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掌櫃慌忙點點頭,印證了此言:“來人並未表明身份,隻說以你們東家見不得人的身份,曝出來自然不妥,不如以十萬兩銀子做酬,他便守口如瓶,不來找這番麻煩。”


    韓墨兒手指輕點,思量著這一番話。


    “善掌櫃,龍寶齋東家從未露過麵,坊間也有過一些議論,難保不是這個人道聽途說,便來敲詐勒索,其中道理您不應該想不通吧?”


    聽了此問,善掌櫃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韓墨兒:


    “昨天聽了高掌櫃的話,我原也是這麽想的,隻是今天一早咱們錢莊派人來向我告知,一個名叫王齊的人拿著契據來到錢莊,要兌走三百萬兩銀票。


    三百萬兩啊,數目太過巨大,錢莊掌櫃一查,竟是四爺給他寫的契據。


    您說這四爺是什麽意思啊,為何一下子動用這麽多銀錢,還是給了一個陌生人?


    我覺得兩件事情可能會有關聯,便覺得應該告知王妃一聲。”


    韓墨兒點點頭,輕言到:“善掌櫃所慮甚周。”


    言罷,她心思急轉,將兩件事情與近期之事聯係到一起,慢慢縷出了一點思路。


    忽然,她麵上一沉,隨即喚了一聲翠柳。


    “讓護衛探查這附近有沒有行跡可疑之人,若有,一律拿下!”


    “是!”翠柳應聲而去。


    善掌櫃與高掌櫃麵麵相覷,不知韓墨兒為何有此吩咐。


    “王妃...可是有什麽不妥?”


    高掌櫃是個膽小的,平日裏一副大掌櫃做派,而現在他周身那點氣度都是強撐起來的。


    “如若我沒猜錯,咱們應該是著了別人的道了。”


    韓墨兒不憂反笑,慢慢解釋:“那索要十萬兩銀子的人應該不知道龍寶齋的東家是誰,之所以那麽說應該隻是試探。有此試探,你們必會將消息報給真正的東家,就如現在這般,他們跟著你們按圖索驥,自然也就會知道了龍寶齋神秘莫測的東家是誰了。”


    “啊?”善掌櫃的驚出一身汗,“難道說我們把他帶來了?這可怎麽是好啊?”


    高掌櫃倒不如善掌櫃反應那麽強烈,他自知道韓墨兒為龍寶齋東家之時,心中就有一個疑問。


    為何正正當當的買賣,東家卻要躲躲藏藏?


    難道真的是貴女從商惹人恥笑這種站不腳的理由嗎?


    “知道便知道唄,沒偷沒搶,日進鬥金的買賣,還怕人知道不成?若真的暴了出去,大家不得再編幾個戲文讚揚咱們王妃啊,那禮王不得把王妃供起來當...內什麽啊。”


    “祖宗”兩個字將將出口,高掌櫃才想起來禮王的皇室身份,趕緊吞了後語,支吾了起來。


    韓墨兒聽聞此言心中苦笑,禮王若是得知此事,即便會將自己供起來,也是供起來日日鞭撻,哪會有什麽好日子可過。


    一想到此,韓墨兒神情委頓了幾分,但仍要端著架子高深莫測的迴道:“隱瞞著身份自然有隱瞞的道理。此事不用多慮,我自會處理。”


    “那...四爺支給陌生人三百萬兩銀子這事,我們應該如何處之?”善掌櫃問道。


    韓墨兒心中暗忖,這三百萬兩銀子,應是蔣雲燕手下勒索而來。


    齊子睿作為柳州首富自然躲不開蔣雲燕的大網,韓墨兒記得那本冊子中記載的有關齊子睿的秘辛隻有寥寥幾字:私造照身帖。


    看來那些人是以這件事威脅敲詐齊子睿,而齊子睿花錢免災,寫了三百萬兩的契據。


    那些人飛鴿傳書,將契據傳入都城。


    今天一早銀票便被人支兌出去,可能現在已經入了尉遲軒的大賬也說不準。


    韓墨兒苦笑了一下,腹中暗歎,這些都是些什麽事啊!


    。。。。。。


    尉遲軒看著麵前透著些許討好的殷勤麵容,心忖這韓墨兒又是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過,他向來享受這種被韓墨兒小心哄著的感覺,便繃著臉將這殷勤討好一並舒服的受了。


    韓墨兒手藝頗佳,四菜一湯做得很合尉遲軒胃口。


    餐罷,狗腿一樣的韓墨兒又端了盞絲襪奶茶親手喂到尉遲軒口中。


    名字起得臭氣熏天的奶茶,卻意外的好喝。


    尉遲軒斜倚在迎枕上,眯著眼估摸著韓墨兒何時開口。


    “好喝嗎王爺?”韓墨兒聲音中含糖十個加號。


    “嗯。”


    “好喝你就多喝點。”韓墨兒下意識脫口一句廣告詞。


    尉遲軒倒沒什麽反應,老神在在的閉目養神。


    “那個...王爺,你覺得龍寶齋怎麽樣?”話有遲疑,磕磕巴巴。


    “龍寶齋?”尉遲軒在腦子中過了一遍,“一家商號,有什麽怎麽樣的?”


    韓墨兒咬咬嘴唇,下了決心:“龍寶齋可謂日進鬥金。名號又響亮,若是以後在都城之外開設幾家分號,必然錢途不可限量。嘖嘖,誰家要是有這樣的買賣,便是如同一輩子躺在那金山銀山上,富貴榮華享受不盡。”


    “嗬。”


    韓墨兒一番大論,隻換來尉遲軒一個“嗬”字。


    她不明所以,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坊間的人都說了,這龍寶齋的拍賣生意開先人所未開,想先人所未想,龍寶齋的東家...著實了得,就應該供起來,好好愛戴,不可打罵。”


    尉遲軒終於睜開眼,看到了一個眼神躲躲閃閃的韓墨兒。


    “這東家這麽大的本事,是應該好好善待。”尉遲軒每一個字都拖著長音,弄得韓墨兒心中忽上忽下。


    “王爺...也這麽覺得是不是?”


    “所以呢?這麽能幹的龍寶齋的東家是誰?”


    韓墨兒訕笑了兩聲,猶猶豫豫地說道:“我。”


    自韓墨兒開口,尉遲軒便猜到了這需得好好供著的東家,就是他這個慫蛋一般的王妃。


    他還記得當初有人拿著據傳是他母親的手鐲在“龍寶齋”拍賣,而遇上了這種倒黴生意的龍寶齋,不但將燙手的山芋輕鬆的拋了出去,還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處理得算得上妥當。


    當時自己是怎麽想的來著?應該是讚了這幕後操作之人還算有幾分手段。


    沒想到這有幾分手段的幕後之人,竟是韓墨兒。


    原來自那時起她便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可謂緣分不淺。


    思量至此,尉遲軒心中湧起暖意,不過這暖意絲毫沒有外漏,他將眼皮一耷,淡淡地“哦”了一聲。


    “哦”?


    “哦”是什麽意思?韓墨兒心中惴惴,不敢隨意分析。


    不過看見尉遲軒麵上的冷然,這個“哦”字代表著什麽便也其義自見了。


    這傲嬌,又不高興了。


    韓墨兒心中也有鬱鬱,她為“龍寶齋”東家一事,又不是她有意隱瞞,嫁到王府之前她便是了,隻是...沒有及時告訴尉遲軒罷了。


    韓墨兒之所以感到些許心虛,是因尉遲軒對她的坦誠。


    兩人誤會解開之時,尉遲軒曾經坦言,他對韓墨兒再無半分隱瞞,此前光陰也好,往後餘生也罷,都會朗朗召於韓墨兒麵前,並立誓發願,天地為證。


    因而,韓墨兒才在兩廂對比中,感到了一丟丟地心虛。


    韓墨兒看著尉遲軒那一臉不哄我就過不了關的狗屁德行,雙肩一塌,自暴自棄的說道:“要怎麽哄你才行?”


    尉遲軒挑了挑眼皮,嘖了一聲,十分裝腔作勢地說道:“為何突然向我坦白,前因後果說來聽聽。”


    還是尉遲軒了解韓墨兒,不到萬不得已,她哪能自找苦吃?


    韓墨兒將事情說了一遍,尉遲軒嗤笑一聲:“這個蔣雲燕對尉遲重倒是忠心耿耿,竟還惦念著找出龍寶齋的幕後東家,挖出什麽驚天秘聞,以此來要挾龍寶齋,為尉遲重納稅。”


    “人可抓到了?”尉遲軒問。


    “抓到了,護衛直接壓到紅櫨山莊去了。”


    “也虧得你反應得快,不然你便在蔣雲燕那裏漏了底了,他肯定不會相信龍寶齋是你的產業,必然認為是我的,這樣的產業我也肯定不止一家一處,那麽我要這麽多錢做什麽呢?”


    尉遲軒笑笑,沒有將話完整剖出。


    “現在你可以問了。”尉遲軒淡淡掃了一眼韓墨兒。


    “問什麽?”


    “墨兒,你剛剛問過便忘了?”


    “要怎麽哄你...才行?”


    尉遲軒點頭。


    韓墨兒心中一口老血吐不出咽不下,心道自己是瞎了什麽狗眼,竟然看上這樣一個禍害。


    。。。。。。


    韓墨兒哄人的功力還是不弱的。


    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受過大千世界侵染的年輕人,還能讓禁錮人性的封建王朝打敗了?


    因而,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的韓墨兒,把花花世界中的靡靡之風搬過來一點點,就將沒見過世麵的尉遲軒哄得神清氣爽,滿意不已。


    隻是有尚有一事還是隱憂。


    昨晚尉遲軒叼著韓墨兒的脖子,狠狠地問道“墨兒,可還有什麽事瞞著我?”的時候,韓墨兒在他的淫威之下,愣是沒敢將自己“纖石先生”的身份如實相告。


    她緊緊一閉眼,做了縮頭烏龜。


    他日的事他日再說,以後的麻煩讓以後的韓墨兒去擔。


    禮王妃的思路清奇,就這樣給未來的自己又挖了個布滿釘子的深坑。


    。。。。。。


    大曆朝五十三年,四月初八,宜祭祀、嫁娶。


    春末夏初,沒有春時的料峭寒冷,也沒有盛夏之際的炎炎炙熱,皇子大婚正是安排在這溫和而又不疏淡,熱烈又不拘束的日子裏。


    草木欣然,整個京城都被一層熱烈的光芒所籠罩,都城中不少街道,經過多日整飭,淨水潑路,寬敞整潔,以待盛事。


    禮部主理二位皇子的大婚事務。


    自冊立正妃側妃的聖旨下達後,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等“六禮”流程有條不紊推進。


    當朝皇子大婚在都城民間傳得沸沸揚揚,已經被視作近年來的一大盛事。


    天子腳下的百姓都愛好些政治八卦,朝廷在給皇子宗誼議婚的整個過程中也沒有特別保密。


    因而,“六禮”儀程事項百姓知之甚多,茶館酒樓的閑話也是精彩詳細,好不熱鬧。


    國公府內。


    韓墨兒看著趙思雅由全福夫人為她戴上了鳳冠,繼而拿了一塊紅色的頭巾蓋到了臉上。


    即便熱烈的紅衣加身,趙思雅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蓋頭蓋上那一刻,趙思雅看了過來,臉上浮現了一個不多見的笑容。


    清澈明朗,如碧洗天空,又如灼灼月華,帶著些許少年氣的恣意,激蕩人心。


    韓墨兒忽然想到她與趙思雅的初識之時,那印在她眉間的桃花妝。


    “我與春花,誰是誰的風景,誰又是誰的過客?你可能分辨?”


    清雅的聲音從記憶裏傳來,恍如隔世。


    那將桃花印在額間的少女,葳蕤草木中淺笑淡然的少女,在教養禮儀繁文縟節的框架下,依然掩藏了一個生動盎然的靈魂。


    隻是,人事際遇難以琢磨,多少人的一生不是一場苦寒?


    蓋頭緩緩的下落,那笑容逐漸淡了。


    趙思雅收迴看向韓墨兒的目光,變得茫然起來。


    忽然她廣袖中的手似乎動了一下,隨著動作傳來了一聲不甚清脆的鈴聲。


    蓋頭終於落下,掩住了那張清麗的麵容,隨之消失的還有那烏突突的銅鈴之聲。


    少女時代的趙思雅,終結在這紅霞濃霧之中。


    韓墨兒一時思緒萬千,心也跟著荒蕪起來,直到不知誰說了一聲:“二皇子來接親了。”才將她從滯悶的心境中拽了出來。


    禮儀官一聲高唿,著了一身大紅喜服的尉遲錦安氣宇軒昂的走入喜房之中。


    尉遲錦安高大俊朗,麵相與嘉惠帝有幾分相似,但又比嘉惠帝多了幾分書生的溫文之氣,看起來倒是風光霽月的君子之貌。


    他牽了趙思雅的手,兩人在禮儀官一步一唱誦的吉祥話中,去正廳拜別了國公爺夫妻。


    韓墨兒沒有湊那個熱鬧,都城之中的各方勢力即將角逐,今日必是血光衝天,多少人為一己之欲舉起屠刀,多少人又將成為刀下亡魂?


    若真有奈何口、黃泉邊,這些亡魂迴首時會不會後悔?


    會不會留戀人間繁華而不是孤絕的高位?


    會不會在忘川之前落一滴清淚,為自己也為造下的業障?


    遠遠的從正廳中傳來一聲“天作之合!”,看來娘家這邊已經禮成。


    按照禮製,尉遲錦安和趙思雅要乘花轎巡街,接受百姓禮拜,然後進入皇宮,告慰天地,跪拜帝後。


    介時,皇親國戚、要員重臣在列,觀禮納吉。


    “新娘上花轎”!眾人齊齊的讓開了一條路。:筆瞇樓


    韓墨兒看著趙思雅上了花轎,輕聲歎了一口氣,對翠柳說道:“保護思雅的護衛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自花轎一出府,咱們的人就會跟上。”


    “好,那咱們去皇宮。”韓墨兒吩咐。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係的生滅,也不過是刹那的斑駁流光。仰望星空,總有種結局已注定的傷感,千百年後你我在哪裏?家國,文明火光,地球,都不過是深空中的一粒塵埃。星空一瞬,人間千年。蟲鳴一世不過秋,你我一樣在爭渡。深空盡頭到底有什麽?愛閱小說app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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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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