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了許多,是不是長胖了?”


    “大哥哥,你真好看,送你花花。”


    黑團子舉起小手,手裏緊緊攥著一朵潔白的小花,遞到濮懷瑾麵前。


    看樣子這小魔童是攤主的孩子,此舉可把他母親嚇了一跳,責怪自己怎麽就沒看住,讓孩子跑了出去。


    濮懷瑾微微一愣,似乎也沒想到會有小朋友扯扯自己的衣角,遞上小花,出神不過片刻,竟伸手接過。


    “謝謝。”


    有些出乎意料,裴沐之也沒想到他會接過一個未化形的小魔物遞給的鮮花,畢竟印象裏,濮懷瑾對魔這個種族十分厭惡。


    見濮懷瑾收下,小魔童的母親鬆了口氣,趕忙招手讓孩子迴來,下一秒卻被裴沐之叫住。


    “小東西,你送花隻送給他不送給我,是覺得本……我沒他好看麽?”


    小魔童迴過身,看著裴沐之誠實的搖搖頭,便從手中那一把五顏六色的花裏抽出一支紫色的,夠著身子遞到他麵前:“大哥哥,你也好看。”


    裴沐之喜滋滋的接過小魔童遞過來的花,故意在濮懷瑾麵前轉了兩轉,似是在炫耀:“小孩子就是好,不會騙人。”


    濮懷瑾挑眉。


    幼稚。


    隨後伸出手,摸了摸小魔童的腦袋,動作是少有的輕柔。


    “沒想到有一日竟能看到華清仙尊的手,主動去觸碰一個魔物。”裴沐之輕嘲。


    畢竟濮懷瑾曾經那句“魔乃穢類,本性惡濁”,他可是銘記於心,一日都不敢忘記。


    濮懷瑾神色淡淡:“他心智純粹,若秉正初心,日後可達通途。”


    這番話,聽的裴沐之在心裏冷笑一聲。


    這副如同世間事隻有他一人看得清明的模樣,裴沐之很是厭惡,仿佛至高無上的神祗,憑自己以為的善惡去審判旁人的生死。


    他眼眸闔上,努力壓製住心底的怒意,轉過身道:“走吧。”


    明明是三人同行,樂弦跟在他們身旁,仿佛一個局外人。


    從方才挑選劍穗起,裴沐之和濮懷瑾之間他就再也插不進去話,隻能眼睜睜看著兩人一言一語,完全將自己排除在外。


    正當他緊抿著唇,瞧著兩人離開的背影,拳頭逐漸捏緊,一支白色的小花被送到他麵前。


    是方才贈那兩人花的小魔童:“大哥哥,前麵那兩個哥哥都有,也送你一支。”


    連挑都隻能挑別人剩下的,還是和先前那人一樣的顏色。


    樂弦心裏失落,情緒難以抑製的激動,一手奪過魔童遞過來的花,手指一勾將花莖折成兩段,狠狠扔在地上,眼神滿是輕蔑:“魔族髒物,莫汙了本君的手。”


    說罷,轉身跟上早已離去的兩人,獨留小魔童委屈的彎腰去撿被折斷的小花。


    兩人已經與他隔了些距離,樂弦幾乎是小跑了段才趕上,臉上方才厲色一掃而空,他柔聲對裴沐之開口:“尊座手中這花兒,看著稀鬆平常,之前我在仙界和人界卻不曾見過,是隻在魔界生長嗎?”


    “隻能說明你見識少,”裴沐之嗤笑一聲,“這種花在人界隨處可見,不及地也長了很多。”


    本想找個新話題重新聊起來,沒想到裴沐之直言直言,半分顏麵都不給,隻差把不願和他廢話寫在臉上了。


    樂弦牽強的露出一個笑:“尊座說的是。”


    裴沐之側過頭,忽然發現不知何時身旁的人落後了半步。


    “怎麽不跟上?”


    濮懷瑾看了他一眼,腳步依舊很慢。


    明明才走了沒多遠,他已經開始略微喘息,這些日子來,越發容易疲乏困倦,不知為何,總感覺體力消耗的特別快,隨便動一動都覺得累的曆害。


    即便沒有靈力護體,也不該虛弱成這樣。


    裴沐之停駐等他:“走不動了?”


    隱約可聞的喘息聲,即便濮懷瑾一言不發,也說明了一切。


    要他服軟,如是迴答,那才是癡人說夢。


    裴沐之將手裏的小花收入懷中,沒等濮懷瑾反映過來就已彎腰將人抱起。


    身體突然懸空,等濮懷瑾再反應過來時,整個人落入裴沐之懷中。


    街道上行人之多,摩肩接踵,此刻他們的目光整齊劃一,紛紛往這邊投過來,望見是裴沐之,又迅速縮迴去,表現出那種佯裝目不斜視,又忍不住好奇心想要窺上一眼的姿態。


    平日裏在沉珠宮內胡鬧也就算了,濮懷瑾也沒想到他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毫無預兆便將自己抱起。


    臉龐有些發燙,他故作鎮定,推搡掙紮:“放我下去!”


    他越掙紮,裴沐之的手臂圈的越緊,完全不理會他的訴求,隻是認真感受了一番雙臂間的重量,迷惑道:“重了許多,是不是長胖了?”


    話音落下,他察覺到懷裏人的身子明顯一僵,隨即也不掙紮了。


    裴沐之低頭去看,隻見濮懷瑾將臉側朝他胸膛,被散落的長發半遮住的耳廓似是有些發紅,雖一字未言,但極力隱藏的窘迫還是讓裴沐之給捕捉到。


    因被抱起的緣故,紗製柔順的雪紡貼著身子下垂,微微隆起的小腹隱約可見。


    裴沐之瞬間反映過來。


    感受到落在自己小腹上的灼灼目光,濮懷瑾渾身都極為不自在,本能的抬手想要遮住,殊不知這舉動在旁人看來,簡直是欲蓋彌彰。


    雙手又將人往懷裏緊了緊,聲音裏竟出奇的聽出一絲溫柔:“累了我們就先迴去,改日本座再帶你出來可好?”


    “嗯。”


    濮懷瑾答的極輕,現在隻想趕快離開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


    裴沐之抱著人,快步消失在街道上。


    被晾在一旁的樂弦也隻能悶頭跟上,此行自己就不該出來,立在兩人身側仿佛一個笑話。


    等人走後,魔市中的大家趕忙議論起方才所見的那一幕,有些流言不攻自破。


    迴到沉珠宮後,裴沐之直接將人帶迴承歡殿,放在床榻上,為他點燃滿殿的燭火。


    濮懷瑾躺倒床上後,隨即側了個身,不去看他。


    裴沐之也不惱,看了下時辰,差不多也到了去趟明月樓的時候,便朝床上人說:“你先休息,本座一會兒再過來。”


    說完匆匆離開承歡殿。


    獨留濮懷瑾一人,向來堅不可破的冷漠似乎也出現了裂縫,他頭一次切實的感受到羞惱這種情緒,即便極力掩飾也會露出馬腳。


    手也情不自禁的撫上小腹,長歎一聲,蹙起眉頭。


    這磨人的玩意兒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


    明月樓上,在蘊魄珠光茫籠罩下,樓閣內恍若白日。


    守候在門口的魔修見裴沐之到了,躬身行禮:“尊座。”


    黛瞳聽到聲響也轉過頭,見是裴沐之來了,側身為他讓出一條道路:“主上。”


    “開始吧。”


    裴沐之立於溫涼台前,雙手掌心魔氣匯聚,一層一層包裹住台上若隱若現的靈魄,蘊魄珠的光茫驟盛,是之前的好幾倍。


    台上原本已有些破碎四散的靈魄,在魔氣的包裹和蘊魄珠的明光下,逐漸聚合,又恢複成了一具完整的魄。


    裴沐之這才緩慢停手,釋放的魔氣也湮滅的掌心中。


    溫涼台上的靈魄虛虛實實,泛著淡淡微光,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會飄散,裴沐之眼裏閃過一抹沉痛,心裏萬千思緒,終究是化作輕輕歎息。


    他聲音發澀,看著台上的靈魄喃喃道:“什麽時候才能迴來。”


    凝魄消耗不少修為,裴沐之感到有些許疲憊,吩咐手下繼續守著,自己先行離開了明月樓。


    在猶豫是直接前往承歡殿,還是先迴一趟寢宮更衣,裴沐之最終還是抑製住直奔承歡殿的衝動。


    濮懷瑾喜歡幹淨,還是先迴寢宮更衣沐浴,然後再前往,會好一些。


    迴到寢宮後,他褪下外衫,換上黑緞浴袍走到後殿,抬手撥開紗簾,走進湯池中。


    蒸汽氤氳,水上籠起霧蒙蒙一片,若隱若現間,似乎看見還有一人在湯池中,身姿妙曼,緩緩迴過身。


    裴沐之原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直到那人撥開煙霧,徐徐朝他走來。


    看清來人的容貌,和迴憶裏無二,溫潤如玉,神情柔和,用天底下最溫柔的詞來形容他都不為過。


    “無邪爾?”


    裴沐之不受控製的喚出聲。


    出口才驚覺不對,無邪爾早已在數年前被濮懷瑾一劍穿心,封印了三魂六魄,剩下一魄此刻正躺在明月樓的溫涼台上,靠蘊魄珠供養著,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是幻覺。


    他閉上眼,當再度睜開時,湯池裏的人還在,隻不過不再是無邪爾。


    裴沐之一愣,嗓音微啞:“是你?”


    對方身著的白衣似山澗傾瀉而下,發梢沾了些水珠,晶瑩剔透,順著肩膀滾落,浸濕衣襟,衣裳沾水後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引人無限遐想的身姿。


    聖潔也能勾起人的欲望。


    對方緩緩在水中移動著,一步一步朝裴沐之靠近,兩人近在咫尺時,他才開口迴答:“是我。”


    裴沐之受不了他靠的如此近,後退一步,壓抑住心中的燥熱:“你怎麽會在這兒?”


    那人深處一根手指,勾起裴沐之的一縷頭發,繞著圈圈,聲音嫵媚:“想你不就來了。”


    這句話。


    比起困惑,裴沐之聽後更想發笑。


    頂著濮懷瑾那張無情無欲、神聖不可侵犯的臉,說出這麽曖昧不清的話,總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過很新奇。


    這樣子的濮懷瑾是他沒見過的。


    煙波流轉,言語挑逗,盡管還是不染纖塵,卻讓人更加想……欺負他。


    裴沐之眼神玩味:“你想我?想我什麽?”


    對方掩唇輕笑:“自然是想和尊座,做些不可明說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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