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小翠迴了夏府,一路上都在想蘇蘿腳底那朵妖冶的紅蓮花。此前她幫她洗澡,全然沒注意到腳底有東西,如今見著了,總覺得處處透著詭異。


    那樣精細的工筆畫,總不可能是胎記吧?


    小翠越想越不對勁,還是打算把這一消息帶去稟報夏知秋。


    小翠先是去了夏知秋的寢房,見她不在。想著應該是給謝林安送靴子去了,於是她又躡手躡腳來到庭院的另一邊,敲謝林安的房門:“謝先生,夏哥哥在您這兒嗎?”


    房門是虛掩的,夏知秋一拉便開了:“小翠啊,你迴來了?”


    小翠點點頭,把此前的見聞講給夏知秋聽:“夏哥哥,我方才讓蘇蘿試鞋,瞧見她腳底有個蓮花紋路的圖案。紅色的,豔麗得很。我總覺得有點古怪,特地來和你說一聲。我此前明明聽阿五講起過,蘇蘿是從鄉下來的難民,饑寒交迫,險些餓死,整個村子就她一人幸存。這樣的貧苦出身,連肚子都填不飽,家中人又怎會有巧思,在她腳底繪蓮花呢?”


    夏知秋也琢磨了一番,道:“確實!若是那樣精細的東西刻在身上倒也還好,刻在腳底,尋常人如何能瞧見?不像是特地給人看的,倒像是個暗號。”


    謝林安聽到這裏,忽然肅穆地看了小翠一眼。


    他走向紅木桌子,用鎮紙壓住宣紙,毛筆蘸水與朱砂粉,在紙上細細畫蓮花。不過一瞬息的功夫,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躍然紙上。


    謝林安問:“那蓮花……是不是長這樣?”


    小翠忙點頭:“對對!就是這樣!謝先生怎麽知道?難不成……”


    夏知秋反應過來,突然捂住嘴,震驚地道:“你輕薄蘇蘿姑娘的時候,還專程看過她腳底?”


    “胡說什麽?!”謝林安頭疼欲裂。


    他冷冷地看了小翠一眼,道:“小翠姑娘,你先出去吧。我有要事得跟你夏哥哥商量。”


    “噯,好。”小翠知道謝林安是夏知秋的軍師,他們談論案情的時候,閑雜人等不該在場。於是,她很乖巧地離開了,還順手幫人關上了門。


    小翠一走,謝林安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他眉頭緊鎖,原地緩慢地踱步,顯得焦躁不安。


    夏知秋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謝林安,不免小聲問:“謝先生,你有什麽事要這般掩人耳目,同我說的?”


    謝林安深吸一口氣,道:“別往下查了,蘇蘿的事兒就這麽算了。你想關著她也好,處死她也好。不要再招惹她。”


    “什麽意思?”夏知秋被謝林安這一通連珠炮給嚇暈了,她喃喃,“謝先生,你怎麽了?今兒個怎麽這麽怪呢?”


    謝林安抿唇,道:“夏知秋,聽我的話。不要放出蘇蘿,也不要再去查她的事,以免引來殺身之禍。”


    夏知秋看著一側的蓮花圖,恍然大悟:“謝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分明是知道這朵血蓮花的來曆,你分明知道蘇蘿是什麽人!到底怎麽一迴事?你不能告訴我嗎?”


    “不能。”謝林安毅然地道。


    “為什麽?我們不是朋友嗎?”夏知秋有點受傷,她把謝林安看成是摯友,若是他有事,她一定會對他施以援手的。


    謝林安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嘴角溢出一絲嘲弄的笑容:“夏知秋,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你若是想活命,在她淪為我這樣的怪物之前,將她殺死。”


    謝林安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的腦中全是紅色的畫麵,他不知那鋪天蓋地的紅是什麽,是杜鵑花嗎?是女子的胭脂嗎?還是血呢?


    他覺得頭疼,不願意仔細去迴想。


    謝林安原本能逃跑,原本能平安……直到他遇到了夏知秋。


    一個想要成為好官的蠢貨,一個相信世間公正尚存的傻瓜!


    夏知秋隱約能窺見謝林安的內心了,她咬緊牙關,道:“謝先生不是怪物!”


    她的聲音明明很輕,落在謝林安耳朵裏卻振聾發聵。m.Ъimilou


    夏知秋像是要驗證這一點,她靠近謝林安,仰視他。


    夏知秋盯著男人那雙擁有濃密長睫的漂亮眼眸,一字一句重複:“謝先生……不是怪物!”


    謝林安看著這個女子固執的模樣,她的眉峰緊鎖,困住了數不盡的憂愁。他探指,點在夏知秋的眉心。他的動作很輕,似乎怕驚擾到夏知秋。


    良久,謝林安輕輕地反駁:“說什麽胡話……”


    夏知秋執拗地分析給他聽:“我記得謝先生最初的模樣,那時的你看起來很刻薄,嘴像刀子一樣傷人。可是你還是會陪著我查案子,給我許多提示。謝先生明明有悲天憫人的慈悲心腸,卻硬是要用這種惡毒的嘴臉來偽裝。我不知道謝先生之前經曆過什麽,可我知道,謝先生不是惡人,也不是怪物。”


    謝林安不屑地道:“我隻不過是拿他們當作取悅我的工具,查案子,也隻是我的遊戲罷了。”


    夏知秋釋然地笑:“好吧,那就當是謝先生說的這樣。不管過程如何,最終,你還是幫我替那些枉死之人聲張了正義,這不就行了?由此可見,謝先生就是個好人,實打實的好人。”


    謝林安盯著夏知秋許久,最後長歎一聲,無奈地道:“敗給你了。”


    夏知秋見謝林安的怪異神色稍有緩和,也鬆了一口氣:“即便謝先生阻攔我,不讓我查蘇蘿的過往,我還是會繼續查下去的。我是吉祥鎮的父母官,我的子民死在了我的麵前,我既然找到了她們的屍體,那就會還她們一個公道,不能讓人死得不明不白。”


    謝林安問:“即使這事會要了你的命,你也在所不惜嗎?”


    “嗯,即便會要我的命,我也得繼續往下查。”夏知秋挺起胸膛,堅毅地道。


    謝林安斜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要是你都決定了繼續往下查蘇蘿的事,那我明日就和其他官員告發你女扮男裝,犯了欺君之罪,讓人將你押入京都,聽候發落。左右都是死,還不如死在我手裏。”


    夏知秋嚇得呆若木雞,她還以為謝林安之前說要她命的話,是指查案子有多麽兇險呢!


    原來他隻是想攔夏知秋查案子,甚至不惜用上這麽雞賊的辦法。夏知秋越想越不爽利,咬牙切齒地罵:“謝林安!你敢告發我,你就是禽獸不如!”


    謝林安冷哼一聲,道:“你蠢嗎?我告發你以後,你為了報複我,肯定會檢舉起我這個逃犯來。到那時,咱們都被官家的人抓了,兩敗俱傷,我能討到什麽好處?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我剛才不過是耍你玩。”


    原來是詐她的啊,害她還真情實感罵了謝林安一頓。


    夏知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哈哈哈,原來謝先生這麽愛開玩笑啊。”


    她頓了頓,道:“不過,謝先生信誓旦旦要我別查蘇蘿,還聲稱你和她一樣,都是怪物。難不成你們和這朵血蓮花圖案都有關係?血蓮花究竟是什麽?是某個組織的印記嗎?”


    “你想知道?”謝林安挑眉,問。


    夏知秋點點頭:“當然想。”


    “既然你誠心誠意發問,那我就大發善心迴答你一次。”謝林安走到夏知秋麵前,張開雙臂。


    他居高臨下盯著夏知秋,唇瓣微動,緩緩吐出一個字:“脫。”


    “脫……脫什麽?”夏知秋結巴了。


    這時,她才發現她和謝林安的距離格外近,近到她一抬頭,都能瞧見謝林安根根分明的眼睫毛。那長睫像是一把黑色的小扇子,掃啊掃,撓她的心。


    夏知秋的氣息不穩,近乎紊亂。


    他們原本不是在討論公事嗎?怎……怎麽就開始要她脫衣服了?


    夏知秋裝聾作啞不吭聲,謝林安覺得有意思,又咄咄逼人,道:“怎麽?脫衣裳也不會?先解開腰帶,再扯開衣襟……你不會的話,我教你。”


    他說話不正經,作勢要抓夏知秋的手。


    夏知秋被嚇得連連倒退,謝林安卻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謝林安也欺身過來,在她麵前,緩慢地寬衣解帶。男人細長冷硬的手指先是解開腰帶,繼而衣衫一鬆,衣襟便微微敞開了。錦衣之下,細嫩的肌膚若隱若現……


    夏知秋不由自主捂住了眼睛,她連看都不敢看。


    謝林安那頭的躁動不知搞了多久,一直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夏知秋的腦中浮想聯翩,一會兒是謝林安白皙的手指,一會兒是他衣下包裹住的精壯身材……


    啊,造孽!她怎可以輕浮地想象這些畫麵呢?!她又不是登徒子!


    隔了很久,謝林安喚她:“睜開眼睛。”


    不知是不是夏知秋的錯覺,她總覺得謝林安此時講話的聲音溫柔,讓人心猿意馬。


    夏知秋口幹舌燥,舔了舔唇,噥囔:“這……不合適吧?”


    “睜開!”謝林安這句,是命令。


    夏知秋咬了咬牙,猛地睜開了眼。入目的畫麵,讓她受到了驚嚇。


    隻見得謝林安大敞開衣衫,他的腰側,赫然紋著一朵栩栩如生的血蓮花,和他畫上的蓮花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謝林安和蘇蘿一樣,都有那朵血蓮花!


    這是怎麽迴事?


    夏知秋想瞧清楚那個圖案,謝林安卻迅速地拉上了衣襟。


    夏知秋震驚地問:“這是怎麽迴事?蘇蘿是你的什麽人?”


    “我說了,我們都是怪物。不過,比起我,她還嫩了點,隻是個半成品。這樣拙劣的半成品,上不得台麵,得銷毀了她。”謝林安嗤笑,“我想好了,我同意你繼續往下查案子。隻要證據確鑿,我就能借此將她除去……我啊,眼底可容不得沙子。”


    夏知秋驚奇地發現,謝林安的眼神裏浮現了一絲淩冽殺意。


    她還想細問血蓮花的來曆,謝林安卻不願意說了。


    不僅如此,謝林安還慢條斯理地威脅她:“今晚的血蓮花,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不然你給我招來了禍事,我也會同你玉石俱焚,把你的秘密抖出去。”


    “知道了。”夏知秋無奈地應允了。明明她手上也有謝林安的把柄,他們是互相利用的人,可偏偏就她這麽憋屈,被謝林安按著打壓。


    就在夏知秋去花廳吃飯的時刻,謝林安喊住了她:“對了,你不是很好奇蘇蘿的事嗎?我之前尋過那個小乞丐,問過他和蘇蘿的對話,大致了解了幾句,如今再加上血蓮花的圖騰,我基本猜出她的身世了。”


    “嗯?”夏知秋好奇極了,一直盯著謝林安,等他後文。


    “那些人尋上蘇蘿,估計就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在饑荒之中生還的孩子。”


    “什麽意思?”夏知秋問。


    謝林安笑得意味不明:“所有大人都死了,就一個小孩在饑寒交迫中幸存下來。她是怎麽活下來的,你心裏不已經有答案了嗎?”


    聞言,夏知秋毛骨悚然,不由打了個寒顫。她當然可以想到蘇蘿是怎麽活下來的,隻是這個念頭太惡意,太可怕,她不願去細想。


    謝林安眸光變冷,低語:“這樣孩子,正是天生的寶貝呢!他們肯定不會錯過她的,甚至會好好培養她。”


    “他們是誰?”夏知秋再問,謝林安就不肯答了。


    他走出房門,和夏知秋道:“別問了,去花廳吃飯吧。今晚應該是趙主簿和小翠姑娘下廚,估計飯菜也不合我口味,遲些時候,我再給你開個小灶,燉個夜宵。”


    夏知秋知道她沒本事從謝林安口中撬開點什麽,不過她心裏清楚。謝林安應該是很信賴她了吧?否則他這樣警惕的人,又怎會將軟肋交到她手中?


    夏知秋癡癡地笑,惹來謝林安不滿:“你笑什麽?”


    “我笑謝先生口是心非,總說反話?”


    “此話何解?”


    “你分明是足夠信賴我,才將腰側的血蓮花圖紋給我看的。”


    謝林安勾唇:“那你又怎知……我不是為了輕薄你呢?”


    夏知秋一時語塞,良久,顫聲問:“那,那謝先生是為了輕薄我嗎?”


    “誰知道呢?”謝林安輕佻地答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此後再不欲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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