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歌無父無母,十二歲離開福利院出來混社會。他見過許多人,惡毒的、刻薄的、老實的、好的壞的,什麽三教九流、牛鬼蛇神都見過。


    唯獨沒見過唐梔這樣的。


    陳安歌搞不懂一個自小嬌養的名門大小姐,哪裏來的執拗脾氣。


    以前她隻是固執,現在是固執加無賴。


    唐梔從國外迴來那天,飛機落地直接拎著行李箱來台球廳堵陳安歌。淩晨三點多,一襲不染塵土煙火的白裙闖入眾人視線。


    在這魚目混雜的街巷胡同,嬌俏的女孩兒毫不意外地成了焦點。


    夏季的淩晨是這一日中難得舒適的好時刻,海邊城市的風絲中夾雜了淡淡的腥鹹。唐梔長裙裙擺弧度在小腿上方輕蕩,露出的那截肌膚白嫩纖細晃人眼。


    陳安歌出來送最後一批客人,順便要去街口24小時便利店買一包煙。


    他在落卷簾門,一片調笑聲中聽到一句脆生生的:“陳安歌。”


    那聲音分明是歡快的,熱烈的。


    隔著嘈雜汙穢,直直落入耳畔。


    少年咬著煙迴眸,門市房上方的燈光有些晃人,狹長的桃花眼微眯,瞧見了白裙子姑娘。


    唐梔最愛的兩種顏色。


    一是梔子花的白,二是嬌嫩的淺黃。


    其實不用看清,光憑聲音也知道是誰。不過鐵石心腸的陳老板沒打算理這位‘不速之客’,叼著煙,慢悠悠走上台階。


    轟散了一群看熱鬧的人:“哪涼快滾哪去。”


    他走近,濃重的煙草味撲鼻而來。唐梔挺直背,身體轉到了他那側,唇角上揚,又喊了他一次:“陳安歌。”


    她吐字清晰緩慢,眼裏全是笑。笑彎了眉眼。


    看熱鬧的人說了幾句不入流的葷話後散去。四周頃刻安靜下來,靜的隻有女孩兒的迴音在耳邊縈繞。陳老板煙盒裏一根煙都沒有,煙是命,得買。


    單手插在口袋裏,穿著短褲半截袖的少年踩著鋪滿地的月光,步子閑散地走向便利店。


    那家便利店收銀女孩對陳安歌很有意思。


    唐梔把行李箱安放在樓梯口,小跑兩步追上了前麵腿長、走路不等人的少年。


    她喜歡走在他身後,看他寬闊的背脊。


    很令人難以置信,她竟然在陳安歌身邊會有安全感。


    小女孩雙手背在身後,仰頭目測他的身高,他真的長高了,她現在穿高跟鞋走在他身後和之前也沒差多少。


    還在暗暗猜測他天天吃垃圾食品為什麽也能長的又高又帥,前麵的人忽然停了腳步。


    唐梔距離把握的很好,他停下來,她也及時停下,不至於撞上去。


    陳安歌在距離便利店還有三盞路燈的位置停下,腳尖轉了方向,麵對麵,看向了她。


    “去給我買包煙。”


    他從口袋裏摸摸索索掏出一張折角的二十紙幣。


    “好。”沒問緣由,她接過錢,顛顛跑去便利店。


    陳安歌就近坐在馬路邊,兩手搭在膝頭,吐掉嘴邊快要燃盡的煙頭,鞋底碾滅。


    估計是怕他跑了,唐梔是跑著去跑著迴來的。


    一段路程才用了不到三分鍾。


    她氣喘籲籲站在他麵前,一手拿著他慣抽的那個牌子的煙,一手掌心裏躺著找迴來的3塊零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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