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氣不太好,又陰又潮,好像在憋著大雨。


    杜飛和朱婷一早上船,順著珠江緩緩向南。


    船是一艘老舊的滾裝船,既有乘客也有貨物。


    不過在這個年代,通過正常途徑去香江的人實在不多,船上的乘客也沒有多少。


    杜飛和朱婷站在船舷的護欄邊上,看著岸上的風景。


    這時珠江兩岸還有許多原始風光。


    大片大片的紅樹林從岸邊延伸到水裏,時不時在水邊泛起漣漪,也不知是魚還是水獺。


    從廣州到香江不到兩百公裏。


    要擱在後世,坐高鐵不到一小時就到了。


    但這艘破船卻得晃晃悠悠走六七個小時。


    好在杜飛穿越過來快兩年了,已經習慣了這個年代的慢節奏。


    吹了一會兒風,杜飛拽了朱婷一下:“迴裏邊坐著吧,風大。”


    朱婷“嗯”了一身,一成不變的景色也沒什麽好看的。


    迴到船艙裏,也不用按票坐,兩人找了一個角落的地方。


    朱婷道:“對了,昨天忘跟你說了……”


    想到昨天晚上,杜飛拉著她胡來,不由得臉頰泛紅。


    杜飛則若無其事問忘說什麽了?


    朱婷道:“昨晚上社裏給送船票的時候,說到香江那邊,廖伯伯可能會親自來接咱們。”


    杜飛一愣,能讓讓朱婷叫一聲伯伯的,還姓廖!


    頓時就想到了一個人:“廖伯伯?難道是……”


    朱婷“嗯”了一聲,應該是咱爸給打招唿了。


    杜飛點點頭,這就是所謂的朝中有人好做官,到哪兒都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即便幫不上什麽實質的忙,但有些時候一句提醒,一個暗示,就能決定成敗。


    而朱爸這邊,說是放他們出來曆練,離京之後就撒手不管了。


    但真格的,卻在暗中給鋪了路。


    杜飛問道:“咱爸跟廖伯伯關係不錯?”


    朱婷點頭:“廖伯伯算是咱爸的學長,他是27年去的東洋早稻田大學,咱爸隔年,28年去的。”


    杜飛恍然大悟,鬧了半天是這個關係。


    朱婷接道:“可惜三個月後,廖伯伯就因為反日言論,被驅逐迴國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下午。


    珠江口的河道迅速變得開闊起來,並且在遠處能隱隱看到幾艘大船向東岸的香江駛去。


    再往前,漸漸有了一些繁華的景象。


    不過這個年代的香江也沒到發展黃金時期,並沒有遍地的高樓大廈。


    在港口等了半個多小時,船舶終於靠岸。


    又經過一番手續,順著舷梯下船。


    在腳踩到地麵的一瞬間,杜飛心裏微微鬆一口氣。


    雖然這一路上他看起來很輕鬆,但心裏卻七上八下的。


    因為這艘船實在太老了,而且是客貨一起的滾裝船,這種船最容易出事。


    好在平安上岸,可喜可賀。


    倒是朱婷沒覺著什麽,順著指示牌一邊往外麵走,一邊張望尋找接他們的人。


    出口外麵稀稀落落的有人等著。


    走出去後,朱婷很快就看到熟人,伸手揮動了幾下。


    那邊也看見他們,立即迎了上來。


    來的是兩個年輕人,一個三十多歲,一個二十七八。


    朱婷笑嗬嗬道:“王秘書,麻煩你了,廖伯伯身體好吧?”


    王秘書笑著道:“主任挺好,本來要親自過來,不過,早上接到電話,要跟港督進行私人會麵。”


    說罷又跟杜飛握手道:“您就是杜飛同誌吧~”


    簡單寒暄後,幾人到了外邊,坐上一輛黑色轎車。


    這時的香江,市政建設比京城好不了多少,街道逼仄,人多車多,看著是挺繁榮,卻掩不住一個‘亂’字。


    王秘書把杜飛和朱婷直接接到皇後大道,新h社分社旁邊的一家旅館裏。


    房間已經開好了,是一間帶會客室的套房,裝修雖然有些古舊,但檔次絕對不低。


    幫杜飛和朱婷安頓下來,王秘書二人便先走了。


    杜飛和朱婷收拾收拾,等到下午五點,王秘書再次過來,說廖主任已經迴來要見他們。


    杜飛和朱婷換了衣服。


    所謂入鄉隨俗,杜飛穿上朱婷一早給他準備的西裝。


    雖然西裝款式有點老,但在香江也不顯得突兀。


    朱婷則穿了一件花色素雅的連衣裙,頭發紮成稍微靠上的馬尾,走在街上絲毫看不出他們上午剛從北邊過來。


    既然到了敵人的地盤上,必要的偽裝決不能少。


    至少能省卻一些麻煩。


    杜飛和朱婷見到廖主任,是在附近的一個茶餐廳裏。


    這裏的人很多,來來去去的,老頭老太太,也有紋龍畫虎的古惑仔。


    廖主任坐在二樓一個靠窗戶的位置上,臨街能看見下邊車水馬龍的街景。


    走到跟前,朱婷先叫了一聲“廖伯伯”。


    廖主任欠了欠身,示意他們坐下,又看像杜飛,笑嗬嗬道:“杜飛!真是個棒小夥子!郎才女貌,不錯,不錯~”


    杜飛客氣說了聲“伯伯,您過獎”。


    同時也在打量這位廖主任。


    皮膚有些黝黑,偏南方人的長相,麵帶微笑,牙齒很白,很有親和力。


    他年紀應該比朱爸大三四歲,明年就六十了,但真人看起來,比年齡顯年輕。


    隨後廖主任熱情的介紹了這間茶餐廳幾樣招牌點心,又說了一些不相關的事情。


    問了問對和朱婷的工作生活,朱爸朱媽的身體之類的。


    直至最後,時間差不多,快要結束的時候,廖主任才提起:“我聽說你們來之前,介台老弟給了八個字?”


    杜飛略微正色,點了點頭:“請廖伯伯點撥。”


    廖主任擺擺手道:“點撥談不上,既然介台老弟讓你們過來,就是信任你們的能力,我相信他的眼光。至於這邊……”


    說著看向了坐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王秘書。


    王秘書立即會意,從隨身的公文包裏拿出一個本子遞給杜飛。


    廖主任道:“這是我們掌握的,香江這邊的一些具體情況,對你應該有用。”


    杜飛拿起筆記本,隨意翻開一頁看了一眼,忙道:“謝謝廖伯伯。”


    廖主任搖頭道:“孩子,你不用謝我,這些都是基本信息。這次你肩上的擔子很重啊!這是介台兄對你的信任,可惜我明天就得乘飛機去東洋……”


    杜飛和朱婷都愣了一下。


    沒想到,他們剛到廖主任就要走了。


    不過轉念一想,杜飛就想明白了,這應該是故意要避開。


    之前杜飛斷定,這次香江這邊是一明一暗兩支隊伍。


    他和林天生就是明棋,另一組暗棋才是關鍵,廖主任明顯不會在他們這邊投入太多精力和資源。


    估計今天見這一麵,再加上這個筆記本,也就差不多了。


    這種情況杜飛早就預料到了,倒也不至於心生怨懟。


    相反,廖主任明天就去東洋,今天能特地抽出時間見他們已經算不錯了。


    杜飛拿著筆記本再次道謝,就準備結束這次會麵。


    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從樓梯的方向換來一聲蹩腳的中文:“嘿,廖!真巧,在這裏遇到你。”


    廖主任迴頭一看,臉上露出職業的笑容,起身迎了上去:“李德先生,的確很巧。”


    李德笑嗬嗬道:“用你們的話說,這就叫緣分!”


    杜飛和朱婷看過去,隻見一個身材高大,大概有一米八五的外國人與廖主任熱情攀談。


    外國人的麵相與華夏人不同,杜飛不大能判斷出他們的年齡,看這個人的樣子,應該四五十歲了,穿著十分體麵,不是一般人。


    在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戴著蛤蟆鏡的精壯漢子,個頭跟杜飛相仿,一身軍人氣質,應該是個保鏢。


    “廖,這位美麗的女士是你的朋友嗎?”寒暄之後,外國人看向杜飛和朱婷。


    廖主任介紹道:“這位朱婷同誌,是我們新h社新來的同事,這是他丈夫。這位是李德先生,港督閣下的高級顧問,yg的世襲勳爵。”


    “湯姆,李德。”李德頗有些紳士風度,與朱婷握了握手。


    並沒有起幺蛾子,搞什麽吻手禮。


    又跟杜飛握了握手,表示很榮幸。


    杜飛不由得仔細打量對方。


    沒想到第一天來,就遇到一個香江的高層人物。


    會有這麽巧合嗎?


    李德並沒有多待,寒暄之後就走了,仿佛隻是平常的偶遇。


    在附近找了一張桌子坐下點餐。


    杜飛他們則起身走人。


    在下樓梯的時候,廖主任提醒道:“這人是個老狐狸,你們要小心。”


    至於具體的,廖主任沒多說,已經到了樓下,鑽進了外邊的車裏。


    看著汽車走遠,杜飛和朱婷準備過馬路迴旅店。


    卻在這個時候,忽然感覺到仿佛有人在盯著自己。


    杜飛微微閉上眼睛,心念一動。


    在街對麵的樓頂上,落著幾隻烏鴉。


    其中一隻正是小黑!


    就在剛才安頓下來之後,杜飛就已找機會把烏鴉小隊放了出來,布置在了周圍。


    此時視野一瞬間同步到小黑那邊,正好看見在茶餐廳的二樓,剛才碰到那位李德先生正在往下邊看。


    他的目光恰恰落在杜飛的身上。


    杜飛收迴視野,並沒抬頭去看,仿佛沒有察覺,跟朱婷一起過馬路迴到街對麵的旅社。


    等迴到房間,朱婷有些沮喪:“廖伯伯居然要去東!”


    杜飛一屁股坐到沙發上,一邊翻開剛才廖主任給的筆記,一邊笑嗬嗬道:“要不然呢?你還指望他能幫咱們?”


    朱婷“唉”了一聲。


    其實她知道,就算廖主任不走,對他們的幫助也不會太大。


    隻不過心裏總有一些僥幸。


    轉又問道:“那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杜飛看著筆記,也沒抬頭:“等~之前我已經通過大明哥把消息傳過去了,先看看那些宗族大姓是什麽態度。”


    朱婷皺眉道:“就在這兒等?”


    杜飛抬起頭,笑了笑道:“要不然呢?現在是他們請咱們幫忙,總不能咱們上趕著過去吧~咱倆本來就年輕,再不端著點兒,豈不讓人覺著咱好拿捏。”


    沒過多久,天已經黑了。


    維多利亞灣旁邊的一家豪華酒店的頂層。


    一間巨大的套房內,白天剛見過杜飛的那位李德先生端著一杯威士忌,站在窗戶邊上出神的眺望著海灣的夜景。


    正在這時,臥房的門從裏麵打開。


    一個剛洗完澡的外國青年從裏邊走出來,一邊擦頭發一邊抱怨道:“湯姆叔叔,這時上門打擾可不紳士。”


    李德先生轉迴身,抬手看了看手表:“如果我的手表沒出問題,現在才剛七點鍾,我的戴先生。”


    年輕人隨手把毛巾丟到旁邊的沙發上,拿起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當然,對於一個在年輕人,晚上的時間才是最寶貴,難道不是嗎?”


    李德先生皺了皺眉:“文森特,我想你父親和你叔叔一定後悔把你送到美國去,至少我記得你十六歲以前還是一個紳士。”


    文森特.戴誌林玩世不恭的笑了笑,反而舉杯對李德先生說了一聲“幹杯”。


    而他的叔叔,正是現在的港督。


    李德則對這個摯友的侄兒沒辦法,心裏暗暗慶幸自己當初沒把孩子送去。


    文森特卻自我感覺良好,晃動著杯子裏琥珀色的威士忌,問道:“見到我們的對手了?”


    李德好整以暇,不再想些有的沒的,沉聲道:“是的,他們跟廖在一起,很年輕。”


    文森特笑嘻嘻道:“聽說有一位東方美女,是嗎?”


    李德一臉無語,要不是為了什麽狗屁的貴族風度,他真要罵娘了。


    “文森特!如果你覺得我打擾到你了,那麽我可以立刻走。”李德語氣平淡,但目光堅定,他已經生氣了。


    文森特卻無所謂的撇撇嘴:“好吧,好吧~爵士閣下,我向您道歉。”


    李德正色道:“我不止一次說過,這並不是遊戲!我們的對手是華夏人,這二十年每個小看他們的人都付出了慘痛代價,包括曾經偉大的麥克阿瑟!我不希望我們是下一個,懂嗎?”


    提到麥克阿瑟,文森特終於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


    正色道:“抱歉,湯姆叔叔,我隻是……該死的,您知道的,我根本不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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