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迴到家,忙著炒菜下麵條。


    等吃完了已經六點多了。


    下了足有半把掛麵,倆西紅柿炒了四個雞蛋,外加兩根黃瓜蘸芝麻醬,竟然覺著有點吃多了。


    杜飛拍拍肚子,瞅一眼外邊天色。


    還沒黑下來,心裏正合計出去消消食。


    卻在這時候,忽然有人敲門,跟著就聽見薑永春在外邊叫:“杜飛哥,有人找您。”


    杜飛奇怪,會是誰找他?


    讓薑永春帶路過來,明顯不知道他家具體在哪兒。


    起身過去開門,看見門外的人,不禁有些意外:“哎呦~王先生,您快裏邊請!”


    來人竟是王襄!


    最近杜飛事兒多,倒是沒什麽閑暇去找王襄。


    沒想到他竟主動來了。


    王襄笑著道:“冒昧來訪,冒昧來訪。”


    薑永春沒跟進來,打聲招唿就轉身走了。


    杜飛把王襄讓到屋裏,一邊拿杯子泡茶,一邊笑著道:“王先生,最近事兒多,也沒得機會上您那去請教。您又收啥好東西了?”


    雖然這時候屬於收藏的低穀,但在私下裏仍有不少玩家。


    而且一些相當精品的物件,都能賣出白菜價來。


    王襄歎口氣道:“嗐~這都啥時候了,哪還敢收東西。”


    說著把拎來的兜子放到茶幾上:“這不,你這金葉經書我也給你送迴來,別哪天萬一……唉~我可就罪過了。”


    說著就把之前杜飛寄存在他那的‘象牙象棋’和‘金葉經書’給拿出來還給杜飛。


    杜飛接過東西檢查了一下。


    倒不是信不過王襄的人品,而是當麵檢查清楚,免得日後有差池。


    況且,就算杜飛不檢查,王襄也不能答應。


    等都確認之後,杜飛還想留王襄多坐一會兒,王襄卻擺擺手,有些疲憊道:“今兒可不成,下邊還有別家呢~下迴有機會的。”


    杜飛這才把他送到大門外。


    看王襄騎車子走了,他也沒迴去,順便出來,正好走走。


    杜飛一人,順著胡同閑逛了一圈。


    迴去到院裏,又跟一幫光膀子的老爺們兒扯了一會閑篇,一直到八點多鍾才各自散了。


    杜飛迴到家,到院裏接盆涼水洗洗。


    這個時候,秦京茹才背著個綠色的軍挎包迴來。


    看見剛洗完,光著膀子的杜飛,不由愣了一下,局促的低下頭,叫了聲“杜飛哥”。


    杜飛“哎”了一聲,隨口應道:“才迴來呀~”


    秦淮茹小聲道:“夜……夜校有活動,那個,我先迴去了。”


    說著有點心虛的一溜煙鑽進聾老太太屋裏。


    杜飛瞧她有些奇怪,但也沒太放在心上,自顧自的迴家。


    轉眼間又過了兩天。


    這天杜飛下班迴來,剛進中院就看見一大幫人聚到一起在議論紛紛的。


    這些人說話的動靜不小,杜飛不用湊過去,就聽個差不多。


    原來是軋鋼廠的楊廠長被拿下了。


    杜飛早就知道,李明飛要動手了,聽到這個消息倒也不足為奇。


    但對其他人,尤其是在軋鋼廠上班的人,這無異於是一顆重磅炸彈。


    楊廠長在廠裏的名聲和威信都不錯,就這麽突然被拿下,許多人接受不了。


    杜飛不是軋鋼廠,也沒過去湊趣兒,推著車子往後院走。


    卻在這個時候,劉光天也從外邊下班迴來,撇著大嘴,牛哄哄。


    看見劉海忠在那一幫人裏,立刻叫道:“爸,下班您不迴家吃飯,擱這兒幹啥呢?”


    劉海忠一瞪眼:“嘿~還管起你老子來!”


    要擱原先,劉光天非得嚇得一縮脖子,今天卻一反常態,接著道:“爸~您快點,我有點兒事跟你說!”


    劉海忠皺著眉頭,這才走過來,問啥事兒?


    劉光天道:“迴家說去。”推著車子又往裏走。


    杜飛在前邊,停好了車子,正好看見他們爺倆進來。


    瞅了一眼劉光天胳膊上的紅袖標,杜飛跟他們打聲招唿。


    這二位倒是親爺兒倆,一個模子出來的,撇個大嘴,點了點頭。


    杜飛也沒在意,反正劉海忠這一家就這個德行。


    等劉海忠跟劉光天進了家門,立即不耐煩道:“你到底什麽事兒?”


    二大媽正在廚房做飯,聽見動靜,也走出來。


    劉光天往椅子上一坐,淡淡道:“沒什麽事兒。”


    劉海忠頓時火兒就上來,罵道:“沒事兒你特麽胡說八道,皮子又緊了是不是。”


    劉光天渾然不懼,低頭整理了一下紅袖標:“爸,收起你封建家長那套,現在可不比以往了。”


    “我……”劉海忠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他本來就不善言談,原先在家全憑實力碾壓和當爹的身份。


    可現在,明顯這二兒子不停撥楞了。


    好在有二大媽在旁邊,幫腔道:“光天兒,咋跟你爸說話呢!”


    劉光天撇撇嘴,又道:“爸,您甭跟我吹胡子瞪眼,我叫您迴來可是為您好。”


    二大爺皺眉道:“啥意思?”


    劉光天道:“您沒看現在廠裏都什麽形勢了!還在那楊廠長、楊廠長的,現在就一掃大街的,叫他老楊同誌,那都是抬舉他。”


    劉海忠眨巴眨巴眼睛,覺著這話沒毛病。


    劉光天接著道:“現在哪有什麽楊廠長?廠裏就一個李廠長,懂不!”


    劉海忠還嘴硬:“用你教我!”


    劉光天“哼”了一聲,跟二大媽道:“媽,今兒給我多炒倆雞蛋,我跟我爸喝一盅,給他講講形勢。”


    劉海忠“嘿”了一聲,看出來劉光天要造他的反。


    剛要動怒,卻見劉光天把一個工作證往桌子上一拍,得意道:“爸~媽~瞧見沒,工人糾察隊的證件,直接聽李廠長指揮。”


    劉海忠一愣,二大媽忙拿過來仔細看了看,激動道:“光天兒,你這……真直接跟著廠長啦!”


    劉光天道:“那還有假!媽,您快點,我都餓了。”


    二大媽眉開眼笑:“哎呦,我兒子有出息啦!等著,媽給你炒雞蛋去。”


    劉海忠有些不是滋味兒。


    劉光天伸手收起工作證:“爸,我跟您說,現在形勢都已經明了,再盯著楊廠長肯定沒指望。”


    劉海忠皺眉道:“就沒翻盤的機會?我聽說楊廠長可有靠山。”


    劉光天“哼”一聲道:“他有靠山,李廠長就沒有?再說他要真行,早就求救了,還能到現在?廠裏大喇叭都廣播了,他的事兒……板上釘釘。”


    劉海忠默默思忖。


    劉光天接著道:“爸,現在有個好機會。您不總想當領導嘛……”


    一聽‘領導’倆字,劉海忠頓時來神兒了,忙問什麽機會。


    劉光天道:“現在剛把楊廠長打下去,李廠長這邊立足未穩,正需要廠裏德高望重的工人站出來支持。您是廠裏有數的高級工,工齡資曆都在這擺著,隻要您肯站出來,李廠長能虧待您?”


    劉海忠舔舔嘴唇,心髒“嘣嘣”直跳。


    不過他雖然沒啥文化,可這些年在院裏跟一大爺、三大爺周旋,也頗有些經驗。


    雖然有些心動,卻沒立即表態,沉聲道:“這可不是小事兒,容我好好想想。”


    與此同時,杜飛迴到家,剛坐下就有人敲門。


    杜飛開門一看,許大茂立即從外邊擠進來,當麵就問:“兄弟,聽說了嗎?楊廠長下去了。”


    杜飛點點頭:“剛才進院兒聽說的,李哥動手還挺快。”


    許大茂一愣,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兄弟,聽你這口氣,難道早就知道?”


    杜飛不置可否的一笑,讓他自個猜去。


    許大茂咽口吐沫,定了定神,忙問道:“兄弟,你說李廠長這麽幹~他能成嗎?”


    一直以來,許大茂的膽子都不算大,看得出來他是真擔心。


    自從被趕鴨子上架,當了這個物資科的科長,他在廠裏早就打上了李明飛的標簽。


    一旦李明飛出事兒,他肯定跟著吃瓜落。


    許大茂心裏沒底,這才跑來找杜飛討個主意。


    經過之前的幾次,令他對杜飛的判斷深信不疑。


    杜飛叫他坐下,不慌不忙到了一杯水:“茂哥,我看你是杞人憂天。”


    許大茂一張豬腰子臉皺皺著,支棱耳朵,仔細聽著。


    杜飛道:“你眼睛隻盯著軋鋼廠這一畝三分地兒,卻不知道李廠長可比你想的更有能耐,跟腳也更硬,他既然出手,肯定前前後後考慮周詳了。皇帝不急太監急,你有啥可擔心的?”


    許大茂咧嘴幹笑一聲。


    其實杜飛說這些,他下午上婁家去了一趟,婁弘毅都跟他說了,意思也差不多。


    可許大茂不知怎麽,聽這些話從杜飛嘴裏說出來,就是那麽踏實。


    等第二天,杜飛剛到班上。


    聽到的,同樣是關於軋鋼廠的新聞。


    鄭大媽、孫蘭,還有一幫老娘們兒在那以一言我一語的。


    杜飛聽著,雖然有些添油加醋,但真實情況也大差不差。


    直至錢科長來了,這幫人才散了。


    等孫蘭迴到座位上,杜飛又從她嘴裏得知,昨天蔣東來已經提了保衛科的科長。


    原先的包科長,調到廠工會去了,算是提前找好了養老的地方。


    這對杜飛來說,算是一個好消息。


    原本按照杜飛當初計劃,蔣東來的位置相當重要。


    萬一有什麽事,就是他的底牌。


    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快。


    隨著杜飛跟朱婷好上了。


    使蔣東來的重要性大大下降。


    不過,杜飛心裏更清楚。


    朱家那頭,


    隻能借勢,不能借力。


    一旦需要借力,肯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並不是朱家刻薄,這就是規則,付出迴報,等價交換。


    家族的資源有限,你這用的多了,別人就得少。


    而蔣東來,隨時隨地就能調動。


    是實打實握在手裏的。


    所以得知這個消息,杜飛也相當高興。


    再到中午,天氣愈發炎熱。


    杜飛從小食堂吃完飯迴來,剛進院就看見派所的小張,跟辦公室的小王,站在門廊下邊抽煙。


    杜飛過去一問,鬧了半天倆人竟然是小學同學。


    上迴杜飛讓小張去打聽一下傻柱那個妹夫,今兒過來要說這事兒。


    趕上杜飛晚迴來一會兒,他們倆就碰上了。


    因為沒在一起上初中,倆人有些年沒見了,誰知眼神一對,就認出來了!


    又說了幾句話,小王看出小張找杜飛有事,很識趣的跟小張約定,等迴頭再敘舊,便主動進屋。


    留下小張,給杜飛遞了一顆煙道:“杜哥,上迴您交代那事兒,我給您都打聽清楚了。”


    杜飛“哦”了一聲。


    小張道:“這梁衛國也當過兵,轉業迴來通過他四舅進的派所。要說個人能力……”


    說到這裏,小張斟酌了一下用詞:“沒有太出彩的,但也沒有硬傷,是個合格的民警。”


    杜飛聽出小張的意思。


    這個梁衛國的能力應該挺一般,屬於中規中矩,家裏有些關係,但也不算太硬。


    不過這些話老氣橫秋的,聽著卻不像小張的口氣。


    杜飛道:“這是你的評價?”


    小張嘿嘿一笑,撓撓腦袋道:“是我二叔說的,梁衛國比我歲數大,參加工作也比我早,我哪有資格品頭論足呀。”


    杜飛點點頭,這才正常。


    小張辦事也算穩妥,自個叫不準的,知道找人問問。


    又問道:“那張所長沒說,他這情況如果轉到刑偵能不能幹?”


    小張道:“我二叔說,隻要有人帶著,問題應該不大,但也別指望能太出彩兒。”


    又道:“我二叔還說,工體那邊的高天成所長人不錯,他表姐夫是咱們分j的柳局。”


    杜飛心頭一動,張所長這老油條,一下就猜到他的用意。


    杜飛笑著拍拍小張肩膀:“得嘞~這迴可謝謝你,幫了我大忙了。”


    小張忙道:“杜哥,您跟我客氣啥,以後有什麽事,您千萬吩咐我,可別拿我當外人。”


    “那一定~”杜飛笑著應道,又寒暄幾句,把小張送走。


    心裏合計,等下班再找傻柱說說她妹夫的情況,最好能把梁衛國找來,直接當麵說。


    一來,賣傻柱個人情,讓梁衛國知道,這大舅哥給他使力了。


    二來,具體操作,許多事兒還得梁衛國自個取跑。


    杜飛幫忙歸幫忙,卻不可能直接大包大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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