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桑聞言,朝水鏡上方伸出自己的右手。站在對麵的克瑞斯蒂安同樣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開始吧。”


    念白的神官長忽然平舉起法杖,開始獨自念動咒言。他手上的法杖發出了耀眼的白光,而他的白發和胡須,以及白色法袍上的飄帶都開始無風自舞,飄然鼓動起來。


    “神聖偉大的光明女神,您是光明的守護者,您是一切誓約見證者,您是所有契約的祝福者。我向您祈求,祈求您見證這兩位王的契約,見證魔域和聯盟的和平誓言!”


    隨著神官長蒼老而悠遠的聲音大聲祝頌,她手掌下方的水鏡開始發出耀眼的白光。


    純白色的魔法陣開始圍繞著誓約之石運轉,無數閃爍著白光的字在虛空中出現,靜靜在虛空中懸浮著。


    伴隨著神館長念動咒文的聲音,聖言導師麵前那些發光的字體開始緩緩繞著魔法陣旋轉,最後直到整個和平協定的內容完整的出現在虛空中。


    老者的語調忽然拔高,所有的懸浮在白字忽然一震,化作一道白光,被吸納入那塊純白的誓約之石中,整塊誓約之石忽然發出了耀眼奪目的光芒。


    “請女神全部聆聽!”


    刺眼的白光忽然亮起,好像將其他一切事物的存在都抹去了。時桑感覺好像在一瞬間靈魂被抽離了身體,全世界都隻剩下了她自己。站在這一片白茫茫的虛無中,時桑有些恍惚和茫然,覺得此刻的自己的靈魂是如此的渺小孤獨,令人恐懼不安。


    伴隨著儀式進展到這個地步,忽然有水滴的滴答聲開始悄悄響起,隻是那聲音和老者威嚴高亢的聲音對比太過微弱,一時竟沒有被覺察。


    聖言導師的聲音在迴蕩。


    “美瑞蒂亞·瑞默爾·澤金,你是否願意發誓,承認永遠不會違背聯盟和魔域的和平誓約,無論發生什麽,無論時間過去多久?”


    “……我發誓。”


    滴答。


    “克瑞斯蒂安·蘭謝爾·羅克韋爾,你是否願意發誓,接受魔王的誓約,相信她的諾言,並履行自己的承諾?”


    這時,一個似曾相識的溫和的聲音響起。


    “我願意發誓。”


    滴答滴答。


    在所有的聲音的迴響都結束之後之後,那一直悄無聲息、作為背景一般迴蕩著的水滴聲的存在感終於變得強烈起來。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聲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急促。


    時桑終於注意到了那個魔咒一般耳熟的聲音,她忽然想起,那就是這段時間裏她一直在夢裏迴蕩著的那個聲音。


    那仿佛時鍾的走動和某種倒計時,帶來了某種極其不祥可怕的異變。


    周圍似乎有血色在浸染,時桑有些驚疑不定的四處張望起來。


    然而下一瞬,在她的腳下,白茫茫的地麵忽然開裂,漆黑的裂縫在腳下迅速蔓延綻開,劇烈的震動傳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一切發生得都太突然,毫無預兆。


    裂隙迅速擴展延伸,然後形成巨大而深不見底的黑色深淵。崩塌的白色區域轉眼之間就被黑暗所吞噬,再也看不見痕跡。世界一下就被分為兩半,安寧祥和的白色空間、以及崩塌毀滅的無盡黑暗。


    而時桑所站的位置正是崩塌開始的源頭,她猝不及防,甚至還不知該如何去躲閃時就腳下一空,所站的區域全部崩塌碎裂


    她下意識的想伸手想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沒抓到,眨眼之間就要墜入那黑暗的深淵之中。


    她終於意識到,這就是之前惡魔零襲擊她時,在她身上埋下的隱患。


    水聲滴答滴答,如同魔咒,急促迴蕩。時桑迴頭望去,隻看見一片深不見底的血澤。那似乎抽幹了她所有力量,將她束縛在這個身軀裏,讓她隻能眼睜睜目睹著自己墜落,卻無法自救。


    ——如果真的落入那樣的深淵中,會怎麽樣?時桑甚至已經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


    可是在那千鈞一發的時刻,身體向上伸出去的手腕忽然一緊,一隻手及時伸出來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在這個隻有她自己存在的意識空間裏,居然出現了另一個人。


    那人的手背上刻著白色的誓約印記,那隻手及時伸過來,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時桑下意識的抬頭望過去,斷崖上方那個拉住了她的金發青年有著一張相當俊美的麵孔,看上去似曾相識。


    此刻,那雙美麗深邃的藍色眼眸盛滿焦急和恐慌。


    “別怕,我抓住你了!”他大聲道,他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仿佛隔著蒙蒙霧氣一般。


    可是時桑依然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她隻能愣愣的看著那雙帶著明顯關切的藍色眼睛,隻能默默點了點頭。


    一切的發生都充滿著不真實的恍惚感和隻剩事外的抽離感,以至於時桑一直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我這就拉你上來!”他繼續說道。


    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仿佛籠著一層朦朧的霧,卻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顫抖。


    ——但時桑其實並沒有太多感覺。


    並沒有太多情緒和感情,她仿佛是個被塞進了戲劇中的觀眾,卻無法代入情境。哪怕是這個身體即將墜落深淵,都感覺不到任何害怕或者不安的情緒,始終置身事外。


    他終於將她拉了上去,終於置身於實地,跪坐在地上的時桑終於鬆了一口氣。無論再怎麽感覺分裂和割離,不能腳踏實地始終是讓人不安的。


    那不住迴蕩著的不祥的水滴聲仿佛漸漸停止,而熟悉的青年依然蹲在她身邊,牢牢抓著她的手不曾鬆開,就那樣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靜靜看著她。


    他的眼神依然那樣溫柔而悲傷,承載著無盡的複雜情緒,濃的化不開。


    她抬起頭看向他,這個人居然在這種關頭出現在了這裏,居然還救了她。


    她張了張口,剛想開口說些什麽,他卻忽然伸手緊緊抱住了她,用力得仿佛落水的人緊緊抱著唯一的浮木。ъimiioμ


    他抱得太緊了,時桑看不見他深埋在自己頸脖間的臉,隻聽見他在耳邊反複的自言自語般的低喃。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那聲音絕望而沙啞,帶著深深的悲傷,令人想要落淚。時桑實在是難以想象,這樣一個時刻都保持著完美一絲不苟姿態的人,會露出這樣痛苦絕望的一麵,這令時桑覺得有些震撼。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緊緊抱著她的手臂都在微微發抖。


    原來那樣沉靜溫柔的笑容之下,居然隱藏著這樣深切悲哀的痛苦和絕望嗎?時桑默默想著。


    “……抱歉……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沒有保護好誰?是美瑞蒂亞嗎,他的未婚妻,所以他才這樣痛苦內疚。


    時桑帶著幾分不真實的感覺默默思考著。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樣絕望痛苦的低語聲中,忽然吐出了一個讓她意外的名字。


    “……時桑。”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係的生滅,也不過是刹那的斑駁流光。仰望星空,總有種結局已注定的傷感,千百年後你我在哪裏?家國,文明火光,地球,都不過是深空中的一粒塵埃。星空一瞬,人間千年。蟲鳴一世不過秋,你我一樣在爭渡。深空盡頭到底有什麽?愛閱小說app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迴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澱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餘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後。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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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衝天而起,直衝雲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隻覺得一股驚天意誌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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