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


    遠在爪哇島,雅佳達郊外的一處豪宅內。


    一個精美的花瓶被狠狠砸在地上,大理石與陶瓷碰撞,一個出現裂痕,一個粉身碎骨。「豈有此理!」


    一個個頭不高,身材幹瘦的青年暴怒的喘著粗氣。一雙三角眼閃著陰狠的寒光。


    在旁邊的沙發上,坐著一名穿著鵝黃色半截袖襯衫的中年人,左邊的袖子空蕩蕩的,一整條胳膊被齊根斬斷,正是前一陣從京城逃出來的王玄。


    這名三十多歲,暴怒的青年則是去機場接他的,蘇哈圖的侄子—蘇比安。


    「將軍閣下,不必動怒。」王玄淡淡的說道:「柳家一直是你叔叔的擁躉,這次柳葉在大陸被捕,未必不是好事。」


    蘇比安麵沉似水,收起脾氣在寬大的客廳內來迴踱著步子。沉聲道:「你是說,我們借機提前發難?」


    王玄淡淡道:「這方麵我不是專家,您要是覺著已經準備好了,也不是不行。不過在此前,我更建議您,應該提前除掉杜飛這個人。」


    蘇比安皺眉道:「杜飛?」


    王玄的眼底深處閃過一抹仇恨。


    上次在京城的計劃失敗,令他失去一條手臂。他知道惹不起張啟靈和後背的張家。


    脫身之後,重新複盤了整件事,索性把這筆賬記在了杜飛和朱婷的頭上。另外就是經過這次的失敗,他忽然發現自己之前搞錯了目標。


    之前王玄一直以為朱家的「變數'在朱婷身上。現在才明白,這個'變數'不是朱婷,而是杜飛!


    而他,為求長生,處心積慮,要的就是在「變數'中求取一線生機。所以之前不惜觸怒朱家,也想綁架朱婷。


    現在則是把目標鎖定在杜飛的身上。隻不過這些理由他不會告訴蘇比安。


    在王玄的眼中,蘇比安甚至他叔叔蘇哈圖,不過是他實現長生目標的棋子罷了。


    王玄道:「杜飛這個人就是香江婁家的幕後老板,為黃林陳蔡四家提供武器的罪魁禍首。」蘇比安對種花國內的事情並不太了解。


    他隻知道,黃林陳蔡四家的武器都是從香江,通過婁弘毅轉手過來的。


    之前找到杜飛的柳葉,也不是他的人,而是他叔叔蘇哈圖的人。他隻是得知柳葉被抓了,感覺受到冒犯,這才這麽憤怒。


    這種心態就像,我自己的狗,我可以打罵,但別人不行。


    而且隨若從種花迴來的幾百人,再加上大量槍支彈藥,令蘇比安有些頭疼。隻有眼下這些還算不了什麽,怕就怕日後源源不斷送過來。


    如果不能第一時間徹底撲滅武裝抵抗的苗頭,對他和他叔叔來說,都將非常棘手。沒有人比蘇比安更清楚,他叔叔的位置遠沒有表麵那麽穩固。


    雖然這兩年通過內外清除,消滅了不少反對者,但根基仍然不穩。全靠著手中的部隊壓著。


    如果可能,他們也不想輕易拿花人大家族開刀。要論做生意賺錢,沒人比花人更在行了。


    而且花人大家族也樂意通過分享利益獲得安全保障。但這次卻不行了。


    說白了就是肉不夠分了。


    當初蘇哈圖得國不正,為了上位沒少封官許願。


    現如今到了分果果的時候,忽然發現果子不夠分了。


    之前兩年,他針對公黨,也是為了延緩化解矛盾,騰出更多利益。可惜,也隻拖延了三四年。


    到現在,剩下的都是啃不動的硬骨頭,果子卻還是不夠分。蘇哈圖更不可能從自己碗裏往外拿。


    最終,哪怕殺雞取卵,也不得不把主意打到了黃林陳蔡這些人頭上。相比蘇哈圖還要顧著全局,蘇比安則有


    他自己的算盤。


    作為蘇哈圖的侄子,他並不甘心將來充當給他堂兄打輔助的位置。


    他自負的認為,他的才能和魄力遠超堂兄,更應該成為他叔叔的接班人。所以,他必須利用每一次機會擴大自己的實力和影響。


    要做到這些,就必須有錢,很多很多錢!


    這次針對黃林陳蔡的動作,就是一個攫取財富的好機會。他決不允許有人壞他好事。


    蘇比安眼神陰鷙道:「王先生有何計劃?」王玄一笑,左肩動了一下。


    這是他習慣的一個動作,過去每當遇到這種時候,他都會抬手輕撚著胡須,一副道貌岸然的架勢。但現在,他這條手臂已經沒了。


    王玄的眼底閃過怨毒,表麵卻不動聲色的淡淡道:「閣下放心,山人自有妙計。」


    與此同時,遠在京城。


    自上次跟黃允中通過電話,杜飛生活歸於正軌。


    拖拉機廠那邊,隨著第一批三輛坦克下線,漸漸理順了生產工序。第二批的三輛坦克已經開始焊接鋼板。


    同時,從南越那邊搞來的「紅眼睛'防空導彈也終於到了京城。之前為了盡快給東洋那邊交貨,化解當務之急。


    貨船從南海直接開到了東洋的仙台港,卸貨之後又因為天氣原因耽誤幾天才返迴香江。貨船雖然是婁弘毅的,但注冊地在香江,掛著英果旗幟。


    如果沒有必要,並不會停靠種花的港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最終杜飛留下那十枚紅眼睛導彈,轉了一大圈,迴香江卸貨。再從香江轉運到廣州,再從廣州到京城,最終才到杜飛手裏。此時,在杜飛的辦公室內。


    8270廠的李副廠長和李庚正在端詳麵前的肩扛式防空導彈。父子二人不由連連稱奇,歎為觀止。


    該說不說,這個時代的信息傳播速度真的非常慢。


    李庚父子都算是人中的翹楚,在這之前竟然沒聽說過這種單兵就能攜帶的防空導彈。「這是美國人搞出來的?」李副廠長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麵前的紅眼睛導彈和發射器已經分開了,導彈的外殼也給拆開。因為拿掉了引信,倒是不擔心安全問題。


    但其中精密的結構和大量電子元器件,昭示著這枚還沒人手臂粗的導彈達到了相當高的科技和製造水平。


    根據之前幾次的經驗,李副廠長父子都能猜到杜飛的用意。二人卻有些怵頭。


    要說之前弄個迫擊炮、火箭簡的,都沒什麽難的。


    甚至搞坦克,也有依葫蘆畫瓢樣板,畢競國內已經能獨立生產59式坦克。但麵前這枚導彈······


    想要仿製出來,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別的不說單是裏邊運用的許多集成電路,國內就搞不出來來。現在種花的電子設備水平,才剛摸到晶體管。


    雖然65年,尚海那邊仿製成了第一個集成電路。但技術並不成熟,也談不上可靠性。


    工業應用至少還得幾年。


    如果要仿製這種「紅眼睛'防空導彈,電路這塊國內幾乎不可能解決,隻能想辦法外購。或者暫時放棄集成電路,仍然使用晶體管電路。


    但這樣一來,在體積和重量上就不能兼顧了。其實嚴格來說,這個結果也不是不能接受。穌鵝許多裝備就是這個路數。


    因為電子技術不行,為了達到同等效果,隻能往上堆量。


    最終出現了不少看起來「俊大黑粗,野蠻粗暴」的俄式裝備。如果是給***用倒也不是不行。


    大不了大一些,重一些。


    單兵扛不動,就兩個人抬著,再不濟像迫擊炮一樣,做一個簡易發射架


    都能用。但要想拿這玩意賺錢,這麽糊弄肯定不行。


    除非是東洋這種實在沒轍的。


    不然拿來美地的「紅眼睛'或者穌鵝的「聖杯」一比,當場就得露怯。還是那句話,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


    杜飛想了想,跟李副廠長道:「老李,集成電路先放在一邊,先迴去把圖紙複刻出來。」


    李副廠長點頭:「這個沒問題,這東西的結構很簡單,用的小型火箭發動機也不複雜。主要難就難在電子設備上,紅外製導,目標跟蹤,飛控係統······」


    說到最後,李副廠長不由長歎一聲。杜飛倒是沒那麽悲觀。


    集成電路在現在的確是高科技,種花暫時搞不成。但沒關係,東洋有呀!


    一百一十套「紅眼睛'導彈,看著好像不少,其實很不經用。


    這段時間,北海道遊擊隊一共打下來自衛隊兩架戰鬥機,六架直升飛機。一共用了48枚導彈,差不多十比一的比例。


    按照這樣的速度消耗,那一百一十套'紅眼睛'過不了六月份就得耗盡。到那時候,戰場上又會迴到之前被碾壓的局麵。


    在戰機被擊落後,東洋當局立即向穌鵝強烈抗議。


    根據幸存的飛行員和附近的目擊者描述,不難猜出那是一種小型防空導彈。擁有這種技術的,當下隻有兩家。


    美地爸爸當然不可能把導彈給遊擊隊。真相隻有一個。


    穌鵝那邊則是一臉懵逼。


    自己這邊因為種種顧忌,剛拒絕了東洋同誌的援助請求,心裏正過意不去。


    這幫東京的正客就跟得了狂犬病一樣胡亂攀咬。


    偏偏還沒法解釋。怎麽說?


    跟全世界說,東洋的小兄弟要我們援助,結果身為世界葛命領袖的老大哥慫了沒答應。丟不起那人呀!


    不過穌鵝雖然沒吱聲,事情卻很快水落石出。


    有遊擊隊員,用完了之後直接把導彈發射器丟到原地了。被自衛隊的人撿到,交了上去。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東京上上下下全都懵了,心裏全是問號。


    這怎麽可能!為什麽是父上大人?父上大人為什麽會支持遊擊隊?難道是我們做的好不夠好嗎?很快驚動了駐軍,展開調查。


    到現在還沒查出個子午卯西。


    但無論如何,山田健次郎那邊的「紅眼睛'用一枚少一枚。


    如果杜飛能仿製出類似「紅眼睛」的導彈,哪怕性能差一些,他們也能接受。至於那些集成電路,山田健次郎會想辦法。


    自從在北海道開始打遊擊,並且打得有聲有色,還建立了根據地。東洋公黨的影響力越來越大。


    又因為三島又及夫這塊招牌,北海道的遊擊隊並沒直接打上公黨的烙印。三島又及夫的主張不是什麽秘密。


    這令東洋國內,尤其是舊貴族,對北海道遊擊隊並那麽排斥。


    而這些舊貴族到現在,大多轉變成了產業資本家,其中就不乏能生產集成電路的。杜飛心裏盤算著。


    等迴頭跟山田健次郎聯絡,說一下這件事。能行最好,要是不行還得另想辦法。


    想到這裏,杜飛靠在椅子上長出了一口氣。


    本來以為這次搞到了美地的好東西,結果卻差強人意。


    如果解決不了集成電路,最後繞來繞去還得去搞穌鵝的「聖杯'導彈。相比起來,仿製的難度肯定會低很多。


    杜飛忽然想到了一個詞—體係桎梏。


    按道理來說仿製t62坦克的難度要遠高於肩扛式防空導彈。但在杜飛這裏,仿製坦克反而沒覺著特別難。


    雖然偶爾遇到問題,但隻要投入時間和人力物力,總是能解決的。


    反而「紅眼睛'導彈,外殼一拆開,看見裏邊的集成塊就直接抓瞎了。想了幾分鍾,杜飛索性把防空導彈放到一邊。


    這幾天他一直在關注這南洋的動靜,卻始終沒有任何消息。直至晚上快下班了,桌上的電話忽然響起來。


    杜飛伸手抓過來「喂」了一聲。


    電話是楊廠長從天津打來:「喂,經理,已經上船了······您放心,我都盯著,萬無一失··哈西姆帶人從力比亞迴來,最大的任務就是把那八枚東風—1導彈運迴去。


    自打那天見麵後,次日哈西姆就帶著一位年輕的穌鵝專家跑到倉庫去看導彈。


    當天杜飛也在,看著那位名叫「瓦西裏」的穌鵝專家把一枚導彈的維修口拆開,手裏拿手電,一邊看裏邊,一邊跟手裏的圖紙仔細對照。


    杜飛瞥了一眼,那是一張東風—1的原型,穌鵝p—2型導彈的圖紙。不知從哪兒搞來的,早已發黃破舊,一看就不完整。


    瓦西裏很認真,騎在導彈上麵,足足看了半個多小時。


    下來之後,哈西姆立即用俄語問道:「瓦西裏同誌,怎麽樣?」瓦西裏大概三十五六歲,高鼻大眼,身材很高,算是個美男子。


    他推了一下眼睛,看了看旁邊的杜飛,居然用普通話道:「杜飛同誌,你們的導彈非常不錯,至少我看到的這部分沒有任何問題。」


    杜飛微微詫異。


    導彈當然不會有問題,他驚訝的是瓦西裏的普通話說這麽好。


    看出他奇怪,瓦西裏笑著道:「我1954年來到種花,58年年底離開的,一直在沈洋工作。」杜飛恍然大悟,難怪聽著有點大碴子味兒。


    立即伸出手,再次鄭重握手:「瓦西裏同誌,非常感謝您曾經的無私幫助。」瓦西裏苦笑著搖搖頭:「我也沒想到,有一天還能迴到這裏。」


    哈西姆有些著急。


    他聽不懂,不知道杜飛跟瓦西裏在說什麽,兩人忽然相談甚歡起來。生怕導彈有問題,連忙插嘴詢問。


    得知不是導彈的事,這才鬆一口氣,開始討論下一步運輸的問題。這種一枚就二十多米廠,一般運輸船根本沒有這麽大貨倉。


    還得混裝其他貨物,把導彈覆蓋住。一次性運走不太可能,風險又大。


    最終確定,分批次走,由哈西姆安排船隻。用的是一家咿朗船務公司的貨輪。


    這時候還是巴列維王朝,跟美地和西方的關係不錯。


    使用他們的船隻能免去不少麻煩。


    哈西姆財大氣粗,直接租了兩艘船,每艘船裝運兩枚導彈。運迴去了,再迴來跑一趟。


    也算一種分擔風險辦法。


    即使真出了意外,不至於被一鍋端了。


    商定了大方向後,具體事宜杜飛都交給楊廠長負責。他自個卻在下班後來到了瓦西裏下他的賓館。


    「咚咚咚~」


    杜飛敲了敲門,白天臨走的時候,特地讓小黑跟蹤過來。「杜飛同誌,請進~」瓦西裏沒太意外,仿佛猜到杜飛會來。杜飛走進去。


    外事賓館的房間很不錯,又寬敞,又幹淨。


    杜飛笑著坐到沙發上,開門見山道:「瓦西裏同誌,不知道你找我有何貴幹?」


    瓦西裏坐到旁邊,拿起茶幾上的白瓷茶壺倒了兩杯水:「杜飛同誌,是你來找我,怎麽問我有何貴幹呢?」


    杜飛淡淡道:「我既然來了,不妨有話直說。坦率的講,我對你很有興趣。」實際上,白天瓦西裏故意用中文跟杜飛說話,可不是為了賣弄他的語言天


    賦。還提到當過四年的援華專家。


    當時杜飛就覺著他話裏有話,礙於哈西姆在場才沒多問。瓦西裏笑著道:「抱歉,原諒我的冒昧。」


    說著從兜裏摸出煙:「要來一支嗎?」煙是沒見過的牌子,是阿拉伯文。杜飛伸手提出來一根,道了一聲謝。二人各自點燃。


    杜飛抽了一口味道有些奇怪,說不上好抽。


    瓦西裏深吸了一口,熾紅的火頭飛快燃燒著煙卷,一口煙竟然抽了四分之一。杜飛皺了皺眉,要是天天這個抽法兒,怕是沒多久就得抽死。


    兩道灰色煙柱從鼻孔裏噴出來後。


    瓦西裏抬起頭,懇切道:「杜飛同誌,請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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