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如冰。</p>
此時的鹹陽街頭人影匆匆。</p>
頂著夜雨的官吏，在城頭急促奔走著。</p>
今夜很多人未眠。</p>
已是寅時一刻，城頭卻燈火通明。</p>
華府。</p>
華寄剛收到了急令。</p>
他盤坐在席，眼中露出一抹凝重。</p>
華阜蹙眉道：“官府下發的令書說了什麽？”</p>
華寄道：“這是宦官傳來的令書，說是陛下有令，召集百官於寅時三刻在鹹陽宮外覲見。”</p>
“陛下醒了？”華阜眼中一喜。</p>
華寄眼中卻閃過一抹憂色，不安道：“陛下的確醒了，但現在是寅時一刻，隻隔半個時辰，陛下這麽急著召集百官，恐怕是要急忙宣布一些事情了。”</p>
“陛下身子恐真出了大問題！”</p>
華阜臉色笑容一滯。</p>
他也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p>
時間太急了。</p>
若是陛下身體無大恙，不會這麽急著召見百官，也不會急著宣布事情，隻需給丞相府傳令，讓丞相府依法處置各類事宜，根本沒必要拖著病軀去召見百官。</p>
這像是在急著交代後事！</p>
“你準備怎麽辦？”華阜凝聲道。</p>
華寄搖了搖頭。</p>
苦笑道：</p>
“我現在也很亂。”</p>
“陛下若真危在旦夕，這次召見恐是為了交代後事，現在鹹陽的亂局，陛下一定有所察覺，為了穩定朝堂，也為了穩定大局，陛下隻怕會把儲君之位交給長公子。”</p>
“長公子性情疏浚，但非是大秦明君。”</p>
“隻是大秦局勢如此。”</p>
“唉！”</p>
華寄長歎一聲，眼中滿是慨然。</p>
他其實並不太能接受長公子上位，扶蘇的確有才具，但對治國之道並不深諳，而且過於親近一方，扶蘇上位，他們關中氏族勢必會遭到打壓，何況他並不認為扶蘇能穩定下當前局勢。</p>
但時勢使然，他也無可奈何。</p>
華阜歎道：</p>
“陛下啊陛下。”</p>
“你以往那麽英明神武，為何在繼承者上就犯了湖塗，秦落衡那點比不過長公子？就因為被宣布了‘死亡’，因而被一再的拖延公之於眾的時間，以至現在隻能退而求其次。”</p>
“陛下。”</p>
“你早前何必要壓著？”</p>
“不然，大秦何至於眼前的局勢？”</p>
華阜心中滿是憤滿。</p>
如果秦落衡早早被公示了身份，儲君之位，定不可能落到扶蘇頭上，但現在就因為始皇的突然抱病，以至於為了維穩，隻能讓扶蘇結位，他又怎麽可能不感到憋屈？</p>
華寄再歎一聲。</p>
安慰道：</p>
“這隻是一些猜測，當不得真。”</p>
“或許是陛下病情得到了好轉，聽聞外界的事，想要親手布置處理。”</p>
不過這話，他自己都不信。</p>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著裝，匆忙的朝宮中趕去。</p>
陛下要做的事，他們沒辦法變更。</p>
也不可能去變。</p>
......</p>
雍宮。</p>
從鹹陽宮離開後，胡亥便一直待在行宮，而且一直在打聽始皇的消息，不過並沒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p>
就在胡亥來迴踱步之時，趙高突然進到了殿內。</p>
見到趙高，胡亥連忙問道：“趙卿，可曾打探出什麽消息？父皇現在身體究竟怎樣了？”</p>
趙高目光有些陰翳。</p>
低聲道：</p>
“陛下恐真不行了。”</p>
“剛才臣收到了一份令書，陛下召百官於寅時三刻上朝，這份令書太過緊迫，恐怕是陛下身體真撐不住了，所以急著要宣布後事，以當前的情況來看，陛下欽定的二世皇帝人選當是長公子！”</p>
胡亥麵色一滯。</p>
驚疑道：</p>
“父皇不是清醒過來了嗎？”</p>
“為什麽你會覺得父皇是要宣布後事？”</p>
趙高神色有些不耐煩。</p>
急聲道：</p>
“公子，陛下若是真的大病初愈，隻需令書一份，讓李斯等人便宜行事即可，何至於這麽急忙召見百官？”</p>
“公子莫要忘了。”</p>
“陛下染上的是瘧疾！”</p>
“瘧疾自古以來都無藥可治。”</p>
“這件事連我都知道，陛下又如何不知？陛下此番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定然要提前交代後事，而今城中之所以一片混亂，正是因為滿朝大臣無一人敢做主。”</p>
“陛下又豈會察覺不到？”</p>
“這次上朝，陛下定會宣布後事！”</p>
趙高臉色也十分難看。</p>
他本以為始皇染疾之後，會直接一病不起，沒曾想，秦落衡的醫術竟這麽高超，竟能讓始皇短暫清醒過來，若是讓始皇真的安排好後事，他做這麽多，豈不是全都落了空？</p>
隻是現在始皇不在宮中，他就算想有做所為，也根本沒有施行的機會。</p>
他此時隻能幹瞪眼。</p>
聞言。</p>
胡亥臉色徹底變了。</p>
他厲聲道：</p>
“趙高，我前麵怎麽給你說的，不要動壞心思，你呢？非逼著我去做事，現在好了？父皇清醒過來了，你讓我等會怎麽去見父皇？趙高你把我害慘了！”</p>
“我怎麽就聽了你的鬼話！”</p>
胡亥心神極為不安。</p>
他可是知道自己做了什麽。</p>
父皇原本都在擬遺詔了，是他出言打斷的，若是大兄長即位，知道了這事，他還能落得了好？</p>
這些都是趙高害的！</p>
他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至少不會犯下這麽大的禍事，結果就因為趙高的蠱惑，讓他一步步置身於了險地。</p>
</p>
他此刻弄死趙高的心都有了。</p>
趙高目光陰翳。</p>
說道：</p>
“公子，這些的確是臣建議的，但臣可都是為了公子著想。”</p>
“而且公子也知道，瘧疾是瘟疫，一旦染疾，幾乎是有死無生，陛下本來也不會例外，但誰知秦落衡的醫術那麽高明，竟讓陛下短時清醒了過來。”</p>
“我就算再厲害，又豈能算到這些？”</p>
“眼下城中混亂，六國貴族大量逃亡，諸子百家也盡數離開，地方民眾人心惶惶，原本局勢對公子十分有利，不出意外，等陛下真的出事，公子就是最佳人選，但誰能料到，陛下會突然清醒過來？”</p>
“現在怎麽辦？”胡亥問道。</p>
趙高雙眸滴溜溜的轉著，也實在是想不到辦法。</p>
隻能道：</p>
“事已至此，隻能明哲保身了。”</p>
“等會公子見到陛下，立即痛哭流涕，做出悲痛欲絕的模樣，把一切問題都推到是關心陛下上麵，公子為陛下之子，陛下見到公子如此真情實切，應該不會太過怪罪。”</p>
“公子一定要記住了。”</p>
“不管陛下問不問，始終都咬定一個觀點。”</p>
“公子你是關心則亂，一心都是在為陛下安全著想，因而一時急中出錯，才做出了那些錯事，現在是後悔不已，而且要極盡可能的說服陛下，讓陛下不至於真的怪罪。”</p>
說完。</p>
趙高神色有些晦暗。</p>
他並不認為胡亥會受到懲罰。</p>
胡亥畢竟是始皇之子，就算始皇再不滿，虎毒不食子，而且始皇一直在有意避免宗室生亂，所以胡亥頂多被責罵幾句，並不會真的受到什麽實質懲罰。</p>
但他不一樣。</p>
他隻是一個宦官。</p>
若是真追究下來，他恐怕難逃其咎。</p>
不由得。</p>
趙高眼中滿是怨毒。</p>
他對秦落衡的反感已到了極致。</p>
若非秦落衡，他的布置很可能成功，到時胡亥上位，又豈會有人再清查他？但現在由於秦落衡的醫治，讓始皇得以清醒，從而導致他的一係列舉動全部落空。</p>
他怎麽可能不怨恨秦落衡？</p>
聞言。</p>
胡亥心神稍定。</p>
他嫌棄的揮了揮手，示意趙高出去。</p>
等趙高離開之後，胡亥眼睛一轉，似乎想起了什麽，朝四周宦官低聲道：“你們給我弄點薑水來，悄悄地去，不要驚動其他人。”</p>
“我有大用！”</p>
說完。</p>
胡亥在殿內繼續踱步，又想出了一些應急之策。</p>
沒多久。</p>
胡亥的眼睛就通紅一片，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他微微抽泣著，整個人已經徹底沉浸在悲痛之中。</p>
......</p>
今夜的鹹陽城，雖然夜色漆黑如墨，但城中燭火從未停熄。</p>
各處的住宅中，不時傳出私語聲。</p>
嬴政神色疲倦的坐在榻上，雖然身上蓋著幾層厚褥，但口齒依舊不住的打顫，他醒來並沒問外界的情況，但又彷佛對外界發生之事，早就洞若觀火。</p>
因而剛一清醒，便下令讓百官上朝。</p>
吩咐完。</p>
嬴政彷佛被抽幹了精神一般，再次變得氣虛彌散，但有些浮腫的雙眼，卻是始終沒有閉上，而是努力強撐著。</p>
他不能睡，也不敢睡。</p>
他很清楚自己對大秦的意義。</p>
他擔心自己若昏厥過去，便會直接一睡不起，他還有很多事沒交代，正是因為心中有著強烈的危機感，讓嬴政始終不敢有片刻閉眼，即便雙眼早已不堪重負。</p>
他剛才做了一個夢！</p>
他恍如夢境般看見了未來的一幕----</p>
他如齊桓公薑小白那般，臨死之時令不出宮，身後隨即發生了巨大的動蕩，此時，王翦、王賁相繼出場，王翦依據皇帝的既定方略力挺危局，一力周旋而不與任何人妥協，艱難妥善的穩定了大局。</p>
而王賁不然。</p>
他果決地親自率兵鎮撫鹹陽，拒絕一切不合皇帝的方略亂命，迅速緝拿欲圖火中取栗之人，一舉擁戴扶蘇登上了帝位，其堅剛利落，幾與當年平定嫪毒叛亂如出一轍。</p>
就在心頭酸熱之際，他卻是駭然驚醒。</p>
因為他想起了一件事。</p>
王翦死了。</p>
王賁此刻也生命垂危。</p>
他眼前的畫麵陡然變了，八百裏秦宮被付之一炬，大秦的玄黑旗幟倒了，就倒在他的身後，就倒在他的腳下。</p>
大秦亡了......</p>
見到此情此景，嬴政目眥欲裂，整個人怒極，當即驚醒過來，而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是夢中的王翦、王賁，而是一道年輕的身影。</p>
此時的鹹陽街頭人影匆匆。</p>
頂著夜雨的官吏，在城頭急促奔走著。</p>
今夜很多人未眠。</p>
已是寅時一刻，城頭卻燈火通明。</p>
華府。</p>
華寄剛收到了急令。</p>
他盤坐在席，眼中露出一抹凝重。</p>
華阜蹙眉道：“官府下發的令書說了什麽？”</p>
華寄道：“這是宦官傳來的令書，說是陛下有令，召集百官於寅時三刻在鹹陽宮外覲見。”</p>
“陛下醒了？”華阜眼中一喜。</p>
華寄眼中卻閃過一抹憂色，不安道：“陛下的確醒了，但現在是寅時一刻，隻隔半個時辰，陛下這麽急著召集百官，恐怕是要急忙宣布一些事情了。”</p>
“陛下身子恐真出了大問題！”</p>
華阜臉色笑容一滯。</p>
他也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p>
時間太急了。</p>
若是陛下身體無大恙，不會這麽急著召見百官，也不會急著宣布事情，隻需給丞相府傳令，讓丞相府依法處置各類事宜，根本沒必要拖著病軀去召見百官。</p>
這像是在急著交代後事！</p>
“你準備怎麽辦？”華阜凝聲道。</p>
華寄搖了搖頭。</p>
苦笑道：</p>
“我現在也很亂。”</p>
“陛下若真危在旦夕，這次召見恐是為了交代後事，現在鹹陽的亂局，陛下一定有所察覺，為了穩定朝堂，也為了穩定大局，陛下隻怕會把儲君之位交給長公子。”</p>
“長公子性情疏浚，但非是大秦明君。”</p>
“隻是大秦局勢如此。”</p>
“唉！”</p>
華寄長歎一聲，眼中滿是慨然。</p>
他其實並不太能接受長公子上位，扶蘇的確有才具，但對治國之道並不深諳，而且過於親近一方，扶蘇上位，他們關中氏族勢必會遭到打壓，何況他並不認為扶蘇能穩定下當前局勢。</p>
但時勢使然，他也無可奈何。</p>
華阜歎道：</p>
“陛下啊陛下。”</p>
“你以往那麽英明神武，為何在繼承者上就犯了湖塗，秦落衡那點比不過長公子？就因為被宣布了‘死亡’，因而被一再的拖延公之於眾的時間，以至現在隻能退而求其次。”</p>
“陛下。”</p>
“你早前何必要壓著？”</p>
“不然，大秦何至於眼前的局勢？”</p>
華阜心中滿是憤滿。</p>
如果秦落衡早早被公示了身份，儲君之位，定不可能落到扶蘇頭上，但現在就因為始皇的突然抱病，以至於為了維穩，隻能讓扶蘇結位，他又怎麽可能不感到憋屈？</p>
華寄再歎一聲。</p>
安慰道：</p>
“這隻是一些猜測，當不得真。”</p>
“或許是陛下病情得到了好轉，聽聞外界的事，想要親手布置處理。”</p>
不過這話，他自己都不信。</p>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著裝，匆忙的朝宮中趕去。</p>
陛下要做的事，他們沒辦法變更。</p>
也不可能去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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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宮。</p>
從鹹陽宮離開後，胡亥便一直待在行宮，而且一直在打聽始皇的消息，不過並沒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p>
就在胡亥來迴踱步之時，趙高突然進到了殿內。</p>
見到趙高，胡亥連忙問道：“趙卿，可曾打探出什麽消息？父皇現在身體究竟怎樣了？”</p>
趙高目光有些陰翳。</p>
低聲道：</p>
“陛下恐真不行了。”</p>
“剛才臣收到了一份令書，陛下召百官於寅時三刻上朝，這份令書太過緊迫，恐怕是陛下身體真撐不住了，所以急著要宣布後事，以當前的情況來看，陛下欽定的二世皇帝人選當是長公子！”</p>
胡亥麵色一滯。</p>
驚疑道：</p>
“父皇不是清醒過來了嗎？”</p>
“為什麽你會覺得父皇是要宣布後事？”</p>
趙高神色有些不耐煩。</p>
急聲道：</p>
“公子，陛下若是真的大病初愈，隻需令書一份，讓李斯等人便宜行事即可，何至於這麽急忙召見百官？”</p>
“公子莫要忘了。”</p>
“陛下染上的是瘧疾！”</p>
“瘧疾自古以來都無藥可治。”</p>
“這件事連我都知道，陛下又如何不知？陛下此番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定然要提前交代後事，而今城中之所以一片混亂，正是因為滿朝大臣無一人敢做主。”</p>
“陛下又豈會察覺不到？”</p>
“這次上朝，陛下定會宣布後事！”</p>
趙高臉色也十分難看。</p>
他本以為始皇染疾之後，會直接一病不起，沒曾想，秦落衡的醫術竟這麽高超，竟能讓始皇短暫清醒過來，若是讓始皇真的安排好後事，他做這麽多，豈不是全都落了空？</p>
隻是現在始皇不在宮中，他就算想有做所為，也根本沒有施行的機會。</p>
他此時隻能幹瞪眼。</p>
聞言。</p>
胡亥臉色徹底變了。</p>
他厲聲道：</p>
“趙高，我前麵怎麽給你說的，不要動壞心思，你呢？非逼著我去做事，現在好了？父皇清醒過來了，你讓我等會怎麽去見父皇？趙高你把我害慘了！”</p>
“我怎麽就聽了你的鬼話！”</p>
胡亥心神極為不安。</p>
他可是知道自己做了什麽。</p>
父皇原本都在擬遺詔了，是他出言打斷的，若是大兄長即位，知道了這事，他還能落得了好？</p>
這些都是趙高害的！</p>
他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至少不會犯下這麽大的禍事，結果就因為趙高的蠱惑，讓他一步步置身於了險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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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弄死趙高的心都有了。</p>
趙高目光陰翳。</p>
說道：</p>
“公子，這些的確是臣建議的，但臣可都是為了公子著想。”</p>
“而且公子也知道，瘧疾是瘟疫，一旦染疾，幾乎是有死無生，陛下本來也不會例外，但誰知秦落衡的醫術那麽高明，竟讓陛下短時清醒了過來。”</p>
“我就算再厲害，又豈能算到這些？”</p>
“眼下城中混亂，六國貴族大量逃亡，諸子百家也盡數離開，地方民眾人心惶惶，原本局勢對公子十分有利，不出意外，等陛下真的出事，公子就是最佳人選，但誰能料到，陛下會突然清醒過來？”</p>
“現在怎麽辦？”胡亥問道。</p>
趙高雙眸滴溜溜的轉著，也實在是想不到辦法。</p>
隻能道：</p>
“事已至此，隻能明哲保身了。”</p>
“等會公子見到陛下，立即痛哭流涕，做出悲痛欲絕的模樣，把一切問題都推到是關心陛下上麵，公子為陛下之子，陛下見到公子如此真情實切，應該不會太過怪罪。”</p>
“公子一定要記住了。”</p>
“不管陛下問不問，始終都咬定一個觀點。”</p>
“公子你是關心則亂，一心都是在為陛下安全著想，因而一時急中出錯，才做出了那些錯事，現在是後悔不已，而且要極盡可能的說服陛下，讓陛下不至於真的怪罪。”</p>
說完。</p>
趙高神色有些晦暗。</p>
他並不認為胡亥會受到懲罰。</p>
胡亥畢竟是始皇之子，就算始皇再不滿，虎毒不食子，而且始皇一直在有意避免宗室生亂，所以胡亥頂多被責罵幾句，並不會真的受到什麽實質懲罰。</p>
但他不一樣。</p>
他隻是一個宦官。</p>
若是真追究下來，他恐怕難逃其咎。</p>
不由得。</p>
趙高眼中滿是怨毒。</p>
他對秦落衡的反感已到了極致。</p>
若非秦落衡，他的布置很可能成功，到時胡亥上位，又豈會有人再清查他？但現在由於秦落衡的醫治，讓始皇得以清醒，從而導致他的一係列舉動全部落空。</p>
他怎麽可能不怨恨秦落衡？</p>
聞言。</p>
胡亥心神稍定。</p>
他嫌棄的揮了揮手，示意趙高出去。</p>
等趙高離開之後，胡亥眼睛一轉，似乎想起了什麽，朝四周宦官低聲道：“你們給我弄點薑水來，悄悄地去，不要驚動其他人。”</p>
“我有大用！”</p>
說完。</p>
胡亥在殿內繼續踱步，又想出了一些應急之策。</p>
沒多久。</p>
胡亥的眼睛就通紅一片，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他微微抽泣著，整個人已經徹底沉浸在悲痛之中。</p>
......</p>
今夜的鹹陽城，雖然夜色漆黑如墨，但城中燭火從未停熄。</p>
各處的住宅中，不時傳出私語聲。</p>
嬴政神色疲倦的坐在榻上，雖然身上蓋著幾層厚褥，但口齒依舊不住的打顫，他醒來並沒問外界的情況，但又彷佛對外界發生之事，早就洞若觀火。</p>
因而剛一清醒，便下令讓百官上朝。</p>
吩咐完。</p>
嬴政彷佛被抽幹了精神一般，再次變得氣虛彌散，但有些浮腫的雙眼，卻是始終沒有閉上，而是努力強撐著。</p>
他不能睡，也不敢睡。</p>
他很清楚自己對大秦的意義。</p>
他擔心自己若昏厥過去，便會直接一睡不起，他還有很多事沒交代，正是因為心中有著強烈的危機感，讓嬴政始終不敢有片刻閉眼，即便雙眼早已不堪重負。</p>
他剛才做了一個夢！</p>
他恍如夢境般看見了未來的一幕----</p>
他如齊桓公薑小白那般，臨死之時令不出宮，身後隨即發生了巨大的動蕩，此時，王翦、王賁相繼出場，王翦依據皇帝的既定方略力挺危局，一力周旋而不與任何人妥協，艱難妥善的穩定了大局。</p>
而王賁不然。</p>
他果決地親自率兵鎮撫鹹陽，拒絕一切不合皇帝的方略亂命，迅速緝拿欲圖火中取栗之人，一舉擁戴扶蘇登上了帝位，其堅剛利落，幾與當年平定嫪毒叛亂如出一轍。</p>
就在心頭酸熱之際，他卻是駭然驚醒。</p>
因為他想起了一件事。</p>
王翦死了。</p>
王賁此刻也生命垂危。</p>
他眼前的畫麵陡然變了，八百裏秦宮被付之一炬，大秦的玄黑旗幟倒了，就倒在他的身後，就倒在他的腳下。</p>
大秦亡了......</p>
見到此情此景，嬴政目眥欲裂，整個人怒極，當即驚醒過來，而出現在他眼前的，不是夢中的王翦、王賁，而是一道年輕的身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