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戶人家隻是寒山城一家經營布坊的大老板,小廝也隻是一個尋常人。見了氣勢逼人,又身穿一件經曆過殺場胸甲的修行者,頓時腰就不由自主的往下彎。雙手接過信封,小廝態度卑微的哈著腰低著腦袋對杜榮說:“是是是,小人這就去稟告我家主人,請貴客稍等……”


    他說到這裏,眼角餘光瞥見街道上的積雪,就用一隻手輕抽了一個嘴巴。然後腰彎得更低,“請兩位貴客進來稍等,請進來。”


    於是就這樣,什麽都沒說,陳瀟跟杜榮兩個就進了大門。


    小廝不敢耽擱,一路小跑衝進了正院。他這樣冒冒失失的跑進來,管家看到了就是一頓訓斥:“不像話!亂跑什麽,不成樣子的東西!”


    要是往常小廝早就嚇得連連道歉了,這會卻理都沒有理,直接把信封舉到管家跟前:“管家!您快看看吧!外邊來了一個仙師,帶著一位尊貴的公子,說是上門拜訪老爺!”


    管家聽了目光一凝,也顧不得跟小廝生氣,就奪過了信封查看。他當然是沒膽子拆開的,可是隻管是看看信封的紙,就知道是隻有富貴人才用的起的。原本他這時是應該代替主人先去迎接,可是想起小廝說對方是一位仙師。隻管家出麵,可能會讓對方不滿。


    就立刻對小廝說:“你先上前邊支應著,不可怠慢二位客人。我先去把信給老爺看過,再去親自迎接。”


    小廝點了點頭,趕忙說:“小的明白。隻外邊化雪,地上都是黑水。不敢叫客人站在門外,請他們進了門廊。”


    管家不僅沒有怪罪,反而讚賞了他一句:“難得你機靈一會,好好招唿客人,迴頭賞你!”


    管家說完這句,便和小廝兩頭分路,快步的走進了後院。這會兒正是上午剛吃過早飯後的一段時間,王大老板正坐在茶亭一邊賞雪,一邊烹煮香茗,愜意的享受著。


    管家疾步走到他附近,聲音不高,卻急促而清晰的說:“老爺,門口來了一位仙師帶著一個富家公子,說是上門拜訪。”


    王大老爺微微一驚,扭過身問他:“什麽?有拜帖嗎?”他吃驚實在正常,他也不是沒有認識的修行者,也日常跟對方打過交道。可是,親自上門卻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這寒山城當中雖然路上行著,道上走著,經常就能夠看到那些修行者。可是兩者的生活並無交集時,一般人也不敢上前貿然攀談。這就好比舊時社會,京城裏邊老百姓經常能偶遇王公貴族,哪個也沒有膽子上前招惹。雙方階層之間存在著天然的隔閡。


    王大老板別看家業不小,在業內也算是一號人物。可是在整個寒山城,卻根本就算不上什麽。上邊有整整一座大山壓著,他們這樣的都得老老實實地在低下蜷著、所著。所以說,這會從大山上下來這麽一個人到他家裏,別提多讓他震驚了。


    管家把信封呈到他麵前:“拜帖沒有,倒是有一封信。”


    王大老板不由肅穆的結果信封,拆開後取出信紙,展開一股冷香淡淡的彌漫在鼻間。隻見信紙上抬頭寫著:兄台大鑒,下邊內容則是“自上次一別,經年未見……”。王大老板看稱謂沒覺出什麽,看下邊的內容還以為是自己的哪一位熟人。很親近的敘述了對他的思念,迴憶了他們之前在某處的見麵。


    看到這裏王大老板覺出不對了,這上邊說的壓根不是自己的經曆。他納悶的又翻了一下信封,才注意到信封上並沒有署他的名字。才隱隱有種感覺,這封信找的人不是自己。可是信都已經拆開了,他幹脆就看完。


    前邊說的基本都是廢話,後邊進入正題把王大老板給鎮住了。這上邊說,寫信的人結識了一位會施展住宅術的貴人,經過他的調理,門下經營一家店鋪日進鬥金。然後這位貴人又為許多富商做風水局,效果斐然。他經過一番努力,跟這位貴人攀上了交情。如今這位貴人外出遊曆,如果去了收信人的那裏,就請貴人帶了這封信給他。寫信人說,他全然為收信的人打算,碰到這樣的機會,千萬別錯過。請對方也為他施展這住宅術,好留福澤給後代。


    後邊大部分的人都是在為這位貴人歌功頌德。通篇潛台詞都溢於紙麵了,意思就是說看在我們交情的份上,這富貴給你送過去了,千萬別猶豫,趕緊去抱大腿!


    王老板望著信紙最後的落款,印著一枚印簽。這印簽是富商們通常在寫需要公證的文件才會用的。堪比名牒,最是做不得假,也是最能證明身份的印信。


    看完了這封信,王老板趕忙站起身,帶著管家向著大門匆匆趕了過去。這個時候他隻有一個想法,才不會管對方是不是不小心找錯人家。有這樣的機會在眼前,他除非是個棒槌,才會承認對方是走錯了門!


    這封信,其實是龐和牧在陳瀟離開之前寫的。他給陳瀟這信的目的,就是想要拉生意給他。讓他順利在都城做成第一單,順利打開局麵。陳瀟在得知對方要給他這樣的信件時,故意讓龐和牧沒有寫具體的名款。如果他最後來不了寒山城,隻能繼續在都城發展的時候,這封信就會被陳瀟帶去交給真正的收信人。


    他讓龐和牧不要寫清楚收信人署名,也是為了以防萬一會派上其他的用場。信件寫不清楚收信人並不是很要緊,最為重要的其實是最後龐和牧的印信。那相當於是富商之間的名片,是有力的憑證。看到了這樣的印簽,收信的人就不會再有疑問。


    現在也是這樣,王老板雖然並不認識龐和牧。可是看到這個印簽,就已經相信了一半。再等看到一身冷厲氣息站在一旁充當護衛的杜榮,和穿著隻有權貴人家才穿得起的織雲錦的陳瀟,頓時就全然相信了。富商的印簽可能會有問題,可是一位仙師和一個世家子弟,是不可能專門為了蒙他上門的,對方沒那麽無聊。


    這個世界的人全然沒有想過,有可能會有人打著修行者的名頭出來招搖。陳瀟這樣的行動才能夠輕易的敲開王老板的家門。


    陳瀟預想了王老板的兩種反應,一種就是現在這樣,王老板絕口不提他是找錯了人;一種是直言他走錯門認錯了人。如果是後一種,雖然會花費一些口舌,陳瀟也能達到他的目的。就不如現在這樣簡單輕鬆。


    陳瀟被請到了正廳客座,王老板態度非常客氣的請杜榮落座。杜榮嚴肅的拒絕了,他背著手站在陳瀟的身後,一派堅守職務,謹守本分的姿態。王老板讓杜榮的作態給弄得更加的謹小慎微,他端著熱茶,請陳瀟用。


    陳瀟單手接過,揭開茶蓋嗅聞了一下,品了品香味。矜持而緩慢的點了下頭,才說:“好茶。”


    王老板笑著說:“陳公子喜歡就好。”陳瀟一聽他的稱唿,就把手上的茶盞放下了。茶杯落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一聲碰撞聲。那動靜雖然不大,卻好似一個巨石落到地上般把王大老板給嚇了一跳。他看著陳瀟的臉,不知道怎麽讓這位世家子弟不愉快了。脊背緊繃,王老板還以為陳瀟要發怒,卻沒想到對方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不要稱公子,稱唿在下為陳師傅即可。”


    師傅?王老板臉上閃過一個怪異的神情,內心倒是若有所悟。這是代指從事某一個行當當中較強專業能力的人的稱唿。這位世家子弟讓他這麽稱唿,頓時讓王老板浮想聯翩。


    王老板知道,具有靈根卻不強的人怎麽修煉也沒有辦法突破到築基期,一生隻能做個修士。這樣的人不光是尋常人家會有,在權貴世家當中也存在。對於這樣的子弟,雖然不到放棄的地步,可是家族也是不怎麽看重的。可以說,成人之後,他們甚至在家族當中可有可無,是個挺尷尬的存在。慈悲點的世家,能保證他們一生衣食無憂,養到老死。殘酷一些的則會讓這些人獨立,外出自己謀生創業。


    陳瀟就被王老板當成了一個在家族中不受重視,倔強的想要不依靠家世,自己出來闖蕩的世家子弟。


    於是,王老板從善如流的改了口:“陳師傅,謝謝您帶故友的這封信給敝人。如果不嫌棄,請在敝人家中盤桓數日,讓敝人好好款待一番。”


    陳瀟眉頭輕皺,聲音清冷地說:“不必。既然你知道在下的來意,那就盡快開始。在下還有其他事情,沒有那麽多閑暇。”


    雖然被不客氣的拒絕了,王老板卻沒有生氣,世家出來的修士都有這樣的高傲。懶得敷衍,有話都是直說。能利落辦完的事情,絕不願意拖延到第二天。


    更讓王老板覺得驚喜的是,陳瀟十分賣寫信的人的麵子,竟然也不用進一步對照,就要施展那住宅術。這讓王老板覺得占了大便宜一樣,他不敢耽擱片刻的起身,邀請陳瀟看他的宅子。


    王老板的住宅在寒山城的山下部位,占地頗廣。因為不需要跟周圍鄰居分割地皮,所以宅子建得很規整,是個四四方方的園子。這樣的宅子一般不需要大動,陳瀟能省不少的事。輕鬆的表情維持到進入了後院,一看到鋪滿地麵的碎石,他就直接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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