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知許是聰明的狗。南意的謊言無處可藏。


    小姑娘答的磕磕絆絆:“.....來....來過吧。”


    少年的眸色比這黑夜還要濃稠幾分,握著箱子拉杆的手掌收緊又放開,就在南意以為他會說點什麽的時候,對麵的人隻落下一句:“走吧,很晚了。”


    站台人群散盡,南意感受到一絲涼爽的風,四周毫無庇護。


    她跟緊寧知許,摸不準他的脾氣:“寧知許,你是生氣了嗎?”


    他們運氣很好,剛出車站就攔到一輛出租車。寧知許把行李放到後備箱,拉開後車門讓南意先上車。他抿著唇,幾乎繃成一條直線,並沒有迴答她的問題。


    準確來說,是沒有理她。


    南意坐到後座,寧知許關上門,從車尾繞了一圈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南意已經給他留出空位,眨眨眼,有點不知所措。


    司機師傅問:“去哪?”


    寧知許報了個地址後,車內隨即陷入寂靜。


    少年屈指放在唇邊,偏頭望著車窗外匆匆掠過的樓房街道,感受到鋪天蓋地的痛苦與窒息。


    幾乎是在確定南意來過嫿城之後,他立刻明白過來她是為什麽而來。


    對他而言,那700多天看不見天日,尋不到方向。那她呢?除了想念他,傷心難過以外,到底是怎麽過的。


    是不是每一天都有新的痛苦和崩潰,又守著和他的約定一次次自愈。


    隻要一想到南意坐了44個小時火車來到他曾生活過的地方,走他走過的路,做他無法做的事情,寧知許就覺得心口發緊。


    十六歲的南意,十七歲的南意,還有現在的南意,遠比他想的更加喜歡他。


    嫿城並不大,淩晨的街道暢通無阻,隻用了二十分鍾就從車站開到了寧知許家裏。


    寧文韜當年帶著錢來這邊做生意,生活過得很富足。他們一家人所在小區是這附近最好的樓盤。雖然比大城市差了很多,但是明顯優於周圍所有地方。


    這裏樓層隻到六層,沒有電梯。寧知許家在采光最好的三樓。怕打擾到鄰居,他們腳步放的很輕。


    南意看他掏出鑰匙開門。


    這是老式的門鎖。她沒見過。


    哢噠,門開了。


    寧知許拉開門,站在門邊沒動,讓她先進。


    他好冷淡啊。南意餘光看少年麵無表情的臉,慢吞吞走進屋。


    這房子兩年沒住人了,雖然是夏季,但屋裏冰冰涼涼的,南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先等一下。”


    寧知許終於肯開口了,語調平緩到聽不出情緒。


    他從來沒這樣過,南意不敢開玩笑,不敢和他鬧,隻能乖乖站在原地。


    屋子裏的家具都蓋上了白色布簾,上麵積了一層灰。寧知許開燈,先進了他的臥室,小心地掀開布簾,然後從櫃子裏拿出之前封好的被褥鋪在床上。不髒,隻是有點涼。


    他還是像從前那樣熟悉家裏環境,很快找到了暖手寶。插上電,電源線很長,他試了試溫度塞進了被子裏。


    然後又去浴室找到抹布和拖布,擦了桌子和地板。


    才不過十五分鍾,他就把臥室收拾好了,也不算一塵不染,但住人還是沒問題的。


    “過來吧。”他叫南意。


    南意應聲,拉著箱子走過去。


    那是張單人床,寧知許讓她先睡:“屋子裏涼,被子裏暖和。我去收拾收拾浴室。你一會兒要是還想動再來洗漱。不想動的話就先這麽睡吧。”


    “你呢?”南意抬頭看他,臥室燈光是冷白色調,鋪在少年棱角分明的臉龐,隻顯冷漠。


    兩個人也睡不下,寧知許迴她:“我睡其他房間。你休息吧。”


    甚至都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他轉身走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南意聽外麵傳來的聲響,隻覺得難過。寧知許不應該這樣的。


    他應該溫柔地抱著她說:意寶先睡,我再收拾一下。我就在隔壁房間。不要害怕。


    她被寵壞了。接受不了一絲的冷淡和疏離。


    難道他真的生氣了嗎?氣她不告訴他來過嫿城。


    南意歎了口氣躺在床上,手伸進被窩,裏麵果然是暖的。她看著他的房間出神。


    寧知許從小就和別的男孩子不一樣,所有男孩都喜歡的車、籃球還有明星他都不喜歡。臥室牆壁上幹幹淨淨,沒有海報貼紙,隻有正中央掛著一個藍色鍾表。早就沒電了,指針都不動了。


    他臥室布置也極其簡單。一張單人床、一個床頭櫃、一個帶書桌的整體衣櫃,還有一把椅子。書桌上空蕩蕩的,東西應該都收起來了。


    南意踢掉鞋子翻了個身,整個人陷進柔軟溫暖的被褥裏。被褥和枕頭一點潮濕的味道都沒有,甚至還散發著幽幽清香。是一種防潮香囊的氣味,和台球廳的一樣。可想而知寧知許當時有多仔細的把它們收好。


    南意聞著這樣熟悉安心的氣味,迷迷糊糊睡著了。


    寧知許家有130多平。一共三個臥室,其中有一間是上了鎖的。


    那是他父母的臥室,自從母親過世後,他就再沒進去過。


    寧知許翻出鑰匙開鎖,隨著這扇門緩緩打開,許多刻意迴避的塵封記憶如洪水來襲。月色鋪滿了房間,這裏布局一如當年。連床頭櫃上的相框角度都沒移動變化過。


    照片上是個美麗溫婉的女人,對著鏡頭微微露出笑意。和寧知許有七分相似。


    這是她死後的第四年。


    寧知許很久,很久沒迴來看過她了。


    少年弓著身子坐在床邊,隔著冰冷的相框,手指一下下撫摸女人的臉龐。


    “媽,對不起啊,我之前做錯了事,所以一直沒能迴來看你。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寧知許仍記得他親手拔掉他母親唿吸機時的感覺。無能為力的看著她在他麵前死去,溫熱的手掌逐漸變得冰涼僵硬。


    背後抵著月光,少年喃喃低語:“媽,我這次帶著我喜歡的女孩迴來的。她叫南意。我想你應該見過她了吧。是不是很漂亮。你放心,她對我很好.....好到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去迴報了。”


    想到那個姑娘,這個從來都驕傲清冷的少年不可抑止的落了淚。他不知道究竟為什麽而哭,所以這份痛苦在這無邊無際的黑夜裏顯得更加壓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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