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量,或者是長期久服朱砂,會導致汞中毒。


    但單憑那些用朱砂描畫的符籙,金子並不認為足以導致劉氏深度中毒而屍身不腐。


    金子拄著下巴趴在幾上,一麵在腦海中細細的分析著劉氏有可能過量攝入朱砂的途徑。


    “笑笑,去房間裏請娘子出來用膳了”樁媽媽的聲音隱隱約約地飄進金子的耳膜。


    金子條件反射地從幾上彈起來,她怎麽忘記了其中一條最重要的途徑呢?


    藥,湯藥!


    劉氏在月子裏落下了病根,從此過上了藥罐子的生活,湯藥幾乎是三頓不離口。若想要在她的藥鍋裏動點什麽手腳,那簡直太容易了。


    林氏對於收買人心不是很有一套麽?


    若她許以重利,難保那些個煮藥的婆子不會做出背主求榮的事情來


    笑笑剛要抬手敲響門扉,金子便將房門打開了。


    “娘子”笑笑見金子一雙眸子因情緒的激動而微微閃動著,不由擔心的喚了一句。


    “我沒事,樁媽媽在哪兒?去喚她過來,我有事情要問她!”金子吩咐道。


    笑笑知道娘子定然是要問關於夫人的事情,忙應了一聲是,轉身往小廚房而去。


    須臾,樁媽媽便過來了。


    金子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繼而問道:“媽媽,你之前說開始是父親去道觀請的符籙,後來父親衙門事多,便是讓母親身邊的婆子代勞,你可還記得當年上道觀去為母親請符籙的是哪位婆子,又是叫什麽名字?”


    樁媽媽是剛從小廚房過來的,手上還沾著水珠,她在金子對麵跽坐下來,一麵凝神在腦中搜尋著當年的記憶。一麵撩起腰間的圍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漬。


    “娘子,老奴記起來了,當年那個婆子姓任。年紀比老奴要小一些,府中的丫頭都喊她任媽媽,當年她的丈夫和女兒,也在府中當差的,後來夫人走後,一家三口就都被林氏遣走了。”樁媽媽收迴飄遠的目光,低聲說道。


    “這個任媽媽在府中當差的時候,媽媽你可與她熟悉?有沒有聽說她是哪裏人氏?”金子問道。


    樁媽媽搖搖頭,迴道:“娘子你出生後身子也弱,老奴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娘子身上。任媽媽這個人也是在夫人那裏碰到過幾次。且她主要是負責夫人膳食那一塊兒的,跟老奴沒有什麽交集!”


    金子想起昨天下午,金昊欽過來百草莊時說的話,他說金元老爹接受了辰逸雪的建議,在東市各個公告欄處貼了告示。選了樁媽媽名單上前三名和後三名的仆人,看看這兩天能否有收效。


    那個任媽媽似乎是也在名單之中。


    或許是直覺的關係,金子對任媽媽這號人物,有些期待。


    若是金子的推測屬實,任媽媽被林氏收買,而劉氏又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長期服用含有朱砂的湯藥,那她的身體裏就會累積足量的重金屬:汞!


    而汞中毒的症狀之一。就是會出現大量的嘔吐、腹瀉,這就解釋了為何劉氏後期服藥期間出現嘔吐和腹瀉的原因了。


    衙門的告示可以繼續,但關於任媽媽的去向調查更是迫在眉睫。


    畢竟從壞人的角度去分析,應該沒有多少人能在幹了壞事之後,聽到被她害過的原主有東西留給她們還有膽量巴巴地往前湊的


    金子沉吟了一會兒,覺得有必要跟辰逸雪說一下。讓錦書和英武抓緊時間調查一下任媽媽一家子的下落。


    用過午飯,金子便喚了笑笑進來伺候更衣,收拾停當後便出發去東市的偵探館。


    馬車在東市的長街入口停了下來。(.無彈窗廣告)


    熙攘聲如潮水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笑笑提著工具箱率先下車,金子緊跟著躬身躍下車轅。長街的入口處。正如金子所料一般,圍著看告示的人群,百姓們交投接耳的說著什麽。金子發現有些人似乎因告示上的內容,情緒非常高漲,說話間,唾沫橫飛。


    金子有些好奇探了探腦袋,金元老爹的告示難道寫得很煽情麽?


    她掩下擠進人群窺探告示的衝動,領著笑笑步入長街,往偵探館的方向走去。


    因為鄭玉案子的緣故,還有龍廷軒在桃源縣的緣故,金子已經好些日子沒有來偵探館了。不過金子現在也沒有那麽多顧慮,反正來與不來,龍廷軒都已經知道偵探館的存在以及自己與偵探館建立的關係,索性大大方方正大光明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門口依然守著兩名護衛,金子將攜帶的員工證展示之後,便徑直繞過扇屏,在樓道口褪下絲履,踩著木階上二樓。


    辰逸雪的房間裏有說話聲,金子大步走了過去,在房間門口停了下來。


    說話聲陡然停了下來,辰逸雪抬眸望著房門口站著的金子,毫不意外的露出柔柔一笑,問道:“三娘,你來了”


    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辰逸雪依然如往常般喚金子‘三娘’。


    金子抿著嘴一笑,邁步走進房間,笑道:“趙捕頭也在,可是有什麽發現?”


    趙虎朝金子拱了拱手,喚了一聲金娘子,隨後迴道:“是,早上有兩名仆婦看到告示後上衙門找大人了。在下已經核實過兩人的身份,均是伺候過先夫人的。雖然隔了那麽長時間,但大人對她們還有些印象。”


    “哦,她們二人此前是負責什麽庶務的?”金子挑眉問道。


    “那兩名婆子一個是負責夫人院中的灑掃,一個是漿洗的,她們在後衙哭得情真意切,說了好些夫人的恩典和昔日裏對她們的照顧,得知夫人竟有遺物留給她們,她們吃驚之餘,更多的是感恩。大人問了她們一些問題,但卻沒有發現什麽破綻,一時之間,心情有些低落。”趙虎迴道。


    金子並沒有感覺多大的意外,這麽短的時間,能出現兩個名額,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那‘遺物’,父親可有給她們?”金子問道。


    趙虎笑著點頭,應道:“按照辰郎君給的建議,每人賞了二十兩銀子,還有一串朱砂手鏈!”


    金子有些驚訝的看向辰逸雪,卻對上他風輕雲淡般的笑顏。


    給銀子金子不驚訝,但為何劉氏的‘遺物’是朱砂手鏈呢?


    難道他跟自己想到一塊兒了?


    可這兩天她想到的有關劉氏有可能是朱砂引發的汞中毒這個發現並不曾告訴過他呀,辰大神是怎麽知道的?


    難道他查過母親有吃過符籙,所以他聯想到的?


    金子含著淺笑,用期待的眼神詢問著他。


    辰逸雪小啜了一口茶湯,放下後才緩緩道:“《神農本草經》裏將朱砂列為上品,藥用炮製可以鎮驚、解毒、治癲病、驚風、心悸易驚、失眠、多夢、目昏等。但朱砂若是長期服用的話,會引發汞中毒,而這種物質長期存於體內的話,估計跟灌水銀的效果差不多。而且用朱砂下毒,可以用水銀下毒更加容易操作,也不易被人發現。我提出用朱砂手鏈當遺物,還有一個用意在裏麵,這點不必解釋,三娘應該也知道。”


    金子內心情緒澎湃,但麵上卻隻是淡淡一笑,看著辰逸雪稱讚道:“太棒了,你很有先見之明!”


    辰逸雪但笑不語,湛湛如春光的笑意昭示著他此刻的心情挺愉悅!


    不得不承認,辰逸雪果然是一個思維判斷、推理邏輯都很縝密清晰的人。


    金子提出了劉氏的屍身不腐,極有可能是水銀中毒,因為民間有對一些古屍的保存措施,就是灌水銀。而水銀之所以能讓屍體不,是因為它含有一種叫做汞的物質。因為汞有很強的毒性,可以殺滅屍體內的細菌,讓屍體得到完整的保存。


    而水銀這種物質相對而言,並不是林氏這種深閨婦人所能容易獲取到的,而且林氏也並不一定對水銀有這種認識,且用水銀下毒,不好把握分寸,多了可能會造成劉氏即時身亡,那與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死一個人,相違背。


    朱砂與水銀有一個相同的地方,就是朱砂也含有硫化汞。!


    但辰逸雪在想,林氏利用朱砂下毒害劉氏,應該並不清楚朱砂中的硫化汞會導致劉氏死後屍身不,她應該是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得知朱砂久服會導致中毒死亡,而且朱砂本身據有藥用價值,就算被人知道她有朱砂這種東西,也不能證明她曾經用朱砂害過人。


    這次若不是因劉氏的石碑被人掘鬆而出現這場意外,或許劉氏的真正死因,就要被掩埋在黃土之下,永遠不見天日了。


    這是不是間接地驗證了一句老話呢?


    天日昭昭,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辰逸雪建議金元用朱砂手鏈充當劉氏的遺物,就是想看看兇手以及背後指使者知道這個事情後的態度,金子在他說出用意二字後,就已經明白過來了。


    “兒今日過來,是想讓辰郎君著重調查一下任媽媽這一家三口的下落,樁媽媽想起來,當年上道觀替代父親請符籙的婆子,便是她。”金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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