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陳瀟私下裏問杜榮,怎麽跟這個童姓少年遇到的。就那次陳瀟在船上所見,明明這位少年都迷路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


    杜榮臉上露出一個難以形容的表情,他說:“再遇這位童仙師的時候,正是我從裁縫店取了衣物出來的時候。他也不知在都城當中轉了多久,看見我就猶如溺水之人見了浮木,直問我碼頭在何處。在下也是驚奇,這都幾日過去,怎地還在都城逗留。於是在下又給他指了一番路線,結果他站著沒動。見他如此,正好順路,在下就請他一起同行。哪知他欣然答應不說,聽聞在下要來外港,竟然一路跟著。”


    陳瀟理解,一個有著嚴重路癡的人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導航儀,肯定死不放手。陳瀟就問:“榮叔是如何說服童仙師為小侄辦理一張臨時名牒?並且隻要二十靈幣。”


    杜榮嘴角露出一個微笑,隨後又很快收起,他說:“上了船,因著座位挨著,就試探著一問。童仙師得知東主你需要一張臨時名牒,很痛快的就答應了。在下問他,需要多少酬勞。他就隻要了二十靈幣。童仙師坦蕩,說如果不是買船票差著這些,他本是不要的。”杜榮這也算是做好事得了好報,結了個善緣不說,還把目前最為難的問題給解決了。自然心情愉快,喜上眉梢。


    陳瀟也覺得很幸運,正瞌睡就碰上了送枕頭的人。恰好童姓少年是一個築基期的修行者,符合最低的辦理標準。


    這幾天因為一起為辦理名牒的事情操心忙碌,陳瀟問的一些關於修仙者的問題,杜榮但凡知道的,那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杜榮說,學堂學員離開時,一般是低階修士,修為在道修的境界當中為最低的,被稱為聚氣期。高階修士就是杜榮現在的境界,被稱為煉體期。往往很多修士不能正式踏入修仙,就是被卡在這個境界,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晉升。


    煉體期後,被稱為築基期。這個境界開始,就可以被稱唿為仙師,具有帶人開具臨時弟子名牒的資格了。


    杜榮倒目前為止,接觸最多的仙師就是築基期。築基期的修行者會離開師門進行曆練,和修士一樣通過知世堂接一些懸賞做。


    其實外出獨自曆練的築基期修仙者,跟煉體期的修士差不了太多。大部分肯跟修士組隊一塊曆練的,不是散修,就是師門不強,沒有什麽深厚的背景跟財富。童仙師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代表。他師承一位散修,學得偏偏還是機關術。


    “機關術怎麽了?”陳瀟問。


    杜榮說:“修行者們除了修習功法之外,有些人還會另外研習一項,作為主要發展的方向,用來輔助修煉。有比如煉器、煉丹、符紋、符陣、符玉等,這些人也被稱為煉器師、煉丹師、符紋師、符陣師、符玉師。除了這些主流之外,另有一些冷僻的小眾技能師,像是機關師、傀儡師、馴獸師等等。”


    這些東西是陳瀟以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不由聽得入了神。


    杜榮繼續說:“童仙師學習機關術,將來就是機關師了。機關術學起來不僅很難,而且材料往往跟煉器材料衝突。昂貴,還很不好搜集,是一個前期投入非常大的輔助技藝。不幸的是,機關師前期所做機關,攻擊有限。在曆練時,是很不受待見的一種修行者。”杜榮歎了一聲,“機關師本就已經很難有進益,除非有親朋從旁協助,否則隻能獨來獨往。前期備受冷落的待遇,造就了大器晚成,後期攻擊極強的機關師脾氣難以捉摸,很不好相處。”


    陳瀟明白杜榮的意思了:“童仙師連湊夠一張船票的五十靈幣都沒有,想來一定是把錢財都花在了搜集材料上。”杜榮點頭附和:“隻能是如此。這是一難解怪象,在修仙界人人都樂意跟機關大師來往,可是在他們微末之時,卻並不願意跟機關學徒一起曆練。”要不然一個築基期的修行者,不至於連張船票錢都湊不出來。


    陳瀟很感慨,他還以為修士之上的修仙者們一定是個個風光,手有餘財,吃用不愁。看來不管是哪一個階層,都有因為各種原因而致貧的存在。


    第二天,板著一張臉的童仙師,帶著陳瀟和杜榮,再一次來到了外港知世堂的駐地。上午人仍舊很少。童仙師利落的站到一個櫃台前邊,把自己的名牒一拍,對櫃台後邊的員工說:“給我一個臨時名牒。”


    櫃台後隻是一個修士,麵對修仙者不管是年輕還是年長,麵嫩還是麵老,都是一個態度。那就是端著笑容,絕不得罪。那位員工笑容可掬的用雙手拿起名牒,動作一絲不苟的輸入真元探看。看過之後,他的笑容更加的真實了一些。他把名牒還給童仙師,詢問道:“童諾諾仙師,您有資格為一人辦理臨時弟子名牒,請問是哪一位?”


    童諾諾仙師顯然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員工會把他的名字給念出來,他僵了一下,不太自在瞥了一下身後的陳瀟。見陳瀟沒有任何反應,這才對員工說:“就是那個年紀小的。”他轉了轉頭,語氣有點生硬,“陳瀟,把你的名牒遞上來。”


    陳瀟這才上前一步,把自己的名牒交給櫃台後的員工。員工用同樣的方法查看了名牒,又抬頭仔細的看了看陳瀟。陳瀟平靜的任由他看,員工沒能看出什麽不對,就坐下拿出了一個小巧的裝置,看起來就跟前世的刷卡器一樣,一個扁平的盒子。


    員工把陳瀟的名牒放在上邊,片刻之後拿了下來。他站起身,把名牒遞給陳瀟,對他說:“此名牒臨時弟子的身份三個月有效,請在期限內使用。”


    把名牒拿到自己的手中,陳瀟內心才算是踏實了。杜榮上前一步,對倆人說:“請把名牒交給在下,好去購買船票。”


    童諾諾說:“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陳瀟就說:“榮叔,那就一塊去買票吧。”


    三個人離開辦理名牒的櫃台,往旁邊走了幾步。杜榮對櫃台後的人說要三張船票。櫃台後是一位女修,態度更好。她輕聲細語的請杜榮出示名牒,杜榮、陳瀟把名牒給她。輪到童諾諾的時候,他竟然眼神朝下,一副不知道怎麽跟女性打交道的樣子。


    童仙師不知所措的模樣,透著少年人特有的純情可愛。那位女修眼中透出笑意。陳瀟想這位仙師一定是在缺乏女性的環境下長大的。他壓抑住往上翹的嘴角,往後站了站。他可不想讓童仙師認為自己是在嘲笑他。


    不知道怎麽迴事,童諾諾麵對杜榮的時候盡管板著臉,卻還能正常交流。可是一旦是對著陳瀟,就渾身警惕,說話也滿是防備。陳瀟不想找不自在,就盡量減少跟童諾諾的接觸。


    童諾諾把名牒放到了櫃台上。女修查看了三個名牒,抬頭向杜榮確認說:“三張四天後開船,去往寒山城的船票?”杜榮沉聲說:“是。”


    這些天他跟杜榮忙著解決臨時名牒的問題,談話的時候都是用的代稱。這還是陳瀟第一次確切的知道那座城市的名字。寒山城,一個好聽,又充滿詩意的名字。


    陳瀟正在品味這個名字,就聽那女修清婉的聲音說:“內艙五十靈幣,外艙八十靈幣,頂艙一靈珠。道友需要哪一種?”杜榮說:“要內艙船票。”女修道:“承蒙惠顧,一共一靈珠五十靈幣。”


    頓時,陳瀟就看到站在他斜前方的童諾諾身形一頓,連背影都透出一股懊惱的情緒來。陳瀟內心湧起一股笑意,這少年的情緒也太直白了。他一定是在後悔剛才為什麽沒有同意杜榮的請求,把名牒交給他讓他代買。這樣,他就不用麵臨掏錢卻隻能掏出來三十個靈幣的窘境了。


    幸虧杜榮就沒有打算讓童諾諾這會兒出他那份的靈幣,今天早晨陳瀟直接給了他兩顆靈珠。杜榮接過三張船票,和找迴來的五十靈幣。杜榮把船票分給兩人,陳瀟把船票拿到眼前,仔細的看了看。


    這船票確切的說這是一張卡片,顏色米黃,用黑色規整的字跡寫著開船的日期和內艙排號。這張卡片上,最為特別的是有一道彩色的條紋,陽光下能變幻出來不同的色澤。


    “竟然還有防偽標識。”陳瀟驚訝的說。


    杜榮走到他的旁邊:“東主,怎麽了?”


    陳瀟揚了下手中的船票:“這上邊的彩線是怎麽來的?”


    杜榮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船票,不過他到底有些見識,看了一下就說:“這應該是用某種特殊的藥汁作為塗料印上去的。在下以前在外曆練的時候,偶然采過類似的靈草。”


    前世有科技手段,今生有修仙之法,各有各的神通。陳瀟自嘲一笑,他不應該再為此感到驚奇了。


    童諾諾出了知世堂,就把三十靈幣塞給杜榮。陳瀟原本的意思,是要幫對方出這張船票的。畢竟對方幫了那麽大的忙,隻給人家二十靈幣,也有點太不像話。可是對方硬是不肯,杜榮看再堅持下去,童諾諾就要惱了。就在陳瀟的示意下,收下了那三十靈幣。


    給了靈幣,童仙師像是放下了心事,直接轉身走了。他住的地方跟他們不一樣,陳瀟和杜榮並不知道對方住在哪裏。陳瀟拿著杜榮交還給他的靈幣收好,想著這孩子不會露宿街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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