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橋再醒來時,洞庭湖的天空已是朝霞萬丈。金燦燦的陽光幾乎貼著湖麵朝他射來,刺得他差點睜不開眼。


    他下意識地動了動身子,卻發現被人緊緊抓著,撐起上半身一看,才知是李靜姝。


    原來這片舢板實在太小,昨夜李靜姝扶著藍橋躺下後,發現自己竟連個坐的地方也沒有,隻得把上半身伏在舢板上,兩條腿仍浸在水裏,一邊扯著控製舢板上小風帆的繩索,一邊用雙腿打水前進。後來她太過勞累,便趴在藍橋腿上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小舢板隨著洞庭湖的清波飄飄蕩蕩,起起伏伏,扯著風帆的兩條繩索不知何時已從李靜姝的手裏掉了出來。藍橋看著她困倦的樣子,又聯想起昨夜和她一起從碧水接天樓上墜落的情景,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憐意。


    他撿起繩索擺正風帆,剛想盤腿坐直身子,李靜姝卻忽然睜開眼,朝他笑了笑道:“公子,你醒了。”她本就睡得極輕,藍橋身子一動,立時便醒了過來。


    藍橋不好意思地盤膝而坐,又向後退了退,給李靜姝也騰出一塊可以坐下的空間,剛想伸手去拉她,李靜姝已自己撐著舢板爬了上來。


    她見藍橋目光有異,看了看被自己扯得亂糟糟的衣裙,解釋道:“當時你撞破木板跌入水中,我為了遊水方便自己扯開的,後來在船上給你包紮傷口又多扯了幾條,你別多想。”


    藍橋這才發現自己的傷口已被她用身上扯下來的碎布條細細地包紮過,感激地向她道了聲謝,問道:“我們這是在哪?”


    李靜姝左右看了看道:“昨夜我為躲開那人的追擊,把你抱上船後拉滿了帆,沒命般往洞庭湖裏跑,也沒注意方位。”


    藍橋輕歎一聲道:“昨天多虧有你。”


    “還說這話做什麽呢?”李靜姝柔聲道,“你本就是為了我的事才去冒險的,又為了保護我而受傷,我豈能見死不救?”


    藍橋聽她提到傷情,不由運功自察,發現除了左手、小腿以及背部撞破木板時的外傷,似乎並沒有什麽嚴重的內傷。


    當時他真氣耗竭,又在背部承受衝擊,巨大的瞬時壓力阻斷了他的經脈讓他一時迴不上氣來,然後又跌入水中,這才差點窒息而死。


    想到這裏他心情好了許多,頓時又感到一陣幹渴,想彎腰去喝點湖水,卻又感到一陣疼痛。


    “讓我來吧。”李靜姝挪身過去,伸出一雙玉手從湖中掬了一捧清水,送到他臉前笑道:“快喝吧。”


    藍橋咕嘟咕嘟兩口喝盡了李靜姝手捧的水,李靜姝於是又掬了一捧水上來,藍橋又喝盡,直喝到第四次,藍橋才擺了擺手示意他夠了。


    李靜姝摸出一方繡帕,替藍橋擦拭了嘴角和臉上殘存的水珠道:“你現在變成這樣迴去,小夜肯定要怪罪我了。”


    “唉,別提了。”藍橋想起阿魯台恐怖的棍法,猶有餘悸地道,“被打一頓也就算了,關鍵你那件嫁妝首飾也沒拿迴來。”


    “這次不行就下次嘛。”李靜姝微笑道,“總有機會的,我還沒那麽急著嫁人。”


    藍橋微微點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李靜姝的勸慰,忽然道:“你跟我折騰了一夜,現在又熬到天明,肯定餓了吧?”


    李靜姝看著藍橋沒說話,隻輕輕搖了搖頭。她其實早已餓得有氣無力,隻是想到在這茫茫湖麵之上,就算說餓也沒用,所以不願說出來讓藍橋難受。


    “委屈你了。”藍橋眼珠轉了轉,忽然“唰”的一聲抽出了玉和劍,然後“噗”的一下紮進一旁的湖水中。


    他忍著傷處傳來的痛楚,從水下紮起一條大青魚來,一邊利落地用內力處理魚鱗一邊道:“看我的。”


    油花滋滋作響,青煙嫋嫋盤升。


    藍橋左手拈著魚尾,右手持劍,以劍背反複在魚身上摩擦滑動。他以真氣灌注劍身,使劍產生熱力,魚肉受熱沁出魚油,魚油再反過來烹煎魚肉。特別是魚腩處流出的油脂,被藍橋小心收集在劍上,轉過來又塗抹到魚背附近。


    少頃,一尾外焦裏嫩熱乎乎香噴噴的煎魚已然做得。李靜姝羨慕地道:“我隻道這小舢板上沒有柴炭,沒想到你竟可以憑空烹魚,真是神乎其技。”


    藍橋暗叫慚愧,他實是受了白雪音冰鎮西瓜的啟發,反其道而行之才想到這內力生熱的法子,笑道:“窮則變,變則通,我們坐擁洞庭湖這巨大的水產寶庫,怎能餓著肚子?”


    李靜姝掩嘴一笑道:“話雖說得好聽,但看這魚的成色,隻怕還差點火候。”


    “那隻因我還差最後一步沒做。”藍橋得意地朝她一笑,忽然把玉和劍沿著魚背切了進去,立時一股熱油煎肉的香氣就飄散出來。


    藍橋用手捏住切口,讓帶著熱油的玉和劍緩緩從中劃過魚身,這一下不但將一整條青魚分成薄厚均勻的兩片魚肉,還把魚肉內側的表麵煎成漂亮好看的金黃色。


    “這才真個是大功告成。”藍橋邊說邊順手摘去魚骨,將其中一片魚遞給李靜姝道,“嚐嚐看,這叫就地取材,隨機應變。”


    李靜姝輕笑一聲接過魚,吃了一口道:“能做一手好菜,又會借機賣弄,難怪小夜這麽容易就讓你騙上了手。”


    藍橋不滿道:“話別說這麽難聽,別忘了吃人嘴短,雖說咱倆現在算是有緣無分了,可你也別拆我台呀。”


    “羨慕你們還不行嗎?”李靜姝見風使舵,話鋒一轉道,“好了不逗你啦,這次的事算我欠你的,等迴去我再好好補償你。”


    藍橋仔細盯著她的臉,半晌才道:“你真是變了。”


    “哦?”李靜姝油然道,“哪裏變了?”


    “換作以前的你,可從來不會說這麽多話哄我的。”藍橋想了想笑道,“咱們此番重逢後你對我說過的話,隻怕比當年在徐叔那一個多月加起來還多。”


    “人總是會變,總是會成長的嘛。”李靜姝垂下頭幽幽地道,“如果當年,我是說如果,如果當年我肯和你說這麽多話,你還會離開我嗎?”


    這是一個讓藍橋萬難迴答的問題,他現在之所以能夠坦然麵對年少時曾愛慕過的李靜姝,除了因已放下過去,更因為他如今心有所屬。


    如果他說會離開她,那等若承認自己當年對她的感情不夠純粹,如果說不會,那又顯得如今他對風夜菱的愛不夠堅貞。


    是非兩難之下,藍橋抬頭一看,看到了一根他求之不得的救命稻草。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係的生滅,也不過是刹那的斑駁流光。仰望星空,總有種結局已注定的傷感,千百年後你我在哪裏?家國,文明火光,地球,都不過是深空中的一粒塵埃。星空一瞬,人間千年。蟲鳴一世不過秋,你我一樣在爭渡。深空盡頭到底有什麽?愛閱小說app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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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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