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帥這麽一喊,倒是讓一旁的護士很是激動了一下,連忙奔到侯天寶跟前來替他檢查他的瞳孔反應。


    可她檢查了一下後,又仔細盯著心電監護儀看了一眼,很是遺憾失望的對郝帥搖了搖頭。


    王婧瞧見郝帥一臉失望的神情,她再傻也明白,之前郝帥耍寶一樣的動作是為了讓侯天寶早日蘇醒。


    王婧又好氣又好笑的對郝帥瞪了一眼,道:“你確定這樣有用?”


    郝帥顯得有些無精打采,他盯著侯天寶,也沒搭理王婧:“那你有更好的辦法?”


    一旁的小護士顯然對郝帥很有好感,再加上同性相斥的道理,她對王婧表現出來與郝帥的親近關係感到有些不舒服,仿佛自己的領地被侵犯了似的,她主動對王婧有些帶刺有些認真的說道:“病人現在介於植物人與清醒之間,有時候一點點意外的刺激就能喚醒他,所以他這樣做看起來雖然胡鬧,但其實是有利於病人蘇醒的。”


    王婧說不出話了,她微微看了小護士一眼,這個敏感的女生從對方的語氣中察覺出了一絲絲的敵意。


    李曉欣也覺得氣氛有些不對,連忙上來打圓場:“郝帥,你什麽時候來的?”


    小護士顯然把自己當成了“護花使者”,看不得有同性對這個帥氣而好心的男生進行刁難,她飛快的插嘴道:“他來了快一天了。”


    王婧和李曉欣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有些赫然。


    李曉欣對王婧使了個眼色,仿佛在說:看我說什麽?郝帥不是這種丟下朋友不管的人吧?


    王婧也迴了個眼色,仿佛在說:那他為什麽不捐款?


    說來也是王婧走入了思維誤區,她並不了解郝帥與郝潔雄之間的恩怨糾葛,更不明白郝帥內心深處的驕傲與自尊,在她看來,郝帥就是一個典型的富家公子哥,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之前會住在這麽貧寒的地方……但了解了身份以後,再貧寒,那也是富家公子哥,就好像一條貴氣的錦鯉哪怕你扔在臉盆裏麵也無損於它的品種與身份,它的品性喜好也不會因為它住在臉盆裏麵而變得跟泥鰍鯽魚一樣。


    但實際上……郝帥偏偏就是泥鰍鯽魚一樣的性格,狡猾隨性,百無禁忌,根本沒有半點公子哥的習氣。


    王婧與李曉欣偷偷的交換了幾個眼神,王婧也知道自己冤枉錯怪了郝帥,心中很是愧疚,她來到郝帥跟前,有些吞吞吐吐的小聲道:“郝帥,今天……捐款的事情,我……”


    郝帥以為王婧還要催自己捐款,他無奈的看了一眼王婧,手伸到褲子口袋裏麵,將兜都翻了出來,他苦笑道:“我的班長大人,我真的沒錢……”


    王婧別過臉去,有些拉不下臉的小聲嘟囔道:“你怎麽會沒錢……”


    郝帥更是哭笑不得:“我為什麽一定得有錢?”


    小護士又看不下去了,她嗔道:“哎,你這人好奇怪,病人的住院的錢都是他墊付的,你還讓他掏錢?”


    王婧一愣,她臉一下漲得通紅,有一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一向正義感超強的她趕到極度的羞愧。


    王婧臉一下漲得通紅,恨不得地麵上有條地縫能讓自己鑽進去。


    李曉欣再一次出來打圓場,她連忙擺手,對郝帥和小護士道:“沒有沒有,王婧不是來催你捐款的,她又不是討債的。”


    她最後說了一句俏皮話,可顯然小護士有些不領情。


    小護士悄悄的翻了個白眼,她檢查完侯天寶後,沒有再搭理王婧和李曉欣,隻是對郝帥道:“不管怎麽說,今天的辦法還是有用的,劉醫生也說了,這樣堅持下去,說不定哪天他就醒過來了。”


    郝帥盯著侯天寶,微微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一旁的李曉欣以為郝帥是因為怕長時間泡在這裏耽誤學業而心中有些猶豫,便主動說道:“沒事,照顧侯天寶不是郝帥一個人的事情,可以動員班級的同學和老師們輪流來照顧他。”


    王婧心中有愧,連忙自告奮勇的對郝帥道:“這幾天我來吧。”


    郝帥斜了王婧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不怕影響成績嗎?”


    王婧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怒的瞪著郝帥:“你!”


    李曉欣忙道:“沒事的,耽誤一兩天不影響的。”


    郝帥嘿了醫生,不再說話,隻是專注的看著侯天寶,像是對他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道:“阿寶啊阿寶,你小子倒是因禍得福,躺在醫院裏麵有人伺候著,有人哄著,有人陪著,我們可倒了血黴了,還要被徐文聖那個家夥折磨,哎,咱們兩換一換,你看行不行?”


    王婧和李曉欣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都趕到無奈無語,這個家夥說話聽起來真是夾槍帶棒,感覺很不舒服。


    但郝帥對待侯天寶的一片赤誠之心,卻是讓兩人暗自敬佩,尤其是王婧,心中羞愧之餘也對郝帥產生了幾分愧疚之心。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麵,王婧表現得異常積極,每每一下課,不管有沒有補課,她第一時間前往醫院陪同,很快班級同學和老師們也都被她發動了起來,紛紛前來看望侯天寶。


    但一旁冷眼相觀的郝帥卻是心中暗自搖頭,這些人來見侯天寶,並不是有多希望他趕緊好起來,而是有人帶頭這樣做,他們不跟著這樣做,便顯得他們冷血無情,沒有人情味。


    尤其是老師們也紛紛來了以後,來看侯天寶的人群達到一個高峰,不僅三班的學生來了,其他班的學生們也都紛紛來了,尤其是佟歡和他的兩個跟班也假模假樣的要來看望,可在樓下還沒上來的時候就被郝帥給一頭撞見,險些沒拳腳相加的打出去。


    佟歡嚇得屁滾尿流,留下一抹怨恨的神情離開,他本來就是做做樣子,以示自己問心無愧,這下就更有理由了:呐,不是我不去看啊,是郝帥不讓我去看!


    郝帥自然是不會去理會佟歡的小人心思,他這幾天耐心的陪伴在侯天寶的跟前,除了侯母來的時候他會避開之外,其他的大部分時間他都陪在床邊,想盡辦法進行喊魂。


    喊魂的方法有很多種,但普遍最傳統的是在床頭或者掃帚上插一根香,祈求床公床婆或者掃帚娘娘將失去魂魄的人帶迴來,喊魂的人一手拿著一個碗,碗口用火尾頭紙蒙著,另一手拿著飯勺子,用飯勺子敲一下門坎,叫聲小孩的名,然後再用飯勺子舀點涼水,倒在蒙著紙的碗上。然後敲碗,喊魂,倒水,直到看見碗內的積水中映出一個閃亮圓圈,就算“喊魂”成功。


    而這種辦法並不是“包治百病”,在各門各派的喊魂辦法又各有不同。


    廣東東莞附近的風俗便是在房簷下、床頭或受嚇的地方,燒幾支香及冥紙,將失魂者的衣服在火焰上方前後擺動,手拿菜刀或剪,在地上拍響,再將米粒撒向四方,口中唿喊:“東方米糧,西方米糧,南方米糧,北方米糧,四大五方米糧。某月某日某某來歸啊!請到九天玄女、接魄童郎,畀返某某肚膽來歸啊!”


    上海地區,則以人之八字寫在紅紙上,置於灶台,紙上放一碗水,並點香燭叩頭。然後取一個鬥,遮以包袱,點火尋覓社腳下的蟢蛛,並連喊“某官(老大為大官,老二為二官)歸來!”直至找到二三個蟢蛛,放在鬥中,捧至小孩枕這,邊走邊喊,放下蚊帳後畢。數分鍾後,方可揭開帳子。


    東北、華北、南京等地,則由家人認定其驚悸失魂之處。一人持唿失魂者之名,一人叫“迴來吧!”一唿一喊,行至彼處。持衣履者張開衣履,''象征性地一張一閉,然後挾於腋下,高唿孩童之名,另一人則答以“迴來了!”表示魂魄已被係住。一路上複唿應一遍,則認為靈魂已經複體。


    這當中的任何一個辦法,顯然都不適合郝帥使用。


    要不然在這醫院之中燒點冥幣,點個火燭,再大聲喊幾聲名字,隻怕立刻就會被抓走!就算不被抓走,隻怕也會被趕出醫院去!


    郝帥因此有些愁眉苦臉的抓破了頭皮,刺激侯天寶顯然各種花樣手段都玩過了,能來看他的人也都來過了,可這小子沒有半點要蘇醒的跡象,明擺著一副要打持久戰的態勢。


    郝帥雖然不怕這種持久戰,但是長時間拖下去,對侯天寶是肯定不利的。


    一個人的魂魄長時間飄散在外,用腳丫子想想都不是什麽好事。


    郝帥照顧了侯天寶一個星期後,班上的同學們也都漸漸補再來了,他們就算再有愛心,再熱心,也不可能對待一個關係普通的學生這麽長時間的照顧。


    漸漸的門庭若市的病房一下變得門可羅雀,隻有王婧還在堅持著每天下午放學過來,然後呆上兩個小時再迴去。


    可即便是這樣,也極大的耽誤了她的學習和學業,在連續的幾次考試中,她都發揮失常,將年級第一拱手讓給了旁人。


    也因為這件事情,徐文聖主動找到王婧談話,暗示她,讓她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學習上來,有愛心自然是好事,但更重要的是她自己的學習。


    王婧這時候陷入了一個很尷尬的兩難境地,她很想向郝帥證明自己並不是一個隻知道學習的學習機器和冷血動物,但是……在學校恐怖的高壓下,學生們恨不得每一分鍾都用來學習,稍微一放鬆,立刻就會掉隊,王婧每天抽時間出來陪伴侯天寶,算上路上的時間,每天要比別人少三個小時的學習時間,就算她再拚命,再聰明,人家也有在努力,也都不是傻子,哪裏就讓她能這樣繼續安穩的坐著學校第一學霸的位置?


    王婧是一個要強的人,她渴望一直霸占著成績第一的寶座,但她更渴望向郝帥證明點什麽。


    可這個時候,她感覺到自己像是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麵臨著一個充滿人性問題的抉擇:是選擇堅持,還是選擇放棄?


    簡而言之,是選擇成績?還是選擇那份看似真誠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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