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上下打量著張遼,賈詡笑著說道:“略懂些韜略……哈哈,好,依你之見,如何取官渡?不必自謙,直言無妨!”


    張遼聞言暗喜,望了一眼司馬懿,見他笑著點點頭,心中更是一喜,拱手凝聲說道:“軍師也瞧見了,方才險些釀成大禍,皆因我軍士氣低迷,此乃實情,文醜亦不會不知,此刻他麾下有八萬之眾,若是我為文醜,也當即刻進兵取陳留……可惜此人不知,如今我軍士氣迴複,隻需將計就計,給袁軍迎頭棒喝!奪迴官渡,隔河迎敵!”


    “嗬!”賈詡點點頭,撫掌笑道:“若是你為文醜,那賈某就頭痛咯!”


    這賈文和肯定也想到了!望著神色自若的賈詡,張遼心中暗暗嘀咕一句,拱手說道:“在下拙見,獻醜了!”


    “嗬!”賈詡微微一笑,不置褒貶,轉頭對司馬懿說道:“仲達以為如何?”


    司馬懿皺眉一思,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是何意?”賈詡哂笑道。


    “計是好計,不過……”望了眼張遼,司馬懿搖頭說道:“眼下我等兵馬過少,分兵官渡,力有不足,一個不好,恐怕被一一擊破……我的意思是,不取官渡,取文醜!”


    “不取官渡,取文醜?”張遼有些疑惑,忽然心中一動,喃喃說道:“妙計!”


    “不愧是善用兵之人……”賈詡醒悟過來,點點頭笑著說道:“真乃妙計!不過,恐怕瞞不過那龐士元啊……”


    正飲著茶水的司馬懿一口茶噴出,震驚說道:“文和,你方才說誰?”


    “什……什麽?”差點被司馬懿噴了一臉的賈詡滿眼驚異。


    “瞞不過誰來著?”


    “龐……龐士元啊,哦,就是袁紹帳下軍師,龐統、龐士元!”


    鳳雛?他……他怎麽會在袁紹帳下?


    這下麻煩了!我說文和、元直怎麽會……


    “仲達認得此人?”賈詡有些疑惑地問道,張遼亦是有些興趣。


    “此人不好對付……”司馬懿皺皺眉,思忖一下猶豫說道:“既然這樣,那此計就要變動一番了,不過不管這麽說,先拿下文醜,斷袁紹一臂!”


    “唔!”賈詡點點頭,附和道。


    大戟士……


    正如仲達說的那樣,眼下考慮大戟士,還為之過早了……


    就算袁紹看不明,袁紹麾下的龐士元,也不難看出,這大戟士,雖然有著扭轉戰局的戰力,不過同時,也是相當脆弱啊!


    重步兵……


    要擊潰重步兵的方法,多得很,但是要在多兵種配合作戰的情況下,將重步兵擊潰,這就有難度了……


    不,是難如登天啊!


    若是硬拚的話……


    不信,眼下沒有硬拚的資本了……


    嘖!自己不是說了麽,眼下考慮大戟士,還為之過早,先解決文醜!


    隻是……


    那人會中計麽?


    鳳雛,龐士元!


    主帥帳中,司馬懿負背雙手,皺眉望著案上的行軍圖,心中有著深深的擔憂。


    兵力……


    太過懸殊了!


    “仲達也未能想出對策麽?”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唔?”司馬懿眼神一凜,轉身一望,望著來人很是詫異:“丞……丞相?你不是在陳留城中修養麽?”


    “你這是什麽表情啊!”來人果然是劉平,隻見他上下打量著司馬懿,隨即歎了口氣,上前誠懇說道:“把你調來此地……有點勞累了吧……”


    “說什麽呢!”司馬懿微微一笑,遞過去一杯茶水,不屑說道:“說得這麽有誠意……”


    “那可不行!”劉平接過茶水撇撇嘴,臉上的表情叫撩帳而入的許褚愣了愣。


    望了一眼杯中茶水,劉平猶豫說道:“眼下的情況……”


    “相當棘手啊!”司馬懿接口道。


    “嘿!”一口將杯中茶水飲盡,劉平大笑著說道:“這次,可真的是瀕臨絕境了,仲達……”


    “唔?”似乎感覺劉平有話要說,司馬懿疑惑地將視線從行軍圖轉移到劉平身上。


    “天下……我要將天下,從袁本初手中奪迴來!不惜一切代價……”


    帶著那種蔑視天下的豪氣,劉平沉聲喝道。


    “……”深深望了劉平一眼,不同於戲元直與賈詡的激動,司馬懿皺皺眉不發一語。


    “我說……”


    “唔?什麽,仲達?”


    “毫無根據的話,還是等能實現的時候再說吧,你覺得呢?”


    “你這家夥!”劉平哭笑不得,隨手將茶盞交給身後的許褚,苦笑說道:“就算是被袁本初一敗再敗,我心中的夙願仍未消散一分,如今我等大敵,唯有袁紹,袁紹身死之時,便是我等問鼎天下之日!”


    “哈哈,主公當真好氣魄!”一聲輕笑之後,賈詡撩帳入內。


    “我可沒有你們這麽樂觀啊!”司馬懿撇撇嘴,再度將注意力放在行軍圖上,伸出手指點著一處沉聲說道:“好高騖遠的事,暫且不提,首先,先拿下文醜!”


    “文醜不是十拿九穩麽?”抱著酒囊,賈詡嬉笑著說道:“我記得此事仲達你早有定計才是!”


    “話雖如此,但是……”


    說著,司馬懿轉過頭來,目光炯炯望著劉平、賈詡說道:“但是我還未眼前望見文醜落馬啊!”


    未算勝,先算敗麽……


    賈詡嘿嘿一笑,真看不出他竟是比我等還小上近十歲,可是仲達,如今我等已是在懸崖邊上,再敗……


    “放心吧,仲達……”劉平淡淡一笑,隨即目色一變,沉聲喝道:“眼下我等,已是敗無可敗啊!”


    “……”司馬懿愣了愣,苦笑著搖搖頭。


    太過謹慎,太過理智,以及強大的克製力!貌似是宅男的通病……


    “那麽……先拿下文醜吧!”


    “唔……”點點頭,賈詡嬉笑道:“便按仲達之計行事,不取官渡、取文醜,但願龐士元中計才好……”


    “但願吧!”司馬懿有些憂心忡忡。


    相對於司馬懿此時的擔憂,文醜的心情顯然極好,官渡,四戰之地,西連汜水關,東接陳留,南下便是中牟,正所謂是兵家必爭之地。


    然而就在數日前,這官渡卻被自己一舉拿下!


    守衛官渡的區區萬餘劉兵,在自己大將文醜兵鋒之下,完全不是對手,潰不成軍!


    也是,劉平延津於大敗,劉軍士氣大跌,哪裏還有餘力還手?


    “下一個,便是陳留了!”用手點點行軍圖上的陳留城記號,文醜哈哈大笑。


    “文將軍……”帳內的審配聞言淡淡說道:“軍師吩咐的,是要將軍引軍南下中牟,取長社,突襲許都,裏應外合!”


    “少給我提什麽軍師將令!”文醜大手一揮,皺眉憤憤喝道:“區區一個黃毛豎子,比得過我文醜身經百戰?眼下劉軍戰局糜爛,劉平逃至陳留,難成氣候!如此天賜良機,不取陳留,卻要舍近求遠,取許都?!他龐士元是不想我文醜立下大功還是怎得?我呸,說什麽圍攻烏巢,結果呢?反被劉軍擺了一道,損折了近六萬兵馬,依我看來,那龐統不過如此!”


    “將軍魯莽了……”審配搖搖頭從位中起身,凝聲說道:“眼下陳留劉軍究竟如何,將軍不知,在下也不知,但是將軍要明白,劉平之根本,不在陳留,而在許都,取了許都,便是斷了劉平命脈……”


    “但是我軍根本,乃是在取劉平首級!”還未等審配說完,文醜大聲喝斷:“他龐士元坐鎮大軍之中,如何得知前線戰況?按我說,如今正是擊殺劉平之天賜良機,劉平一死,許都如探囊取物!軍師不認為如此麽?”


    “這……”


    審配有些遲疑了,在他看來,龐統的意思是取許都,這確實是一著妙棋……


    我軍一直在圍堵劉平,誰也不會想到,我軍眼下會突然棄劉平不取,南下襲許都吧,許都是劉平首府,首府一旦被攻陷,劉平帳下文武重臣家眷,自然也跑不了……


    隻要攻下許都,劉平麾下人心潰散,難以成軍……


    不過,文將軍說的,確實有道理,眼下劉平從各地調集兵馬至陳留,然而軍心震蕩,士氣低迷,若是能擊潰此路兵馬,劉平恐怕再無抵抗之力,何樂而不為?


    取許都?還是取陳留?


    “軍師意下如何?”文醜大聲喝道。


    “將軍莫急,待在下再思量一番……”審配猶豫說道。


    “報!”就在此時,文醜帳下一員偏將入內,抱拳說道:“啟稟將軍,末將有一事稟告……”


    “何事?”文醜眉頭一皺,大聲喝道:“速速稟來!”


    “是!昨日末將受命前去探查劉營,因不想走漏行蹤叫劉軍知曉,是故不曾接近,不過在離劉營二十裏處,末將聽到一陣喊殺聲……”


    “怎麽可能?”文醜聞言喃喃說道:“主公大軍仍在烏巢未動,此地先鋒唯有我等,劉軍與誰廝殺?”


    “將軍,廝殺聲乃是出自陳留劉營傳來!”


    “什麽?劉營?”文醜眼神閃過一絲迷惑,隨即拳掌一擊,大笑說道:“我知了,劉軍嘩變了!”隨即朝那偏將大怒道:“如此大事,你為何不早早報之我?”


    “將軍恕罪……”那袁將滿臉懊悔,猶豫說道:“此事著實來得蹊蹺,末將生怕是劉軍詭計,是故……”


    “愚蠢!”文醜皺眉大喝道:“劉軍新得大敗,就算是嘩變也在常理之中,錯失良機了,你這蠢材!”


    “文將軍稍安勿躁!”靜靜在一旁聽著的審批出言勸了一句。


    嘩變?劉軍向來英勇,此事在延津大戰時已經證明,劉軍之勇武,確實天下難擋,如此軍隊,竟然會嘩變?


    就算區區八萬人,亦敢對著五十萬大軍衝鋒的劉軍,如今卻嘩變了?


    怎麽可能?


    等等……或許……劉平逃至陳留時,身旁仍有數千潰軍,莫非這些潰軍……


    “這位將軍可否言得詳細些?”審配急聲問道。


    那偏將望了一眼文醜,文醜愣了愣,隨即嘿嘿一笑,抬手笑道:“軍師發話,你還不速速從實稟告?”


    “是!”那袁將一抱拳,正色說道:“末將在遠處靜聽,確實是廝殺聲,大概持續了整整一炷香功夫,不過隨後,喊殺聲越來越小……末將先前覺得此事多為劉軍詭計,不過想了想,還是前來向將軍稟告……”


    “稟告得太遲了,你這蠢貨!”文醜恨恨地罵了一句:“退下!”


    “是!”那袁將頗為懊惱地一抱拳,訕訕離開。


    “嘩變……十有八九了……”審配點點頭,凝聲說道:“至於後來‘喊殺聲越來越小’,八成是被劉軍將領鎮壓住了,可惜了……若是我等昨日得悉此事,立刻調兵,或許……”


    “那蠢貨!”文醜也是氣得牙癢癢,隨即忽然想到一事,大喜說道:“軍師,如今前去,也一樣啊!”


    “唔?”審配愣了愣,似乎明白了文醜的意思,猶豫說道:“將軍的意思是,那些劉軍僅僅是被暫時鎮壓,不合氣氛仍在?唔……若是劉軍將領用武力鎮壓的話,此事雖可平得一時,卻留下了至大隱患……”


    “軍師意下如何?”文醜舔舔嘴唇,嘿嘿笑道:“取陳留!拿下劉天機首級!”


    “此事……此事仍需從長計議……”審配還是有些拿不定此事。


    文醜聞言勃然大怒,怒聲喝道:“從長計議,從長計議,要是在烏巢之時,軍師從我心意,劉平首級,我文醜早已將他拿下,竟還有烏巢之禍?”


    “這……”想起往日之事,審配也覺得有些可惜,本來是要圍堵劉平的,結果反被擺了一道,這事讓他對龐統有了幾許懷疑。


    或許……或許龐軍師真的不明前線戰況吧,取許都是妙計無疑,不過,眼下取陳留,滅了劉平最後一絲奢望,更乃良策啊!


    “文將軍……”


    “唔?”文醜怒目而視。


    “此事……將軍要謹慎處之!”


    “你叫我還怎麽……怎麽……”


    說著,心下一愣,望著審配冷靜的神色,文醜似乎明白了什麽,欣喜若狂,大笑說道:“末將明白了!”


    抱歉了,龐軍師,因地製宜,見機改策,也是身為謀士的本份啊!


    在下也覺得,眼下取陳留,才是製敵之策!


    劉軍的首重,仍在劉平身上啊……抱歉!


    “不過將軍,官渡乃重地,斷然不可失去,是故,將軍要留下一支兵馬,留守此地!”


    “明白!”文醜點點頭,沉思一下,吭聲說道:“既然如此,我留下兩萬人與軍師,軍師留守官渡,我引六萬兵馬,前去陳留,取那劉平首級!”


    “唔……”審配猶豫一下,點點頭說道:“如此也好,不過將軍可要謹慎處之,倘若此事乃劉軍詭計,將軍速速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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