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忙活幾天,總算把這兩位新人送入洞房,杜飛迴到四合院,原想躺到炕上,好好大睡一覺。


    但脫了衣裳,鑽進暖唿唿的被窩,他卻怎麽也睡不著了。


    實在是這次楚明和肖慧芳的婚禮太出乎他的預料。


    如果用一個詞匯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簡陋’!


    新郎新娘各自做了一套新中山裝,胸前帶著紅花和主席像章,肖慧芳頭上破天荒帶了一個漂亮的彩色發卡。


    結婚當天,婚車就是楚明的二八永久,楚明哥倆加他倆同學,還有杜飛和楚成表哥王東明,一共六個人,六台自行車,就把新娘子連嫁妝一起從肖家接出來。


    跟杜飛猜測的一樣,肖家也住在機關大院,不過跟楚成他們家不是一個院子,但也離著不太遠,都在公主墳附近,反而在禮士胡同附近的新房最遠。


    杜飛跟著一幫人,大冷天馱著一床被子倆暖瓶,吭哧吭哧從城西騎到城東。


    大冷天的穿著棉襖,幾個大小夥子,雖然體格不錯,但除了杜飛這變態,其他人也都見了汗。


    尤其楚明,一看就不是力量型的。個頭雖然不矮,但細胳膊細腿,二八自行車本來就沉,又帶著一百斤的肖慧芳。把這哥們累的,到新房一摘帽子,頭頂直冒白氣。


    一早上起來梳的三七分的頭型,跟牛犢子舔過似的,服服帖帖的趴在頭皮上,估麽褲衩子都濕透了。


    到了這裏,肖慧芳直接接手全局,絲毫沒有新娘子的怯弱嬌羞。


    這個年代結婚也不像後世,大部分賓客來了,就打個照麵,道喜送份子,臨走拿幾塊糖。


    根據自個的身份,估摸啥時候去合適。


    份子也不單是錢,反而送東西的更多,大夥兒也不怎麽攀比,送一塊緞子被麵自然是極有排麵,但包個紅包,一兩毛錢,也不寒磣。


    直到中午,剩下較親近的親戚朋友,就在附近楚明他們單位食堂擺了兩桌酒席。


    席間沒見楚家和肖家的長輩,都是跟楚明和肖慧芳同輩的年輕人。


    杜飛估計,長輩那邊肯定另有安排,但具體怎樣他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席間,杜飛還意外看見了一個熟人!


    上迴帶倆人去街道辦,堵著周鵬胖揍一頓,最後蹲了一個小時牆根兒的黎援朝。


    不過黎援朝坐另一個桌,也沒機會跟杜飛搭話。


    黎援朝比杜飛和楚成還小幾歲,跟肖慧芳住一個大院。


    杜飛隨口問了問楚成認不認識。


    楚成瞧了一眼,撇撇嘴道:“那小子不是塊好餅,怎麽著?他惹你了?”


    “沒有,就是上次……”杜飛笑嘻嘻把黎援朝蹲牆根兒的糗事跟楚成講了。


    “謔~有這事兒!”楚成頓時來神了,讓杜飛給他仔細講講。


    這時候,黎援朝冥冥中似乎察覺到不善的眼光,扭頭往杜飛和楚成這邊看來。


    杜飛迎上他目光,麵帶微笑,毫不心虛,一邊說他壞話,一邊拿起杯子對他舉了舉。


    黎援朝愣了一下,也端起杯子迴應,隱隱覺得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卻又想不起這人究竟是誰……


    杜飛躺在被窩裏,腦子裏胡思亂想。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樓下傳來一陣敲門聲。


    這是雷老六特別設計的。


    在客廳和廚房中間的隔牆內,留出一條隻有手腕粗,一直連到二樓臥室的通道。


    隻要有人敲門,不用敲太大聲,聲音都會通過這條通道傳到二樓臥室。


    杜飛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放在枕頭邊的手表。


    正好下午四點半。


    懶洋洋的不願意動彈,索性讓小烏下去看看,順便把視野同步過去。


    小屋“喵”了一聲。


    不情不願的站起來跑到樓下,順著門上的圓洞探頭出去。


    杜飛視野跟隨,隻見在他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綠棉襖、西瓜頭的半大小子。


    “棒梗這貨咋跑來了?”杜飛猜不到他來幹啥,但看他鍥而不舍的樣子,隻好從炕上爬起來,打著哈欠,下樓開門。


    “杜叔兒~”棒梗很有禮貌的叫了一聲。


    該說不說,棒梗除了跟傻柱來勁,其他時候都還算懂禮貌。


    再加上長相隨他爸媽,白白淨淨,十分秀氣,走到哪兒給人的第一印象都還不錯。


    “棒梗啊~進屋來。”杜飛笑嗬嗬給他拿雙拖鞋。


    大概秦懷如叮囑過他,棒梗麻溜的換上拖鞋,跟杜飛走進來。


    小腦袋瓜左看看右看看,眼裏滿是羨慕,但也更拘謹了。


    尤其低頭時,隱約看見地麵的金磚居然映出了他的倒影!更令棒梗大步都不敢邁,生怕給踩壞了似的。


    中午從楚明那邊迴,杜飛帶迴來不少喜糖,還有瓜子花生。


    順手摸出一塊水果糖遞給棒梗。


    “謝謝杜叔兒。”棒梗伸出手接過去,露出縮在袖子裏的小手。


    手背上凍的通紅,指甲縫裏帶著黑泥,袖口裏沾著幾片菜葉子,估計剛從菜市場撿菜葉子迴來。


    要說棒梗這小子,腦瓜子不聰明,人品也不咋地,但不得不承認他有倆優點。


    一個是長的確實挺帥,二一個就是有股子韌勁,一旦認準什麽,不懼困難,屢敗屢戰。


    就像之前他偷東西,他媽把竹尺子都打斷了,他還敢對許大茂家的老母雞下手。


    不管麵對多大危險,麵對多少困難,都要堅持偷雞,這要在李雲龍手下,妥妥的亮劍精神傳承人。


    棒梗看著手心上的紅色糖塊,舔了舔嘴唇,卻揣進兜裏。


    “咋不吃呀?”杜飛問道。


    棒梗撓撓後腦勺道:“男子漢不吃糖。”


    杜飛笑了笑:“偶爾吃點沒事兒。”說著又拿出三塊,自己先塞進嘴裏一塊,剩下兩塊放在桌上推給棒梗:“有小當和槐花的,那塊你自個吃。”


    “謝謝杜叔兒!”棒梗眼睛一亮,這才美滋滋剝開糖紙。


    杜飛注意到,他沒把糖紙扔掉,而是折起來揣進兜裏。


    估計是舍不得一氣把糖吃完,等含一會,再吐出來,下次再吃。


    “棒梗,找叔兒有啥事?”杜飛自顧自的一邊沏茶一邊問道。


    剛才躺一會沒睡著,現在反而沒那麽困了,心裏合計著晚上泡個澡。


    可惜火候還沒到,不然把棒梗他媽叫來,搓完背再按兩下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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