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郝帥真是叫天不應,喊地不靈,當然,如果他喊得出來的話。


    郝帥原本以為自己從山崖上掉下來,這種感覺就已經夠恐怖了,誰料活埋的感覺更甚於前!


    郝帥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身上一掊一掊的土往自己身上蓋著,他看不見但聽得見,動不了但感覺得到,那種黃土一點一點埋上來的感覺,真是讓人抓狂。


    最讓郝帥崩潰的是,他能感覺到方奕佳一開始還用手捧著捧著黃土,一點一點的往自己身上灑,他還能心中破口大罵:我了個擦,你埋就算了,手舉這麽高幹什麽?弄得小爺我一臉泥啊!脖子裏麵都有啊!褲子裏麵也有啊!你能不能別一副很悲傷的樣子,一邊哭一邊埋我啊?


    但等過了一會兒,方奕佳開始用手推土的時候,郝帥連吐槽的心思都沒了,他很快就感覺到自己身上沉甸甸的壓了一身的泥土,真不知道這娘們是怎麽挖的坑!


    喂,麻煩你再檢查一下我是不是還活著好不好?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真他娘的缺心眼!


    郝帥內心伸出的嘶吼自然方奕佳是聽不見的,這位黑發長腿的高挑美少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哭過,她兩隻手滿是泥土,原本極為愛幹淨愛清潔的她,此時指甲縫裏麵都是黑垢,有些地方甚至磨破了皮,流著鮮血。


    地上的大坑卻是她用雙手硬生生刨出來的,小女生想得很簡單,她想要活下去,當然不可能帶著郝帥這近一百來斤的貨四處跑,可她又不忍心將郝帥扔在這裏,萬一什麽野狼野狗將郝帥叼走了,自己日後再來尋這個救命恩人,而找不到遺體,豈不是一輩子良心不安?


    方奕佳一邊哭,一邊抬手用手背擦著臉上的淚水,一張俏美的麵孔上黑一道黃一道的,漂亮的美少女變成了一個大花貓。


    郝帥感覺到自己臉上最後一絲能夠接觸到空氣的地方也被蓋了個嚴實後,他心中便是一沉,破口罵起了方言:娘了個戳比,這個小娘魚真是腦子壞特了!還蓋這麽嚴實!


    他正罵著,卻感覺到方奕佳還拿腳踩了踩,又拿手拍了拍,似乎生怕有什麽動物把土掘開,然後把他叼走。


    郝帥哭笑不得,心中悲唿:一定是平時欺負這個小娘魚太多了,遭報應了啦!小爺我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沒死,居然在這裏要被活埋而死了!自己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動彈喲!


    郝帥卻不知道自己這一次內傷外傷實在太厲害,若不是有乾坤如意鏡在身,隻怕早就死得透透的了,這一次乾坤如意鏡要治療的範圍太大,以至於他恢複的時間也相對之前較長。


    郝帥正心中暗自叫苦,在拍著泥土的方奕佳則已經哭成了淚人兒,她眼見郝帥那張熟悉的麵孔已經徹底埋在了黃土之下,以前還活蹦亂跳的人,現在便“永埋地下”的,從此“陰陽兩隔”,再也無法相逢,以後便是想找人鬥嘴都找不到了。


    方奕佳哭了一會兒,終於慢慢止住了抽泣,她站了起來,用手背抹了抹臉頰上的淚水,將本來就花成一片的麵孔弄得跟畢加索的抽象畫似的,一臉的後現代主義風格。


    方奕佳忍住了心中的悲戚,在埋人的地方做了個記號後,朝著天上看了看,轉身離去。


    郝帥一直心中還抱著一絲僥幸,希望方奕佳忽然間“良心發現”,“腦袋開竅”把自己再刨出來多檢查一遍,可當他聽到方奕佳腳步聲越來越遠的時候,郝帥真是徹底的絕望了。


    喂,我還沒死啊,你這是殺人,這是要判刑的,你知不知道啊!


    喂喂,好啦,我平時不該欺負你的啦,快迴來,我認錯,我認錯還不行嗎?


    哎喲喂呀,小爺我真是生得平凡,死得窩囊呀!


    郝帥心中叫苦連天,可過了一會兒,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憋死,體內也越來越癢得難受,可偏偏自己動彈不得,真是痛苦之處非外人所能體會。


    這樣地獄一般的感覺,郝帥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正抓狂的時候,忽然間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他頓時一愣,隨即便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我怎麽又走迴來了?”


    原來,卻是方奕佳在林子裏麵繞了一圈,不辨東西南北,又給繞了迴來。


    郝帥頓時心中破口大罵:小赤佬,趕緊把老子給刨出來!要不然,老子就……


    他心裏麵還沒罵完,便又聽見方奕佳自言自語的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這次走這邊試試看。”


    郝帥真是淚流滿麵,天底下再沒有什麽絕望之後又忽然給人希望,再讓人重新絕望更加苦逼的事情了!


    這個臭娘們,小娘魚,小赤佬,小癟三!


    郝帥肚子裏麵一陣亂罵,也不知道罵了多久,忽然又聽見一陣腳步聲傳來,這次卻是方奕佳震驚的喊道:“怎麽又走迴來了?”


    郝帥頓時忍不住心裏麵哈哈狂笑了起來:這個家夥是個路癡啊!活該你走不出去,老老實實陪著小爺吧!


    方奕佳正絕望的抬頭看著天空,想要辨認一下方位,可今天是陰雨天,哪裏來的太陽?就算是有太陽,頭頂上密密麻麻的樹枝樹葉,又哪裏瞧得見?


    自古以來,在密林中迷路失蹤的人,多如牛毛,更何況方奕佳這種天生對方向就不敏感的路癡。


    她這兩趟走得自己精疲力盡,腳都磨出血泡了,再讓她走,她也走不動了,一時間方奕佳絕望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不偏不倚正好坐在郝帥的身上,忍不住心中悲戚。


    郝帥要是現在還活著,那該有多好?


    他鬼點子最多了,要是還活著的話,他肯定能帶著自己走出去的!


    方奕佳念及於此,越發的想起郝帥的好來,再想到自己可能會死在這裏,心中越發的悲戚,忍不住又再次嗚咽了起來。


    她正嗚嗚痛哭,忽然間覺得屁股下麵像是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方奕佳頓時嚇得蹭的一下跳了起來,扭頭瞪大了眼睛迴頭一看。


    這一看,方奕佳卻見這泥土當中忽然間伸出一隻手,五指如鉤,然後坑裏麵飛快的跳起一個人來,一臉的泥土,黑得嚇人,隻有一雙眼球的眼白是白色的,跟兇神厲鬼一般,模樣恐怖。


    方奕佳頓時嚇得嗷的一聲尖叫,聲音穿雲裂石,她眼睛一翻,二話不說便暈死了過去。


    郝帥倒也不是有心想要嚇唬方奕佳,他是埋在這泥土地下麵實在時間有點長,渾身癢得厲害,剛能動彈便立刻跳了起來,兩隻手瘋狂的扒拉著臉上和身上的泥土。


    郝帥一邊抖著身上的泥,一邊瞧著暈倒在地的方奕佳,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嚇死你活該呀!讓你活埋我!”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從衣服中往外掏著泥土屑,頭發上的泥土更是簌簌而下,仿佛下雨似的。


    郝帥伸頭一抓,腦袋上居然還有一隻地老虎鑽在自己頭發中,好懸沒有把自己腦袋當成窩住下來。


    郝帥一把抓下這隻地老虎,一看,卻見這隻小蟲子居然囂張的朝著自己張著牙顎,仿佛挑釁似的,他頓時大怒,重重的將蟲子摔在地上,咬牙切齒的一腳便將這隻地老虎踩成肉泥,腳還用力碾了幾下。


    郝帥稍微弄幹淨自己身上後,他恨恨的瞧著眼前這個昏迷的罪魁禍首,始作俑者,恨不得上前將這個臭丫頭拎起來,正正反反的抽上一百個大嘴巴,再好好問她,為什麽將自己活埋?


    可等郝帥彎下腰一瞧,卻見方奕佳此時剛好嚶嚀一聲醒了過來,這丫頭一眼瞧見自己,頓時嚇得渾身一顫,雙目緊閉,顫聲哭喊道:“對不起,郝帥!我也想帶著你一起逃出去的!可我又背不動你,隻好先將你留在這荒山野嶺裏麵,可我又怕有什麽動物把你的遺體叼走了或者吃掉了,那樣我以後就不能找到你,給你好好安葬了!所以我隻好把你給先埋在這裏了,我還給你留了記好的,我不是不想帶你走的!”


    郝帥聽她這一連串機關槍似的快速哭訴,心中倒是一下釋然了許多,他正要說話,卻又聽見方奕佳緊閉著眼睛,捂著臉哭道:“你變成了厲鬼也不要來找我啊,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有心的,我也想你活下來的啊!就算你想吃我,也等等啊,我被困在這裏,實在是出不去了,可,可能等不了多久,我就要跟你一起死了,你等我死了以後再吃我,好不好?我,我好怕疼的!”


    說著,方奕佳說到悲戚之處,忍不住放聲大哭:“媽媽,媽媽你在哪裏,我好想你啊!我不想死啊!”


    郝帥聽得隻想笑,喲,敢情這妞兒把自己當成鬼啦?


    行,那小爺就嚇唬嚇唬她!誰讓她活埋自己來著!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哼哼哼!


    郝帥捏著鼻子說道:“想要我不吃你?好啊,以後每年,不每個月,不,每天都要給我供一些好吃的!”


    方奕佳此時實在是怕得很了,閉著眼睛都不敢睜開便拚命點頭。


    郝帥強忍著笑,又道:“以後每個月還要給我燒點零花錢!”


    方奕佳不迭的點頭,一隻手伸出去使勁搖著:“好好好,我都答應你,你別吃我,你快點走吧!”


    郝帥想了想,又道:“以後每天要給我抄家庭作業!”


    方奕佳毫不猶豫的應道:“好!我答應……嗯?”


    不,不對啊!都做鬼了,還做家庭作業?


    方奕佳心中一動,忍不住抬起頭來,緊閉的眼簾微微睜開一條縫,小心翼翼的瞧去。


    她隻見麵前站著一個男生,雖然灰頭土臉,一身狼藉,但是他眉目俊秀,嘴角和眼角都微微上翹著,一臉得意的壞笑,不是郝帥又是誰?


    方奕佳心中一顫,忍不住向前伸出手,想要去摸郝帥的臉頰,她顫聲道:“郝帥,你,你……你是人還是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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