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玲瓏貪戀白夢來的體溫,她在他懷中纏綿好一會兒,這才抬起頭,道:“白老板,我拿迴了秘藥的解藥,可惜蘭芝姐被主子抓走了。他要我……取你項上人頭換蘭芝姐的命。”


    白夢來聞言,使著小性子,問:“你就是為了這個方才迴來尋我的?若是蘭芝沒出事,你是否再不迴金膳齋了?”


    白夢來說的倒是實情,教玲瓏有些微尷尬。


    她小聲嘀咕:“也不全是吧……”


    白夢來冷哼一聲:“那也算蘭芝死到臨頭了還有些作用,能哄騙你迴我身邊,也是死得其所。”


    白夢來總是這般刀子嘴豆腐心置氣,嘴上惡毒,可真求到他跟前,他也會幫忙的。


    玲瓏並不把他的話當真,反倒是覺得他和小頑童似的,光是嘴巴子逞能。


    玲瓏勾唇,臉上帶了點笑意:“不管怎麽說,蘭芝都是我的家人,白老板看在我的麵子上,可不能見死不救。”


    白夢來斜了她一眼,問:“那她的命,要拿我的首級來換。你心疼她,怎就不心疼心疼我?”


    玲瓏啞然,不知該說什麽好。


    這問題不亞於蘭芝和白夢來掉水裏,逼問玲瓏想救哪個。


    手心手背都是肉,這話怎麽答,不是為難她麽?


    況且,白老板還能和蘭芝姐爭寵,這也太孩子氣了吧!


    玲瓏想轍兒哄白夢來:“白老板,主子同我有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若你能除掉主子,想必我父親泉下有知,定然也會原諒你出生於天家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白夢來自然應允。


    他無奈極了,睥了玲瓏一眼,道:“放心吧,為了替嶽母報仇,我定會好生處置你主子的。屆時,我領著他的屍骨,再給嶽父燒些聘禮,想來他也該瞧著我一腔熱忱,鬆口將你嫁於我了。”


    這是趁機討親事來了。


    玲瓏被他話裏話外的調侃逗得麵紅耳赤,指尖不自然地擺弄團花鑲滾窄袖上的花紋,那繡麵針腳細密,疊了一層五彩斑斕的針線,摸起來毛糙糙的,好似這樣一來,就能教她心口這團燥熱驅散開來。


    玲瓏記得她爹最是疼愛阿娘,私下裏還會背著阿娘遊玩。若是白夢來能夠為阿娘討迴公道,想來爹爹這麽講理的人,定然不會苛責他了。


    玲瓏想起雙親的音容笑貌,眼眸也不自覺變得柔和了。


    她堅毅地點頭,道:“我阿爹最是好性兒,此前他辦差事,迴家中囫圇說起,某個殺人無數的江洋大盜被他緝拿歸案,百姓們叫嚷著要將這兇犯的妻兒一並殺害,不留血脈。可爹爹卻網開一麵,放過了無辜的婦孺稚兒。在他眼裏,孩子都是無辜的,因此他定然不會因前朝君主的事,遷怒於你。若是你還幫我阿娘報仇,他謝你還來不及,又怎會怪你。”


    此前玲瓏心裏頭還有隔閡,現如今知道白夢來定會將主子挫骨揚灰,她反倒安定了下來。


    既如此,她跟在白夢來身邊也算是情理之中了。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隻是她的報恩法是以身相許,倒也不算僭越。


    思及至此,玲瓏又憂心忡忡地道:“隻是蘭芝姐落在主子手裏,生死未卜……”


    白夢來若有所思地道:“他既是要我性命,那麽蘭芝作為他手上唯一籌碼,他定然會讓她活得好好的。反倒是蘭芝這般看重你,不惜涉險迴組織,若是知曉自己被那人作為人質要挾你,可能會尋短見。”


    確實,蘭芝多麽剛烈的一個人,為了保全金膳齋,保不準真會尋死。這樣一來,玲瓏就自由了,主子再無法子拿捏她。


    玲瓏迴過神來,頓時如坐針氈。


    片刻,她像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幾欲衝出門:“我要去救她!”


    “且慢!”白夢來扣住她的手腕,勸她坐下,“從這一樁樁陰謀詭計裏足以見得你主子為人處世有多謹慎,那他又怎會算不準蘭芝保全家人的意圖呢?因此,他定然是生擒住蘭芝,不會讓她有自盡的機會。蘭芝如今和我命脈相連,隻要你一日不提我首級去見主子,蘭芝就一日不會斷送性命。因此,我們還有從長計議的時間。我會想出解救蘭芝之法,你給我幾日時間。”


    白夢來這番話有理有據,很快就穩住了玲瓏。


    雖說玲瓏心頭還是惴惴不安,不過相較於此前,她已經安定多了。


    有白夢來做軍師,同她一道兒商議正事。玲瓏便好似有了主心骨,再不會倉皇失措了。


    見玲瓏還聽得進道理,白夢來鬆了一口氣。


    他的心上人失而複得,還沒來得及歡喜,好生溫存一番,就被一陣敲門聲驚擾。


    屋外傳來某個年邁蒼老的聲音,喚他:“夢兒,是義父來看你了。”


    白夢來心中警鍾大作,他蹙眉,悄聲對玲瓏道:“你躲被褥裏,莫要吱聲。”


    玲瓏不明就裏,問:“來的是什麽人?”


    “是我義父。你聽我安排,一定不能被發覺。”


    白夢來這般鄭重其事地告誡她,玲瓏自然領命。


    她乖順地鑽入床榻之中,將自個兒裹入厚實的被褥裏。


    厚重的幔帳放下來,遮蔽住外頭的燭光。


    玲瓏嗅著滿床的男子氣息,頭一迴離白夢來這般近。某種曖昧感悄然交織,將她整個人纏繞成繭子。


    玲瓏的臉頰又發燙了,她的心間落入幾點滾燙星火,隨即燎了整片心原,勢不可擋。


    白夢來的慌亂不過一瞬,很快,他安之若素地理了理領緣,恭敬地將門外老者迎入寢房。


    白夢來雙手上下交疊,掩住眉眼,畢恭畢敬地行禮:“義父,夢兒不慎受傷,教您擔心了。早前就同齊倫說過,隻是零星小口子,不必大驚小怪。偏生他那咋唿性子,三分哄到十分滿,驚擾到您了。”


    白夢來的義父趙清江原本是荊州都督,在新君攻城之際,他以舊年戰功,號令早前同他一道兒出生入死征戰的將士一同攻入丹鳳門,擁立新君登基。由於他有從龍之功,新君降職了不少前朝官員,卻仍舊重用趙清江,沒裁撤他的官職。不過由於趙清江很得將士們信賴,竟在缺少統兵符信的情況下,仍能調動兵馬。


    新君麵上待趙清江恭敬,感恩他危急之時派來援軍。可心裏待他還是有所忌憚,畢竟一名手握軍權的重臣,不對前朝君王忠心耿耿,見勢不妙竟如牆頭草一般倒向新君,這樣背信棄義的老臣,新君也不敢貿貿然重用。


    於是,新君為表恩寵,封趙清江為趙國公。還特地下旨,在皇城中為其建府,美名曰念趙清江年邁,盼其留在京中頤養天年。又派出另一名親信臣子擔任荊州長史,代趙清江處理荊州都督府內事務。新君日夜盯著,趙清江不得往返荊州,雖掛著超品的爵名,卻也知道自個兒如今是英雄遲暮,苦心經營的一切,到頭來還是為他人做嫁衣。隻因新君疑心病重,害得他手上不掌實權,全然被人架空了。


    兩朝更迭,趙清江雖說保住了榮華富貴,可心裏頭沒有一星半點對新君的埋怨,白夢來也是不信的。


    因此,義父待他的真心與照料,他都不敢完全信賴,唯恐落入人圈套。


    畢竟趙清江為求自保,敢領兵犯上,參與謀反之事。那時推翻的,可是白夢來所在的天家。他這般懂得審時度勢,如今又怎會因為可憐前朝遺孤,而將他收養至身旁呢?很明顯,趙清江冒著私藏前朝後裔的殺頭重罪,也要留白夢來在側,是有所企圖。


    況且,他明麵上不敢同齊倫相認,私底下卻推波助瀾,教齊倫登上了從四品中府折衝都尉的位置,那是宿衛宮中大人的要緊職務,也是離君王最近的臣子。


    說他沒有不為人知的心思,白夢來是不信的。


    白夢來垂眉斂目,心裏頭已將局勢細細過了一番。


    早前的十來年,趙清江將他丟入民間,圈養在這金膳齋內。現如今忽然來找他,必然是籌備好了某些要緊之事,需要他在旁側搭把手了。


    白夢來心裏頭門兒清,麵上卻要裝得恭敬。


    趙清江好些年未曾見到白夢來,暗地裏打量了白夢來幾遭,心間感慨:不愧是前朝皇太子,自小以儲君之儀教導。即便過了十來年,身上的矜貴氣度也是尋常郎子無法比擬的。


    他滿意地頷首,作慈父樣貌,攙住白夢來的雙臂:“何必多禮?你我父子情誼一場,莫說是中劍了,便是你指尖擦破一道傷痕,為父心裏頭都會日夜記掛。我聽聞,你是受一名刺客女子的暗襲,且對她情根深種?你聽義父一句勸,成大事者,豈能被兒女情長所牽絆,說出去都要被人恥笑。”


    白夢來在趙清江麵前,裝得一派羞赧單純,他慚愧道:“多謝義父教導,隻是此女同旁人不一樣……”


    “胡鬧!”趙清江忽然橫眉豎立,言語中湧現無盡威壓。


    白夢來驟然一驚,勸慰:“義父喜怒,是孩兒錯了。”


    趙清江長歎一口氣,道:“君王乃天下之表率,豈能日夜吟詩作對,同一名來曆不明的女子廝混在一塊兒?”


    趙清江這句話的喻義足夠明顯,他是想借白夢來的身世為謀逆由頭,在朝堂之上興風作浪。


    可憐白夢來還要裝瘋賣傻,故作愚鈍地問:“義父此言何意?”


    趙清江麵上又噙笑,道:“你可還記得當年新君為顯仁慈,不願將你和瑤貴妃當眾處死,特地下旨永囚冷宮。可不過半月,便縱人防火燒宮,企圖讓你們母子二人葬身火海,以絕後患?”


    白夢來想起那一場火,想起母妃倒在火海之中再沒醒來。他閉了閉眼,凝神低語:“孩兒記得。”


    “宮中失火,怎會遲遲無人來滅火?若不是你被瑤貴妃舊日忠仆救出宮外,半道上被我撞見……恐怕就連你也得死!新君殘暴,竟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孩童都不放過。這樣的血海深仇,你當真不想報嗎?”


    白夢來雙手緊握成拳,可以見得他對母親之死觸動很大。他原本就慘白的臉色如今更是灰敗,他胸口發悶,疼痛難當,已然分辨不清是懊悔母親枉死,還是身上舊傷發作。


    白夢來咬緊牙關,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如今,時候到了。”趙清江當機立斷說出這話,擲地有聲。


    這話中分量極重,卻也在白夢來意料之內。


    他佯裝驚訝:“義父?”


    趙清江輕蔑一笑,道:“我讓你隱姓埋名,在民間隱居十多年,就是為了這一刻。十多年前,新君借你父皇殘暴之名,結黨營私,挾兵起義,攻入宮門。他嘴上冠冕堂皇說著為天下人謀福祉,實則狼子野心,滿腹私欲。早年,你義父聽他教唆,看走了眼,如今醒悟過來,真是悔不當初。所幸,前朝還有血脈留下。”


    趙清江攀住白夢來雙臂,殷切地道:“你乃皇太子,理應問鼎天下。如今時機成熟,義父會助你號令天下將士,重迴宮中,奪得皇權,匡扶社稷。”


    趙清江口口聲聲為了白夢來著想,可白夢來不蠢。他知道,趙清江並不信他。


    就憑如今的部署,他從未和白夢來提過隻言片語,隻到最後關頭,才說出實情。


    因為這時候,他們急需白夢來前朝皇裔的身份,好有個正當的由頭,名正言順攻入內城之中。


    白夢來淡漠地問:“為何這些年來,義父從未同我說起過此事?”


    趙清江沒料到白夢來並未露出欣喜模樣,反倒是問起了這個。


    他含糊其辭,解釋:“茲事體大,我不願讓你憂心。”


    白夢來在心中暗笑,若是真想讓他登上皇位,又怎會不引薦白夢來與參與謀逆的將士們相識。他既為未來君主,那麽所有將士就應當聽他發號施令,而不是由趙清江在其中斡旋,部署計劃。


    趙清江分明是想將他架空,不讓白夢來手心裏頭攥任何實權,將他當作傀儡供養起來。


    隻是,目前的境況來說,白夢來不便戳穿這一點。


    他故作憂心忡忡,問:“義父手上可有兵馬將士?”


    趙清江笑道:“這些你大可放心,義父這些年都安排妥當。朝中不少老臣對新君怨聲載道,義父結識了許多有誌之士共商大業。不說五萬兵馬,調劑個三萬人馬破城,還是綽綽有餘的。況且還有齊倫掌控禁庭動向,可與我裏應外合。”


    話已至此,白夢來知曉時機成熟,他順勢說出心中某個想頭:“義父,我仍記得當年破城之事,新君調動了五萬兵馬,這才把控住內城。即便有齊倫在禁內接應,可三萬大軍攻城,還是十分冒險。”


    趙清江皺眉,問:“依你之見,應當如何?”


    白夢來笑得一派和風細雨,道:“孩兒有錦囊妙計,可為你再招募到一批武藝高強的兵馬助陣。”


    “嗯?你且說來聽聽。”


    “義父還記得那一名潛伏於孩兒身側的殺手女子嗎?孩兒同她周旋時,打探出其背後組織全是能人異士,且受人其主秘藥操控。其主與前朝天家有仇,欲取孩兒項上人頭,若是孩兒將計就計,降服其主,不就可勒令這個組織為我等所用了?”白夢來算盤打得啪啪響,接著道,“隻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憑孩兒一人,自然是無力抗衡此組織。義父覺得此計可行,那就借給孩兒兩千人馬,助我將這些高手招安吧。”


    趙清江沒想到白夢來還有這樣的謀略與膽識,一時間啞口無言。


    但白夢來說的話,不失為一個好法子。要是能拉攏這些江湖門派共謀大業,也是不錯的選擇。最要緊的一點,隻要不和朝廷軍方有所牽扯,便能掩人耳目,不引得君主疑心,避免打草驚蛇。


    隻是將自個兒的心腹將士交到白夢來手上,趙清江心裏還是不大稱意。


    白夢來微微眯起眼睛,慢條斯理地問:“義父是不放心把兩千人馬交到我手上嗎?”


    趙清江的心思被拆穿,他訕訕一笑,道:“怎會。夢兒多慮了。為父……最是信賴你,這一切籌謀,全都是為了你啊。”


    既是如此,他也沒有拒絕的由頭了。


    趙清江總覺得自己被白夢來擺了一道,卻也無計可施。


    他看不透這小子,隻求他是真愚笨,不是裝瘋賣傻就好。m.Ъimilou


    趙清江思忖許久,從懷中掏出一枚玄龜符,道:“我會派出兩千人馬,駐紮在皇城外的五行山腳。你攜我符信,可調兵遣將,供你成事。”


    白夢來握住符信,此時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恭敬地朝趙清江作揖,道:“多謝義父。”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係的生滅,也不過是刹那的斑駁流光。仰望星空,總有種結局已注定的傷感,千百年後你我在哪裏?家國,文明火光,地球,都不過是深空中的一粒塵埃。星空一瞬,人間千年。蟲鳴一世不過秋,你我一樣在爭渡。深空盡頭到底有什麽?愛閱小說app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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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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