息區裏看到兩個她熟悉的背影。


    “欸,醫院是不是要下班了?”曉星問。


    “沒有,周日人少罷了。”桂英聽聲知是曉星,忙站起來迴答。


    “孕檢報告呢?我看看。”曉星伸手索要曉棠手裏的報告。


    曉棠挺著紅腫的臉遞過報告。


    “呃……包曉棠,你做的這叫什麽事兒呀?”曉星看了一會,最後覽至報告結果,有些不能接受。她氣得將那幾張紙狠狠地摔到了曉棠身上,而後雙手叉腰,氣唿唿地背對曉棠。筆蒾樓


    曉棠又哭了。


    “現在商量商量怎麽辦?她已經哭了好幾天了!再哭身子哭壞了!曉棠,你克製克製!”桂英從中調解。


    “哭什麽?哭能解決什麽問題?”曉星迴頭厲聲說,隔了會又接著:“多大的人啦!給你介紹了多少對象,哪個條件比你差?這個看不上那個瞧不行,你把自己當西施了!瞧你幹的這事兒——丟不丟人!對象找不著,給人家去做三兒!”曉星說到這裏,狠狠地用拳頭捶打走廊的柱子。


    “沒人追又不是我的問題!你們介紹的哪一個能看?”曉棠悲中帶怒。


    “姓趙的經理怎麽不能看?人家跟你一般高你嫌人家矮!英英姐給你介紹的那個條件多好,你說人家太老實!仔仔爸給你介紹的老師工作好德行好,你嫌人家是二婚!你呢,你是公主還是仙女?不好好照照自己姓啥叫啥,整天飄得不著地兒!現在做了人家三兒,沒怎麽著肚子先大了!女孩子最重要的是臉麵——你現在有臉嗎?我真替你丟人!”


    “嫌丟人你別來呀?我叫你來了嗎?”曉棠蹭地站起來說指著曉星說。


    “哎呀咱們商量懷孕後怎麽辦,這肚子眼見著大了,說正事,先別吵!”桂英兩邊小聲勸。


    “你幹的好事!還有理衝我嚷嚷!”曉星指著曉棠發狠。


    “我自己的生活我自己過,你要覺得我丟人那以後別來往!”曉棠甩了甩手,麵朝北站著。


    “你再說一遍!”


    “住嘴住嘴都!曉星啊,她先是被打了現在又懷孕了——她瘋了,早神誌不清了,你別嚷嚷她!激怒了她對身子不好!曉棠你也管住嘴,別挑釁你姐!”


    “說話那麽難聽,那是親姐嗎?你們給我介紹的人再好,是你們覺得好,我沒看上,我沒感覺沒看上你讓我怎麽跟人家相處?我有那麽不堪嗎?不堪到隨便拉個人就能跟我結婚嗎?這麽大年齡沒結婚沒對象的多著呢!你自己整天躲在農批市場裏,接觸全是大姐阿姨,你知道這外麵社會什麽樣子嗎?大齡單身女多得是!別因為你結婚了就有資格衝著我指手畫腳!”曉棠側臉說。


    “人家大齡沒結婚起碼經曆過幾段感情,你七八年了談過嗎?沒有一個男娃敢追你,你沒反思反思自己有啥毛病?你以為我愛管你呀!要不是爸媽不在了,我才懶得管你呢!”


    “誰稀罕要你管?我吃你的還是喝你的?欠你的早還完了!這些年整天聽你叨叨叨地說各種難聽話,我早忍夠了!麻煩你以後別管我了,離我越遠我越感激你!可笑死了!自己的日子過成笑話了還管我!”


    “我有婚姻有孩子,我正常家庭怎麽是笑話?”


    “哦!你有婚姻有孩子你就有資格高人一等啊!我寧願單身一輩子也不要梅梅爸那種爛貨!你日子過成什麽樣子了,你以為別人全是瞎子嗎?你覺得英英姐致遠哥看不出來嗎?自欺欺人!”曉棠言語犀利。


    “我的生活什麽時候輪得到你指指點點了?你個小妮子反了你是不是?”曉星指著曉棠的鼻子上前一步。


    “嗬嗬嗬……”曉棠冷笑,緊接著說:“英英姐,你聽她說的這話,逗不逗!不就是個姐嘛,還把自己當上帝了!在村裏仇恨最深的,不是婆媳就是兄弟姐妹!這些年要不是我忍著你,你這個姐姐誰受得起啊?你除了對我說三道四、吆五喝六地指指點點、罵罵咧咧,你還敢幹嘛呀?雪梅早戀耽擱了高考你怎麽不發火呀?學成被打得自閉抑鬱了怎麽不見你嚷嚷呀?你老公天天喝酒發脾氣耍臉色還動手,怎麽不見你講正義啊、擺道理啊!你在我這裏裝什麽好人呀?英英姐,你說她可笑不可笑……”


    啪——曉棠還沒說完,曉星的巴掌已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左臉上。


    “別動手!別動手!有話好好說!”桂英伸手在兩人中間比劃。


    “嗬嗬嗬……”曉棠又是一陣發瘋似的顫笑,繼而開口:“英英姐你看,她這人——容不得別人揭她傷疤,自己天天揭我傷疤!你天天否定我、評判我、不給我好臉色你開心嗎?你除了敢取笑我你還敢說誰呀?我敬你以前幫過我我忍著你,可你早把我這些年的退讓和容忍耗盡了!你還你是你嗎——包曉星?我就問問你還是我以前那個姐姐嗎?你這個姐姐很糟糕很糟糕!說實話我早都想跟你撇清關係了!”曉棠說得自己淚流不止。


    啪——又一巴掌落在了曉棠的右臉上。


    “曉棠你別說了,你怎麽老是激你姐呢!”桂英一邊斥曉棠一邊抱著她,怕曉星又要打。


    “你是不是欠打?”曉星流著淚瞪著眼問。


    “我欠誰打,也不欠你!”曉棠的眼裏充滿了仇恨,桂英瞧得竟有些瘮。


    “我十五年前能管得了你,我今天也能收拾得了你!”


    “收拾……哈哈哈……收拾……英英姐你聽聽她說的話。”曉棠流著淚在走廊裏大笑。


    “你當媽的沒權威沒主見,當老婆的被忽視被嗬斥,自己賺的辛苦錢全拿去給人喝酒吃飯……你自己的日子過得跟狗似的被人打被人罵,連兩孩子也看不起你,你跑我身上來出氣!包曉星你變得又可憐又可憎!我真是瞧不起你!”曉棠雙手插兜,肆無忌憚地說。


    包曉星又要伸手打,這一次被桂英攔住了!


    “都別說了!曉棠,你姐二話不說過來幫你,你還在這說你姐!”


    “她是來幫我嗎?開口閉口不是說我丟人就是嫌我拖累,這叫幫?這些年她這個姐姐對我還不如個一般朋友呢!”曉棠說出了自己心底的委屈。


    “你姐不隻是你姐,她還有孩子有家庭,雪梅今年高考你不是不知道呀!你姐有她的難處,你沒結婚不知道婚姻裏的煎熬!別在這說風涼話了!走吧走吧,咱們迴去說吧!別在醫院讓人看笑話。”桂英拉著兩姐妹。


    “迴什麽迴?現在掛號!把孩子打了!”曉星甩了桂英的手。


    “我的孩子要不要我決定!”曉棠大喊一聲,憤怒的迴聲在三人耳邊迴蕩。


    “你留著孩子難不成對那個人還抱著幻想嗎?”


    “你管得著嗎?輪得到你做主嗎?”曉棠指著曉星又大喊,兩邊樓道外好多人聽聲趕來。


    “你沒結婚怎麽帶孩子?婚檢怎麽做?孩子的出生證明怎麽寫?孩子上學了沒有父親你讓別的孩子怎麽看他?”曉星沉痛質問。


    “這是我的事情,不勞你操心!”說完,曉棠提著包,自個走了。


    “我跟著她!曉星你放心,我先走了!”桂英見曉棠大步走了,自己也趕忙跟上去。


    世界瞬間安靜了,包曉星坐下來,在空蕩蕩的休息區一個人發呆。她沒想到性如綿羊一般的妹妹今天這般模樣!她以為她婚姻裏的瑕疵沒有人發現,她以為她千辛萬苦包裹火的那張紙是完好的。曉星雙手抱胸,淚水嘩啦啦地流著。


    當初也是幸福的,他們戀愛、結婚、有了梅梅、有了學成,一切水到渠成地好,隻這幾年時運不佳。誰的婚姻沒點瑕疵,有幾個人的婚姻是童話般圓滿?她已經沒了父母,梅梅早已獨立,不再依賴她了,轉眼要上大學,學成秋季要升級,過不了幾年也要進中學了……每個人按照自己的人生劇本在前進,唯獨她停在原地。


    她孤獨。異常孤獨也異常惶恐!她不是沒想過離婚,無數次淩晨一兩點,她想著自己離婚後的場景。作為一個女人,她早已年老色衰,到處鬆弛的皮膚、時時脫落的頭發、總是無精打采的精神……從內至外,她的肉身連同靈魂,已然衰老。誰會娶一個她這樣的女人?曉星舔了舔唇角的淚,衝著走廊的窗戶輕輕笑了。


    很多人為了孩子隱忍,她從不。梅梅轉眼大了,要進入社會了,她對原生家庭的依賴在驟減。學成是小,可離不離婚對他沒有多大的影響,曉星了解內斂但堅韌的學成。孩子有孩子們的未來和人生,她卻沒有。與其破碎,不如勉強維持,明年的花兒不見得比今年的香。農批市場裏的婚姻她見的多了,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的婚姻,即便不是命中注定,也是性格、出身和能力合夥促成的。她不是一個具有魅力的人,她從始至終非常清楚這一點。


    秋季的燒湯花動彈不得,動了根基,不是死便是重傷。她老了,經不起折騰了。離開這個家,她將一無所有。維持著這間破舊的瓦房,哪怕走風漏雨,那也還有一處棲身之處。縱然鍾理不濟事,他也是她的屋梁子。別人懂不懂無所謂,她懂便好了。


    曉星望著窗外的黃昏,迷茫模糊,不白不黑,這正是人間大地的真實狀態。人間曆史,有多少壯舉不是積累成的?有多少幸福不是磨出來的?有多少圓滿不是苦等來的?一出來便光華萬丈的,注定要冰涼地緩緩退場。相比開端,她更看重結局。一場圓潤而美好的日落,是她始終向往的。她要什麽、她在做什麽,她知便好。曉棠能否理解,她不計較。


    桂英和曉棠上車後,兩人往迴趕。桂英時不時用餘光瞄一眼副駕駛座上的曉棠,不知道該說什麽。剛才曉棠那一番話,全然不像她往常溫婉可愛那樣子能說得出來的,桂英聽得且受不了,更何況是曉星呢。


    “別生氣了,別大動肝火!傷身子!”桂英勸慰。


    “她這幾年魔怔了,說話難聽得很!”曉棠搖頭皺眉。


    “哎,我給你舉個例子!幼兒園的小朋友,如果是別人家的孩子到處跑不聽話、吃飯弄了一身,我不會生氣我會笑的,小孩哪個不這樣?但如果是漾漾這樣,我會焦慮、會擔心、會發火,我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無組織無紀律很不懂事!這就是你姐為什麽會自然而然地發火!關心則亂!你懂嗎?”


    “我不是孩子,大家成年人有必要說話那麽難聽嘛?這不是一次兩次了!她對別人嘻嘻哈哈的對我跟仇人一樣,一年兩年我能忍,這些年一直這樣誰受得了呀?”曉棠蹙眉擦淚。


    “這還叫難聽,那你沒見我們家老頭對我說話,罵我是瘋子呢!動不動揚言教訓我!不過我衝他說話也難聽!中國的親情關係確實很複雜,剛才你說話也有點……過了!你姐不知道現在哭成啥樣呢!”


    “我讓她清醒清醒,她的婚姻真是個笑話!”曉棠使勁強調笑話兩字。


    “別那樣說,婚姻不易!婚姻不是戀愛說散就能散的!你看看你,說話跟她嘴巴一樣毒!還說你姐說話難聽!”


    “哎……”曉棠擦淚。


    “平靜平靜,待會咱姐兩個去吃好吃的!你想吃火鍋還是點菜?”


    “你定吧。”


    桂英給致遠打了電話,讓他們自己在家吃。姐兩個吃完飯,心情好了很多,桂英送曉棠迴了出租屋,看著她躺下桂英才迴來。到家後一家人正在吃飯,桂英坐在餐廳邊上,這一天的事兒想說又累得說不出,於是隻拄著腦袋顧盼一雙兒女吃飯。


    “親愛的,你跟她說沒說明天去湖南的事?”桂英用鼻尖指了指漾漾。


    “嗬嗬,下午爸說了,說完哭了很久。我沒開口,等著你說呢!”致遠假裝無意地悄悄說。


    “村長你說什麽了?”桂英挺著臉問。


    “就……開個玩笑嘛!”老馬見漾漾在場,不好再說一遍。


    “我爺爺說你們不要她了,所以把她送到湖南!”仔仔在桂英耳邊嘀咕。


    “神人!這個階段很敏感的,小心她跟你記仇!”


    “記就記,我怕她?”老馬夾著菜眼皮也沒抬。


    “我爺爺還給她唱戲了!你都沒見有多滑稽——我在裏麵寫作業,他兩一個在哭一個在唱,周周看熱鬧!我當時以為地球上隻剩我一個正常人了!”仔仔邊吃邊說。


    “是嗎?爸你還唱戲了!”致遠好奇。


    “被哭煩了!又不能打!我哼了一段那個孟薑女哭長城,隻當她是孟薑女!”


    “哈哈哈……”眾人齊笑。


    “今天你們猜我看見啥了?我迴家時見兩個小孩趴在爸身上打他,咱爸在那裏喊饒命啊……饒命啊……我輸了……我輸了……”致遠學著老馬當時的腔調和動作,眾人看得稀罕。


    “是嗎?據我所知馬村長這輩子隻會訓人,我還沒見過他跟孩子玩呢!”桂英重新打量了一番老馬,眼中略含喜悅。


    老馬害臊地低下頭,看著漾漾笑了笑。漾漾許是聽懂了會意了,也側望老馬眯眯笑。


    “哎!你們看他兩——還偷偷看呢!真是一對奇葩!”仔仔抓著證據不放。


    眾人憨笑一團。


    “哎,那明天去媽那邊,怎麽開口?”桂英犯愁。


    “實話實說唄!你們不說我說啦!”仔仔插嘴。


    “吃你的飯,多嘴!”桂英斜眼一瞅。


    “我先試試吧!”致遠朝眾人擠了擠眼睛,然後麵朝漾漾說:“漾漾,你吃飽了沒?”


    “嗯!”漾漾點點頭,又搖搖頭。隻這一下,眾人笑成一團。


    “爸爸明天帶你去看奶奶好不好?”


    “嗯。”小朋友嚼著米飯,點了一下頭。


    “奶奶家在另外一個地方,有點遠!爸爸把你送到奶奶家以後,你一個人在那裏住幾天,陪一陪奶奶可不可以?”致遠以一種春風般的柔和之音跟漾漾說。


    “有點遠——嗎?”仔仔在旁打諢。


    “咦?”漾漾忽然間神情不對,靜止不動,像是想起了老馬前番說的話來。


    “你去陪奶奶住十天可以嗎?”桂英兩手食指交叉成漢語十字。


    “那個……我不想去!”漾漾嘴裏的飯菜也不嚼了,嘴巴裂得老長,明眸也混濁起來。


    “但是奶奶很想你呀!想讓你陪陪她!湖南奶奶,你記得嗎?給你買裙子、送你書包、給你壓歲錢的湖南奶奶。”


    “我不想去……”漾漾說完臉上便飄起了淚花。


    “來來來,我說!”桂英站起來,走到漾漾的椅子邊兒,把孩子抱在腿上,邊擦淚邊問:“別哭了!今天爺爺是不是說爸爸媽媽不要你了,所以才要把你送到湖南奶奶家?”


    漾漾指著老馬,委屈地點點頭。


    “都說了是玩笑、假話,嚇唬你的,怎麽又繞迴來了!”老馬嘟囔。


    “您老別說啦!這事本來很簡單,被你那麽一說反而不好弄了!”桂英朝老馬撒氣。


    “媽媽和爸爸愛你嗎?”桂英問漾漾。


    漾漾點點頭。


    “那媽媽每天上班走了,是不是不要你了?”


    漾漾認真地思考後,搖搖頭。


    “媽媽上班、哥哥上學那是有事情、有工作,去了就迴來了!對不對?”


    正在被洗腦的孩子跟著節奏點點頭。


    “你去湖南陪奶奶待幾天,然後迴來!爸爸帶你去奶奶家,到時候再把你從奶奶家接迴來,奶奶家有各種玩具、裙子、零食……這還不好?”


    漾漾低頭不答,像是在舊玩具和新玩具之間徘徊了一個世紀之久。


    “你們小時候也這樣騙我的吧?”仔仔插嘴。


    “什麽叫騙?你別在這兒煽風點火幫倒忙!”致遠用胳膊撞了撞兒子。


    “以前哥哥每年暑假都迴奶奶家呢,你看爸爸媽媽是不要哥哥了嗎?你問問哥哥?”桂英指著仔仔,漾漾也望著仔仔,想問又不會說。


    “我以前每年暑假、寒假去湖南看奶奶,最短的待了三天,最長的待了一個暑假——四十天!”仔仔認真地對漾漾說完,轉頭注視三個大人:“我說這個她聽得懂嗎?她那麽笨!”


    “嘖!你這哥哥當得——差點事兒呀!”老馬用眼神訓斥仔仔。


    “以前咱們每年去見湖南奶奶呀!那是你爸爸的媽媽!周周每天和他奶奶待在一塊,那周周奶奶想念周周了,周周應不應該去陪他奶奶?”桂英親著額頭俯問漾漾。


    漾漾點點頭。


    “那你以後樂意不樂意去爺爺家玩?”老馬心癢癢,也插嘴問。


    漾漾噘著嘴果斷而厭惡地搖搖頭,老馬臉大掛不住麵子,氣得指了指漾漾,眾人笑了。


    “爺爺那兒好玩的多著呢,你不去你虧了!你吃的冬棗那是爺爺家的!”老馬指著餐桌旁的大箱子說。


    “你別怕,有爸爸呢!爸爸送你去,再接你迴來,這還不好嗎?”致遠問。


    “我每年去,奶奶每迴都給我錢!你去了奶奶也會給錢的——很多很多錢——這樣你就不用偷了!哈哈哈……拿了錢還不用挨打!多好啊!”仔仔說完眾人哈哈大笑。漾漾聽出了好歹,扭捏著別過臉。


    “你看爺爺是不是來在咱家住了?他到我們家裏也不是不要他原來的家了!你離開咱家去奶奶家,到時候你再迴來,咱家還是你的呀!爸爸媽媽這麽愛你怎麽可能不要你呢!”桂英拉著漾漾的小手說。


    “奶奶會給你做荷包蛋、雞蛋餅,奶奶家有大電視能看老鼠跟貓,你還不用跟爺爺搶電視,奶奶會給你買裙子、玩具、布娃娃……你想爸爸媽媽了我們給你打視頻電話,每天打……”致遠想盡辦法利誘。


    漾漾漸漸聽進去了,雖無欣喜,也無反抗。那神情似是聽懂了,似是在聽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兒。眾人見小孩不再哭鬧,放鬆了很多。


    晚上老馬去刷牙,“偶遇”仔仔在洗澡。老馬在外麵“無意”聽得仔仔開一會兒水又關一會兒水,知他懂了,心下高興,挺著肚子仰著頭,如大象一般悠然出了衛生間,滿懷成就感地迴屋了,彷如領導視察完工作十分滿意一般。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係的生滅,也不過是刹那的斑駁流光。仰望星空,總有種結局已注定的傷感,千百年後你我在哪裏?家國,文明火光,地球,都不過是深空中的一粒塵埃。星空一瞬,人間千年。蟲鳴一世不過秋,你我一樣在爭渡。深空盡頭到底有什麽?愛閱小說app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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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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