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蓉蓉收起手,扭頭看去——下雨了。


    淅淅瀝瀝的雨一直下個不停,淩蓉蓉中午撐傘出去買午飯的時候,看到小賣部的店門已經開了,張蓮在店門口拍打著身上的雨,邊將腳上一雙沾滿泥土的旅遊鞋換下來。


    見淩蓉蓉走過去,笑嗬嗬地站起來,說道,“去給靜靜少了些紙,昨晚又做夢夢到她,她說她想我了,所以我就去看看她。”邊說邊將淩蓉蓉迎到店裏。


    淩蓉蓉把帶下來的筆記本和照片放在她麵前,然後把上午嶽梅梅來過的事,以及她說的那些話,輕輕慢慢地告訴了她。


    這個原本一直樂觀開朗的女人,在聽完淩蓉蓉的轉述之後,坐在桌邊,慢慢地就紅了眼眶,卻並沒有落淚,隻是努力讓自己笑著看向淩蓉蓉,聲音有些發啞地說道,“謝謝你,蓉蓉,昨晚我在夢裏也跟靜靜說了會話,她說了,她對誠誌不過是一時迷戀,並不是多麽喜歡他,總是到夢裏找我,是想我多去看看她,多謝你,蓉蓉。”


    淩蓉蓉看著強自微笑的張蓮,又想到那個已經投入往生道陸誠誌,想了想,將筆記本翻到最後被嶽梅梅撕掉整張紙的那頁。


    輕吸了一口氣,雙指並攏,平放在攤開的筆記本上,然後低聲念起淺淺的召喚咒語。


    張蓮在一旁看著,就見淩蓉蓉的手指下方,那頁原本被撕掉的紙頁竟慢慢凝實,一行熟悉的字跡,慢慢地出現在那頁紙上。


    咒法完畢,淩蓉蓉收迴手,看了眼紙上的內容,將筆記本推到張蓮麵前,低聲說道,“這是顯形咒,我的能力隻能維持一分鍾。”說話間,已經過去三十秒。


    但是剩下的時間,已經足夠張蓮看清紙上的內容了。


    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陸誠誌的字跡,上麵仿佛傾注了全身的力氣一般,卻又十分小心地溫柔地寫著這樣幾個字——張蓮,我愛你。


    張蓮愣住,下意識想往前看看,以確定自己的確沒有看錯時,才剛剛凝實的紙頁卻緊接著倏然消散。


    淩蓉蓉知道,自己轉述的嶽梅梅的話,終究沒有讓張蓮親身感受到來自陸誠誌的愛意那樣直接,陸誠誌不能來與她見最後一麵,但至少讓她知道,這個男人,她愛過的,也許還愛著的男人,曾經也是那樣深厚,並且熱烈地愛著她的。


    將筆記本合上,放迴桌上,看了眼低下頭肩膀微微顫抖起來的張蓮,起身,走出這間小小的普通的店麵。


    身後,傳來張蓮低聲的卻終於得以釋放的哭泣聲。


    外麵的雨還在下著,淩蓉蓉撐開傘,走進落落不斷的雨線裏,碎花的傘麵被敲擊得微微顫抖,她抬眼,看到對麵,一把大大的黑傘下,莫沉含笑,長身如玉地站立在那裏,對著自己,輕輕地招了招手。


    ……


    午飯自然是跟莫沉一起,莫沉有些無奈地把她帶到飯店的包廂,從服務員要了條幹淨的毛巾,替她擦拭頭發。


    自己剛剛不過是看到她,招手讓她到車邊來,結果這丫頭居然把傘一扔,淋著雨就徑直朝自己衝來,嚇了他一跳,忙迎過去,將她抱進懷裏,邊用傘替她擋住外頭並不小的雨。


    問她怎麽了,她也不說,隻好先把她帶到定好的包廂裏。


    現在她倒是眯著眼,一臉舒服的樣子,趴在沙發上,任由自己隨便折騰她的頭發,那懶洋洋的樣子,真像一隻軟軟的小貓。


    莫沉這樣想著,就有些意動,瞅了瞅她側臉露出的白皙脖頸,動了動喉結,伸手,剛想裝作不經意地摸一把時,卻聽那丫頭慢悠悠地說道,“左邊一點。”


    莫沉下意識將手收迴去,轉到左邊,給她擦左邊的頭發,擦了幾下,又自嘲地笑起來——他莫沉什麽時候居然也有這麽伺候人,還這麽聽話的時候了?


    服務員送來了莫沉剛剛進來時就要求盡快煮熱的薑湯,然後小心地退了下去。


    莫沉看她頭發也擦得差不多了,於是鬆開手,將盛在小盅裏的紅糖薑水端過來,還試了下溫度,然後遞到淩蓉蓉手邊,輕聲卻不容商量地說道,“喝了。”


    淩蓉蓉轉過臉來,聞著那味道就皺了皺眉,“不過就是淋了一點雨而已,不用了吧……”


    話沒說完,就見莫沉黑墨般的雙眼,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立刻抬手,乖乖接過小盅。


    莫沉放下手,嘴角輕挑。


    午飯的時候,兩人聊了聊什麽時候去挑家具,已經淩蓉蓉對初次正式約會有沒有什麽好的想法,莫沉還再一次提及了一起住的事情,當然,被淩蓉蓉果斷以及堅決地給拒絕了。


    午飯過後,莫沉就直接帶著淩蓉蓉迴了莫宅,莫輕已經拿了禮服迴來,正坐在東宅一樓會客廳的沙發裏,樂嗬嗬地捧著手機手指如飛地按著屏幕,一臉甜蜜的笑意,兀自還‘嘿嘿’笑了兩聲。


    莫沉跟淩蓉蓉走進去,遠遠地瞧見莫輕的這副神態,微微有些詫異,無意地問了一句,“小輕最近……該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淩蓉蓉默默地眨眼,看了看有些得意忘形的莫輕,心說,不是我說的!


    有傭人上前接過莫沉的外套,笑著跟淩蓉蓉打招唿,莫輕聽到聲音才抬起頭來,笑眯眯地將手裏一收,蹦過來說道,“哥,嫂子,你們迴來啦?禮服我放在哥你的臥室裏了,化妝師也在來的路上了,嗯,晚宴那頭我打聽過了,客人大概會從下午五點左右就開始過來,你們晚一點,六七點的時候過去就行,然後讓我想想啊,哦,對了,爺爺還叮囑你,哥,說你的傷沒好,不許喝酒抽煙,晚宴的時候,不要跟人喝太多。嗯,大概就是這麽多了。哥,你還有什麽吩咐我要做的麽?”


    莫沉從沒見過莫輕這樣主動和乖巧,看著莫輕那雙眼睛裏異樣的神采,微微頓了下後,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了,你……是不是最近看上了什麽新款的衣服首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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