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不是死的,旁邊一根銅管從牆麵當中延伸出來,小小的水流順著銅管流入到水池當中。落水嘩嘩地發出響聲,濺起的水花讓金魚顯得更加的活潑,水草也隨著搖曳。水池當中有一個暗口,源源不斷流動的水,就從這個小口通過暗渠排出去,絲毫不會出現滿溢出來的情況。


    隻是這精巧和意趣,就叫人難得一見,幾人駐足觀看了半天,還是後邊又有人進門,才醒過神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


    龐和牧不知道站在一邊看了多久,他笑吟吟地對幾人說:“諸位看我這池金魚可好?”


    幾人暗自為剛才的忘形而羞惱,又摸不到龐和牧什麽意思。隻有盛輝的盛老板似笑非笑地說:“沒想到龐老板還有這種閑情雅致,我還以為你最近會很‘忙’呢。”


    龐和牧打了個哈哈:“再怎麽忙也要有點休閑愛好嘛。諸位,請進吧。後院有上好的茶水和點心招待。”他很明顯是不願意讓這些人在這裏多待,幾個人為龐和牧的態度疑惑了一下。隨後拋之腦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真要成了,那才是看龐和牧的笑話呢。


    龐和牧等人都進去了,見沒有人再圍著石頭池子觀看,才放心的進去。他可還記得呢,這池子弄好的時候陳瀟跟他說過的那些話。


    那天,陳瀟說這是個風水池。讓人輕易不要動,如果一定要動,之後千萬要恢複原狀。陳瀟說的鄭重其事,龐和牧聽得都不由肅穆起來。


    龐和牧不明白什麽叫風水池。陳瀟隻是跟他解釋說:“水能帶來財氣,這個水池就有聚財的作用。同時這個水又要來時要明,去時要暗。意指錢財來的明明白白,源源不斷;去時要暗,有留財之意。”然後陳瀟又指著水池裏活潑的金魚說:“金魚在此水池當中,又有金玉滿堂之意。這個風水,就名為金玉滿堂局。”


    龐老板經營古董店鋪,對這樣的鋪麵,金玉滿堂局最適合不過了。隻是讓龐和牧不明白的是這布局怎麽能讓銅鼎展現奇特。


    陳瀟很有把握的說:“風水一成,自成氣場。到時候隻要把銅鼎擺放到特定的方位上,必然能引動氣機,引發銅鼎上邊的多寶紋。”


    那銅鼎不知道是做何種用途,陳瀟敢肯定的是它絕對不是風水法器。也就跟風水氣場難以相容,兩種不相容的氣場碰到一起,就會出現當天那位重玄派的席雲霆從天落下自身氣場碰撞樊村氣場,激起氣流動蕩的景象。


    有此異象,想來足夠證明這銅鼎不是凡物了。要是龐和牧請來的那些外援再給力些,能羞辱得盛老板和他的人從此見到龐老板就繞道。


    陳瀟穿著店鋪裏夥計統一的著裝,一身青碧色的短打,極為精神幹練。他和其他的夥計站成一派,等著一會兒龐和牧一聲令下,就搬動銅鼎。


    有這麽一排人鎮守在院子當中,進來的人雖然大部分是盛老板那邊的,卻沒敢在院子裏鼓噪嘲諷龐和牧。


    盛老板看著圍攏在一塊的生麵孔,嘴角撇出來一個冷笑。他迎著龐和牧過去:“龐老板,你這裏的客人可不少啊。何不介紹一下,怎麽說在下也是老街坊,要盡盡地主之誼呢。”


    龐老板嗬嗬一聲,皮笑肉不笑地說:“盛老板不說,我也正打算把幾位德高望重的前輩介紹給你們呢。來來來,這位是都城祥福盛的趙老,這位是景泰齋的洪老……”龐老板用得意的語氣一個一個的介紹這些來自都城鼎鼎有名的古董店鋪的人們。這些人當中有的是他請來的,也有的是聽說有這麽迴事,主動過來的。


    盛老板就看不得他得意,故作驚訝地說:“原來有這麽多前輩前來,真是失敬失敬。巧了,我今兒也帶了一些人來做客,龐老板不會不歡迎吧?”


    龐老板的笑容一僵:“怎麽會呢?小弟後學末進,還等著盛老板多給引薦幾位前輩呢。”


    盛老板就趾高氣揚的介紹了幾位從人群當中走出來的人。這些人的名頭也一個個響亮,跟龐和牧找來的那些人不相上下。龐和牧臉色有點發青,硬撐著才沒有耷拉下嘴角去。


    他沒想到盛老板竟然也會請這麽多外援,這下不知道一會兒還能不能跟對方拿個勢均力敵的局麵了。畢竟郡城本地的收藏圈子大部分人都站在對方那邊,龐和牧就顯得人單力薄了。


    他心裏有些懊惱,有些後悔自己之前的時間都隻顧著看陳瀟布置什麽風水,竟然沒把心思全都用在請人上麵。


    龐和牧僵在原地,盛老板卻不會放過這個時機。他也是老油條,也不顧雙方此時對立的立場,竟然越過龐和牧,帶著身後的幾位過去跟那邊的幾位說話。


    兩方的人馬有些是從一個城市來的,不過是前後腳出發。接受的邀請人不一樣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來往,有認識的就交談起來,互相介紹剛剛認識的同行。這些人天南地北的分居各地,難得有此機會共聚一堂。彼此同行,又很有共同話題,一時之間竟然相談盛歡。一場本應該爭鋒相對,激烈碰撞,氣氛緊張的爭辯場麵,竟然變得和諧起來。


    陳瀟眼見情況不好。盛老板這一手狠辣。他這麽一攪合,今日這一場,不管是因為什麽而來。這些同處一地的同行,肯定不會因為龐和牧這個外地人而交惡,雙方人就不好意思下力氣爭執了。他們那邊是不怕,龐和牧這邊就慘了,直接降低了不少的戰鬥力。


    龐和牧並不傻,很快明白盛老板的險惡用心。不過雙方已經攀談開了,他又不能上去分開雙方,告訴他們彼此的立場對立。那也太不懂事兒,太不給對方臉麵了。


    陳瀟仰頭看了看時間,幹脆上前對龐和牧說了一句:“東家,再不開始,就要錯過時間了。”


    龐和牧這才迴過神來,現在也隻能指望陳瀟的辦法奏效了。他抬高聲音,朗聲說道:“諸位——”等所有人都看過來之後,他拱拱手:“承蒙各位前輩賞臉,蒞臨本店,共襄盛舉。今日是為觀賞一件重寶銅鼎,天光正好,正是看個清楚的好時候。”


    旁邊就有一位喊道:“我們已經等候多時啦!”喊這個話的人可不是托,而是之前來看銅鼎卻被婉拒迴去的收藏者。有人捧場,龐和牧的臉色好了一些,就笑著說:“這就請出這百獸團花多寶紋鼎,大家不要急,可以慢慢細看。”


    陳瀟跟其他幾個夥計一塊進入打開房門的收藏室,抬著銅鼎出來了。人群有些微的騷動,可是大家都矜持著,誰也沒有往前湊,都等著陳瀟幾個把銅鼎放下來再往過湧。


    卻沒想到,陳瀟幾個人抬著銅鼎不往地上放,反而在院子裏邊走動起來。慢慢騰騰地這裏挪一下腳步,那裏挪一下腳步,可把別人都給急死了。


    “我說,這是折騰什麽?是不是不想讓人看啊。”盛老板故意大聲地說道。頓時把人群當中心急的人給帶動了起來,亂哄哄的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起來。“是啊,幹什麽故弄玄虛。是不是真的有問題?”“就是,不會是故作拖延吧?”


    陳瀟這樣做是事先安排好的,說是要按照什麽方位走才可以。當時答應的時候,沒想到會有如今的場麵。龐和牧一看,覺得不能讓這些人繼續鼓噪,萬一他們被盛老板煽動,陳瀟走不完剩下的那些地方被攔下了,導致直接失敗就糟糕了。


    於是龐和牧上前一步,笑嗬嗬地說:“大家別急,都知道這銅鼎是仙人古玩,不能輕易的就擺出來。總歸有那麽一個儀式,也算是表示敬意了。”


    盛老板也不知道跟誰說:“還不知道是不是仙人古玩,就擺出這麽大的陣仗。倒時候鑒定出來不是,那可就難堪咯……”


    龐和牧腦門上青筋爆起,硬是擠出一個笑來:“耽擱不了諸位的時間,還請稍等。”


    盛老板並沒有真正的隻手遮天,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買他的帳。有些熟客跟經常在古玩街出入的玩家,是願意相信他的。這會兒就主動說沒關係,表示願意等。龐和牧這才鬆口氣。


    有幾個被邀請來的同行看到銅鼎就走不動道了。哪裏還有耐心等陳瀟幾個擺完陣勢,他們並不妨礙陳瀟幾人的腳步,隔著兩三步的距離,對著銅鼎品頭論足。因為之前盛老板的攪合,這雙方人馬並沒有針鋒相對,就算各有不同的意見,也是客客氣氣的。


    龐和牧並沒有對他請來的幾位古玩圈前輩說,陳瀟提供的那條至關重要的線索。他擔心這些人不會相信一個店鋪夥計的話,反而會反過來懷疑自己腦子是否有問題,怎麽會這麽輕易相信沒什麽見識的夥計。


    所以,這些人盡管覺得多寶紋很獨特,卻不敢像齊老跟馬老那樣肯定,隻肯說一個存疑的結論。這讓龐和牧大失所望,盛老板越發的得意起來。


    龐和牧肯相信陳瀟,也是因為有之前的那一次談話打基礎。讓他覺得見聞過仙門選徒,甚至親口跟仙師對話過的陳瀟,還是可以指望的。現在的龐和牧,不得不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陳瀟身上,他甚至在內心暗中祈求,讓陳瀟的辦法一定要奏效。


    陳瀟根本就顧不上看周圍的人。他跟幾個夥計喘著粗氣,步履艱難的一步一步挪動。陳瀟是料想到了銅鼎會跟店鋪裏的金玉滿堂局發生碰撞甚至有抗衡的過程。卻沒想到搬著銅鼎去預定的位置竟然遇到了氣場的抵抗。讓幾人的腳底下好似深陷在泥潭當中,每一步都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五月份的天,人們都穿的單衣。幾個人的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滴落汗水,很快就汗濕了他們身上的青碧色短打,洇出一大片。一大塊深色在青碧色的衣衫上特別的顯眼,也特別的觸目驚心的。終於有人意識到了不對,喃喃地說了一句:“這銅鼎沒有那麽重吧?”


    無端端的,院子裏邊掛起了一陣風,人們沉默了下來,看著陳瀟幾個走完最後一步。如釋重負地,夥計們小心的放下銅鼎。大概是這期間消耗了太多的力氣,這最後一下實在抬不住,手腕一酸,脫了手。


    “咚!!!”一聲沉悶的巨響,院子裏的人頓時人仰馬翻,滾地葫蘆一樣,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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