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到二十分鍾,楊衛國就從外邊迴來。


    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周常力。


    杜飛打量幾眼周常力,比上次看見他,瞅著成熟不少。


    穿著一件藍色工作服,灰褲子,黃膠鞋,頭上戴著一頂帶耳包的帽子,撇著大嘴,眼神桀驁,與杜飛對視。


    “小混蛋兒?”杜飛叫出對方的外號,衝旁邊的椅子揚了揚下巴:“坐下說吧,熊五爺的高徒,燕子門的傳人。”


    周常力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來。


    一旁的楊衛國則吃了一驚。


    他原先都不知道,媳婦家這表弟有這麽大來頭。


    熊五爺是誰他雖然不知道,但燕子門他聽說過呀!大名鼎鼎的燕子李三兒誰不知道。


    他原以為周常力就是一個普通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在外邊瞎混。


    要不是這次涉及到了杜飛,他都懶得跟這種人打交道。


    周常力坐下來,非常放鬆的往後一靠,雙手抱胸,翹起二郎腿,鼻孔衝著杜飛,滿臉傲氣道:“把我叫來有什麽指教?雖然我欠了你人情,但這迴放你一次,咱們就算兩清了。”


    杜飛笑了笑,並不在意他的態度。


    周常力這種強硬態度,恰恰表明他底氣不足。


    不然,頭迴見麵,有恩無仇,完全沒必要把自個弄得跟刺蝟似的。


    杜飛澹澹道:“這個先放一邊,最近跟你師父有聯係嗎?他在南邊過的好不好?”


    周常力一愣,沒想到杜飛竟然問起這個。


    他不由得臉色一暗,當初熊五爺曾想帶他一起去,卻被他拒絕了。


    雖然他的理由很充分,但還是覺著對不起師父。


    不過周常力畢竟並非常人,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杜飛的話術。


    撇撇嘴“哼”了一聲:“凋蟲小技~”


    杜飛見他沒被帶節奏,倒也沒太意外。


    如果輕易就被帶溝裏去,未來也不可能小小年紀搞出那麽大動靜。


    杜飛好整以暇道:“既然如此,那就說說,是誰讓你殺我?”


    周常力冷笑道:“抱歉,這個也不能說。我沒接這活兒,還找人提醒你,是要還原先的人情。但並不代表我要出賣雇主,壞了我的名聲,以後我吃什麽?”


    杜飛一笑:“聽你這意思,鐵了心要當殺手?”


    周常力理直氣壯道:“有問題嗎?拿錢辦事兒,很公平。”


    杜飛道:“那倒是,不過幹這個可沒什麽前途,你就甘心?”


    周常力皺眉。


    他當然不甘心,他從來都不是甘於寂寞的人。


    再說,當殺手當到頭兒,也是別人手裏的刀。


    而他周常力,將來總有一天,要當握刀的那個人!


    雖然心裏這樣想的,但周常力依然沒有迴應杜飛的話。


    杜飛也沒有再說,或者直接給他開價。


    一時間屋裏陷入沉默。


    他們都想讓對方先開出價碼,才能在接下來的談判中獲得優勢。


    足足五分鍾。


    杜飛和周常力都一動不動,反而一旁楊衛國感覺心浮氣躁,手腳都沒地方放。


    杜飛也不由得暗暗點頭。


    周常力的確是個人物,意誌堅定,沉得住氣,這兩點都是難得的品質。


    杜飛沒再耗下去,並不是他耐心不如周常力,而是沒有必要。


    杜飛手中的籌碼比周常力多得多。


    實際上,在周常力被楊衛國叫到這裏的一刻,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現在周常力的表現,隻是為了提升一下價碼,讓杜飛高看他一眼。


    杜飛澹澹道:“對方出多少,我加倍。”


    周常力冷笑道:“拿錢砸我?剛才你也說了,我是燕子門的傳人。咱燕子門的人啥時候缺過錢花?”


    杜飛一笑,忽然道:“是張華兵,對不對?”


    周常力頓時一愣,他沒想到杜飛竟然一語中的。


    下意識張嘴想要否認,最終隻能默認了。


    杜飛見他這樣,其實也有些驚訝。


    他之前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麽人有雇兇殺人的動機。


    唯獨之前有一次看見周常力和張華兵在一起,就想到會不會是張華兵。


    按說杜飛跟張華兵沒什麽深仇大恨,應該犯不上買兇殺人。


    況且周常力不是一般人,就像他自己說的,燕子門的人不缺錢,如果是張華兵雇兇,付出的代價一定不小。


    杜飛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拿張華兵詐了一下。


    誰知竟然就猜中了!


    “還真是張華兵!”杜飛玩味的笑了笑,繼續道:“按說我跟他沒啥深仇大恨,既然不是私人恩怨,那肯定是另有所圖……張華兵沒有殺我的動機,那就是他背後的人……”說著目光灼灼注視周常力,緩緩道:“是李誌明嗎?”


    聽到這個名字,周常力童孔收縮,滿腦子都是問號。


    杜飛是怎麽知道的?居然連李誌明的名字也給說了出來!


    原本在他的計劃中,張華兵和李誌明這兩個名字,雖然要告訴杜飛,卻必須明碼標價,讓杜飛欠他一個大人情。


    誰知道,他還沒說,杜飛就自個猜出來了。


    周常力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他下意識坐直了身體,二郎腿也翹不起來了,一句‘你怎麽知道’差點脫口而出。


    好在他定力真不錯。


    為了別更掉價,硬是把這句無腦的廢話咽了迴去。


    周常力深吸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麵無表情道:“是我自以為是了。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咱們後會有期。”


    說著就要往外邊走。


    杜飛看他快走到門口,澹澹道:“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周常力的腳步一頓,他聽出杜飛的言外之意。


    杜飛頓了頓又道:“當初熊五爺臨走還曾說過,必要的時候要幫襯你一把。”


    其實熊五爺哪說過這樣的話,說白了熊五爺跟杜飛也就是泛泛之交。


    但這並不妨礙杜飛拿熊五爺的名頭打感情牌。


    果然周常力一直緊繃的身體稍微放鬆下來,轉身坐迴原處,開始說道:“他們沒讓我殺你,隻要捅傷就行,最好傷的較重,但不能危及生命。”


    杜飛心頭一動,腦子裏立即冒出一個詞——栽贓嫁禍!


    周常力繼續道:“事成了,提一個叫王雙的名字。”


    “王雙!”杜飛皺了皺眉,竟然要嫁禍給王雙!


    卻又一轉念:“不對,不是嫁禍給王雙,而是嫁禍給二十四校聯盟。”


    兜兜轉轉一大圈,杜飛終於明白了!


    還真是一環扣一環。


    估計李誌明和張華兵通過某些渠道,得知杜飛曾在冰場跟王雙發生過衝突,才想到用這個由頭栽贓嫁禍。


    不過他們的情報工作做的並不好。


    隻知道有這個事兒,卻並沒查清楚細節,明顯對杜飛的戰鬥力估計不足。


    更不知道杜飛和熊五爺、周常力之間的淵源。


    要不孫子兵法上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張華兵他們這是犯了,知己不知彼的毛病。


    杜飛閉上眼睛,快速整理已掌握的信息,腦子裏很快呈現出了大致輪廓。


    基本可以肯定,李誌明是那位部裏大領導的人。


    現在市j那邊針對二十四校聯盟的動作,也是源於那位的授意。


    但以那位的級別和位置,肯定不會為了一幫上中學的半大孩子大動幹戈。


    動二十四校聯盟隻是一個伏筆,他真正的目標肯定另有其人……


    想到這裏,杜飛再次想到了黎援朝,不由得暗忖:“真正的目標會是黎家嗎?”


    杜飛搖了搖頭,暫時沒法確定。


    因為二十四校聯盟裏,幾乎都是大院子弟,可不光有黎家。


    黎援朝雖然是總隊長,卻也代表不了什麽。


    有了這種認知,迴過頭再看周常力這邊,邏輯就通順了。


    把杜飛捅成重傷,借王雙把仇恨拉倒二十四校聯盟頭上。


    到時候,隻要因勢利導,做一些利益交換,部裏那位大領導就有可能跟朱爸達成默契。


    借用朱家的力量,雙方一起對付原本的敵人。


    想通這些,杜飛已經打定主意,今晚上必須去跟朱爸告一狀。


    “李誌明、張華兵這倆孫子,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你們特麽讓人來捅我算怎麽迴事?”


    杜飛不由得咬了咬牙,甭管怎麽說這個梁子算結下了。


    但拋開這些,杜飛還有一個疑問。


    周常力為什麽舍棄李誌明那邊,直接選擇向他告密。


    別說什麽還人情,那就是一個借口罷了。


    上次周常力被抓,杜飛從頭到尾就是動了動嘴皮子,這個所謂的人情,屬實沒啥分量。


    對於這個疑問,杜飛也沒糾結,直接問了出來。


    周常力微微有些尷尬,拿手蹭了蹭鼻子,舔舔嘴唇道:“那個,昨晚上我趁夜去了一趟北海公園,看見你打彎那個單杠了……”


    杜飛立即明白了。


    周常力這小子還真雞賊,從張華兵那兒出來,趕緊找朋友打聽情況。


    還真讓他找著當天在場的人了!


    一聽杜飛竟然一掌打彎了單杠立柱,他當時就驚了。


    連夜跑到北海公園的冰場,在邊上找到那根還栽愣著膀子的單杠。


    周常力看著一邊立柱變成‘c’字形的單杠,沉默良久之後,大罵一聲:“張華兵,我操你祖宗!”


    一掌把這玩意打成這樣,你特麽讓我拿刀去捅人家,這不讓我去送死嘛!


    當即他就下定了決心,特麽愛誰誰,老子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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