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兩人說開以後,原本劍拔弩張的凝重氣氛也就隨之消散殆盡。


    柳川見玲瓏留下了,也知曉這一次的劫難,她算是平穩渡過了。


    柳川鬆了一口氣,他和玲瓏有眼緣,也不願看她和主子撕破臉,如今這樣挺好。既然連主子都認可她,那想必玲瓏暫時是無害的。柳川啊,一切以白夢來馬首是瞻。


    三人還有事要做,並未在鎮上停留太久。


    才不過一夜,白夢來便要啟程繼續去泉州菖蒲鎮,他所乘的還是那一輛覆滿瓔珞錦緞的華貴馬車,隻是車夫半道上被山匪嚇跑了,臨時又招了一個資曆老的車夫馭馬。


    玲瓏望著眼前的馬車,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她艱澀開口:“白老板,敢情你出門真是這個陣仗?此前我還以為你是故意坐華貴馬車串通山匪做戲,好糊弄我落入圈套呢!”


    白夢來斜了她一眼,冷哼:“你當你是誰呢?我作甚要為了你大費周章更改習慣?不是說了嗎?我這可是上等的衣料,坐那等粗糙的馬車,若是起絲或勾線就不美了。”


    想來是玲瓏自作多情了,她一句話都不想說。


    玲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如今也無需裝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她提議和柳川一樣騎馬。


    玲瓏想起身上沒有買馬的錢,於是和白夢來諂媚道:“白老板能否給我買一匹馬?我想和柳大哥一樣,在官道上策馬奔騰。要知道,馬車裏可太逼仄狹窄了,拳腳都舒展不開,若不是深閨裏的嬌小姐,誰還坐那玩意兒?”


    玲瓏講話一根筋,沒意識到自己這話算是把白夢來也罵了。


    這就不是擠兌白夢來,說他娘娘腔嗎?


    白夢來臉都黑了,語氣也兇險不少:“想要買馬?可以。”


    玲瓏歡唿一聲:“白老板真是大好人!”


    “從你的工錢裏扣。”白夢來涼涼地補上一刀。


    “……”玲瓏沉默半晌。要不是柳川上來拉人,她手裏的掃帚估計就招唿到白夢來身上了。


    最後,白夢來見玲瓏坐在馬車內毫無生氣,像一具行屍走肉,他實在是煩她,隻能使眼色安排柳川帶她去馬市挑馬了。


    玲瓏是個狗脾氣,知道這是白夢來有意放她一馬,立馬又嘿嘿一聲笑,“老板”長“老板”短的親昵喊人了。


    馬車趕了好些天的路,馬車裏的白夢來也滿心怨念,嘮叨了好幾天。


    他心情煩悶就愛雞蛋裏挑骨頭,嫌玲瓏不會著裝打扮,嫌玲瓏端糕點的姿勢不對,嫌玲瓏沐浴粗糙,身上還有股子酒窖發酸的味道。


    玲瓏嗅了嗅身上那件豆綠狸奴繡品窄袖棉襖,納罕地道:“這衣裳是前日剛換上的,不臭啊。”


    白夢來的三觀都要被顛覆了,他單指提溜起玲瓏的袖口,難以置信地道:“你說什麽?你衣裳不是日日換洗的?你就穿著趕了兩天路風塵仆仆的衣裳為我端茶遞水的?”


    玲瓏皺眉,驚奇反問:“不然呢?我這沐浴還算勤快了。要是從前,我趕五天路都不帶換衣裳的!官道上歇息都是在驛站客棧,誰還有空清洗衣裳?說起這個,此前我也沒見著有浣衣的嬸子走動,那白老板的衣物都是如何清洗的?”


    白夢來冷哼:“若是外衫,髒了自然就丟了。像雪緞這些布料,過水後就沒那種銀雪色澤了,烏沉沉的,誰愛穿呢!”


    玲瓏哪裏想到白夢來的人生是這般糜爛,隻知曉花天酒地,怪不得尋他辦事還要用金條了。


    她舌頭打結,好半晌才道一句:“你這樣……往後誰養得起啊?”


    此言一出,車廂裏的氣氛宛若結冰一般,驟然冷卻。


    這話說的太曖昧了……好似玲瓏還想養白夢來一般。


    白夢來無所適從,他頭一次被人驚到失語,隻敢低頭看熱氣騰騰的茶碗,被那上湧的茶香攏住白玉無瑕的麵龐。


    少頃,他低低道了句:“窮酸丫頭還在考慮養本老板,美得你!這輩子,你怕是都不可能!”


    他總算拿一句不輕不重的話搪塞過去了,此時清了清嗓子,下逐客令:“好了好了,快些下馬車,還要趕路呢!坐不慣馬車就少來我跟前晃蕩,沒得煩心人!”


    “哦。”玲瓏輕飄飄應了一聲,轉頭躍下馬車。


    玲瓏會禦馬,此前買的那一匹雪色寶馬已經認了主。此時玲瓏不過吹了一聲口哨,那馬兒循聲便四蹄騰驤,興奮趕來。


    這匹馬的皮色好,玲瓏喊它“浪裏小白龍”,平日裏直接喊:“小白龍。”


    說起小白龍,又有一樁小插曲。


    之前,柳川帶她去馬市挑馬。


    玲瓏念在自己一月工錢就那麽二錢銀子,沒敢往貴重的品相上挑,要是讓她選,那鐵定是——的盧馬挺好,赤兔也不賴。


    玲瓏原本想隨意買一匹家養的小馬駒得了,豈料柳川直接幫她相中了小白龍。


    小白龍鬃毛飛揚,渾身雪白,似在黑夜也能辨其明亮皮色,就是傳聞中的“照夜白”啊。


    玲瓏心動了,可轉念一想,這種寶馬自然是待價而沽,哪是她能肖想的,於是悻悻然道:“柳大哥,算了吧,咱也買不起呀。”m.Ъimilou


    柳川掂了掂懷中沉甸甸的銀兩,明白了主子的意思,道:“你要是喜歡的話,就買吧。這匹馬……就二錢銀子。”


    “二錢?!你怕是唬我吧?”玲瓏的心思活泛開了,她忍不住摸了摸白馬順滑的皮毛。那手感之妙,讓她心馳神往。


    柳川固執得緊:“我說二錢就二錢。”


    販馬的馬奴聽得這句話,頓時不樂意了,他剛要開口趕人:“去去,哪來的二錢……”


    他話音剛落,柳川便將一錠金子抵在人的手裏,慢條斯理道:“小哥你仔細瞧瞧,這是不是二錢銀子?”


    馬奴眼睛都直了,他哪敢黃了這樁生意,隻猜想什麽二錢不二錢的話,都是貴主兒之間的情/趣。


    他將金子小心翼翼塞懷裏,道:“是,自然是二錢銀子。兩位牽馬吧,咱再給兩位主兒備上好的馬料!”


    玲瓏呆若木雞,腹誹:“這哪裏是二錢銀子?算了,柳川說二錢就是二錢吧,保不準是白夢來大發善心,送她寶馬呢!不然憑柳川忠心耿耿護主的個性,也不會拿白夢來心頭肉來討好她。誰不知道錢就是白夢來的命呢?”


    玲瓏躡手躡腳地牽馬迴去,她心裏還是沒底,探了探白夢來口風,道:“白老板……柳大哥說,這馬是二錢銀子……”


    白夢來怎可能不識貨呢?


    他瞥了一眼純色寶馬,挑起了長眉,慢悠悠地道:“哦,瞧著倒像是二錢銀子的貨色,那就扣你一個月的工錢吧。好了,馬也買了,少在我跟前礙眼,起開起開。”


    白夢來有心放玲瓏一馬,她也不是個蠢的。


    “是是。”玲瓏忙點頭哈腰,還討好地將馬車的窗簾布整理了一番,讓白夢來知曉她十分知情識趣,且尊敬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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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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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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