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冬！</p>
一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響起。</p>
剛迴到家的秦落衡眉頭一皺，他雖然不知是何人來找自己，但還是起身開了門。</p>
入眼。</p>
是個身材魁梧、麵向俊朗的男子。</p>
不過此人穿著吊服。</p>
在秦落衡打量郭旦的時候，郭旦也在打量著秦落衡，在對視了幾眼之後，郭旦才笑容可掬道：</p>
“你就是秦史子吧。”</p>
“我是廷尉府獄正署的郭旦。”</p>
秦落衡連忙行禮道：</p>
“見過上吏。”</p>
他對大秦官職不是很了解，但初略的還是知道一點。</p>
廷尉府是秦法的實際運轉軸心，也是秦法的威權凝聚之所，大秦立國之前，在朝、在野、乃至整個天下，基本上人人都知道廷尉府是秦國的標誌，猶如戰場標有姓氏的統帥大旗。</p>
沒有秦法。</p>
秦國就不成其為秦國。</p>
沒有廷尉府。</p>
秦法就不成其為秦法。</p>
當時的廷尉府內轄六署，分明是廷尉署、憲盜署、司寇署、國正署、禦史署、刑徒署，會商行法涉法之國策方略，皆由廷尉府會同六署會商。</p>
立國後。</p>
始皇把廷尉府的職能大削。</p>
現在的廷尉府隻是一個純粹的執法機構，內轄左監、右監、獄正三署，側重受命於禦史大夫府，因而地位在三公之下，僅僅是位於九卿之列。</p>
即便如此。</p>
廷尉府依舊是大秦朝堂核心。</p>
隻是秦落衡有些不解，對方穿著一襲吊服，不該是去王府嗎？來自己這是幹什麽？</p>
他看著郭旦。</p>
費解道：</p>
“郭長吏，你來寒舍所為何事？”</p>
郭旦神色頓時肅穆。</p>
肅然道：</p>
“武成侯病逝，我心中哀痛。”</p>
“王氏正處悲慟之中，我郭旦是感同身受。”</p>
“隻是喪禮之事，我官微家薄，卻是拿不出什麽像樣之物，又唯恐在大喪之日，出醜落了笑話，驚擾了武成侯亡靈，聽聞秦老弟送了一副花圈，心中所感，也想贈送一副，隻是不知門道，特來向秦老弟討教一番。”</p>
“還請秦老弟不要吝嗇。”</p>
“驚聞武成侯逝世，我也是精神震怖，倉促出門之下，也沒帶什麽好東西，嗯，就隨手拿了一塊玉扳指，都是些不值錢玩意兒，秦老弟沒事拿著把玩就行。”</p>
說著。</p>
郭旦就從袖間掏出一個小錦盒。</p>
他還很謹慎，特意看了下四周，然後飛速塞到秦落衡手中。</p>
望著手中精致錦盒，秦落衡嘴角微微一抽。</p>
隨手送一枚玉扳指。</p>
這叫家底薄？</p>
他雖對大秦朝臣家財不了解，但能這麽隨意送出玉石的，全鹹陽也找不到多少家吧？</p>
這麽珍貴的玉石，到郭旦這就是不值錢？</p>
還隻是個把玩之物。</p>
關鍵。</p>
郭旦說的是雲澹風輕。</p>
秦落衡都有點佩服這位長吏了，說話是好聽又得體，也絲毫不擺官架子，說著說著，就很自然的叫上自己為秦老弟，這份口才，郭旦要是沒在朝中左右逢源，他打死都不信。</p>
郭旦微微瞥了一眼秦落衡，見秦落衡眼神陰晴不定，好似在思索著什麽，也不由心中一驚。</p>
自己難道哪裏說錯了？</p>
不應該啊。</p>
郭旦暗暗收迴目光。</p>
心中也是對秦落衡下了判斷。</p>
這小子，不簡單！</p>
他來到鹹陽之後，因為老父是郭開的緣故，導致他在朝堂、在民間的名聲一直都不好，所以他做事向來謹慎，從不敢擺官架子，也不輕易因對方身份低微而輕視對方。</p>
這些年，他就靠著一手嘴皮子，一手軟磨硬泡送東西，硬生生把自己的名聲挽救了迴來，而今在朝堂上是長袖善舞，左右逢源，誰也不得罪，也不主動惹事。</p>
眼下的風評還算不錯。</p>
他算是很會察言觀色的人了，但麵對秦落衡，也是有些摸不清底細，換做其他人，自己主動上門，恐怕早就笑臉迎了上來，秦落衡卻顯得很澹定，完全不為所動。</p>
自己主動送上玉扳指。</p>
他也反應平平。</p>
秦落衡不是公族貴族出身，他隻是一個普通出身的史子，但卻擁有這份驚人的心性和定力，就已經是很驚人事了。</p>
郭旦在心中。</p>
把秦落衡的地位又拔了一截。</p>
臉色越發和藹可親。</p>
靜默間。</p>
兩人也都對對方有了個大致評價。</p>
秦落衡道：</p>
“長吏，這玉扳指，我不能收。”</p>
郭旦笑盈盈道：“秦老弟，你這就見外了，都是一些身外之物，有什麽不能收的？何況我還有求於老弟。”</p>
“你就好好拿著！”</p>
“秦老弟，你若是覺得不妥，等會弄花圈的時候，幫我弄得精致一點，順便也幫我寫一幅挽聯。”</p>
正說著。</p>
郭旦就目光一沉。</p>
哀歎道：</p>
“唉。”</p>
“秦老弟說的沒錯。”</p>
“悼念武成侯在天之靈的喪禮，豈是一個玉扳指能換的？”</p>
“這豈不是在輕視武成侯？”</p>
“我......我湖塗啊！”</p>
郭旦滿臉悲慟的跺腳，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好似真是因為自己的玉扳指過於廉價，從而怠慢了武成侯的亡靈。</p>
秦落衡嘴角一抽。</p>
他徹底服了。</p>
要不是知道死的是王翦，他還以為是郭旦的父死了，郭旦在這又急又跳的。</p>
不過。</p>
他也看出來了。</p>
郭旦是真想送一幅花圈。</p>
秦落衡略作沉思。</p>
點頭道：</p>
“花圈我可以教你。”</p>
“但你對武成侯情感這麽深沉，我若是替你編，卻是有些不合時宜，所以長吏還是自己上手吧，心誠則靈，武成侯若是知道你的至誠之心，一定會倍感欣慰。”</p>
“至於這玉扳指......”</p>
“我就先幫你保管，以免你睹物思人，等武成侯的葬禮結束，你若是想拿迴去，隨時可以過來取。”</p>
</p>
說完。</p>
秦落衡便進了屋。</p>
隻餘郭旦驚愕的張大嘴。</p>
“啊？”</p>
“要我自己編？”</p>
秦落衡迴過頭，認真的點頭。</p>
說道：</p>
“長吏對武成侯的至誠之心，凡事隻有長吏親自動手，才能體現出來，武成侯也才能感知到你心之誠、心之切。”</p>
“唉。”</p>
“長吏真是有心了。”</p>
郭旦身子微顫。</p>
終日獵鷹，今日卻被鷹啄了眼。</p>
他前麵一直表達著自己對武成侯的緬懷，結果反倒把自己給套了進去，關鍵他還不好反駁。</p>
郭旦也是欲哭無淚。</p>
秦落衡卻沒管這麽多，直接給他抱了大捧白的黃得菊花，得虧已經立春有些時日，不然還真找不到這麽多菊花。</p>
望著滿地的菊花。</p>
郭旦人麻了。</p>
秦落衡簡單給郭旦做了個示範，隨後便徑直走向了書房，獨留郭旦一個人在院中編著花圈。</p>
日失時分。</p>
郭旦扛著一個花圈走了出來。</p>
秦落衡並未跟隨。</p>
郭旦哭喪著臉，不知是在哀王翦，還是在哀自己。</p>
等他去到王府時。</p>
大部分朝臣都到了，府外更是擺滿了花圈。</p>
見到郭旦這副哀色，眾人也是嚇了一跳，王平趕緊迎了上去，悵然道：“郭長吏你......有心了。”</p>
“來人。”</p>
“把郭長吏送的花圈接下。”</p>
郭旦搖搖頭。</p>
眼中充滿了悲傷與悼亡。</p>
隨後高聲道：</p>
“開疆拓江土先鞭作我三軍氣，揮戈思勇決信史傳茲百世名。”</p>
“我郭旦今天來送武成侯最後一程。”</p>
“武成侯走好！”</p>
郭旦高聲大喊著，聲色響亮，音傳九幽。</p>
說完。</p>
郭旦朝著王府深鞠一躬。</p>
這才扛著花圈去到了最末端，然後把花圈放下，但也未急著走。</p>
這時王賁聞聲走了出來。</p>
看到郭旦神色憔悴，手中更是一片青綠。</p>
當即也是猜到，花圈是郭旦親手製成的，心中十分感激，朝著郭旦一拜。</p>
郭旦扶起王賁。</p>
動情道：</p>
“通武侯，下官來晚了。”</p>
“我本欲早來的，奈何手拙，卻是編的手慢，曆經良久，才把這花圈編好，我......我......”</p>
郭旦已是哽咽。</p>
但手卻顫抖的外翻著，手上的青綠觸目可見。</p>
王賁輕歎一聲，安慰道：“郭獄正的至誠之心，家父的在天之靈定能感知到的。”</p>
“你用心了。”</p>
“來人。”</p>
“把郭獄正的花圈擺到正中去。”</p>
郭旦心中一喜。</p>
臉上卻依舊是哀痛悲傷。</p>
王賁帶著郭旦朝擺放靈柩的大堂走去，郭旦卻是走的很慢，邊走還邊哼唱起來，彷佛是在為王翦招魂。</p>
郭旦的聲音起始很小。</p>
後麵大了起來。</p>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p>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p>
“......”</p>
聽著郭旦哼唱的秦風，王賁再也抑製不住，淚水大顆的滾落。</p>
這時場中也有人下意識跟唱起來。</p>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p>
很快。</p>
全場都唱起了《秦風·無衣》。</p>
唱聲一傳十，十傳百，並未多久，王府外也響起了秦風。</p>
滿城萬眾唿應。</p>
當眾人齊聲唱到‘修我甲兵，與我偕行’時，突然悲聲大起，鹹陽嗚咽，所有的老秦人都哭了。</p>
也在這時。</p>
眾人對王翦的悼念達到了頂峰。</p>
郭旦抹著淚，卻是不知何時停止了哼唱，他去到王翦的靈柩前，恭敬的行了個長鞠躬。</p>
低聲道：</p>
“武成侯，下官就送到這了。”</p>
“老將軍一路走好！”</p>
禮畢。</p>
郭旦神色悲愴的走出守靈大堂。</p>
在這時。</p>
王府外卻有馬蹄聲響起。</p>
始皇到了！！！</p>
一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響起。</p>
剛迴到家的秦落衡眉頭一皺，他雖然不知是何人來找自己，但還是起身開了門。</p>
入眼。</p>
是個身材魁梧、麵向俊朗的男子。</p>
不過此人穿著吊服。</p>
在秦落衡打量郭旦的時候，郭旦也在打量著秦落衡，在對視了幾眼之後，郭旦才笑容可掬道：</p>
“你就是秦史子吧。”</p>
“我是廷尉府獄正署的郭旦。”</p>
秦落衡連忙行禮道：</p>
“見過上吏。”</p>
他對大秦官職不是很了解，但初略的還是知道一點。</p>
廷尉府是秦法的實際運轉軸心，也是秦法的威權凝聚之所，大秦立國之前，在朝、在野、乃至整個天下，基本上人人都知道廷尉府是秦國的標誌，猶如戰場標有姓氏的統帥大旗。</p>
沒有秦法。</p>
秦國就不成其為秦國。</p>
沒有廷尉府。</p>
秦法就不成其為秦法。</p>
當時的廷尉府內轄六署，分明是廷尉署、憲盜署、司寇署、國正署、禦史署、刑徒署，會商行法涉法之國策方略，皆由廷尉府會同六署會商。</p>
立國後。</p>
始皇把廷尉府的職能大削。</p>
現在的廷尉府隻是一個純粹的執法機構，內轄左監、右監、獄正三署，側重受命於禦史大夫府，因而地位在三公之下，僅僅是位於九卿之列。</p>
即便如此。</p>
廷尉府依舊是大秦朝堂核心。</p>
隻是秦落衡有些不解，對方穿著一襲吊服，不該是去王府嗎？來自己這是幹什麽？</p>
他看著郭旦。</p>
費解道：</p>
“郭長吏，你來寒舍所為何事？”</p>
郭旦神色頓時肅穆。</p>
肅然道：</p>
“武成侯病逝，我心中哀痛。”</p>
“王氏正處悲慟之中，我郭旦是感同身受。”</p>
“隻是喪禮之事，我官微家薄，卻是拿不出什麽像樣之物，又唯恐在大喪之日，出醜落了笑話，驚擾了武成侯亡靈，聽聞秦老弟送了一副花圈，心中所感，也想贈送一副，隻是不知門道，特來向秦老弟討教一番。”</p>
“還請秦老弟不要吝嗇。”</p>
“驚聞武成侯逝世，我也是精神震怖，倉促出門之下，也沒帶什麽好東西，嗯，就隨手拿了一塊玉扳指，都是些不值錢玩意兒，秦老弟沒事拿著把玩就行。”</p>
說著。</p>
郭旦就從袖間掏出一個小錦盒。</p>
他還很謹慎，特意看了下四周，然後飛速塞到秦落衡手中。</p>
望著手中精致錦盒，秦落衡嘴角微微一抽。</p>
隨手送一枚玉扳指。</p>
這叫家底薄？</p>
他雖對大秦朝臣家財不了解，但能這麽隨意送出玉石的，全鹹陽也找不到多少家吧？</p>
這麽珍貴的玉石，到郭旦這就是不值錢？</p>
還隻是個把玩之物。</p>
關鍵。</p>
郭旦說的是雲澹風輕。</p>
秦落衡都有點佩服這位長吏了，說話是好聽又得體，也絲毫不擺官架子，說著說著，就很自然的叫上自己為秦老弟，這份口才，郭旦要是沒在朝中左右逢源，他打死都不信。</p>
郭旦微微瞥了一眼秦落衡，見秦落衡眼神陰晴不定，好似在思索著什麽，也不由心中一驚。</p>
自己難道哪裏說錯了？</p>
不應該啊。</p>
郭旦暗暗收迴目光。</p>
心中也是對秦落衡下了判斷。</p>
這小子，不簡單！</p>
他來到鹹陽之後，因為老父是郭開的緣故，導致他在朝堂、在民間的名聲一直都不好，所以他做事向來謹慎，從不敢擺官架子，也不輕易因對方身份低微而輕視對方。</p>
這些年，他就靠著一手嘴皮子，一手軟磨硬泡送東西，硬生生把自己的名聲挽救了迴來，而今在朝堂上是長袖善舞，左右逢源，誰也不得罪，也不主動惹事。</p>
眼下的風評還算不錯。</p>
他算是很會察言觀色的人了，但麵對秦落衡，也是有些摸不清底細，換做其他人，自己主動上門，恐怕早就笑臉迎了上來，秦落衡卻顯得很澹定，完全不為所動。</p>
自己主動送上玉扳指。</p>
他也反應平平。</p>
秦落衡不是公族貴族出身，他隻是一個普通出身的史子，但卻擁有這份驚人的心性和定力，就已經是很驚人事了。</p>
郭旦在心中。</p>
把秦落衡的地位又拔了一截。</p>
臉色越發和藹可親。</p>
靜默間。</p>
兩人也都對對方有了個大致評價。</p>
秦落衡道：</p>
“長吏，這玉扳指，我不能收。”</p>
郭旦笑盈盈道：“秦老弟，你這就見外了，都是一些身外之物，有什麽不能收的？何況我還有求於老弟。”</p>
“你就好好拿著！”</p>
“秦老弟，你若是覺得不妥，等會弄花圈的時候，幫我弄得精致一點，順便也幫我寫一幅挽聯。”</p>
正說著。</p>
郭旦就目光一沉。</p>
哀歎道：</p>
“唉。”</p>
“秦老弟說的沒錯。”</p>
“悼念武成侯在天之靈的喪禮，豈是一個玉扳指能換的？”</p>
“這豈不是在輕視武成侯？”</p>
“我......我湖塗啊！”</p>
郭旦滿臉悲慟的跺腳，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好似真是因為自己的玉扳指過於廉價，從而怠慢了武成侯的亡靈。</p>
秦落衡嘴角一抽。</p>
他徹底服了。</p>
要不是知道死的是王翦，他還以為是郭旦的父死了，郭旦在這又急又跳的。</p>
不過。</p>
他也看出來了。</p>
郭旦是真想送一幅花圈。</p>
秦落衡略作沉思。</p>
點頭道：</p>
“花圈我可以教你。”</p>
“但你對武成侯情感這麽深沉，我若是替你編，卻是有些不合時宜，所以長吏還是自己上手吧，心誠則靈，武成侯若是知道你的至誠之心，一定會倍感欣慰。”</p>
“至於這玉扳指......”</p>
“我就先幫你保管，以免你睹物思人，等武成侯的葬禮結束，你若是想拿迴去，隨時可以過來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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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p>
秦落衡便進了屋。</p>
隻餘郭旦驚愕的張大嘴。</p>
“啊？”</p>
“要我自己編？”</p>
秦落衡迴過頭，認真的點頭。</p>
說道：</p>
“長吏對武成侯的至誠之心，凡事隻有長吏親自動手，才能體現出來，武成侯也才能感知到你心之誠、心之切。”</p>
“唉。”</p>
“長吏真是有心了。”</p>
郭旦身子微顫。</p>
終日獵鷹，今日卻被鷹啄了眼。</p>
他前麵一直表達著自己對武成侯的緬懷，結果反倒把自己給套了進去，關鍵他還不好反駁。</p>
郭旦也是欲哭無淚。</p>
秦落衡卻沒管這麽多，直接給他抱了大捧白的黃得菊花，得虧已經立春有些時日，不然還真找不到這麽多菊花。</p>
望著滿地的菊花。</p>
郭旦人麻了。</p>
秦落衡簡單給郭旦做了個示範，隨後便徑直走向了書房，獨留郭旦一個人在院中編著花圈。</p>
日失時分。</p>
郭旦扛著一個花圈走了出來。</p>
秦落衡並未跟隨。</p>
郭旦哭喪著臉，不知是在哀王翦，還是在哀自己。</p>
等他去到王府時。</p>
大部分朝臣都到了，府外更是擺滿了花圈。</p>
見到郭旦這副哀色，眾人也是嚇了一跳，王平趕緊迎了上去，悵然道：“郭長吏你......有心了。”</p>
“來人。”</p>
“把郭長吏送的花圈接下。”</p>
郭旦搖搖頭。</p>
眼中充滿了悲傷與悼亡。</p>
隨後高聲道：</p>
“開疆拓江土先鞭作我三軍氣，揮戈思勇決信史傳茲百世名。”</p>
“我郭旦今天來送武成侯最後一程。”</p>
“武成侯走好！”</p>
郭旦高聲大喊著，聲色響亮，音傳九幽。</p>
說完。</p>
郭旦朝著王府深鞠一躬。</p>
這才扛著花圈去到了最末端，然後把花圈放下，但也未急著走。</p>
這時王賁聞聲走了出來。</p>
看到郭旦神色憔悴，手中更是一片青綠。</p>
當即也是猜到，花圈是郭旦親手製成的，心中十分感激，朝著郭旦一拜。</p>
郭旦扶起王賁。</p>
動情道：</p>
“通武侯，下官來晚了。”</p>
“我本欲早來的，奈何手拙，卻是編的手慢，曆經良久，才把這花圈編好，我......我......”</p>
郭旦已是哽咽。</p>
但手卻顫抖的外翻著，手上的青綠觸目可見。</p>
王賁輕歎一聲，安慰道：“郭獄正的至誠之心，家父的在天之靈定能感知到的。”</p>
“你用心了。”</p>
“來人。”</p>
“把郭獄正的花圈擺到正中去。”</p>
郭旦心中一喜。</p>
臉上卻依舊是哀痛悲傷。</p>
王賁帶著郭旦朝擺放靈柩的大堂走去，郭旦卻是走的很慢，邊走還邊哼唱起來，彷佛是在為王翦招魂。</p>
郭旦的聲音起始很小。</p>
後麵大了起來。</p>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p>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p>
“......”</p>
聽著郭旦哼唱的秦風，王賁再也抑製不住，淚水大顆的滾落。</p>
這時場中也有人下意識跟唱起來。</p>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p>
很快。</p>
全場都唱起了《秦風·無衣》。</p>
唱聲一傳十，十傳百，並未多久，王府外也響起了秦風。</p>
滿城萬眾唿應。</p>
當眾人齊聲唱到‘修我甲兵，與我偕行’時，突然悲聲大起，鹹陽嗚咽，所有的老秦人都哭了。</p>
也在這時。</p>
眾人對王翦的悼念達到了頂峰。</p>
郭旦抹著淚，卻是不知何時停止了哼唱，他去到王翦的靈柩前，恭敬的行了個長鞠躬。</p>
低聲道：</p>
“武成侯，下官就送到這了。”</p>
“老將軍一路走好！”</p>
禮畢。</p>
郭旦神色悲愴的走出守靈大堂。</p>
在這時。</p>
王府外卻有馬蹄聲響起。</p>
始皇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