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正月十五日是上元節,吉祥鎮各家各戶張燈結彩,祭祖賞月。


    每年吉祥鎮的上元燈會都是聲勢浩大,能吸引不少外麵鎮子的百姓來吉祥鎮賞花燈。吉祥鎮雖說隻是個州中小鎮,可也算是周邊鄉鎮的樞紐之地。特別是幾個家底殷實的家族都將祖宅建在此處,比起別的鎮子,那自然是要繁華許多。


    今日,夏知秋放了一天的假,幾人在屋中商量著今晚的吃食。


    俗話說:“過橋摸釘走百病,驅惡納福祈豐年。”


    想要來年萬事如意,就要去摸門釘。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閑工夫摸門釘求吉兆祈福的,於是就有店家想了個法子,把豆沙包製成門釘帽的模樣,再在白花花、胖乎乎的豆沙滿頭上點一個紅痣,以此取代門釘,喻義吃門釘豆沙包就是摸了門釘,日子就會越過越紅火。


    因此,上元節的豆沙包店生意都是極為火熱的,更有甚者,還要排隊才能買到福包。


    “和上天求福,祈禱來年發財”這種事,哪能少了趙金石和夏知秋呢?這可是無需花銀兩就能白得來的橫財,兩人自然是心動了,當即便商量著出門買門釘豆沙饅頭。


    夏府裏的差役都迴家和老婆老母親團聚去了,府中連個跑腿的人都沒有,隻能他們自個兒出馬。


    夏知秋怕這幾人使喚她出門,於是裝崴腳,癱到凳子上哼唧:“啊呀,我這腳怎就崴到了?疼死咯,看來走不了了。”


    見狀,趙金石必然是不甘示弱呀,他急忙往後一靠,撞到柱子上,跌到胡床邊,齜牙咧嘴:“喲!我這腰也不成事兒啦,看來出不了門了!”


    這話一說出口,夏知秋懵了。


    她不屑地瞥了趙金石一眼,諷刺:“趙主簿,你能別裝不?”


    趙金石也譏諷一笑:“夏大人,你這腳崴得也沒見得多重啊!”


    兩人還惦記著前幾天生氣的事兒,當即要分出個高下來。


    謝林安冷眼旁觀多時,正要開口,小翠已然笑吟吟地站起身,道:“正好我要出門買個新品胭脂,順路帶些門釘豆沙包迴來吧!夏哥哥和趙大哥都在家裏休息休息,別弄疼傷處了。”


    趙金石聽到小翠那進退有度的話,感慨不已:“聽聽!人小翠多有覺悟,多勤奮!不像某些人,一遇到事情就愛撒丫子偷溜。”


    夏知秋也不甘示弱地迴擊:“是啊!不知道是還以為有鬼在後頭扯你,能把你拉到那八尺遠的房梁柱子上,狠狠撞你的腰!”


    這兩人又要開吵,小翠無奈極了,趕緊起身,打圓場:“好啦!那我先出門了!”


    “噯,小翠妹妹路上當心些!”趙金石本來是想氣夏知秋,這才裝腰疼不出門的,哪知道小翠是個老實姑娘,竟幫著她哥哥跑腿。趙金石原本想不裝腰疼吧,總不能真讓姑娘家跑腿。可一看夏知秋那挑釁的眼神,他氣就不打一處來,也不能讓她知曉自己是在裝受傷,免得遭她埋汰。


    就在小翠出門的那一瞬間,夏知秋忽然想起一件事。


    前幾日,隔壁鎮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連環殺人案,下手的對象全是妙齡少女。官府派出無數差役,終於抓住了兇犯,就在將其押送迴衙門的途中,這兇犯跳車越獄,逃出了城門,在四周的鎮子遊蕩。


    她也被同僚告知了此事,在吉祥鎮裏張貼了歹人畫像,提醒百姓注意安全。


    如今放小翠一個人出門買豆沙包,還真是有些放心不下。於是,夏知秋喊住小翠,道:“小翠,你在府中待著,讓我出門吧。”


    小翠剛踏出門檻的腳又慢悠悠收迴來,她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夏哥哥,你那腳沒事了嗎?”


    “嗐!一點小傷,不值當什麽。”夏知秋親昵地捏了捏小翠的臉,露出一個長輩似的和藹微笑。


    趙金石被她神來一筆的招數打了個措手不及,這好人全讓夏知秋做了,倒顯得他小肚雞腸了起來。


    趙金石悻悻然道:“小翠妹妹就乖乖待著吧,你夏哥哥的腳好著呢!別說是買個豆沙包,就是跑到鎮口都不帶大喘氣兒的!”


    夏知秋懶得和趙金石抬杠,她哼了一聲,拿起小翠給的新品胭脂圖紙,便往府外走。


    與此同時,謝林安若有所思地看了夏知秋的背影一眼,像是想說什麽,最終欲言又止。


    豆沙包一般是早點,然而在今日,門釘豆沙饅頭是大賣的點心,供不應求,因此點心鋪子從早上一路開到了晚上。


    夏知秋買了一大油紙包的豆沙饅頭,美滋滋往迴去的路上趕。


    湖邊的上元燈會剛剛開始,兩岸全是燭火煌煌的花燈,亮如白晝。還有手藝人在此舞獅、雜耍,鳴鼓聒天,吵得人腦殼子疼。


    夏知秋發間的木簪子在人海潮潮中撞落,她的青絲在刹那之間散落,零星鬢發懸於兩肩。


    她大驚失色,生怕被人看到自己披頭散發的不雅模樣,於是一手捂住發頂,另一手提著油紙包,縮頭縮腦往人煙稀少的巷弄裏跑。


    夏知秋記得這條路迴夏府有些遠,但沒什麽人住,正好能合適她整理儀容。


    她從袖間取出此前在胭脂鋪子裏買的發帶,又用手指梳理柔順的長發。她的指尖勾著那油紙包,一麵綁頭發,一麵往巷子深處走。


    這兒可真黑啊。


    燈會那邊人山人海絡繹不絕,羊腸小道裏竟如此冷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知是不是因為此地荒無人煙,夏知秋竟有點毛骨悚然。


    “啪嗒、啪嗒。”就在這時,她的身後突然傳來的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朝她奔來。


    是誰?這種日子,不去看燈會,怎的有人朝她跑過來?


    身後有陌生腳步聲的時候,人都會不自覺進入被追趕的狀態。夏知秋嚇了一跳,腳上不停朝前跑去。


    可那人越追越快,轉頭就到了她的身後。


    夏知秋仿佛能聽到對方急促的唿吸聲,以及他高大的影子逐漸觸碰到了她的影子,繼而融為一體。


    夏知秋連頭發都還沒紮好,她跑不動了,破罐子破摔,迴頭瞪他:“來者何人?!為什麽追我?”


    那是一名用衣領蒙住半張臉的男人,對方和夏知秋對上了視線,和氣地道:“啊?你誤會了,我不過是住在這條路最裏麵那棟屋子的住戶。”


    原來隻是迴家的人啊……難怪和她同路,好似在追趕她一樣。


    夏知秋鬆了一口氣,尷尬地笑:“抱歉,是我想岔了。”


    說完,她為了掩飾難堪,又快步朝前走了幾步。


    此刻,夏知秋忽然想起,這條巷子最末尾一戶在年前出了火事,如今是一片廢墟,根本就沒住人!


    那他怎可能……是住在那裏呢?


    這個可怕的念頭湧上心頭,夏知秋的脊背發麻,起了一身白毛汗。她咽下一口唾液,顫巍巍迴頭。


    隻見那個男人已然舉起白花花的匕首,作勢要朝她刺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男人鋒利的匕首觸碰到夏知秋的一瞬間,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一記手刀敲暈了歹人。


    男子落地,露出救命恩人的真麵目。


    那人……竟然是謝林安?


    夏知秋高懸的心髒又落迴了肚子,她大口唿吸,胸腔劇烈起伏,三魂七魄歸體。


    “謝先生,怎麽是你?”夏知秋腿軟,跌坐在地,手心與額頭都是汗。


    謝林安將視線落到了別處,抿唇,道:“恰巧路過。”


    “是嗎?”夏知秋將信將疑。


    如若不是跟在她身後,又怎會正好路過這樣僻靜的小巷弄呢?


    “嗯。”謝林安應道。


    夏知秋還想再問,謝林安卻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了。


    他把地上的歹人拎起來,又揭下他臉上那一層薄薄的肉皮麵具。麵具後的臉,不就是這些天一直流竄在外的連環殺人案的兇犯嗎?


    夏知秋想起這人心狠手辣的殺人手段,掌心又一次沁滿熱汗。如果謝林安沒有出手相救,真不敢想象她會遭遇到什麽事。


    夏知秋驚魂未定,問:“這兇犯不是隻傷妙齡女子嗎?為何要對我下手?”


    謝林安看了一眼長發鬆散、落在後背的夏知秋,道:“你平日裏不塗抹胭脂水粉,束起發來,不知曉你的人還隻當你是個皮相好的男子。如今散發,身材又嬌小,在這樣昏暗的地段,很難讓人辨別雄雌。”


    “哦,那好吧。”夏知秋噥囔一聲。


    “你過來。”謝林安突然朝她招招手。


    夏知秋不解地走了過去,小聲問:“怎麽了?”


    謝林安溫熱的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將她翻轉過去,背對著他。隨後,他抬手,將白皙修長手指探入她的發間。在男子指腹觸摸上夏知秋發頂的那一瞬間,她渾身都顫動了一下,打起了擺子,她莫名心慌意亂,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夏知秋知道謝林安是好心幫她束發,可是他的手指在她的耳後與頸部肆無忌憚地遊走,讓她不由自主起了抵觸的心理,微微朝前傾身。


    “別動。”謝林安輕聲嗬斥她。說話間,他湊到夏知秋的耳畔,仿佛咬著她的耳尖,氣息都吞吐到了耳輪,燙得她一激靈。


    夏知秋被嚇得一動都不敢動,隻能任人擺布。:筆瞇樓


    這樣親昵而又磨人的動作不知何時才好,夏知秋僵硬著身子等待,直到謝林安鬆了手,她才敢小心翼翼喘氣兒。


    謝林安看著眼前束好紅色發帶的小姑娘,滿意地微笑。他竟不知道,她這般怕生,連束發都像一隻小白兔似的,老老實實任他磋磨。


    實在是……太好欺負了。


    謝林安莫名抬起手,學著夏知秋掐小翠那樣,輕輕捏了捏她的臉。


    這動作太過寵溺,把夏知秋嚇了一跳。


    她結結巴巴地問:“謝先生,你幹什麽?”


    謝林安也迴過神來,他順勢挪到夏知秋鬢角,把細微的發絲掠到她的耳後,道:“哦,我隻是幫你理一下鬢角的頭發。”


    “哦。”夏知秋點點頭,也不想在此處多耽擱了。


    兩人把兇犯五花大綁拉到街上,隨意找了幾個人,幫忙抬迴衙門裏。找了另一個鎮子的縣令一問,再和受害者的家屬一對峙,確定了這男人就是那個越獄出逃的連環殺人案兇犯。犯人緝拿歸案,懸案就此告破。


    也是夏知秋運氣好,剛過完年,就撈了一記大功勞。想來上元節吃門釘豆沙饅頭還是有點好處的,這不,漂亮的政績就到手了,得來全不費功夫。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係的生滅,也不過是刹那的斑駁流光。仰望星空,總有種結局已注定的傷感,千百年後你我在哪裏?家國,文明火光,地球,都不過是深空中的一粒塵埃。星空一瞬,人間千年。蟲鳴一世不過秋,你我一樣在爭渡。深空盡頭到底有什麽?愛閱小說app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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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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