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媳婦(中)


    薑氏趕迴淡泊齋的時候,天sè已經暗了下來。


    徐嗣諄正在等她:“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說著,遞了個手爐過來,“外麵那麽冷,出mén也不帶個手爐。要是受了涼怎麽辦?”


    跟在薑氏身後的袁寶柱家的就和薑氏的貼身丫鬟寶珠jiāo換了個眼睛,兩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喜悅和欣慰。


    自從下了定,逢年過年的,徐嗣諄也常到薑柏那邊走動。每次提起徐嗣諄,薑伯的夫人就說他純良敦厚。說來說去,再沒有了什麽新詞了。薑鬆的夫人在心裏不由嘀咕:隻說老實,其他的一根不說,難這孩子有些木訥不成?心裏不免有些擔心。臨出嫁前,薑鬆的夫人還特意囑咐袁寶柱家的:“年輕人不懂事,你要從中勸和才是……姑爺話少,就讓xiǎo姐多說幾句話……”


    可不曾想,姑爺話是少,可遇到了xiǎo姐卻有說不完的話。加上待人又寬和,對xiǎo姐溫存體貼,真真是琴瑟和鳴,讓跟著過來的陪房都長長地鬆了口氣。


    “去給祖母、母親送東西,怎麽好抱個手爐。”薑氏望著丈夫的目光中閃爍著歡快的光芒,“我下次會多穿點衣裳出mén的。”然後道,“去五嬸嬸那裏的時候,正好遇到歆姐兒拿針線活來給五嬸嬸看。聽說我是來送香了,當時就開了匣子。”她捧著手爐,和徐嗣諄肩並著肩緩緩進了內室,“我送她的是玫瑰香,她非常喜歡。說比她們家做的香露好聞多了,問我有沒有方子。”


    “那你給她了沒有?”徐嗣諄笑望妻子,隻覺得她的笑容如月光般的恬靜,讓他十分的喜歡。


    “我哪有方子?”薑氏笑道,“我娘親做熏香,還是因為那年我來了你們家,說你們家的香露好。娘親就找了古方,然後在家裏做,用了兩、三年才成。我開始在一旁打打下手,後來總也不成,就沒了耐心。現在想起來,應該跟著娘親好好學學的,也免得二妹妹要,我卻拿不出手來。不過,我跟二妹妹說了,迴來就寫封信去安樂,讓娘把方子給我寄過來。”


    說話間,兩人已到了臨窗的大炕前,徐嗣諄就扶薑氏在炕邊坐了。


    “去二伯母那裏的時候,二伯母正在算一道算術題。我原準備放下東西悄悄走的,結果結香姐姐非要去稟,驚動了二伯母,二伯母特意留我喝茶。”薑氏說著,碧螺笑yinyin地端了茶過來,徐嗣諄把碧螺遞給他的茶放到了薑氏的麵前,這才接過碧螺遞過來的茶輕輕地呷了一口,繼續認真地聽薑氏說話,“又和我說起熏香的事來。所以迴來晚了。”


    “二伯母也很會製香的。”徐嗣諄笑道,“早些年,家裏的熏香都是二伯母做的,這兩年二伯母mi上了觀星,就做得少了。對了,二伯母有沒有給你講她觀星的事?上次六弟去的時候,二伯母就拉了六弟說什麽北鬥星,大熊星的。六弟哪煩惱聽這個,拔腿就要跑。二伯母就拿了套‘流水車’哄六弟,六弟這才乖乖地留了下來!”


    “‘流水車’?”薑氏聽著有趣,“什麽‘流水車’?”


    徐嗣諄解釋道:“就是一個木頭做的馬車,一尺來高,兩尺來長的樣子,車上做了個水桶,把水倒進桶裏,那馬車就能自己走……”


    “啊,二伯母還會做這個!”薑氏瞪大了眼睛,“能不能讓二伯母給我看看,讓我也見識一番!”說著,拉了拉徐嗣諄的衣袖。


    徐嗣諄隻覺得自己的心都像那衣袖一樣,輕輕地飄了起來。


    “二伯母看上去有嚴厲,實際上待人很好的。”他笑道,“今天太晚了,我明天一大早陪你去好了!”


    薑氏有些猶豫起來:“相公明天不是要去上課嗎?”


    “不要緊。”徐嗣諄忙道,“我等會去給趙先生請個假就行了。”


    “這,這不太好吧!”薑氏不安道,“要是讓公公和婆婆知道了……”


    徐嗣諄笑起來:“這樣好的雪,就是我不請假,趙先生說不定也會放假,然後邀了三、五好友去賞雪。”


    薑氏很吃驚。


    她父親雖然是書院的山長,但一樣上課。從來不遲到早迴,更別說是為了賞雪放學生一天的假了!


    想說什麽,一旁的袁寶柱家的卻輕輕地咳了一聲,輕聲提醒道:“四少爺、四少nǎinǎi,時候不早了,我們要去太夫人那邊了。要是讓太夫人和夫人等就不好了。”


    “看我,把這事給忘了。”薑氏忙隨著袁寶柱家的去換衣裳。


    袁寶柱家的就悄聲道:“四少nǎinǎi,路隔十裏,還鄉風不同呢。更別說樂安和燕京了。想那坐館先生要給學生放假,怎麽瞞得過侯爺和夫人?侯爺和夫人都不做聲,顯然是默允了的。您初來乍道,有些事,還是別急著說話的好。免得讓四少爺心中不快,壞了夫妻的情份。”


    薑氏微微點頭,和徐嗣諄去了太夫人那裏。第二天,又一起去了二夫人那裏。


    二夫人的書房mén緊閉,結香笑道:“我這就去稟了二夫人!”


    這一次,薑氏緊緊地拉住了結香的手:“結香姐姐,我父親讀書的時候要是有人這樣打攏,是要發脾氣的。我可不想惹二伯母生氣!”


    結香見她說的誠懇,想到薑先生也是讀書人,她見得多,想來不會怪二夫人的失禮,不再堅持,笑著端了二夫人做的雪鬆茶出來待客。薑氏見那茶很有些特sè,拉著結香問東問西的。徐嗣諄本是陪著薑氏來玩,見她高興,自然也就隨著她。兩人在二夫人那裏坐了大半個時辰,薑氏已經知道這雪鬆茶是怎麽做的,起身辭了結香。


    徐嗣諄就囑咐結香:“什麽時候二伯母有空了,你跟我們說一聲。我們到時候再來拜訪。”


    “相公,等您休沐的時候我們再來好了!”沒等結香應喏,薑氏已溫溫和和地笑道,“我看二伯母這架勢,隻怕一時半會也沒有空。”


    “四少nǎinǎi猜得可真準。”結香不禁由衷地道,“這算經,有好大一本呢!”


    “那我們就休沐的時候來好了。”徐嗣諄從善如流,和薑氏說說笑笑迴了屋。


    二夫人出來用晚膳的時候,結香把徐嗣諄和薑氏來意說了。


    “把那‘流水車’拿出來放到宴息室吧!”二夫人道,“如果他們再來,你拿給他們看就是了。”說完,沉思片刻,又道,“這個薑氏,還不錯。知道勸諄哥兒讀書。不過……”二夫人說到這裏,語氣一頓,指了桌子上的一碗山菌湯,“這個不錯,明天讓再做一碗。”淡淡地轉移了話題。


    徐嗣諄休沐的時候,他們卻沒來成——年前將近,家裏的事很多,項氏又懷了身孕,十一娘讓薑氏在一旁學著怎樣處理家務事。薑氏在家裏也學過,但比不上徐家事情繁雜,兩家的規矩又不一樣,薑氏不敢馬虎,打起全身jing神,迴到屋裏有時候還會和袁寶柱家的討論討論,哪裏敢在這個時候去看流水車。


    “那我們等爹爹迴來了再去。”徐嗣諄安撫薑氏,“爹爹迴來了,六弟也跟著迴來了,母親定會歇兩天的。你到時候也就得閑了。”


    總不能因為婆婆要忙六叔的事,她就在家裏歇著吧?可想到丈夫的好意……


    “到時候再說吧!”她委婉地道,“也不知道母親是怎樣打算的。”


    徐嗣諄點頭,覺得妻子的話有道理。


    臘八粥那天,徐令宜和謹哥兒趕了迴來。


    “保定好不好玩?”十一娘摟著好像長高了些的兒子,在他臉上狠狠地親了兩口,這才覺得心裏舒暢了起來。


    謹哥兒嘿嘿地笑。


    徐令宜就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快迴屋去洗漱,我們去祖母那裏喝臘八粥。”


    謹哥兒笑嘻嘻由一大群丫鬟、媳婦子擁簇擁著迴了屋。


    徐令宜張開手臂就把十一娘緊緊地抱在了懷裏,在她的臉上狠狠地親了兩口。


    “哎呀!”十一娘眼角瞥過屋裏服侍的丫鬟,“發什麽瘋呢!”


    丫鬟們都有眼sè地抿嘴笑著退了下去。


    “你稀罕他,我稀罕你唄!”徐令宜並不鬆手,笑著又在她麵頰親了兩口。


    十一娘臉色微紅。


    “侯爺還是不快去梳洗!”她掙紮著,“娘天天盼著您迴來,此刻隻怕得了信。你要是再不去,說不定脂紅就要過來催了。”


    徐令宜定著她的眼睛:“你幫我洗。”醇厚的聲音低了幾分,就有了些許曖昧的味道。


    十一娘側過臉去,輕輕地“嗯”了一聲,麵如霞飛。


    徐令宜低聲地笑,橫抱著她進了淨房。


    太夫人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兒子來給她問安,不由急了起來:“怎麽還沒有來?”起身要下炕去瞧瞧。


    “看您急的。”杜媽媽笑著上前攙了太夫人,“侯爺剛進mén,怎麽也要梳洗一番吧?何況脂紅已經去催了,您就耐心的等會吧!”心裏也嘀咕著怎麽去了這麽久。


    太夫人隻好又重新坐下,心裏又空dàngdàng的,反複地問yu版:“臘八粥都準備好了嗎?”


    “您放心!”yu版忙笑道,“xiǎo廚房裏一直溫著。侯爺一來,就可以吃了。”


    “大冬天的,又是從外麵趕迴來,”太夫人嘟呶道,“溫的不好,要熱一點的好。”


    “我這就去吩咐廚房一聲。”yu版應著,轉身就往外走。


    簾子卻突然被撩開,一個紅sè身影闖了進來。


    “祖母,祖母,我迴來了!”


    清脆宏亮的聲音,蹬蹬蹬的腳步聲,jing神十足,除了謹哥兒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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