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王爺親送兩人,車夫緩緩駕車在後跟著。


    離開上房走了一段,威武王爺想起什麽似的,細細問起樂思齊喜歡吃什麽,用什麽,有什麽嗜好。蘇瑋迴頭望了樂思齊一眼,意示詢問。


    樂思齊明白他想印證自己與愛女有什麽共同點,朝蘇瑋點了點頭。


    蘇瑋得到樂思齊允許,自然有問必答。一段走兩柱香的路,三人硬是走了半個時晨,丫鬟小廝們更是隻遠遠地跟著。


    威武王爺越聽臉色越凝重,敢情沒有一絲一毫的相同啊。


    上了車,樂思齊掀窗簾望向那個微微有些僂佝,久久站在大門口的身影,心情複雜。


    蘇瑋凝視她,半晌,道:“你要真是芊兒就好了。”


    樂思齊一怔,抬眼看他。


    蘇瑋眼神裏是滿滿的愛意,迎著樂思齊的眼睛,道:“你是芊兒,不就理所當然地成為徐國公夫人麽?我們不用費力去爭,不用與母親周璿。”


    樂思齊搖頭,輕聲道:“我就是我,不想成為某個人的代替品。你要是還想著小郡主,也可以等她。”


    “沒有。”蘇瑋一凜,緊握樂思齊的手,忙忙解釋:“不是湊巧你們長得相像麽?我就隨口說說。”


    他會努力為自己爭取相應的地位,樂思齊深信。反握他的手,兩人四目相對。


    路上的嘈雜聲傳進耳裏,不時有馬車擦肩而過。前麵小吃的叫賣聲時斷時續飄了進來,讓樂思齊有一種迴現前世的錯覺。以前。常常跟同學去逛步行街,邊走邊吃零食的場景曆曆在目。


    她忍不住掀開窗簾,探頭朝外張望。


    “看什麽呢?”蘇瑋的聲音柔得滴出水來。


    樂思齊探出半張臉,才看到前麵屋簷下一個肩扛冰糖葫蘆架的老者,邊躲避路人馬車,邊吆喝:“冰糖葫蘆——”


    小時候和爸媽去燕京旅遊,津津有味吃地道冰糖葫蘆的場景映入腦海。不知爸媽會不會也像威武王爺想念小郡主一樣想念她。瞬間,她的眼眶便紅了。


    蘇瑋的眼睛沒有離開過她的臉半秒。她臉上的變化怎麽躲得過他的眼睛?


    “怎麽啦?”很快,他把腦袋也湊到窗邊,順著樂思齊的視線看過去。


    馬車已駛過老者所在位置,樂思齊還是迴頭望著。蘇瑋很快喊:“停車。”


    這一段是主幹道,人多馬多馬車也多,他們夾在車流中還沒什麽,這一突然停車。後麵的馬車可就撞上來了。後麵那車夫也走得有點晃神了,連勒馬的動作都沒有,兩匹馬便狠狠撞在徐國公府馬車的後車壁上。


    “哎喲!”樂思齊腦袋重重撞在窗子上,整個人已經被慣性甩開去了。


    蘇瑋反應快,腳一點地,已卸下慣性,撲上去抱住樂思齊。連聲問:“有沒有撞著?”


    樂思齊驚魂未定,摟著他的脖子,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騎馬護衛在馬車周圍的侍衛早一提韁繩把前麵的馬車團團圍住。


    兩匹撞了馬車的馬,帶得後麵的馬車側翻了過去。周圍的家西忙衝過去救人,一時路中間亂成一團。


    樂思齊聽得外麵開罵,鬆開摟緊蘇瑋脖子的手,道:“你快去看看,好象打起來了。”


    她剛才朝後望的時候看到後麵的馬車,標識沒注意,馬車旁邊兩個男人可是很胖的。雖說韓先艾軍他們不致吃了虧,但不去看還真不放心。


    蘇瑋確定她沒有事後才放下她,跳下車。


    徐國公府這邊的馬車隻是快速朝前一衝,接著車夫努力勒住韁繩,馬車安穩停下,絕對沒有後麵的馬車慘啊。


    蘇瑋這一下車,便見從車裏鑽出一個男人,男人不顧自身狼狽。又急急從裏麵攙扶出一個妙齡女郎。女郎摔得可不輕,發髻也歪了。


    “怎麽迴事?”女郎還沒站直腰,已尖聲斥責起來。


    艾軍們見徐國公完好無損的下車,已住了口。一副聽憑國公爺吩咐的樣子。


    後麵馬車的家丁接著罵了兩聲沒人應腔,也閉了嘴。於是圍觀者們齊唰唰的眼睛全瞧向叉腰當街而立,做潑婦罵街狀的女郎。


    樂思齊沒事,蘇瑋心情甚好,倒不會跟一個女人一般見識。他轉而向男人道:“不知兄台為什麽要撞我家馬車?”


    那男人身量很高,一襲青衫,長得應該不算差。不過這時額頭一塊烏青,青衫皺巴巴的,可沒有一點玉樹臨風的樣子。


    他一直低著頭,隻到蘇瑋說話,輕“呀”了一聲,抬起頭來,道:“是國公爺呀?你這是去哪呢?”


    蘇瑋定睛一看,也認了出來,道:“原來是任兄,你這是……”


    眼前的男人,赫然是樂思齊名義上的未婚夫任威。這些天小郡主的事忙得蘇瑋腳後跟打轉,還真把任威這一檔子事給忘了。不過是口頭上訂過親,於蘇瑋來說,也不是什麽難解決的事。可是他竟然跟一個女郎同車出遊,這可就奇怪得很了。


    那女郎已轉過臉來,狠狠看了蘇瑋一眼,“咦”了一聲,又轉眼去看任威,意存比較。


    蘇瑋問任威:“這位姑娘是……”


    任威無奈,隻好道:“這是盧侍郎家的三小姐。”


    盧三小姐一雙眼睛再次看向蘇瑋,這次上上下下打量了蘇瑋幾遍,才問任威:“這位是……”


    任威道:“這位就是徐國公。”


    盧三小姐“哦”了一聲,又上上下下打量起蘇瑋來。


    太沒教養了。蘇瑋一陣厭惡,臉也拉了下來,對任威道:“沒傷著吧?要是沒傷著,我可走了。”


    任威瞟了盧三小姐一眼,請示:“你沒事吧?”


    盧三小姐道:“沒有。”不等任威當傳聲筒,她自己搶著對蘇瑋道:“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徐國公啊,小女子這廂有禮。隻是受了驚嚇,倒沒傷著。”


    這還像句人話。蘇瑋“嗯”了一聲,掉頭就走。任威追上一步,終究低下頭停住腳步。


    蘇瑋上車前還聽到那位盧三小姐八卦的聲音:“聽說他很厲害哎,你怎麽認識他的?”


    主人既已認識,侍衛也就識趣地散開。蘇瑋才上車,車夫已揚起馬鞭。


    車外的對話,樂思齊都聽到了,詫異地問蘇瑋:“隻有任威和盧三小姐兩人嗎?他們同車?”古人不是挺講男女授受不清嗎?兩人又不是夫妻,怎麽會同車的?


    蘇瑋點頭,道:“那位盧小姐挺沒教養的。盧峰寒門出身,謹小慎微積三十年,前兩個月才升到兵部侍郎,照理說他家的小姐不應該死盯著男人瞧啊。不會是騙子吧?”


    他這還糾結上了,樂思齊卻沒聽明白,蹙眉問:“她盯著誰看啊?”


    蘇瑋撇嘴,嘀咕:“還能盯著誰,我唄。”


    樂思齊笑了起來,道:“你長得好看嘛。”


    蘇瑋道:“我長得再好,也不該她看。她以為她誰呀。”


    說他胖,他還喘上了。樂思齊樂得不行,從威武王府出來一肚子的心事一下子煙消雲消。


    任威卻沒瞧見樂思齊,幾個家丁奮力把馬車扶起來,任威和盧小姐上了車,在車上盧三小姐議論道:“都說徐國公是京中第一美男子,果然長得不錯。”


    任威心裏默然,嘴上卻還得應和道:“是。”


    任威到京也有兩三個月,京中的事多少了解一些。又在五城兵馬司,上官對他很是客氣,時不時旁敲側擊他怎麽跟徐國公搭上線的。同僚對他也很熱情,每到中午,很多人約他一起吃午餐。這對於一個外地來的千戶,可算是奇跡了。要沒有徐國公這個後台,那有人理會他。


    盧三小姐對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下葬門”多少也聽到一些,這時拿出來和任威八卦。


    這兩天任太太倒催任威趁機多去徐國公府走動走動。他這不是有些心虛,不見樂思齊嘛,也就一拖再拖。


    任威想著,決定無論如何明天去徐國公府一趟。


    盧三小姐發現任威還沒她知道的多,皺了皺小瑤鼻,道:“你們男人啊,就是在這些事上不用心。”


    任威一怔,訥訥的有些不自然起來。


    樂思齊這邊卻兩句就揭過去了,蘇瑋雖然覺得兩人有些古怪,也沒多說什麽。


    迴到楓葉院,秋菊道:“剛才夫人著人過來請,說是讓小姐迴來即過去呢。”


    葉夫人找?樂思齊意外。


    冬兒卻道:“小姐小心些。”


    宴息室裏,一身家常服的葉夫人與葉征閑話,完全瞧不出兩天來的抓狂和失態。


    樂思齊行禮後站在下首。葉征和顏悅色地道:“最近府裏事多,可委屈你了。待過些天,空出時間了,再讓瑋兒把你收了房。”


    樂思齊沒吭聲,隻是看了看葉夫人。


    葉夫人道:“楚國公剛才勸我來著,到底你是國公爺看上的人,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好撥了兒子的臉麵。”


    樂思齊應了聲“是”,心裏卻頗不以為然。不過是鬥不過芮夫人,想著她還有些用處,起了拉攏她的心思。


    大概在她們眼裏,樂思齊與蘇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以後無論誰成為徐國公夫人,樂思齊這個姨太太是跑不掉的。做為先嫡妻進府的如夫人,身份可比其它小妾要高。特別在目前的形勢下來說,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力量。葉夫人這是借葉征的台階,與她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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