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探出手,陳瀟扶了一把,老人渾濁的眼中流出淚水,緊緊的握住他的手,道:“兩位仙師,老朽有一事相求。求求你們,幫幫常家村的人!”老村長天賦所限,無法築基,活到這個年歲本就已經到了大限。他雖年邁,卻神智清醒,深知一旦離開這做山,常家村隻怕要淪為平庸,再不複從前的風光。看著他哀求的樣子,陳瀟不由的想起自己的師父,不忍道:“村長放心,重玄派來了庚生,第一個要遷走的就是常家村,可見對你們的重視。再說還有常壽在,常家村的村民會得到照應的。”老村長自然是知道,可不親自求一個保證,他無論如何也是放不下心的。陳瀟扭頭看席雲霆,席雲霆表情嚴肅,慢慢的點了點頭。老村長終於放下了心,像是被抽去了筋骨,癱軟的倒在了床上。他望著床帳頂,像是隔著屋頂凝望這片生他養他的天空,喃喃道:“故土難離,真不想走啊……”說完這句話,老人便與世長辭了。第450章 厚積薄發得知老人去了,他的家人哭著湧進院子,陳瀟拉著席雲霆避開,直接出了後門。以老人的修為和年紀,這本是喜喪,可放在如今的環境下,老人一走,全家沒有了主心骨,怎麽能不感到淒惘。出了老村長家,陳瀟一瞬間有些迷茫,席雲霆緊握了一下他的手,陳瀟才迴過神來,他勉強一笑,道:“大哥,我們走走?”席雲霆自然是依從他,倆人幾個起落,遠離縱橫密布的巷子,沿著稀疏的阡陌向著山上走去。來到了這裏,陳瀟不由的想要看看當初的扡穴的地點,那裏如今住著的是韓家的人。原本遠離村民孤零零的一座宅院,因為新鎮的不斷擴建和發展,下邊也陸續的有了住家。這裏的地勢較高,正可以俯瞰下方,陳瀟和席雲霆肩並肩站著,他舉目眺望。現在席雲霆的厄運光環可控製在周身方圓四五米,並不會壓製本地的風水氣場,陳瀟能清楚的看到這裏翻騰的生氣。濃鬱的生機使得這片盆地植被茂盛,鬱鬱蔥蔥,人畜興旺,民生安泰。明明上空還匯聚著勃勃生氣,下方卻是人喊馬嘶,哭聲伴隨著尖叫。陳瀟向哭喊聲傳來的方向看去,那是不得不搬離的少年不舍自己的舊物,跟父母起了爭執。父親責備打罵後,見孩子哭了,那位母親又是傷心又是無奈,抱著孩子倆人對著垂淚。這一幕幾乎在每一家上演,好似末日來臨,爭相逃命。陳瀟哂笑,對常家村的人來說,如今不正是末日嗎?盡管已經知道太椹天境將要崩了,可上層仙門的舉措,給了陳瀟一種雖然很嚴重可並不是無法應對的錯覺。當親眼目睹了人們的哀戚和無力,才真正明白凡人的絕望,他再也做不到冷靜旁觀。他緊握著拳,低喃的說:“大哥,我想做點什麽。”為庚生、為太椹,為所有涉及到的天境,那些如常家村百姓做些什麽!席雲霆看了看他目光中的堅定,道:“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支持你。”迴去之後,陳瀟一掃假期的清閑和慵懶,把自己關進了書房裏。他開始沒日沒夜的思索,想要找出一個能徹底挽迴局麵的辦法。席雲霆與陳瀟仿佛是交換了職責,主動承擔起了打理家事,采買做飯的擔子。陳瀟這一閉關,就是整整一個月。他迴憶了所學過的所有書籍,沒有從中找出一點頭緒,畢竟他要做的是開天辟地以來,前所未有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經驗可以借鑒。他能依靠的隻有自己,披荊斬棘的殺出一條道路來。陳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席雲霆努力的給他進補,才沒讓他瘦脫了相。他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席雲霆就天天晚上點了熏香送過去,等他睡著了再把他抱迴到床上。當無意間從頭上抓撓下一大團頭發,陳瀟差點因為壓力過大而精神崩潰,席雲霆不得不把他按進懷裏安慰。陳瀟突然哭起來,他哭得可慘,看起來可憐又好笑,“我算是什麽大師,竟連一點頭緒都想不出來!這些年研究的都是坨屎,年歲都活到狗身上——”席雲霆不能理解這梗,可陳瀟焦慮和煩躁都被他看在眼裏。他把嘴唇壓在陳瀟的臉頰上,把他的眼淚都吻掉,含著他的唇瓣,溫柔的撫慰。慢慢地,等陳瀟平靜了些,他才低聲道:“你走的本就是前人未曾走過的路,探索的是無人知曉的道。一時經曆的挫折和磨難,必定成為你通往成功的階梯。”陳瀟抽噎了下,噙著淚道:“我們那有句話,天降將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誌。道理我懂,可真特麽太難了。”這難得粗口,讓席雲霆輕笑出聲,故意道:“既然這麽難,不然你還是別管了。沒人能挽救太椹,你何苦往自己身上攬?”陳瀟擦擦眼淚,抿唇犯倔道:“不,我決定要做這件事,就不可能中途放棄,千難萬難,也要想法克服。”席雲霆“嗯”了一聲,陳瀟湊過去索吻,直充得電力滿格了,才又轉頭投入其中。他忙得是暈頭轉向,直到有一天太宿忽然來到築山居,他才從混沌當中恢複理智。陳瀟頂著一頭糟亂的發型,懵逼的看著太宿,迴過神來他慌忙的致歉:“不知太宿師父來了,弟子失禮了。”太宿皺著眉,不滿的責問道:“也不知你瞎忙何事,當初的話你全然忘記了不成?須知隻有伴生法寶才是你探尋自己道的途徑,怎還不見你開始相關修行?”陳瀟恍如被雷劈了一下,腦中閃過一道光亮,立在那裏呆住了。席雲霆見他呆若木雞,還以為他受不得太宿的批評,趕忙向太宿解釋了一番。知道陳瀟是想要解決太椹的劫難,太宿明知不可能,卻沒有表露出來。太宿就為之前不分青紅皂白的訓斥了陳瀟而覺得歉然,沒等他安撫陳瀟幾句,就看見陳瀟神情恍惚,神魂不屬的低喃:“是啊,我怎麽能把星盤忘記了……原來,答案早就在我腦子裏邊了,隻不過是我一葉障目,忽視了它!”陳瀟把什麽都忘了,他轉身向著書房走去,“中央天池、先天八卦、洛書九星……三元二十四山陰陽……原來是我錯了,一直在本末倒置!”他一邊懊悔,一邊興奮的笑,神經兮兮的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語,消失在了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