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p>
林羨白閉上眼睛，身上的紫黑鎖鏈開始閃爍黑光，逐漸有黑色的電蛇跳動不已。</p>
“戮默！</p>
！”</p>
忽然，一聲刺耳尖嘯炸起，紫黑鎖鏈爆發黑霧，化作一道黑裙女子的身影，瞬間就衝到了魔刀所化作的重鎧壯漢麵前，雙手死死掐著對方的喉嚨。</p>
她那張美豔的臉蛋，此時早已扭曲得麵目猙獰，彷佛眼前的戮默，是她某個恨之入骨的仇人一般。</p>
</p>
戮默沒有反抗，就這麽讓她掐著喉嚨。</p>
因為，大家在這片識海，人類是靈魂體，神器是意識具象化，都不是實質肉身，掐喉嚨壓根也不會窒息啊……</p>
“好久不見，夜魁。”</p>
戮默看著眼前的美豔女子，神情平靜。</p>
“啊啊啊啊啊啊！</p>
！”</p>
然而夜魁卻好似瘋魔一般，目眥欲裂，死掐戮默脖頸，怒目相視，“戮默！</p>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被殺神大人遺棄！我不會淪為野神器！後來也就不會落入那個混蛋的手裏被虐待！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啊啊啊啊啊啊！</p>
！”</p>
淒厲的聲音，令聞者無不皺眉。</p>
“野神器？”</p>
李觀棋看了身後的瞬空一眼。</p>
這貨本來還站在戮默旁邊的，結果夜魁一跑出來，他就溜到李觀棋後邊躲著了。</p>
“就是野孩子的意思。”</p>
瞬空聳了聳肩，“沒爹媽要的人類孩子，被叫做野孩子，沒有神靈要的神器，就是野神器。”</p>
“夜魁，你當然可以怪我，隨便。”</p>
戮默看著眼前麵目猙獰的夜魁，眼神複雜，“可是怪我什麽呢？你難道要怪我跟初代主人說，把你丟了，可我讓他把你丟到哪裏了？</p>
一片峽穀。</p>
什麽峽穀？</p>
眾神之淵。</p>
唯有完成十項神靈考核的凡人，才能走到峽穀盡頭，得到神靈的獎勵。</p>
每個完成考核的凡人，無一不是德藝雙馨，戰力超凡的天才之輩。</p>
也就是說，能在眾神之淵走到頭，最終見到你的人類，都是具備光明前途，有望成神的天才。</p>
對你來說，他們會是更好的歸宿。</p>
你對他們來說，也會成為一個在成長期就陪伴左右的親友。</p>
因為你那時太弱了，跟著我的初代主人殺神，最後的下場隻有一個——在戰鬥之中損毀。</p>
送給其他神靈？</p>
你真的很弱，送給其他神靈，也不會在那邊得到重視。</p>
但送給人類則不同，你到底是一件神器，對人類來說，會是地位崇高的至寶，再加上通過眾神考核，能夠走完眾神之淵的人類，品德有保證。</p>
所以，把你送去眾神之淵，讓你追隨一個人類，是最好的選擇。</p>
但你那脆弱的自尊心啊……</p>
我很早就跟殺神商量過這件事，最後我和他得出的一致結果是——如果直接把你送到眾神之淵，你隻會愈發自卑，認為自己被瞧不起了。</p>
那還能怎麽辦呢？</p>
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唄。</p>
殺神一方麵表示他喜歡你，我這邊整日欺負你，表示我討厭你，最後還叫主人把你丟了。</p>
這樣，你就會認為，是因為我的原因，殺神才把你送走的，而不是因為你本身的實力原因，以此來保護你那脆弱的自尊心。</p>
我和殺神費盡心思也想保護你的方方麵麵。</p>
可你是怎麽迴報我們的？</p>
嗯？</p>
夜魁？”</p>
戮默說到這裏，夜魁早已滿臉不可置信，掐著戮默喉嚨的雙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p>
“你辜負了我和殺神的期望！”</p>
戮默低頭俯視著這位美豔的黑裙女子，眼神冰冷，“眾神之淵的十項神靈考核，重品德勝過重力量，能通過考核的，全都是光明磊落的正義之輩。</p>
得到你的人類，一定是個好人。</p>
可最終呢？</p>
你瞧不起那個通過神靈考核的人類，就因為他不是神靈，所以你就不願意接受他的控製，甚至還想反過來控製他，結果發現自己的力量不足，做不到。</p>
然後呢？</p>
然後，你居然在一次戰鬥之中坑他，讓他被敵人硬生生斬殺。</p>
你如願了。</p>
我和殺神費盡心思為你選的主人，你將其坑害至死。</p>
然後你的命運是什麽？</p>
在凡間流落輾轉，落到一個土匪手中，跟他學盡了人性的醜惡，開始玩起逼良為娼的把戲，把一個受人愛戴的凡人公主，變成亡國女奴……草，夜魁，你他媽是怎麽想的？！</p>
跟著通過眾神考核的主人，你什麽都沒學到，跟著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土匪，你反倒如遇良師？</p>
好的你一點學不到，壞的你一眼就全學會？！</p>
去你媽的！</p>
夜魁！</p>
！”</p>
說到最後，戮默徹底暴怒，一把掐住夜魁的喉嚨，將其硬生生提得雙腳懸空，看著她怒吼道：“老子當初就不應該陪殺神玩什麽保護你自尊心的把戲，就應該讓他直接把你給毀了！</p>
！”</p>
夜魁童孔驟縮，嘴裏不斷喃喃著：“怎麽可能……怎麽可能……”</p>
“砰！”</p>
戮默眉頭一擰，將夜魁狠狠甩飛，砸落在遠處的識海水麵上，然後轉過身，背對著那邊，負手而立，似是不想再看見那個身影。</p>
“這……”</p>
旁邊，被紫黑鎖鏈捆綁的林羨白聽到這裏，也不禁有些愕然。</p>
他看到的夜魁記憶果然不完整。</p>
原來夜魁在落入那一個土匪手中之前，還跟著另一個更有前途的正義主人。</p>
可這夜魁卻把對方坑死，然後在凡間輾轉流離，後來才落入那個土匪手裏，最後才會被那一個惡神奴役，整天被虐待……等等。</p>
這難道不是自作孽？</p>
如果夜魁不坑死那一個通過神靈十項考核的正義主人，哪有後麵那麽多破事？</p>
“天作孽，猶可活。”</p>
林羨白看著不遠處那一個跪在水麵上，哭泣不已的黑裙女人，“但是啊，夜魁，自作孽，是真的不可活。</p>
我先前對你說的話，當然是故意激怒你，但其實我此前一直對你抱有同情。</p>
我以為，是你最初的悲慘遭遇，導致了你性格的扭曲，導致了你後邊做的一係列喪盡天良的惡事。</p>
但事實呢？</p>
你遭到了什麽悲慘遭遇？</p>
多寶財神把你輸給殺神，這算悲慘？</p>
殺神和這位，為了幫你尋找一個最佳歸宿，費盡心思，甚至還故意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以此來照顧你的自尊心。</p>
可你又做了什麽？</p>
坑死了正義的主人，轉身加入一個土匪。</p>
你從正義的主人那裏，什麽好的都沒學到，卻從土匪那裏，學盡了人性裏一切劣根性……夜魁，從那時候起，你就不值得同情了，一點也不。</p>
你的路，都是你自己選的。</p>
最後被那個心理變態，喜歡虐待神器的惡神看中，也都是因為你在凡間做的一係列事情，這才讓他找上了你。</p>
唉……”</p>
說著，林羨白搖了搖頭，不再多言。</p>
而夜魁則是跌坐在原地，放聲哭泣，哭聲極其淒厲。</p>
戮默背對著這邊，雙手環胸，雙眸緊閉。</p>
“學好很難，學壞很簡單。”</p>
李觀棋輕輕搖頭。</p>
他絲毫不覺得意外。</p>
因為這本就是世間常理——學好很難，真的很難很難，可是想學壞，一晚上就夠了。</p>
真正讓他意外的，是另一件事。</p>
“這殺神聽起來，好像也不是什麽魔頭啊。”</p>
李觀棋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瞬空的腰。</p>
“本來就不怎麽算。”</p>
瞬空笑了笑，“殺神大人說是殺神，其實隻是因為他路見不平就拔刀殺人，甚至殺神，而且實力夠強，基本是想殺就殺，再加上掌控的是殺戮法則，所以才被稱之為殺神。</p>
但他本人的性格，其實是一個爛好人，這輩子招惹的仇家，幾乎都和他本身無關，都是他為了替別人尋公道才惹上的，說他是‘爛好人’，絕不為過。</p>
但殺神做好事從來都懶得解釋。</p>
他經常出現的情況是，得到了某個線索之後，就去把一個作惡多端，但藏得很好的家族屠了，但事後又不告訴世人，這個家族到底犯了什麽罪。</p>
嗯……就類似於，文水縣事件吧？</p>
比如，文水縣的北村家作惡多端，主人你那時候，是讓北村家的罪證公之於眾，在受人唾罵之中消亡。</p>
但殺神大人不會做這麽麻煩的事情。</p>
他隻會自己跑過去把北村家滅了，然後一句話都懶得解釋，轉身走人。</p>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以為殺神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殺人，但其實不是的。</p>
所以，破刀這家夥，雖然號稱‘神器毀滅者’，但其實還真不是那種興致來了就屠城滅國的玩意兒，反而整天跟著殺神大人路見不平。</p>
話說，也不知道殺神大人到底什麽情況，為毛總能遇見‘不平的路’。”</p>
說到這裏，瞬空頗為無奈地攤了攤手。</p>
“那為什麽殺神沒插手？”</p>
李觀棋有些想不通，“殺神不是喜歡路見不平麽？這夜魁在凡間如果作惡多端的話，為什麽他沒來幹涉？”</p>
“我剛剛是不是說了，殺神大人是個‘爛好人’？”</p>
瞬空無奈道。</p>
“嗯？”</p>
李觀棋一愣。</p>
“好人就是好人，為什麽我要用‘爛好人’這個帶貶義的詞呢？”</p>
瞬空聳了聳肩，“因為殺神大人並不算絕對意義上的善良聖者，他做的很多事情都不太明智，而且他本人也算是有點雙標的……嗯，總而言之，就是他很念舊情，因為夜魁跟過他一段時間，所以他對夜魁做的惡事，全都是充耳不聞，假裝沒聽說過的。”</p>
“……”</p>
李觀棋一時語塞。</p>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p>
他和瞬空談論的“神靈”，又不是那種全知全能，無欲無求的存在。</p>
說白了，他們口中的神靈，其實就是更加強大的人類而已，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人性……而人性，本就是雙標的。</p>
麵對陌生的殺人犯，很多人都會毫不猶豫地說支持死刑，支持讓兇手去給死者陪葬。</p>
可如果這個殺人犯，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或者感情極深的親朋好友，那他們在做出“支持陪葬”這個決定的時候，難免會猶豫。</p>
這當然是雙標了。</p>
但雙標，本就是人性不可否認的一部分，是沒辦法的事情。</p>
能做到絕對意義上不雙標的，幾乎都可稱賢者聖人了。</p>
“她好像已經開始懺悔了呢。”</p>
這時，小雪鬆了鬆脖子上的紅色圍巾，然後看著不遠處跌坐在水麵上，傷心哭泣的夜魁，水潤大眼睛輕輕眨了眨，麵有不忍之色。</p>
“如果哭泣和懺悔能彌補過錯，那律法就不再具備意義。”</p>
瞬空揉了揉小雪的白色頭發，輕聲道：“雪雪，你和你的初代主人冰神先生一樣，都太感性了，但是對夜魁來說，在死前能夠知錯，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p>
夜魁必須死。</p>
一來，她得為自己過去犯下的罪行給個交代。</p>
二來，我不可能放過這個到嘴邊的大餐。”</p>
“你倒是坦蕩。”</p>
李觀棋聽得此言，不禁眉頭微挑。</p>
“討公道和謀私利，並不衝突啊。”</p>
瞬空滿臉無所謂。</p>
“那就動手吧。”</p>
李觀棋看著不遠處的夜魁，表情逐漸趨於麵無表情。</p>
他不可能放過夜魁。</p>
如果他沒有模擬器，自己父母就得死在這神器的手中……如果他這都能原諒，那他可真就是傳說中的“爛好人”了。</p>
“那我開始了。”</p>
瞬空看了眼李觀棋，然後就想邁步走向夜魁。</p>
然而，他還沒走幾步，旁邊的戮默就轉過身，擋在了他的麵前。</p>
“我來。”</p>
戮默聲音低沉，“她之所以會流落凡間，造成諸多惡果，說到底都是我和初代主人一手造成的，我們早就應該給此事做個了解，殺神大人已經隕落，複活之日遙遙無期，那就由我戮默來給此事，畫上一個最後的句號吧。”</p>
“嗡——”</p>
他話音剛落，李觀棋身邊那九柄凝聚而出的噬神劍，就開始閃爍藍光，被戮默調動了過去。</p>
神器，終究是器，需要依附主人。</p>
而神器能發揮的力量，也很大因素取決於主人，戮默在這片識海有多強，基本看李觀棋的魂力有多龐大。</p>
李觀棋沒有製止，任憑戮默調動自己的魂力。</p>
“遺言，有麽？”</p>
戮默身側懸浮九柄噬神劍，緩緩走到哭泣的夜魁麵前，低頭俯視著這個容顏絕美的黑裙女子，“林羨白隻有四階的靈魂，而我主人是六階巔峰，你在這裏沒有半點勝算，說遺言吧。”</p>
“……”</p>
夜魁仰起頭，用她那雙哭紅的美眸望著戮默，嗓音帶著哭腔，“你知道麽，初到殺神大人麾下的那幾天，我很仰慕，也很喜歡你，戮默……哥哥。”</p>
“我知道。”</p>
戮默輕輕點頭。</p>
“砰！”</p>
下一刻，九柄噬神劍瞬間洞穿夜魁的身軀！</p>
隨著九柄魂力長劍接連炸開，夜魁的這一具意識具象化也就此崩潰，化作漫天七彩光芒，飄散四溢，融入了林羨白的這片識海。</p>
隨著夜魁的消逝，捆住林羨白的紫黑鎖鏈也隨著鬆開。</p>
他終於重獲自由。</p>
不僅如此，籠罩識海的黑暗鬼霧也開始漸漸消散，陰森氣氛不複存在。</p>
此地，重新恢複識海應有的空靈幽靜。</p>
而戮默站在原地，低頭看著夜魁消逝的水麵，沉默著，一言不發。</p>
“什麽情況？”</p>
李觀棋望著戮默的背影，又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瞬空，“咱們的阿刀兄，現在情緒好像有點失落啊……可這也太怪了，剛剛那夜魁還掐著他脖子，一副恨不得吃肉喝血的模樣呢。”</p>
“愛情，很複雜呀。”</p>
瞬空隻是輕聲感慨。</p>
“愛情？”</p>
李觀棋一愣，“神器之間，也有愛情？”</p>
“當然。”</p>
瞬空輕輕一笑，解釋道：“</p>
神器是人造的，第一件神器的誕生，其實就是被創造者視為後代子嗣而創造出來的。</p>
所以，神器，其實就相當於人類的複製品，具備人類的七情六欲，當然也會有愛情。</p>
甚至我們神器之間還能互相交配，誕生出另一個具備神器成長性，但不具備神器力量的後代——就類似於小青玄現在的狀態吧。”</p>
“啊？”</p>
李觀棋愕然。</p>
神器還能交配繁衍？！</p>
“別這麽驚訝，主人。”</p>
瞬空笑著看了他一眼，“別把我們當‘器’，把我們看成血肉軀體之外的另一種生命形態，就很好理解了。”</p>
“……”</p>
李觀棋沉思了一下。</p>
然後他伸出手，把小雪拉到了自己左邊，遠離瞬空。</p>
“主人你什麽意思？”</p>
瞬空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p>
“小雪，在神武匣裏要保護好自己。”</p>
李觀棋沒搭理他，而是蹲下身子，雙手抓著小雪的肩膀，認真地看著她那宛如瓷娃娃一般的可愛臉蛋，“或者，你不想跟戮默和瞬空住神武匣的話，就告訴我，咱們搬出來住。”</p>
“誒？”</p>
小雪愣了愣。</p>
“主人，你才活了二十來年……”</p>
瞬空滿臉無語，“人雪雪都活了2萬多年了，哪裏用得著你來教她這些事？”</p>
“等等！”</p>
李觀棋震驚地迴過頭，“你特麽先告訴我，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喊她雪雪的？！”</p>
瞬空仰頭望天，假裝沒聽到。</p>
“觀棋，你的神器們……”</p>
這時，林羨白走到李觀棋身邊，看著瞬空、小雪、戮默三者，輕笑道：“很有趣。”</p>
“你也不差。”</p>
李觀棋聽得此言，不禁咧嘴一笑，“至少，你獲得第一件神器的經曆，同樣很精彩啊。”</p>
“嗯，是啊……”</p>
林羨白看著手中的這一條紫黑鎖鏈，眼神複雜，“是真他媽精彩。”</p>
從林道長爆粗口就能看出來，他也是真的覺得很“精彩”。</p>
“好了，我有很多事情想問。”</p>
李觀棋正了正神色，指著林羨白這具聖潔的白色靈魂之軀，好奇道：“首先，林道長，能不能告訴我，為啥你的靈魂體是白色的？”</p>
林羨白閉上眼睛，身上的紫黑鎖鏈開始閃爍黑光，逐漸有黑色的電蛇跳動不已。</p>
“戮默！</p>
！”</p>
忽然，一聲刺耳尖嘯炸起，紫黑鎖鏈爆發黑霧，化作一道黑裙女子的身影，瞬間就衝到了魔刀所化作的重鎧壯漢麵前，雙手死死掐著對方的喉嚨。</p>
她那張美豔的臉蛋，此時早已扭曲得麵目猙獰，彷佛眼前的戮默，是她某個恨之入骨的仇人一般。</p>
</p>
戮默沒有反抗，就這麽讓她掐著喉嚨。</p>
因為，大家在這片識海，人類是靈魂體，神器是意識具象化，都不是實質肉身，掐喉嚨壓根也不會窒息啊……</p>
“好久不見，夜魁。”</p>
戮默看著眼前的美豔女子，神情平靜。</p>
“啊啊啊啊啊啊！</p>
！”</p>
然而夜魁卻好似瘋魔一般，目眥欲裂，死掐戮默脖頸，怒目相視，“戮默！</p>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被殺神大人遺棄！我不會淪為野神器！後來也就不會落入那個混蛋的手裏被虐待！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啊啊啊啊啊啊！</p>
！”</p>
淒厲的聲音，令聞者無不皺眉。</p>
“野神器？”</p>
李觀棋看了身後的瞬空一眼。</p>
這貨本來還站在戮默旁邊的，結果夜魁一跑出來，他就溜到李觀棋後邊躲著了。</p>
“就是野孩子的意思。”</p>
瞬空聳了聳肩，“沒爹媽要的人類孩子，被叫做野孩子，沒有神靈要的神器，就是野神器。”</p>
“夜魁，你當然可以怪我，隨便。”</p>
戮默看著眼前麵目猙獰的夜魁，眼神複雜，“可是怪我什麽呢？你難道要怪我跟初代主人說，把你丟了，可我讓他把你丟到哪裏了？</p>
一片峽穀。</p>
什麽峽穀？</p>
眾神之淵。</p>
唯有完成十項神靈考核的凡人，才能走到峽穀盡頭，得到神靈的獎勵。</p>
每個完成考核的凡人，無一不是德藝雙馨，戰力超凡的天才之輩。</p>
也就是說，能在眾神之淵走到頭，最終見到你的人類，都是具備光明前途，有望成神的天才。</p>
對你來說，他們會是更好的歸宿。</p>
你對他們來說，也會成為一個在成長期就陪伴左右的親友。</p>
因為你那時太弱了，跟著我的初代主人殺神，最後的下場隻有一個——在戰鬥之中損毀。</p>
送給其他神靈？</p>
你真的很弱，送給其他神靈，也不會在那邊得到重視。</p>
但送給人類則不同，你到底是一件神器，對人類來說，會是地位崇高的至寶，再加上通過眾神考核，能夠走完眾神之淵的人類，品德有保證。</p>
所以，把你送去眾神之淵，讓你追隨一個人類，是最好的選擇。</p>
但你那脆弱的自尊心啊……</p>
我很早就跟殺神商量過這件事，最後我和他得出的一致結果是——如果直接把你送到眾神之淵，你隻會愈發自卑，認為自己被瞧不起了。</p>
那還能怎麽辦呢？</p>
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唄。</p>
殺神一方麵表示他喜歡你，我這邊整日欺負你，表示我討厭你，最後還叫主人把你丟了。</p>
這樣，你就會認為，是因為我的原因，殺神才把你送走的，而不是因為你本身的實力原因，以此來保護你那脆弱的自尊心。</p>
我和殺神費盡心思也想保護你的方方麵麵。</p>
可你是怎麽迴報我們的？</p>
嗯？</p>
夜魁？”</p>
戮默說到這裏，夜魁早已滿臉不可置信，掐著戮默喉嚨的雙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p>
“你辜負了我和殺神的期望！”</p>
戮默低頭俯視著這位美豔的黑裙女子，眼神冰冷，“眾神之淵的十項神靈考核，重品德勝過重力量，能通過考核的，全都是光明磊落的正義之輩。</p>
得到你的人類，一定是個好人。</p>
可最終呢？</p>
你瞧不起那個通過神靈考核的人類，就因為他不是神靈，所以你就不願意接受他的控製，甚至還想反過來控製他，結果發現自己的力量不足，做不到。</p>
然後呢？</p>
然後，你居然在一次戰鬥之中坑他，讓他被敵人硬生生斬殺。</p>
你如願了。</p>
我和殺神費盡心思為你選的主人，你將其坑害至死。</p>
然後你的命運是什麽？</p>
在凡間流落輾轉，落到一個土匪手中，跟他學盡了人性的醜惡，開始玩起逼良為娼的把戲，把一個受人愛戴的凡人公主，變成亡國女奴……草，夜魁，你他媽是怎麽想的？！</p>
跟著通過眾神考核的主人，你什麽都沒學到，跟著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土匪，你反倒如遇良師？</p>
好的你一點學不到，壞的你一眼就全學會？！</p>
去你媽的！</p>
夜魁！</p>
！”</p>
說到最後，戮默徹底暴怒，一把掐住夜魁的喉嚨，將其硬生生提得雙腳懸空，看著她怒吼道：“老子當初就不應該陪殺神玩什麽保護你自尊心的把戲，就應該讓他直接把你給毀了！</p>
！”</p>
夜魁童孔驟縮，嘴裏不斷喃喃著：“怎麽可能……怎麽可能……”</p>
“砰！”</p>
戮默眉頭一擰，將夜魁狠狠甩飛，砸落在遠處的識海水麵上，然後轉過身，背對著那邊，負手而立，似是不想再看見那個身影。</p>
“這……”</p>
旁邊，被紫黑鎖鏈捆綁的林羨白聽到這裏，也不禁有些愕然。</p>
他看到的夜魁記憶果然不完整。</p>
原來夜魁在落入那一個土匪手中之前，還跟著另一個更有前途的正義主人。</p>
可這夜魁卻把對方坑死，然後在凡間輾轉流離，後來才落入那個土匪手裏，最後才會被那一個惡神奴役，整天被虐待……等等。</p>
這難道不是自作孽？</p>
如果夜魁不坑死那一個通過神靈十項考核的正義主人，哪有後麵那麽多破事？</p>
“天作孽，猶可活。”</p>
林羨白看著不遠處那一個跪在水麵上，哭泣不已的黑裙女人，“但是啊，夜魁，自作孽，是真的不可活。</p>
我先前對你說的話，當然是故意激怒你，但其實我此前一直對你抱有同情。</p>
我以為，是你最初的悲慘遭遇，導致了你性格的扭曲，導致了你後邊做的一係列喪盡天良的惡事。</p>
但事實呢？</p>
你遭到了什麽悲慘遭遇？</p>
多寶財神把你輸給殺神，這算悲慘？</p>
殺神和這位，為了幫你尋找一個最佳歸宿，費盡心思，甚至還故意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以此來照顧你的自尊心。</p>
可你又做了什麽？</p>
坑死了正義的主人，轉身加入一個土匪。</p>
你從正義的主人那裏，什麽好的都沒學到，卻從土匪那裏，學盡了人性裏一切劣根性……夜魁，從那時候起，你就不值得同情了，一點也不。</p>
你的路，都是你自己選的。</p>
最後被那個心理變態，喜歡虐待神器的惡神看中，也都是因為你在凡間做的一係列事情，這才讓他找上了你。</p>
唉……”</p>
說著，林羨白搖了搖頭，不再多言。</p>
而夜魁則是跌坐在原地，放聲哭泣，哭聲極其淒厲。</p>
戮默背對著這邊，雙手環胸，雙眸緊閉。</p>
“學好很難，學壞很簡單。”</p>
李觀棋輕輕搖頭。</p>
他絲毫不覺得意外。</p>
因為這本就是世間常理——學好很難，真的很難很難，可是想學壞，一晚上就夠了。</p>
真正讓他意外的，是另一件事。</p>
“這殺神聽起來，好像也不是什麽魔頭啊。”</p>
李觀棋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瞬空的腰。</p>
“本來就不怎麽算。”</p>
瞬空笑了笑，“殺神大人說是殺神，其實隻是因為他路見不平就拔刀殺人，甚至殺神，而且實力夠強，基本是想殺就殺，再加上掌控的是殺戮法則，所以才被稱之為殺神。</p>
但他本人的性格，其實是一個爛好人，這輩子招惹的仇家，幾乎都和他本身無關，都是他為了替別人尋公道才惹上的，說他是‘爛好人’，絕不為過。</p>
但殺神做好事從來都懶得解釋。</p>
他經常出現的情況是，得到了某個線索之後，就去把一個作惡多端，但藏得很好的家族屠了，但事後又不告訴世人，這個家族到底犯了什麽罪。</p>
嗯……就類似於，文水縣事件吧？</p>
比如，文水縣的北村家作惡多端，主人你那時候，是讓北村家的罪證公之於眾，在受人唾罵之中消亡。</p>
但殺神大人不會做這麽麻煩的事情。</p>
他隻會自己跑過去把北村家滅了，然後一句話都懶得解釋，轉身走人。</p>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以為殺神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殺人，但其實不是的。</p>
所以，破刀這家夥，雖然號稱‘神器毀滅者’，但其實還真不是那種興致來了就屠城滅國的玩意兒，反而整天跟著殺神大人路見不平。</p>
話說，也不知道殺神大人到底什麽情況，為毛總能遇見‘不平的路’。”</p>
說到這裏，瞬空頗為無奈地攤了攤手。</p>
“那為什麽殺神沒插手？”</p>
李觀棋有些想不通，“殺神不是喜歡路見不平麽？這夜魁在凡間如果作惡多端的話，為什麽他沒來幹涉？”</p>
“我剛剛是不是說了，殺神大人是個‘爛好人’？”</p>
瞬空無奈道。</p>
“嗯？”</p>
李觀棋一愣。</p>
“好人就是好人，為什麽我要用‘爛好人’這個帶貶義的詞呢？”</p>
瞬空聳了聳肩，“因為殺神大人並不算絕對意義上的善良聖者，他做的很多事情都不太明智，而且他本人也算是有點雙標的……嗯，總而言之，就是他很念舊情，因為夜魁跟過他一段時間，所以他對夜魁做的惡事，全都是充耳不聞，假裝沒聽說過的。”</p>
“……”</p>
李觀棋一時語塞。</p>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p>
他和瞬空談論的“神靈”，又不是那種全知全能，無欲無求的存在。</p>
說白了，他們口中的神靈，其實就是更加強大的人類而已，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人性……而人性，本就是雙標的。</p>
麵對陌生的殺人犯，很多人都會毫不猶豫地說支持死刑，支持讓兇手去給死者陪葬。</p>
可如果這個殺人犯，是自己的親生父母或者感情極深的親朋好友，那他們在做出“支持陪葬”這個決定的時候，難免會猶豫。</p>
這當然是雙標了。</p>
但雙標，本就是人性不可否認的一部分，是沒辦法的事情。</p>
能做到絕對意義上不雙標的，幾乎都可稱賢者聖人了。</p>
“她好像已經開始懺悔了呢。”</p>
這時，小雪鬆了鬆脖子上的紅色圍巾，然後看著不遠處跌坐在水麵上，傷心哭泣的夜魁，水潤大眼睛輕輕眨了眨，麵有不忍之色。</p>
“如果哭泣和懺悔能彌補過錯，那律法就不再具備意義。”</p>
瞬空揉了揉小雪的白色頭發，輕聲道：“雪雪，你和你的初代主人冰神先生一樣，都太感性了，但是對夜魁來說，在死前能夠知錯，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p>
夜魁必須死。</p>
一來，她得為自己過去犯下的罪行給個交代。</p>
二來，我不可能放過這個到嘴邊的大餐。”</p>
“你倒是坦蕩。”</p>
李觀棋聽得此言，不禁眉頭微挑。</p>
“討公道和謀私利，並不衝突啊。”</p>
瞬空滿臉無所謂。</p>
“那就動手吧。”</p>
李觀棋看著不遠處的夜魁，表情逐漸趨於麵無表情。</p>
他不可能放過夜魁。</p>
如果他沒有模擬器，自己父母就得死在這神器的手中……如果他這都能原諒，那他可真就是傳說中的“爛好人”了。</p>
“那我開始了。”</p>
瞬空看了眼李觀棋，然後就想邁步走向夜魁。</p>
然而，他還沒走幾步，旁邊的戮默就轉過身，擋在了他的麵前。</p>
“我來。”</p>
戮默聲音低沉，“她之所以會流落凡間，造成諸多惡果，說到底都是我和初代主人一手造成的，我們早就應該給此事做個了解，殺神大人已經隕落，複活之日遙遙無期，那就由我戮默來給此事，畫上一個最後的句號吧。”</p>
“嗡——”</p>
他話音剛落，李觀棋身邊那九柄凝聚而出的噬神劍，就開始閃爍藍光，被戮默調動了過去。</p>
神器，終究是器，需要依附主人。</p>
而神器能發揮的力量，也很大因素取決於主人，戮默在這片識海有多強，基本看李觀棋的魂力有多龐大。</p>
李觀棋沒有製止，任憑戮默調動自己的魂力。</p>
“遺言，有麽？”</p>
戮默身側懸浮九柄噬神劍，緩緩走到哭泣的夜魁麵前，低頭俯視著這個容顏絕美的黑裙女子，“林羨白隻有四階的靈魂，而我主人是六階巔峰，你在這裏沒有半點勝算，說遺言吧。”</p>
“……”</p>
夜魁仰起頭，用她那雙哭紅的美眸望著戮默，嗓音帶著哭腔，“你知道麽，初到殺神大人麾下的那幾天，我很仰慕，也很喜歡你，戮默……哥哥。”</p>
“我知道。”</p>
戮默輕輕點頭。</p>
“砰！”</p>
下一刻，九柄噬神劍瞬間洞穿夜魁的身軀！</p>
隨著九柄魂力長劍接連炸開，夜魁的這一具意識具象化也就此崩潰，化作漫天七彩光芒，飄散四溢，融入了林羨白的這片識海。</p>
隨著夜魁的消逝，捆住林羨白的紫黑鎖鏈也隨著鬆開。</p>
他終於重獲自由。</p>
不僅如此，籠罩識海的黑暗鬼霧也開始漸漸消散，陰森氣氛不複存在。</p>
此地，重新恢複識海應有的空靈幽靜。</p>
而戮默站在原地，低頭看著夜魁消逝的水麵，沉默著，一言不發。</p>
“什麽情況？”</p>
李觀棋望著戮默的背影，又用手肘戳了戳身旁的瞬空，“咱們的阿刀兄，現在情緒好像有點失落啊……可這也太怪了，剛剛那夜魁還掐著他脖子，一副恨不得吃肉喝血的模樣呢。”</p>
“愛情，很複雜呀。”</p>
瞬空隻是輕聲感慨。</p>
“愛情？”</p>
李觀棋一愣，“神器之間，也有愛情？”</p>
“當然。”</p>
瞬空輕輕一笑，解釋道：“</p>
神器是人造的，第一件神器的誕生，其實就是被創造者視為後代子嗣而創造出來的。</p>
所以，神器，其實就相當於人類的複製品，具備人類的七情六欲，當然也會有愛情。</p>
甚至我們神器之間還能互相交配，誕生出另一個具備神器成長性，但不具備神器力量的後代——就類似於小青玄現在的狀態吧。”</p>
“啊？”</p>
李觀棋愕然。</p>
神器還能交配繁衍？！</p>
“別這麽驚訝，主人。”</p>
瞬空笑著看了他一眼，“別把我們當‘器’，把我們看成血肉軀體之外的另一種生命形態，就很好理解了。”</p>
“……”</p>
李觀棋沉思了一下。</p>
然後他伸出手，把小雪拉到了自己左邊，遠離瞬空。</p>
“主人你什麽意思？”</p>
瞬空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p>
“小雪，在神武匣裏要保護好自己。”</p>
李觀棋沒搭理他，而是蹲下身子，雙手抓著小雪的肩膀，認真地看著她那宛如瓷娃娃一般的可愛臉蛋，“或者，你不想跟戮默和瞬空住神武匣的話，就告訴我，咱們搬出來住。”</p>
“誒？”</p>
小雪愣了愣。</p>
“主人，你才活了二十來年……”</p>
瞬空滿臉無語，“人雪雪都活了2萬多年了，哪裏用得著你來教她這些事？”</p>
“等等！”</p>
李觀棋震驚地迴過頭，“你特麽先告訴我，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喊她雪雪的？！”</p>
瞬空仰頭望天，假裝沒聽到。</p>
“觀棋，你的神器們……”</p>
這時，林羨白走到李觀棋身邊，看著瞬空、小雪、戮默三者，輕笑道：“很有趣。”</p>
“你也不差。”</p>
李觀棋聽得此言，不禁咧嘴一笑，“至少，你獲得第一件神器的經曆，同樣很精彩啊。”</p>
“嗯，是啊……”</p>
林羨白看著手中的這一條紫黑鎖鏈，眼神複雜，“是真他媽精彩。”</p>
從林道長爆粗口就能看出來，他也是真的覺得很“精彩”。</p>
“好了，我有很多事情想問。”</p>
李觀棋正了正神色，指著林羨白這具聖潔的白色靈魂之軀，好奇道：“首先，林道長，能不能告訴我，為啥你的靈魂體是白色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