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小白龍通人性,見主子跑了,它也焦躁不安。


    片刻,小白龍迴頭,朝白夢來打了個響鼻,抖了抖鬃毛,隨後,小白龍馬蹄踩踏起塵風,也跟著逃了。


    “去吧,替我護她。”白夢來看著絕塵而去的小白龍,苦笑不語。


    牲畜都有資格跟著玲瓏,偏生他不能。


    做人,還不如做畜生。


    白夢來捂住胸口的血窟窿,那血跡順著他的指縫流出,染在他白皙的指節上,好似紅梅落雪,觸目驚心。


    白夢來這樣怕疼的人,居然還能忍著痛楚,傻站在原地。


    不知是不是被捅了一劍的緣故,白夢來總覺得胸腔空落落的,有東西跟著丟了。


    他失血過多,腿腳發軟。


    一個不留神,白夢來足下踉蹌,堪堪跌倒。


    幸虧有柳川在一旁看顧,急忙伸手,扶住他。


    白夢來的身子失溫,指尖越來越涼,這天寒地凍的,再流血下去,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柳川焦急不已,道:“主子,咱們迴去吧,玲瓏不會再迴來了。”


    白夢來垂眉斂目,道:“萬一呢,萬一她迴心轉意……”


    “主子,你的傷耽誤不得!”柳川知道白夢來認死理,一旦他下定決心要等,九頭牛都拉不迴來。


    就在柳川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刻,白夢來忽的喉頭一甜,噴出一口殷紅鮮血。他眸光渙散,喪失了所有氣力,直勾勾倒下了。


    柳川見狀,大驚失色,急忙將人扛上馬,一路挾帶,迴了金膳齋。


    這一劍,玲瓏手下留情,沒傷及心脈。隻是白夢來積鬱成疾,又失血過多,這才昏迷不醒。


    柳川請了大夫給白夢來看傷,又親去請了齊倫來看顧主子。


    他一個毛手毛腳的武夫,在旁邊看著隻會添亂。


    忙上忙下好一陣,柳川見白夢來雖昏睡,可唇色逐漸泛紅,不再是慘白一片,懸著的心也便放下來了。


    他忽然想起蘭芝,一個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教他心亂如麻。


    柳川叮囑齊倫:“勞煩齊大人照顧主子,我有事,去去就迴。”


    “噯?!還有什麽事比爺受傷更要緊的?!”齊倫喊不住人,也隻能隨他去了。


    柳川馬不停蹄地往蘭芝的寢室趕,果不其然,蘭芝收拾完包袱,正打算不辭而別。


    她的鞋履剛踏上窗欞,一迴頭,和柳川瞧對眼了。


    蘭芝若無其事地笑:“你來啦?”


    柳川扶著門板,氣喘籲籲地問:“蘭芝姑娘,你要走了嗎?”


    自打主子和玲瓏鬧僵,他就隱隱有預感,這個金膳齋即將支離破碎。


    蘭芝被抓了個現形,羞赧地笑:“原不想叨擾你的,再三告辭,未免不舍。總之要走,倒不如悄悄離去。”


    蘭芝話還未盡,其實她後麵還有半句,那就是:這樣一來,還能讓你惦記一輩子。


    柳川從來不阻攔任何人的去向,隻是這一迴,他委實難受。


    他好不容易有個家,有親如兄弟的主子,有乖巧可人的妹妹,就連能撩動他心弦的女子都出現在他的人生中。


    為何不過是一個稀鬆尋常的涼夜,一切都變了,變得麵目全非,再不複當初。


    柳川看似憨傻,什麽事都不管不顧不計較,其實他不過是不愛深究。融洽和美也好,插科打諢也罷,隻要一家子人齊心協力,待在一塊兒,這世上就沒什麽過不去的坎兒。


    從前的日子已經夠苦了,為什麽還要搭上餘生。


    柳川眼眶潮紅,喃喃:“我實在是不明白。”


    “什麽?”蘭芝見他低著頭,頹唐著肩膀,很是失意的模樣,忍不住開腔詢問。


    柳川像是說給蘭芝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他道:“人活在當世,人隻有一條命、一輩子。情仇恩怨也好,前塵往事也罷……既然能好好待在一起,為什麽又要分開。惦記著死人的事,卻忘記活人該怎麽過日子,這不是本末倒置嗎?這不是……蠢笨嗎?”


    即便白夢來是前朝暴君之子,即便他的父親罪無可赦。


    可這一切……和他又有什麽關係?


    父親是父親,兒子是兒子。憑什麽父債必須子償,憑什麽一切罪孽都要讓無辜的人承擔……


    他知道玲瓏有心結,他知道每個人心裏的苦,旁人無法感同身受。


    可是玲瓏從前已經夠可憐了,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人……她死去的父母應當是想見她歡喜吧,應當不會想讓她沉浸於血海深仇之中,苦了這一輩子吧!


    蘭芝知道柳川在想什麽,她於心不忍,最終還是從窗邊躍下來。


    她蹲下身子,與微垂眼睫的柳川對視,溫聲細語:“這是玲瓏的路,該她自己走。”


    柳川看著眼前不施粉黛、素雅靈動的姑娘,問:“那你呢?你為何也要走?”


    蘭芝笑著,握住了柳川的手,道:“玲瓏無家可歸,受此情傷,一定會迴組織。她暴露了,那我也無法在金膳齋留下,以免給你們惹來殺身之禍,也害她遭主子疑心。更何況,玲瓏……是我們的妹妹呀,我得去護她。”


    蘭芝這句“我們的妹妹”如雷貫耳,也就是說,她把柳川視為家人了,甚至是和他沾親帶故,共同庇護家中小妹。


    那是什麽樣的身份呢?唯有成為玲瓏的嫂嫂了。


    柳川如夢初醒:“蘭芝……”


    他還想說什麽,可一切話語都隱沒於蘭芝湊上來的唇齒之中。.Ъimiξou


    蘭芝再一次親吻了柳川,這一迴,男人也有所迴應。


    柳川動了情,他細細迴應蘭芝的柔情蜜意,珍之愛之。


    蘭芝鬆開他,麵上滿是火紅的飛霞。


    她噙笑,重重捏了一下柳川的手,道:“我走了。”


    “你還會迴來嗎?”柳川依依不舍地問。


    蘭芝咬了一下唇,欲言又止。


    柳川瞧出她心中所思,堅定地道:“你不迴來見我的話,我會一直等下去。一日兩日,一年兩年,直到我死。”


    他說得擲地有聲,像是給足了蘭芝承諾。


    蘭芝哭笑不得,語氣裏滿是淒然與苦澀。


    良久,她歎了一口氣:“傻子!”


    蘭芝好似不願讓柳川傷心,總是獨自一人離開。那麽今日一別,很可能相忘於江湖。


    這是柳川不願的。


    “你會迴來嗎?”柳川鍥而不舍地追問答案,“小時,我養過一隻貓。某個冬夜,一貫不愛讓我撫摸的貓居然主動蹭了我的手,隨後它跑出門去,再也沒迴來過了。它死在了外頭,不願讓我瞧見。我情願它是在我身側壽終正寢的,我……很想它。”


    蘭芝拿他沒辦法,隻得輕描淡寫道了句:“放心,我要是死,也會死在你身邊的。”


    她奈何不了他,總是被一個男人牽扯心神。


    看來得改變計劃了。


    答應他要迴來,那麽即便秘藥發作,毒發身亡,她也要留在他身邊。


    蘭芝說完這句,轉瞬之間,踏窗離去。


    她不能再迴頭,不然……她就舍不得走了。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係的生滅,也不過是刹那的斑駁流光。仰望星空,總有種結局已注定的傷感,千百年後你我在哪裏?家國,文明火光,地球,都不過是深空中的一粒塵埃。星空一瞬,人間千年。蟲鳴一世不過秋,你我一樣在爭渡。深空盡頭到底有什麽?愛閱小說app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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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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