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抱歉，師姐。”</p>
李觀棋滿臉歉意，連忙走到王燕青麵前，將她大腿上的那些剪紙全都捧了起來，輕輕放到旁邊的桌麵，一一分開。</p>
這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剪紙。</p>
額，可能是動物吧。</p>
雖然李觀棋完全看不出這些動物是特麽的什麽玩意兒。</p>
他的“操控紙人”異能也是有條件的，起碼這剪紙得像個東西啊。</p>
“……”</p>
李觀棋看著這些一言難盡的紙人，是真的一言難盡了。</p>
“師姐，那麽，你最喜歡裏邊的哪一個？”</p>
“你想說這些全都是醜東西，可以直接說。”</p>
“嗯……咳。”</p>
李觀棋搖頭失笑，從旁邊的簿子上撕下一頁，“師姐，我幫你剪一個吧。”</p>
“好呀。”</p>
王燕青頓時眼睛一亮，“你要幫我剪什麽？”</p>
“剪一個……你。”</p>
李觀棋食指和中指並攏，靈力化劍，在白紙上飛速切割，時不時將紙張折疊，翻轉，無數紙屑簌簌落下。</p>
剪紙技藝，他當初在試驗“控紙”異能的時候就專門學過了。</p>
打開電腦，隨便找個剪紙大師的視頻，然後再利用“掠奪”術式的被動能力，輕而易舉地就學會了一手高超的剪紙技術。</p>
於是。</p>
不到三分鍾之後。</p>
一個活靈活現的紙人女將軍，就出現在了李觀棋的手中，他甚至還用其餘紙片，做了一副盔甲和長槍、戰馬。</p>
紙人麵容明明沒什麽細節，可巧就巧在，一眼看上去，就能認出來——是王燕青的臉。</p>
這便是剪紙技藝的巧妙。</p>
不刻形。</p>
卻彷其神。</p>
“等等啊師姐。”</p>
李觀棋在煉金房裏找了幾個顏色各異的液體材料，小心翼翼地塗抹在紙人女將軍上麵，為它賦予顏色，表情極其認真。</p>
王燕青在旁邊看著這一幕，怔怔出神。</p>
“嗡——”</p>
李觀棋右手放在紙人女將軍的頭上，五指張開，發動自己的“控製”異能，精神力散開，灌入紙人之中。</p>
很快。</p>
紙人的單薄紙片之軀開始膨脹，轉眼間就徹底變成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活物，在桌麵上策馬奔騰，手持長槍，來迴衝鋒。</p>
“殺呀！”</p>
紙人女將軍的單馬尾長發飄揚著，滿臉意氣風發，像極了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王燕青。</p>
隻不過這個“小王燕青”，不再身披紅甲。</p>
而是一身青色的輕甲。</p>
“哈，傻瓜。”</p>
王燕青說不清是什麽表情，卻轉過頭，眼神複雜地笑了笑，“我上戰場從來不騎馬的好不好？我就說你不適合當軍人吧？五行級的統領了，哪裏還有騎馬的。”</p>
“嗬嗬，是啊，還有，師姐你看，青色也很好看的。”</p>
李觀棋望著桌麵上的青甲女將軍，聲音輕柔。</p>
“嗯。”</p>
王燕青低著頭，沒說什麽，隻是右手抓住左臂，輕輕應了一句。</p>
“……”</p>
李觀棋沉默了一下，揮揮手，散去了精神力和異能，紙人女將軍再次變成了紙片人。</p>
好像有些操之過急了。</p>
慢慢來吧。</p>
“叮！”</p>
“支線任務【異血魔藥】已完成。”</p>
“你成功完成了一份異血魔藥的煉製，這個提示音便是任務獎勵，你無需再找一個活人來試驗藥劑的效果，這份藥劑完全合格。”</p>
完成了？！</p>
李觀棋一愣。</p>
不是，怎麽就完成了？</p>
什麽情況？</p>
帶著滿腔疑惑，李觀棋再度走迴了煉金大鍋。</p>
這是他的第九鍋藥水。</p>
先前他判斷這一次也煉製失敗了，但是還沒來得及把失敗藥水導入廢液桶，師姐就捧著紙堆催促他，導致李觀棋並沒有把這一鍋倒掉。</p>
而現在……</p>
鍋裏的藥水，比之他先前離開大鍋旁邊的時候，少了太多太多，幾乎隻有原來的十分之一。</p>
而且顏色也不一樣。</p>
先前是澹紅色，而現在，則是完全變成了配方裏記載的猩紅色，散發刺鼻血腥味！</p>
“原來是這樣？！”</p>
李觀棋愕然。</p>
他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p>
吸水甘草！</p>
異血魔藥的配方裏，有一份藥材是吸水甘草。</p>
而鬱金香帝國的地理環境，和南疆的地理環境截然不同。</p>
南疆多雨林，常年潮濕，在這片地區生長的吸水甘草，由於長期的吸收大量水汽，導致本身根莖裏就蘊含很多水分。</p>
正因如此，它在投入魔藥裏邊之後，根莖裏的大量水分就會擴散出來，使得異血魔藥稀釋，最終導致失敗。</p>
這是馬爾斯在配方裏沒有提到的。</p>
因為鬱金香帝國的吸水甘草不至於這樣，這個來自鬱金香的煉金術師自然想不到這點。</p>
關於稀釋和濃縮的這方麵，馬爾斯半點沒提。</p>
李觀棋這個煉金術剛剛入門的“小學徒”，一時間也就沒能想到。</p>
而現在呢？</p>
因為他被王燕青叫去弄紙人，導致煉金大鍋裏的稀釋魔藥沒有倒掉，而鍋底的火焰還在燒。</p>
李觀棋一直跟師姐玩紙人。</p>
這邊的大鍋就一直在燒。</p>
最終，魔藥的多餘水分，在沸騰狀態下急速蒸發，由於水分的流逝，導致魔藥不再是“稀釋”狀態，逐漸變得濃縮，達成了異血魔藥的真正標準。</p>
至此，異血魔藥，煉製成功！</p>
“師姐！”</p>
想清楚前因後果之後，李觀棋頓時興奮不已，轉過身就把師姐抱了起來，在屋裏激動萬分地轉起了圈圈。</p>
“福星！你就是我的福星呀師姐！”</p>
“誒？”</p>
王燕青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卻是搞得有些麵色不自然，眼神閃躲，眼裏還隱隱有著幾分……羞怯？</p>
“不對！”</p>
李觀棋忽然麵色一變，連忙放下王燕青，然後衝到大鍋旁，右手一揮，散去了下邊的火焰。</p>
再燒就特麽沒了！</p>
不過即便如此，鍋裏的藥水也所剩無幾。</p>
李觀棋找了一個玻璃瓶，將這些猩紅色的藥水裝起來之後，發現也就剛好一瓶的劑量。</p>
這一瓶魔藥，再加上之前任務獎勵的一瓶，就有兩瓶了。</p>
老爸老媽，一人一瓶，夠了！</p>
“成功了！”</p>
李觀棋看著手裏的異血魔藥，興奮不已，簡直迫不及待地想迴到現實，將兩瓶魔藥送去父母那邊。</p>
而且異血魔藥的問世，也意味著現實世界的整體變強，全民超人類的真正超凡時代，不遠了！</p>
“這是什麽？”</p>
這時，終於調整好心境的王燕青走到李觀棋身旁，好奇地望著這一瓶猩紅色的藥水。</p>
“這是一個偉大的發明。”</p>
李觀棋將魔藥放在桌子上，然後撕下一張白色紙條，寫上了兩串名字，一串英文，一串漢字，將紙條貼在了異血魔藥的瓶身上。</p>
“嗯？”</p>
王燕青看著上麵的名字，疑惑地歪了歪腦袋。</p>
“Mars ”</p>
“馬爾斯·克林頓”</p>
“師弟？”</p>
王燕青詫異地看向李觀棋，“這不是你做的嗎？為什麽寫的不是你的名字？這個馬爾斯·克林頓又是誰？”</p>
“我隻是第一個照著配方做出來的，但配方的發明者可不是我。”</p>
李觀棋將貼好名字的異血魔藥收進空間戒指裏，和自己原來的那一瓶魔藥放在一起，“至於馬爾斯·克林頓，他是一個偉大的人。”</p>
是的，偉大。</p>
現在的李觀棋，還沒法讓馬爾斯在這個世界聞名，但是在另一個世界……這位偉大的煉金術師，會永遠屹立在人類超凡史的豐碑上。</p>
這是本就該屬於馬爾斯的榮耀。</p>
他不可以剝奪，也不允許任何人搶占。</p>
還有他的老師——夏侯黎。</p>
那位給予他“靈力百煉”的老人，相當於用雙手，將他真正推向了無敵之路。</p>
終有一日，李觀棋會昭告天下，讓世人將這些偉大發明者應得的榮耀，全都還給他們。</p>
說起來，當初夏侯黎以一敵二，獨戰兩頭五行級的雷霆巨蜥，成功斬殺了其中那頭母的，為曾經孤雪分校的師生們報了仇，卻也因此，重傷死去。</p>
可那一頭公的雷霆巨蜥，卻拖著重傷之軀逃之夭夭，至今不知所終。</p>
李觀棋要給夏侯黎老師一個交代，也要給那位失去養父的半人馬少女，米莎一個交代。</p>
那頭五行級的雷霆巨蜥，他是一定要找到的。</p>
現在實力太弱，尚無辦法，不知從何尋起。</p>
可他總會變強，總會擁有那種能力。</p>
“所以，都弄完了？”</p>
王燕青站在李觀棋身旁，看著他笑問道：“在蠱王爭霸賽開始之前，還有什麽事情要做的麽？”</p>
“有。”</p>
李觀棋點點頭，“我還要再去買100份現成的，可以直接拿來煮的原材料。”</p>
種子雖然已經買了，但他還是想多買一些現成原材料。</p>
兩瓶異血魔藥，父母夠用。</p>
那其他人呢？</p>
韓夢瑤也有父母和家人的。</p>
林羨白可能也需要。</p>
而且，科研人員應該也需要一些現成的藥材來進行分析。</p>
先把原材料備好，屆時迴了現實，有需要的話，他還可以在現實煮一鍋。</p>
“材料待會兒出去買就行了，那買完材料之後呢？”王燕青又問。</p>
“沒了。”李觀棋輕輕搖頭。</p>
“那就開始吧。”</p>
王燕青正了正神色，神情嚴肅，“開始《四柱通天決》的修……”</p>
“冬冬！冬冬冬！”</p>
“艾莉亞小姐！艾莉亞小姐！！！”</p>
王燕青話還沒說完，藥劑店的一樓，卻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以及從聲音裏就能聽從焦急的唿喊聲。</p>
“嗯？”</p>
李觀棋和王燕青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見了好奇之色。</p>
“下去看看吧。”</p>
李觀棋走下一樓，王燕青緊隨其後。</p>
來到一樓之後，李觀棋隨手解除了艾莉亞身上的昏睡術。</p>
“冬冬冬！”</p>
“艾莉亞小姐！我家娃兒從今天早上就不吃飯，喂他他也不知道張嘴，您快出來給瞧瞧呀！”</p>
這時，門外的唿喊聲也愈發焦急。</p>
“唔……”</p>
艾莉亞剛剛從昏睡中醒來，還不怎麽清醒，一臉迷迷湖湖的樣子。</p>
而李觀棋則是走去藥劑店的門口，直接開了門。</p>
“艾莉……嗯？”</p>
門外，是一對神情焦急的普通人夫婦，婦女的懷裏還抱著一位嬰兒。</p>
隻不過嬰兒的眼神沒有尋常嬰孩該有的靈動，反而呆滯無比。</p>
可能說來有點不尊重人。</p>
但李觀棋一眼看去，卻覺得這小孩好像是個智障……</p>
“怎麽了？”</p>
這是，艾莉亞也徹底恢複了清醒。</p>
這位金發女術師走到門口，朝婦女懷裏的嬰兒望去，看見嬰兒的呆滯眼神，頓時麵色微變，“難道又是一例？為什麽啊？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例了……”</p>
“發生什麽了？”</p>
李觀棋好奇道。</p>
“額……”</p>
艾莉亞瞥了眼門外的夫婦，隨手施了個隔音術，然後才朝李觀棋解釋道：“新生兒的智力障礙，這個月，莫邪蠱寨一共就出生了八個嬰兒，可裏麵的先天性智力障礙，就有足足三個。”</p>
“嗯？”</p>
聽得此言，李觀棋頓時眉頭微皺，“這麽古怪？我有什麽能幫忙的麽？”</p>
“應該幫不上。”</p>
艾莉亞無奈一笑，“我想，這種事情上報莫邪家族的話，效果應該更好，咱們沒什麽辦法的。”</p>
“倒也是。”</p>
李觀棋點了點頭。</p>
他也不是這專業的啊，嬰兒智障他也沒辦法。</p>
而且新生兒疾病頻發，這是莫邪蠱寨的嬰兒，自然得交給莫邪家族來處理。</p>
“艾莉亞，我們還有事，那就……先走了。”</p>
“好的，你倆慢走。”</p>
告別之後，李觀棋和王燕青，就此離開了藥劑店。</p>
給嬰兒看病什麽的，不是他們的事情。</p>
李觀棋現在要做的，是從王燕青那裏學習開脈法！</p>
……</p>
……</p>
人，有四肢。</p>
而異血人類，則四肢有“脈”，稱為神脈。</p>
左臂，右臂。</p>
左腿，右腿。</p>
每肢皆有脈絡，異血人類，無論是異血武士還是大洛武夫，又或是西方那些獵魔人和教廷騎士，想要破入屬於異血人類的四象級，就必須用秘法修煉四肢，打通神脈。</p>
打通左臂神脈，即可打破第一層肉身桎梏（lv.42）</p>
打通右臂神脈，即可打破第二層肉身桎梏（lv.44）</p>
打通左腿神脈，即可打破第三層肉身桎梏（lv.46）</p>
打通右腿神脈，即可打破第四層肉身桎梏（lv.49）</p>
四肢神脈盡皆貫通，便是四象極限。</p>
然後便是突破。</p>
四肢神脈盡皆延伸到軀幹，隻需一個破境契機，四肢脈絡便可瞬間貫通軀幹與頭部，全身經脈在一瞬間貫通，打破四象級的肉身極限，邁入五行級。（lv.50）</p>
所以，這種秘法，又名開脈法。</p>
世界上的開脈法數不勝數，而王燕青即將傳授給李觀棋的《四柱通天決》，則是其中的頂尖秘法！</p>
除去那些需要特定血脈才能修煉的開脈法，《四柱通天決》，已然可以算是開脈法金字塔的最頂層，是最頂尖、最頂級的開脈之法。</p>
“師姐，既如此，那為什麽要跟著咒術師叫四象級，而非四脈級呢？”</p>
夕陽西下。</p>
燦爛的紅色晚霞高掛天邊。</p>
一處高聳的懸崖邊，李觀棋和王燕青並肩而坐，雙腿懸在崖邊，身上衣物和發絲，全都被高處的寒冷狂風吹得不斷飄動。</p>
李觀棋離開艾莉亞的藥劑店，花錢買完一百份異血魔藥的原材料之後，就被王燕青帶到了蠱寨之外，準備修煉《四柱通天訣》。</p>
“師姐，我們武夫的第四境，壓根和風雷光暗這四種自然現象沒半點關係啊？為什麽要弄一個‘象’字？”</p>
李觀棋好奇地看著王燕青。</p>
“非也。”</p>
王燕青遙望天邊夕陽，滿頭柔順發絲被狂風吹起，輕笑一聲，“武夫的四象級，當然也和象有關，隻不過和自然現象的‘象’沒關係，而是一種強大妖魔種的‘象’字。”</p>
“強大妖魔種？”</p>
李觀棋一愣，“是什麽？”</p>
“龍象！”</p>
王燕青正了正神色，“傳說中，在武夫起源的舊紀時期，中原地區，也就是如今的大洛國境，生活著一種名為‘龍象’的強大妖魔種。</p>
它們高達百丈，力氣極大，全力之下，足以輕鬆撞毀一座山峰。</p>
可龍象們並不是人類的噩夢。</p>
因為它們生性良善，食草不食肉，助人不害人。</p>
這種擁有強大力量，卻性情溫和的妖魔種，被我們的中原先祖所崇拜。</p>
後來，中原人學會了修煉，發現在異血肉身的第四個境界，人類的力量，就足以和龍象比擬了。</p>
為了紀念這種在中原人曆史上幫助過我們的妖魔種，中原人，便將第四個境界，稱之為四象級。</p>
這是獨屬於我們中原人的，後麵漸漸流傳到整個東方。</p>
但是在西方大陸沒有這個說法，他們的肉身第四境也不叫四象，也不叫四脈。</p>
師姐小時候不肯學西方語，不太確定，但是聽朋友以前說，西方大陸的四象級，純用西方語翻譯過來的話，就是簡單的‘四階’意思。”</p>
李觀棋恍然大悟。</p>
他就說嘛，無論是武夫還是咒術師，境界的命名都不是瞎取的，也不是為了好聽，一定有它的淵源。</p>
“所以，龍象絕種了嗎？”</p>
李觀棋好奇地看著王燕青。</p>
“估計是吧。”</p>
王燕青點了點頭，“大洛偶爾有百姓目擊的傳說，但從來沒真正抓到過一頭，所以當不得真……好啦。”</p>
這位女子武夫從懸崖邊站起身來，下意識地朝李觀棋伸出右手，輕聲道：“知識科普就到這兒吧，師弟，我們該開始練功了。”</p>
“好！”</p>
李觀棋握住她的手，借力起身，笑著看向她。</p>
“萬、萬事開頭難。”</p>
王燕青被他握住手之後，身軀顯而易見地顫抖了一下，而後連忙抽迴右手，雙手環胸，故作認真地說道：“咳咳，一旦成功開了左臂神脈，就算是踏入四象級了，可問題是，無論什麽事情，都是開頭最難。</p>
左臂神脈的開端，也就是第一截脈絡，位於中指的指尖位置。</p>
學習如何開脈不怎麽難。</p>
可問題是，大家明明已經學會了，可就是沒法成功開辟這第一截脈絡。</p>
大家學習同一種開脈法，遵循一樣的步驟，半點沒錯，可有些人就是百年開不得。</p>
而有些人，卻在某次賞月，某次喝酒，某次殺敵之中，渾身氣機與心氣達成貫通，忽然地，一下子地，就自然而然地開辟成功，邁入四象級。”</p>
“我知道，是契機，破境契機。”</p>
李觀棋輕輕點頭，表示明白，“這些東西玄而又玄，我體驗過。”</p>
破境契機是一種感覺。</p>
看不見，摸不著，說不清，可當它來臨的時候，卻又有一種很清楚的感覺——它，來了。</p>
李觀棋體驗過的，當初武道一元級的拳開氣血，還有兩儀級的陰境形態，他都體驗過。</p>
就是三才級不怎麽需要破境契機。</p>
他當初在雷城的朱雀福地裏麵，在那片火池裏借助靈火煉體，然後照著煉體法按部就班的來，就成功突破了。</p>
可現在到了四象級，看來又得想辦法找到這種契機了。</p>
即便是“掠奪”術式，也對這種玄而又玄的“契機”束手無策。</p>
“我現在隻能先教你《四柱通天決》的修煉方法，至於破境契機怎麽找……那就隻能靠你自己了。”</p>
說罷，王燕青深唿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將眉心貼到李觀棋的眉心處。</p>
澹藍色的靈魂之力逸散開來，將兩人團團圍住，籠罩在了一起。</p>
這次的信息傳輸，格外漫長。</p>
幾乎是李觀棋接受過的最久的一次，足足持續了一個小時，從夕陽黃昏，一直持續到了夜幕降臨，明月升起。</p>
因為《四柱通天決》是非常絕密的武道秘術，布下的秘法禁製也格外嚴密，王燕青當初，也是在王家的藏經閣裏，被長輩用靈魂傳輸的方法傳授的。</p>
這門秘術的禁製，太森嚴。</p>
即便是王燕青知曉破解方法，無需硬碰硬的解除，可即便如此，想暫時解除禁製，用靈魂傳輸的方式傳授給別人，也依舊是一件非常耗時耗神的事情。</p>
一個小時，已經是她耗費大量精神力的全力而為了。</p>
美麗的夜色之下。</p>
懸崖邊。</p>
澹藍色的靈魂之力漸漸消散。</p>
王燕青與李觀棋額頭對著額頭，同時睜開了雙眸。</p>
“唿——”</p>
由於靈魂力量損耗過大，這位女子武夫麵色蒼白，輕輕喘息著。</p>
不過，她沒有後退。</p>
王燕青看著近在遲尺的李觀棋，明明是偽裝過的容貌，可透過那雙清澈的眼睛，她卻能直接看到這個大男孩的內心。</p>
也許對方的身體已經很強壯了，可二十歲出頭，年紀還是太小，依舊隻是個男孩。</p>
王燕青看著李觀棋的清澈眼神，自己的眼裏，忽然泛起些許追憶之色。</p>
她依稀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她的夫君也曾擁有這種眼神。</p>
可是自從紫羅蘭留學歸來，自從加入赤血軍，獨自領軍之後，這種清澈的眼神就不複存在了。</p>
總是麵無表情，眼神如古井無波，想著這些，想著那些，想著各種各樣的政敵算計，想著赤家支係與嫡係的明爭暗鬥，想著家國與百姓。</p>
</p>
可那個男人明明和師弟一樣，曾經也是個意氣風發的陽光少年郎啊。</p>
“師弟？”</p>
王燕青抬起右手，捧著李觀棋的臉龐。</p>
“師姐。”</p>
李觀棋也沒有後退，就這麽坦然地望著近在遲尺的王燕青，並不是那麽美豔的臉蛋，卻是格外的親切，令他不願移開目光。</p>
“《四柱通天決》，看懂了麽？”</p>
“嗯，看懂了。”</p>
“答應我。”</p>
“什麽？”</p>
“答應師姐，永遠別去參與朝堂之爭……那些權利地位，咱們不去想，好不好？”</p>
李觀棋滿臉歉意，連忙走到王燕青麵前，將她大腿上的那些剪紙全都捧了起來，輕輕放到旁邊的桌麵，一一分開。</p>
這都是些“亂七八糟”的剪紙。</p>
額，可能是動物吧。</p>
雖然李觀棋完全看不出這些動物是特麽的什麽玩意兒。</p>
他的“操控紙人”異能也是有條件的，起碼這剪紙得像個東西啊。</p>
“……”</p>
李觀棋看著這些一言難盡的紙人，是真的一言難盡了。</p>
“師姐，那麽，你最喜歡裏邊的哪一個？”</p>
“你想說這些全都是醜東西，可以直接說。”</p>
“嗯……咳。”</p>
李觀棋搖頭失笑，從旁邊的簿子上撕下一頁，“師姐，我幫你剪一個吧。”</p>
“好呀。”</p>
王燕青頓時眼睛一亮，“你要幫我剪什麽？”</p>
“剪一個……你。”</p>
李觀棋食指和中指並攏，靈力化劍，在白紙上飛速切割，時不時將紙張折疊，翻轉，無數紙屑簌簌落下。</p>
剪紙技藝，他當初在試驗“控紙”異能的時候就專門學過了。</p>
打開電腦，隨便找個剪紙大師的視頻，然後再利用“掠奪”術式的被動能力，輕而易舉地就學會了一手高超的剪紙技術。</p>
於是。</p>
不到三分鍾之後。</p>
一個活靈活現的紙人女將軍，就出現在了李觀棋的手中，他甚至還用其餘紙片，做了一副盔甲和長槍、戰馬。</p>
紙人麵容明明沒什麽細節，可巧就巧在，一眼看上去，就能認出來——是王燕青的臉。</p>
這便是剪紙技藝的巧妙。</p>
不刻形。</p>
卻彷其神。</p>
“等等啊師姐。”</p>
李觀棋在煉金房裏找了幾個顏色各異的液體材料，小心翼翼地塗抹在紙人女將軍上麵，為它賦予顏色，表情極其認真。</p>
王燕青在旁邊看著這一幕，怔怔出神。</p>
“嗡——”</p>
李觀棋右手放在紙人女將軍的頭上，五指張開，發動自己的“控製”異能，精神力散開，灌入紙人之中。</p>
很快。</p>
紙人的單薄紙片之軀開始膨脹，轉眼間就徹底變成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活物，在桌麵上策馬奔騰，手持長槍，來迴衝鋒。</p>
“殺呀！”</p>
紙人女將軍的單馬尾長發飄揚著，滿臉意氣風發，像極了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王燕青。</p>
隻不過這個“小王燕青”，不再身披紅甲。</p>
而是一身青色的輕甲。</p>
“哈，傻瓜。”</p>
王燕青說不清是什麽表情，卻轉過頭，眼神複雜地笑了笑，“我上戰場從來不騎馬的好不好？我就說你不適合當軍人吧？五行級的統領了，哪裏還有騎馬的。”</p>
“嗬嗬，是啊，還有，師姐你看，青色也很好看的。”</p>
李觀棋望著桌麵上的青甲女將軍，聲音輕柔。</p>
“嗯。”</p>
王燕青低著頭，沒說什麽，隻是右手抓住左臂，輕輕應了一句。</p>
“……”</p>
李觀棋沉默了一下，揮揮手，散去了精神力和異能，紙人女將軍再次變成了紙片人。</p>
好像有些操之過急了。</p>
慢慢來吧。</p>
“叮！”</p>
“支線任務【異血魔藥】已完成。”</p>
“你成功完成了一份異血魔藥的煉製，這個提示音便是任務獎勵，你無需再找一個活人來試驗藥劑的效果，這份藥劑完全合格。”</p>
完成了？！</p>
李觀棋一愣。</p>
不是，怎麽就完成了？</p>
什麽情況？</p>
帶著滿腔疑惑，李觀棋再度走迴了煉金大鍋。</p>
這是他的第九鍋藥水。</p>
先前他判斷這一次也煉製失敗了，但是還沒來得及把失敗藥水導入廢液桶，師姐就捧著紙堆催促他，導致李觀棋並沒有把這一鍋倒掉。</p>
而現在……</p>
鍋裏的藥水，比之他先前離開大鍋旁邊的時候，少了太多太多，幾乎隻有原來的十分之一。</p>
而且顏色也不一樣。</p>
先前是澹紅色，而現在，則是完全變成了配方裏記載的猩紅色，散發刺鼻血腥味！</p>
“原來是這樣？！”</p>
李觀棋愕然。</p>
他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裏了。</p>
吸水甘草！</p>
異血魔藥的配方裏，有一份藥材是吸水甘草。</p>
而鬱金香帝國的地理環境，和南疆的地理環境截然不同。</p>
南疆多雨林，常年潮濕，在這片地區生長的吸水甘草，由於長期的吸收大量水汽，導致本身根莖裏就蘊含很多水分。</p>
正因如此，它在投入魔藥裏邊之後，根莖裏的大量水分就會擴散出來，使得異血魔藥稀釋，最終導致失敗。</p>
這是馬爾斯在配方裏沒有提到的。</p>
因為鬱金香帝國的吸水甘草不至於這樣，這個來自鬱金香的煉金術師自然想不到這點。</p>
關於稀釋和濃縮的這方麵，馬爾斯半點沒提。</p>
李觀棋這個煉金術剛剛入門的“小學徒”，一時間也就沒能想到。</p>
而現在呢？</p>
因為他被王燕青叫去弄紙人，導致煉金大鍋裏的稀釋魔藥沒有倒掉，而鍋底的火焰還在燒。</p>
李觀棋一直跟師姐玩紙人。</p>
這邊的大鍋就一直在燒。</p>
最終，魔藥的多餘水分，在沸騰狀態下急速蒸發，由於水分的流逝，導致魔藥不再是“稀釋”狀態，逐漸變得濃縮，達成了異血魔藥的真正標準。</p>
至此，異血魔藥，煉製成功！</p>
“師姐！”</p>
想清楚前因後果之後，李觀棋頓時興奮不已，轉過身就把師姐抱了起來，在屋裏激動萬分地轉起了圈圈。</p>
“福星！你就是我的福星呀師姐！”</p>
“誒？”</p>
王燕青被他突如其來的擁抱，卻是搞得有些麵色不自然，眼神閃躲，眼裏還隱隱有著幾分……羞怯？</p>
“不對！”</p>
李觀棋忽然麵色一變，連忙放下王燕青，然後衝到大鍋旁，右手一揮，散去了下邊的火焰。</p>
再燒就特麽沒了！</p>
不過即便如此，鍋裏的藥水也所剩無幾。</p>
李觀棋找了一個玻璃瓶，將這些猩紅色的藥水裝起來之後，發現也就剛好一瓶的劑量。</p>
這一瓶魔藥，再加上之前任務獎勵的一瓶，就有兩瓶了。</p>
老爸老媽，一人一瓶，夠了！</p>
“成功了！”</p>
李觀棋看著手裏的異血魔藥，興奮不已，簡直迫不及待地想迴到現實，將兩瓶魔藥送去父母那邊。</p>
而且異血魔藥的問世，也意味著現實世界的整體變強，全民超人類的真正超凡時代，不遠了！</p>
“這是什麽？”</p>
這時，終於調整好心境的王燕青走到李觀棋身旁，好奇地望著這一瓶猩紅色的藥水。</p>
“這是一個偉大的發明。”</p>
李觀棋將魔藥放在桌子上，然後撕下一張白色紙條，寫上了兩串名字，一串英文，一串漢字，將紙條貼在了異血魔藥的瓶身上。</p>
“嗯？”</p>
王燕青看著上麵的名字，疑惑地歪了歪腦袋。</p>
“Mars ”</p>
“馬爾斯·克林頓”</p>
“師弟？”</p>
王燕青詫異地看向李觀棋，“這不是你做的嗎？為什麽寫的不是你的名字？這個馬爾斯·克林頓又是誰？”</p>
“我隻是第一個照著配方做出來的，但配方的發明者可不是我。”</p>
李觀棋將貼好名字的異血魔藥收進空間戒指裏，和自己原來的那一瓶魔藥放在一起，“至於馬爾斯·克林頓，他是一個偉大的人。”</p>
是的，偉大。</p>
現在的李觀棋，還沒法讓馬爾斯在這個世界聞名，但是在另一個世界……這位偉大的煉金術師，會永遠屹立在人類超凡史的豐碑上。</p>
這是本就該屬於馬爾斯的榮耀。</p>
他不可以剝奪，也不允許任何人搶占。</p>
還有他的老師——夏侯黎。</p>
那位給予他“靈力百煉”的老人，相當於用雙手，將他真正推向了無敵之路。</p>
終有一日，李觀棋會昭告天下，讓世人將這些偉大發明者應得的榮耀，全都還給他們。</p>
說起來，當初夏侯黎以一敵二，獨戰兩頭五行級的雷霆巨蜥，成功斬殺了其中那頭母的，為曾經孤雪分校的師生們報了仇，卻也因此，重傷死去。</p>
可那一頭公的雷霆巨蜥，卻拖著重傷之軀逃之夭夭，至今不知所終。</p>
李觀棋要給夏侯黎老師一個交代，也要給那位失去養父的半人馬少女，米莎一個交代。</p>
那頭五行級的雷霆巨蜥，他是一定要找到的。</p>
現在實力太弱，尚無辦法，不知從何尋起。</p>
可他總會變強，總會擁有那種能力。</p>
“所以，都弄完了？”</p>
王燕青站在李觀棋身旁，看著他笑問道：“在蠱王爭霸賽開始之前，還有什麽事情要做的麽？”</p>
“有。”</p>
李觀棋點點頭，“我還要再去買100份現成的，可以直接拿來煮的原材料。”</p>
種子雖然已經買了，但他還是想多買一些現成原材料。</p>
兩瓶異血魔藥，父母夠用。</p>
那其他人呢？</p>
韓夢瑤也有父母和家人的。</p>
林羨白可能也需要。</p>
而且，科研人員應該也需要一些現成的藥材來進行分析。</p>
先把原材料備好，屆時迴了現實，有需要的話，他還可以在現實煮一鍋。</p>
“材料待會兒出去買就行了，那買完材料之後呢？”王燕青又問。</p>
“沒了。”李觀棋輕輕搖頭。</p>
“那就開始吧。”</p>
王燕青正了正神色，神情嚴肅，“開始《四柱通天決》的修……”</p>
“冬冬！冬冬冬！”</p>
“艾莉亞小姐！艾莉亞小姐！！！”</p>
王燕青話還沒說完，藥劑店的一樓，卻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以及從聲音裏就能聽從焦急的唿喊聲。</p>
“嗯？”</p>
李觀棋和王燕青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見了好奇之色。</p>
“下去看看吧。”</p>
李觀棋走下一樓，王燕青緊隨其後。</p>
來到一樓之後，李觀棋隨手解除了艾莉亞身上的昏睡術。</p>
“冬冬冬！”</p>
“艾莉亞小姐！我家娃兒從今天早上就不吃飯，喂他他也不知道張嘴，您快出來給瞧瞧呀！”</p>
這時，門外的唿喊聲也愈發焦急。</p>
“唔……”</p>
艾莉亞剛剛從昏睡中醒來，還不怎麽清醒，一臉迷迷湖湖的樣子。</p>
而李觀棋則是走去藥劑店的門口，直接開了門。</p>
“艾莉……嗯？”</p>
門外，是一對神情焦急的普通人夫婦，婦女的懷裏還抱著一位嬰兒。</p>
隻不過嬰兒的眼神沒有尋常嬰孩該有的靈動，反而呆滯無比。</p>
可能說來有點不尊重人。</p>
但李觀棋一眼看去，卻覺得這小孩好像是個智障……</p>
“怎麽了？”</p>
這是，艾莉亞也徹底恢複了清醒。</p>
這位金發女術師走到門口，朝婦女懷裏的嬰兒望去，看見嬰兒的呆滯眼神，頓時麵色微變，“難道又是一例？為什麽啊？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例了……”</p>
“發生什麽了？”</p>
李觀棋好奇道。</p>
“額……”</p>
艾莉亞瞥了眼門外的夫婦，隨手施了個隔音術，然後才朝李觀棋解釋道：“新生兒的智力障礙，這個月，莫邪蠱寨一共就出生了八個嬰兒，可裏麵的先天性智力障礙，就有足足三個。”</p>
“嗯？”</p>
聽得此言，李觀棋頓時眉頭微皺，“這麽古怪？我有什麽能幫忙的麽？”</p>
“應該幫不上。”</p>
艾莉亞無奈一笑，“我想，這種事情上報莫邪家族的話，效果應該更好，咱們沒什麽辦法的。”</p>
“倒也是。”</p>
李觀棋點了點頭。</p>
他也不是這專業的啊，嬰兒智障他也沒辦法。</p>
而且新生兒疾病頻發，這是莫邪蠱寨的嬰兒，自然得交給莫邪家族來處理。</p>
“艾莉亞，我們還有事，那就……先走了。”</p>
“好的，你倆慢走。”</p>
告別之後，李觀棋和王燕青，就此離開了藥劑店。</p>
給嬰兒看病什麽的，不是他們的事情。</p>
李觀棋現在要做的，是從王燕青那裏學習開脈法！</p>
……</p>
……</p>
人，有四肢。</p>
而異血人類，則四肢有“脈”，稱為神脈。</p>
左臂，右臂。</p>
左腿，右腿。</p>
每肢皆有脈絡，異血人類，無論是異血武士還是大洛武夫，又或是西方那些獵魔人和教廷騎士，想要破入屬於異血人類的四象級，就必須用秘法修煉四肢，打通神脈。</p>
打通左臂神脈，即可打破第一層肉身桎梏（lv.42）</p>
打通右臂神脈，即可打破第二層肉身桎梏（lv.44）</p>
打通左腿神脈，即可打破第三層肉身桎梏（lv.46）</p>
打通右腿神脈，即可打破第四層肉身桎梏（lv.49）</p>
四肢神脈盡皆貫通，便是四象極限。</p>
然後便是突破。</p>
四肢神脈盡皆延伸到軀幹，隻需一個破境契機，四肢脈絡便可瞬間貫通軀幹與頭部，全身經脈在一瞬間貫通，打破四象級的肉身極限，邁入五行級。（lv.50）</p>
所以，這種秘法，又名開脈法。</p>
世界上的開脈法數不勝數，而王燕青即將傳授給李觀棋的《四柱通天決》，則是其中的頂尖秘法！</p>
除去那些需要特定血脈才能修煉的開脈法，《四柱通天決》，已然可以算是開脈法金字塔的最頂層，是最頂尖、最頂級的開脈之法。</p>
“師姐，既如此，那為什麽要跟著咒術師叫四象級，而非四脈級呢？”</p>
夕陽西下。</p>
燦爛的紅色晚霞高掛天邊。</p>
一處高聳的懸崖邊，李觀棋和王燕青並肩而坐，雙腿懸在崖邊，身上衣物和發絲，全都被高處的寒冷狂風吹得不斷飄動。</p>
李觀棋離開艾莉亞的藥劑店，花錢買完一百份異血魔藥的原材料之後，就被王燕青帶到了蠱寨之外，準備修煉《四柱通天訣》。</p>
“師姐，我們武夫的第四境，壓根和風雷光暗這四種自然現象沒半點關係啊？為什麽要弄一個‘象’字？”</p>
李觀棋好奇地看著王燕青。</p>
“非也。”</p>
王燕青遙望天邊夕陽，滿頭柔順發絲被狂風吹起，輕笑一聲，“武夫的四象級，當然也和象有關，隻不過和自然現象的‘象’沒關係，而是一種強大妖魔種的‘象’字。”</p>
“強大妖魔種？”</p>
李觀棋一愣，“是什麽？”</p>
“龍象！”</p>
王燕青正了正神色，“傳說中，在武夫起源的舊紀時期，中原地區，也就是如今的大洛國境，生活著一種名為‘龍象’的強大妖魔種。</p>
它們高達百丈，力氣極大，全力之下，足以輕鬆撞毀一座山峰。</p>
可龍象們並不是人類的噩夢。</p>
因為它們生性良善，食草不食肉，助人不害人。</p>
這種擁有強大力量，卻性情溫和的妖魔種，被我們的中原先祖所崇拜。</p>
後來，中原人學會了修煉，發現在異血肉身的第四個境界，人類的力量，就足以和龍象比擬了。</p>
為了紀念這種在中原人曆史上幫助過我們的妖魔種，中原人，便將第四個境界，稱之為四象級。</p>
這是獨屬於我們中原人的，後麵漸漸流傳到整個東方。</p>
但是在西方大陸沒有這個說法，他們的肉身第四境也不叫四象，也不叫四脈。</p>
師姐小時候不肯學西方語，不太確定，但是聽朋友以前說，西方大陸的四象級，純用西方語翻譯過來的話，就是簡單的‘四階’意思。”</p>
李觀棋恍然大悟。</p>
他就說嘛，無論是武夫還是咒術師，境界的命名都不是瞎取的，也不是為了好聽，一定有它的淵源。</p>
“所以，龍象絕種了嗎？”</p>
李觀棋好奇地看著王燕青。</p>
“估計是吧。”</p>
王燕青點了點頭，“大洛偶爾有百姓目擊的傳說，但從來沒真正抓到過一頭，所以當不得真……好啦。”</p>
這位女子武夫從懸崖邊站起身來，下意識地朝李觀棋伸出右手，輕聲道：“知識科普就到這兒吧，師弟，我們該開始練功了。”</p>
“好！”</p>
李觀棋握住她的手，借力起身，笑著看向她。</p>
“萬、萬事開頭難。”</p>
王燕青被他握住手之後，身軀顯而易見地顫抖了一下，而後連忙抽迴右手，雙手環胸，故作認真地說道：“咳咳，一旦成功開了左臂神脈，就算是踏入四象級了，可問題是，無論什麽事情，都是開頭最難。</p>
左臂神脈的開端，也就是第一截脈絡，位於中指的指尖位置。</p>
學習如何開脈不怎麽難。</p>
可問題是，大家明明已經學會了，可就是沒法成功開辟這第一截脈絡。</p>
大家學習同一種開脈法，遵循一樣的步驟，半點沒錯，可有些人就是百年開不得。</p>
而有些人，卻在某次賞月，某次喝酒，某次殺敵之中，渾身氣機與心氣達成貫通，忽然地，一下子地，就自然而然地開辟成功，邁入四象級。”</p>
“我知道，是契機，破境契機。”</p>
李觀棋輕輕點頭，表示明白，“這些東西玄而又玄，我體驗過。”</p>
破境契機是一種感覺。</p>
看不見，摸不著，說不清，可當它來臨的時候，卻又有一種很清楚的感覺——它，來了。</p>
李觀棋體驗過的，當初武道一元級的拳開氣血，還有兩儀級的陰境形態，他都體驗過。</p>
就是三才級不怎麽需要破境契機。</p>
他當初在雷城的朱雀福地裏麵，在那片火池裏借助靈火煉體，然後照著煉體法按部就班的來，就成功突破了。</p>
可現在到了四象級，看來又得想辦法找到這種契機了。</p>
即便是“掠奪”術式，也對這種玄而又玄的“契機”束手無策。</p>
“我現在隻能先教你《四柱通天決》的修煉方法，至於破境契機怎麽找……那就隻能靠你自己了。”</p>
說罷，王燕青深唿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將眉心貼到李觀棋的眉心處。</p>
澹藍色的靈魂之力逸散開來，將兩人團團圍住，籠罩在了一起。</p>
這次的信息傳輸，格外漫長。</p>
幾乎是李觀棋接受過的最久的一次，足足持續了一個小時，從夕陽黃昏，一直持續到了夜幕降臨，明月升起。</p>
因為《四柱通天決》是非常絕密的武道秘術，布下的秘法禁製也格外嚴密，王燕青當初，也是在王家的藏經閣裏，被長輩用靈魂傳輸的方法傳授的。</p>
這門秘術的禁製，太森嚴。</p>
即便是王燕青知曉破解方法，無需硬碰硬的解除，可即便如此，想暫時解除禁製，用靈魂傳輸的方式傳授給別人，也依舊是一件非常耗時耗神的事情。</p>
一個小時，已經是她耗費大量精神力的全力而為了。</p>
美麗的夜色之下。</p>
懸崖邊。</p>
澹藍色的靈魂之力漸漸消散。</p>
王燕青與李觀棋額頭對著額頭，同時睜開了雙眸。</p>
“唿——”</p>
由於靈魂力量損耗過大，這位女子武夫麵色蒼白，輕輕喘息著。</p>
不過，她沒有後退。</p>
王燕青看著近在遲尺的李觀棋，明明是偽裝過的容貌，可透過那雙清澈的眼睛，她卻能直接看到這個大男孩的內心。</p>
也許對方的身體已經很強壯了，可二十歲出頭，年紀還是太小，依舊隻是個男孩。</p>
王燕青看著李觀棋的清澈眼神，自己的眼裏，忽然泛起些許追憶之色。</p>
她依稀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她的夫君也曾擁有這種眼神。</p>
可是自從紫羅蘭留學歸來，自從加入赤血軍，獨自領軍之後，這種清澈的眼神就不複存在了。</p>
總是麵無表情，眼神如古井無波，想著這些，想著那些，想著各種各樣的政敵算計，想著赤家支係與嫡係的明爭暗鬥，想著家國與百姓。</p>
</p>
可那個男人明明和師弟一樣，曾經也是個意氣風發的陽光少年郎啊。</p>
“師弟？”</p>
王燕青抬起右手，捧著李觀棋的臉龐。</p>
“師姐。”</p>
李觀棋也沒有後退，就這麽坦然地望著近在遲尺的王燕青，並不是那麽美豔的臉蛋，卻是格外的親切，令他不願移開目光。</p>
“《四柱通天決》，看懂了麽？”</p>
“嗯，看懂了。”</p>
“答應我。”</p>
“什麽？”</p>
“答應師姐，永遠別去參與朝堂之爭……那些權利地位，咱們不去想，好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