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弄了一下午,把樂思齊想要的爐子弄出來了,秀英看著他折騰,沒有吭聲。


    晚飯後,樂思齊對秀英道:“嬸,謝謝你和叔救了我,我想到鎮上做生意,還得你們幫襯。地瓜和玉米能不能先賒給我?待我生意做起來之後加倍的還你們。”


    秀英別過臉沒看她。山子把麻袋往裏裝這兩樣東西的時候,她卻沒有阻止。


    陳東就悄悄勸她:“那些是赤金的呢,不就幾個地瓜嗎?值幾個錢。娃心地善良才沒有問我們討還首飾,也沒吵嚷出來,要不然,鄉親們的口水就得把我們淹死。”


    山裏人純樸,觀念裏認為救人很自然,可是強占一個弱女子的首飾,還是貴重的赤金首飾,就很不應該了。如果樂思齊非要跟他們計較,把首飾全都討迴來,拿出其中一樣做為酬勞送給他們就是了,道義上也說得過去。


    可是樂思齊從沒有露出這個意思,反而老兩口強占了人家的東西後,還一門心思想強占人家的人,想著讓她嫁給自己兒子。秀英認為人是他們救的,怎麽做不過份,陳東卻過意不去,低聲勸慰著。


    秀英生了半天悶氣,看著堂屋裏一點昏黃的桔色燈光,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我們的傻兒子還樂顛樂顛的呢,這麽美的姑娘,到了鎮上,還有他什麽事啊。”


    陳東道:“我看這姑娘不是個愛慕虛榮的,隻要我們山子真心對她,她會知恩圖報的。”


    秀英埋怨:“兩個兒子隨你,都傻。”


    陳東便嗬嗬地笑。


    山子裝了兩大麻袋,擦了擦額頭的汗,對秀英道:“不要管我娘,她不會在意的。”


    是你拿,她不會在意吧?樂思齊想著那些首飾是原主的,不是她帶來的東西,去要迴來心虛,想了想,還是沒能開口。


    一夜無話。


    第二天樂思齊還在夢周公,突然隔壁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哀嚎。樂思齊嚇了一大跳,猛然坐了起來,光著腳就往門口跑。


    第二聲哀嚎傳來,聽出是秀英的聲音。樂思齊不知她嚎什麽,捋了捋烏黑的長發,披上外衣,才走過去。


    秀英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陳東坐在旁邊一臉哀戚,默然不語。


    “叔,嬸,”樂思齊低聲問:“出什麽事了?”


    山子不在,不會他慘遭橫禍吧?樂思齊情不自禁用眼色餘光掃了掃四周,炕上一片淩亂,枕頭丟在地上,除此之外也沒什麽異狀啊。


    秀英隻是嚎哭,時不時拍打著地麵。


    陳東帶著哭腔道:“家裏遭了賊,你帶來的那些首飾不見了。”


    樂思齊狐疑地問:“你們原來放在哪裏?什麽時候發現不見的?”


    原來秀英一大早起來,梳洗後像幾天來一樣翻開粗布枕頭去看首飾,可是枕頭低下空空如也。那可是她一輩子的指望啊,她如遭雷擊,差頭暈死過去。


    樂思齊心想,一直好好的,昨天隻不過跟族長提了提,今早就發現失竊,兩人不是一直睡在炕上嗎?怎麽有賊進來也不知道,還能順順當當從兩人在枕的枕頭底下偷了首飾去?


    左鄰右舍聽到聲響,又過來看熱鬧,七嘴八舌地問發生什麽事。


    陳東訥訥的不敢說。


    樂思齊勸鄰居們迴去:“沒事沒事,就是我們要去鎮上,嬸舍不得。大叔大嬸們快迴去吧,吃過早飯還得下田呢。”


    說話間,山子和陳西進來,見這場景也呆了。


    樂思齊朝他們使眼色,合力把鄰居們勸走後才圍攏在一起說話。


    陳西才知樂思齊出身富家,望向她的眼神,又溫柔了許多。


    好不容易把秀英勸住,幾人猜來猜去,都覺得族長懸疑最大。秀英更是一迭聲說是他讓人幹的,可是接下來怎麽辦,卻沒有一點頭緒。


    樂思齊有些自責,一時嘴快,害得人家丟了東西。這些東西對秀英一家的意義,樂思齊完全理解,現在全沒了,得到再失去,那種痛苦,唉!


    本來吃過早飯三人打算去鎮上,這麽一來,隻好過一兩天再說了。


    秀英對著一碗地瓜,眼淚吧嗒吧嗒直掉,就是吃不下。


    飯後,陳東準備下地的時候,族長卻帶著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子過來。那男孩子有些虛胖,一看就是沒運動的緣故,估計就是那準備考秀才的孫子了。


    未來秀才見到樂思齊雙眼就直了,再也沒移開過。


    樂思齊心想,敢情不是書呆子,而是色狼。


    族長送來一兩碎銀子,道:“過兩個月俊兒要到鎮上上學,到時候你們也可以多多走動。”


    樂思齊沒接他的碎銀子,婉轉地道:“我到鎮上借住在陳西大哥家裏,做生意的東西又從陳大嬸家裏拿,用不著什麽錢。”


    族長非要她接,道:“出門在外,身上總得帶點盤纏的,怎麽能靠別人呢。”


    說著他反而是自己人似的。


    因為失竊的事,樂思齊對族長的印象不太好,堅持道:“開門做生意就有收入了,真的不用什麽錢。”


    族長便朝陳東使眼色。


    如果是以往,陳東勢必讓樂思齊接下,現在他隻低下頭,裝沒看見。


    族長瞪了他一眼,繼續勸樂思齊。


    樂思齊覺得很煩,對木然站在角落裏的山子道:“我們不是要去地裏掰玉米嗎?走吧。”


    山子一時沒反應過來,見樂思齊睃了族長一眼,才明白,忙道:“是啊。你等會,我去拿袋子。”


    樂思齊走到哪,陳西都跟著。


    陳俊望著三人的背影,身不由已地跟了出去。族長忙喊他:“俊兒,你去哪裏,快迴來。”


    陳俊倒是聽話站住了,卻丟了魂似的隻望著大門外。


    樂思齊跟著兩人走了一段路,前麵一座高山,山腳下一片良田,鬱鬱蔥蔥的莊稼長勢喜人。


    想到秀英說在山腳下救的她,心中一動,問山子:“我掉在哪個地方?”


    山子聽陳東提過的,帶著她繞過莊稼,站在田埂上,指著一處地方,道:“大概在這裏。”


    樂思齊抬頭往上望,陡峭的山峰上高大的喬木遮天蔽日,站在山腳下,望不見天呢。想必,當時原主掉下來,半途中遇到樹木,卻能手足無礙吧。


    卻不知這麽嬌貴的一個女孩子,為什麽會到這兒,山的另一邊又是怎麽樣一個世界呢?她為什麽會失足掉下來?家裏還有什麽人?怎麽沒人到山腳下找她?


    山子以為樂思齊有傷心事,並沒有打擾她,由著她靜靜想心事。


    陳西見她沉思,問道:“你真的不記得家裏了麽?”


    山子便看了陳西一眼,有些怪他驚動樂思齊。


    樂思齊搖了搖頭,道:“不記得了。”好奇心起,道:“不如我們爬上去看看上麵是什麽情況,或者看了我能想起來呢。”


    兩人嚇了一跳,前麵的懸崖刀削般陡峭,猴兒也爬不上去,何況他們?


    樂思齊認真觀察了一會,有些惋惜道:“下次我們帶繩子來。”


    或者能上去,便能迴去了呢。這幾天,她很想爸媽,想同學,想閨蜜,想以前的一切一切。


    陳西勸道:“太危險了,不如另想辦法從山那邊過去。”


    “對啊,”樂思齊喜道:“這邊陡峭,另一邊肯定不難走,要不然‘我’怎麽上得去嘛。”


    山子白了叔叔一眼,道:“還是別冒險的好,山上要是平坦,你又怎麽會摔下來?”


    樂思齊道:“總得試過才知道。”


    山子道:“要是再掉下來,摔斷了腿胳膊,你怎麽到鎮上啊。”


    那倒是,要是腐了,在這裏怎麽生活?樂思齊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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