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逸雪親自幫著金子卸下環釵,將堆疊的雲鬢放下來,三千青絲頃刻便如瀑布一般披灑在肩背上。(.)


    他拿著桃木梳,輕輕的幫著她梳理柔順,用帛帶鬆鬆的挽著。


    “餓了吧?先吃點飯,一會兒換了衣裳,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辰逸雪看著金子微微一笑,眸光澄亮如波,嗓音無比低沉柔和。


    去個地方?去哪兒?


    金子從他眼中讀出了一絲神秘的味道,心中雖然狐疑,卻也沒有多想,隻輕輕點了點頭。


    須臾,低低的敲門聲響起。


    辰逸雪望過去,應了一句:“進來!”


    是笑笑和青青。


    二人端著備好的膳食推門走進來,含笑喚了一聲郎君和娘子,又規規矩矩的施了一禮,方上前將膳食一一擺在幾上。


    金子覺得自己穿著一身繁複的嫁衣有些不便,便對辰逸雪道:“你先吃著,我去換身衣裳!”


    “好,我等你!”辰逸雪喚了笑笑領金子去耳房更衣,自己也去了屏風後麵,將身上的喜服換了下來,穿上平素休閑舒適的寬袍。


    金子在耳房內將層層疊疊的釵鈿禮衣換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又在笑笑的服侍下,卸去了臉上的妝粉,仔細淨了臉,抹了珍珠香膏後,方才走了出來。


    夫妻二人倒是出奇的默契,皆穿了寬鬆的白袍,隻是金子的領口和袖口都纏了紅色絹布包邊,多了絲喜慶。並坐在一起的兩人,儼如畫中璧人,看上去非常和諧。


    辰逸雪已經幫金子布好了菜,將筷子送到她跟前。


    若說上妝後的金子絕美而驚豔,那卸了妝後的她。便有如清水出芙蓉,清漣而不妖。


    二人靜靜地用了些膳食,直到感覺腹中不再轆轆。方才將筷箸放下。


    青青將準備好的水奉上去伺候二人漱口。


    辰逸雪洗漱停當起身,吩咐笑笑給金子準備好兩套換洗衣物。


    笑笑眨了眨眼。不明白辰逸雪這是什麽意思?難道大婚之日,他們還要出去不曾?


    金子這才想起剛剛他說要帶自己去個地方,她還以為是在府中不以為意,難道真要出遠門?


    “逸雪”金子喚了他一句。


    辰逸雪便踱步走到她身邊,握了她的手,俊臉浮現出笑意:“若非陛下賜婚,這樣繁瑣又無聊的婚禮,定不是我想要的。不過既然母親為我請了陛下特旨。我便要好好把握,給你一個不一樣的洞房花燭夜!”


    金子聞言,臉頰瞬間變得通紅。


    從備嫁到此刻之前,金子根本沒有想到更多的事情,她隻想著成親後,他們就可以名聲言順的在一起,這一刻聽辰逸雪說起洞房花燭夜,她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二人大婚意味著什麽,想到一會兒要發生的事情,她的心便如擂鼓一般。突突的跳了起來,覺得有些口幹舌燥


    她的雙頰如紅霞明媚,美麗不可方物。辰逸雪忍不住。低頭在金子額頭落下一吻。


    青青和笑笑臉上跟著一紅,這是她們第一次看娘子和郎君如此親昵。


    笑笑謹遵辰逸雪的吩咐,斂眸忙去收拾衣物了。


    而辰逸雪也忍住衝動,拉著金子在榻上坐下,一麵為她挽著青絲,將親手雕刻的那對桃木簪子戴上去,一麵解釋了一番大胤朝大婚的禮儀。


    這個金子此前就聽樁媽媽說過,大婚當晚,外廂要留下兩個丫頭伺候。全程陪伴。金子知道辰逸雪絕不會有收房的打算,但當著那倆丫頭上演真人秀表演。她光想象,便覺得尷尬。


    挽好了鬢發後。兩人隔著燭光對視了一會兒,彼此低低一笑。


    約莫一息後,便聽青青來報,說野天小哥已經將馬車備好,在角門等著他們。


    金子略有些緊張,覺得自己這對新婚夫妻真有夠荒唐的,竟然撇下了滿府的賓客,逃之夭夭了。


    辰逸雪點頭應好,親自將一件新作好的紅狐大氅披上金子的肩頭,給她係好之後,自己方披上貂毛大氅,領著金子往角門而去。


    前院宴客廳的客人正喝得火熱,誰也不知道新郎官拐著新娘子跑了,隻以為辰郎君年少多情,天還未黑,便迫不及待的掉進了新娘子的美人懷了。


    外麵才剛剛黃昏,斜陽的餘暉染紅了半個天際,金紅交錯,光暈迷蒙,美輪美奐。


    一行人動作迅速地上了四輪高棚馬車,青青和笑笑如往昔般一左一右坐在野天身側,三人皆是一臉興奮神色,待辰逸雪說了一聲出發,馬車便飛快的跑動起來,直奔城門而去。


    金子坐在窗邊,望著快速往後退去的景致,迴頭笑著問道:“你要把我拐去哪兒?”


    辰逸雪挪過來,把金子擁在懷中,側臉清雋動人,薄唇微微一勾,保持神秘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金子隻是一笑,辰大神就喜歡這套!


    辰逸雪揉了揉金子的腦袋,眸色暗了幾分,叫人看不分明,唇瓣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勸道:“離目的地約莫需要一個多時辰,珞珞你也累一天了,不如先眯一眯補充一下睡眠,晚上才有精力”


    金子迴過味來,羞得差點兒找個縫兒鑽進去,輕垂了一下他壯實的胸膛,怒瞪了他一眼。


    辰逸雪朗聲大笑,抱著金子一起倒在榻上,眯起了眼睛養精蓄銳!


    金子今晨一大早便起來梳妝準備,折騰到現在,的確乏得很。在辰逸雪溫暖的懷抱中,便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了野天的輕喚聲。


    辰逸雪一向警覺,曉得這是到莊子了。


    他輕輕的搖了搖身邊的人兒,金子這才幽幽睜開睡眼,看到外頭低沉的暮色,方問道:“到了?”


    “到了。快起來吧,小懶豬!”辰逸雪輕刮了刮金子的鼻梁,將擱在一旁的大氅給她包上。


    金子剛剛醒來。沒睡盡興,頭腦還有些混沌。辰逸雪幹脆抱著她下車。


    剛下車便有寒風吹來,金子被風一激,一下清醒了過來。她剛想掙紮從辰逸雪懷中下來,眼角的餘光瞥向青青和笑笑,見她們都掩著嘴偷偷笑,臉上一紅,索性將腦袋埋進辰逸雪的大氅裏。


    鼻尖氤氳著他身上獨特的清冷幽香,讓她覺得十分安心。


    金子伸出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莊子裏的管事婆子和小廝丫頭們出來給辰逸雪見禮。


    在兩個多月前,他們知道郎君要帶著新娘子過來小住,便麻利的開始收拾布置院落改造婚房。


    莊子後院靠溫泉山澗的位置有一處臨湖而建的院中樓,小巧精致,適合賞月觀星。但這莊子平日不住人,就是端肅親王來了,也不曾上去觀賞景致,便荒廢了,隻打發婆子偶爾去掃塵。


    辰逸雪上次來的時候便看中了這處,那時候還沒有想過當婚房。隻考慮著有機會帶金子過來度假,便讓請了工匠重新修建改造,沒想到竟派上用場了。


    管事婆子們原想著他們大概是迴門後才會來的。不曾想這對奇葩夫妻,大婚當天就過來了,倒是讓他們好一頓手忙腳亂。


    辰逸雪在院子前停下來,看著候在一側的管事婆子趙媽媽問道:“都安排妥當了麽?”


    趙媽媽忙應了一聲是,笑道:“恭喜郎君和少夫人大婚之喜!晚膳已經準備妥當,可要傳膳?”


    辰逸雪怕金子餓著,點頭應了一聲,便抱著人進院子去了。


    趙媽媽看著辰逸雪的修長挺拔的背影,不由暗讚一聲新娘子好福氣。便下去安排了。


    直到進了房間,金子才探出腦袋。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房間的格局很好,外廂和內廂並非如往常那般。隻用珠簾或者幔帳幕簾隔開,而是直接做了絹紗彩繪的槅門,外廂做待客布置,內廂則做安寢,動靜分明,既有開闊的活動空間,又能保證安全,布置得很溫馨!


    金子心湖微漾,眼中自然流露出笑意,走到窗邊,推開一扇窗戶,這才發現,他們的房子竟是臨湖而建,高度約莫兩層樓高,望出去能看到遠處的山巒起伏,蔥蘢疊翠。金子想,那些蔥翠的綠意,定然是鬆柏這些常青樹吧?


    怎會有這麽精致雅趣的地方?


    剛剛還在想怎麽臥室會這麽寬敞,原是整層樓的兩個大房都被打通了,重新做了規劃,隻留了左右兩個耳房給丫頭們入住。


    金子剛想轉身問問這是什麽地方,便見辰逸雪捧著一束豔麗的捧花走了過來。


    “語兒說女子大婚都要送捧花,不知道她是從哪兒看來的,我便隻管著照做了!”辰逸雪一臉愉悅的笑意,想起語兒要自己問的話,便緊接著問道:“浪漫麽?”


    金子心裏被蜜糖填滿了,見他不明白為何要送捧花,卻依然照做的憨態,不由笑了,接過來表揚道:“好浪漫!”


    辰逸雪的俊臉便又漾出淡淡的倨傲笑意,幽黑澄亮的眸子緊鎖著金子,拉著她的手往外走去。


    推開槅門,外麵管事婆子趙媽媽已經命人將膳食擺好了。


    她剛想請安,眼角的餘光掃過金子的麵容,聲音便頓住了,張著嘴巴,看定了神。\


    果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察覺到她的目光,金子大方的抬頭迎上她的視線,淡淡一笑。


    趙媽媽緩過神來,忙恭敬的施了一禮,“奴婢見過少夫人!”


    “快起來吧!勞煩媽媽費心了!”金子笑道。


    趙媽媽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雖說她是這裏的管事娘子,不過這莊子偶爾才迎來端肅親王小住兩日,正經接觸主子的機會不多,更別說能得主子如此客氣感謝了。


    趙媽媽忙又欠身,道了聲不敢當。


    笑笑和青青上前布菜,辰逸雪拉著金子入座,隨後朝趙媽媽點了點頭,趙媽媽便輕聲道了聲是,斂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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