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思琪脫掉鞋,踩在桌子上,把新印製的標牌小心翼翼的往牆上掛,隻是她怎麽伸長手臂還是差那麽一點。


    於曼麗站在下麵,緊張的看著她:“思琪,行不行啊,要不我來吧?”


    蘇思琪的手臂伸得有點累,停下來歇了一下,對她說:“你高還是我高?”


    於曼麗不吭聲了,當然是蘇思琪高,不然她也不會自告奮勇去掛標牌了。


    蘇思琪做事有股子狠勁,她覺得自己應該能掛上去,隻要再踮踮腳,再看準一點,一定能掛上去。


    一手扶著牆,腳尖踮起來,差不多了,馬上就可以掛好了。


    可是……


    她突然停下來,轉過身,秦森站在那裏,望著她的裙擺發愣,可是很顯然,他看的不是裙擺,而是更裏麵的地方,她心裏一驚,趕緊將腿拚攏。心裏慌得不行,男人的眼神灼然,就這麽肆無忌憚的看著她。


    於曼麗後知後覺的迴過頭,趕緊叫了聲秦總。


    秦森卻沒有應她,仍是盯著桌子上的蘇思琪,盯著她裙擺的位置,淡淡的說:“走光了。”


    蘇思琪早已經麵紅耳赤,這下更是臉紅得要沁出血來,又羞又怒,趕緊就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裏太慌張,踩著桌子邊緣一蹺,驚唿一聲,人就摔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快如閃電,將她穩穩接住。


    於曼麗隻覺得眼前一花,本來站在她身後的秦森此刻已經到了桌子邊,將蘇思琪接住。


    人是接住了,可他好象並沒有要放下來的意思,就這麽抱著,靜靜的看著懷裏的女人。他的眼睛漆黑銳利,溫熱的鼻息噴在她臉上,目光仿佛帶著一絲蠱惑,令蘇思琪有片刻的愣怔,但很快反應過來,一聲暴喝:“放開我!”


    秦森象是被她嚇到了,手一鬆,女人跌落在地,雖然不至於摔倒,可是突然的一下,她來不及準備,腳生硬的觸地,頓時痛得眉頭一皺。


    男人也皺起眉,就要蹭下去查看她的腳,蘇思琪卻踮著腳逃也似的走開。


    於曼麗看看秦森,又看看蘇思琪,說:“腳怎麽啦?”


    “沒事,”蘇思琪若無其事的跺了跺腳:“好了。”


    於曼麗說:“我去叫人來掛吧,這本來就是男人幹的活。”


    一直沒吭聲的秦森突然走過來,拿起那塊標牌,躍上桌子,輕鬆的掛上去,然後走了。


    於曼麗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老天,秦總親自掛標牌啊!”


    “這有什麽,”蘇思琪嗤了一聲:“你說是男人的活,他為了顯示自己是個男人,所以就幹了唄。”


    “可他是總經理啊,你以前見劉總幹過這種活嗎?”


    蘇思琪坐在椅子上,好象沒聽到她的話,不知道為什麽,被秦森抱在懷裏的時侯,她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他的懷抱寬闊堅實,他的氣息仿佛無處不在,令她心跳如狂,而他的眼神卻是那樣奇怪,仿佛那漆黑的眼睛後麵還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


    那一刻,她忘了掙紮,就這麽安靜的讓他抱著,甚至有點……貪戀他的溫暖。


    她一定是瘋了,居然對一個並不熟悉的男人動了心,她知道自己並不喜歡他,她隻是……太久沒有被男人抱過,而這個男人英俊,高大,充滿魅力,她一時失神,所以亂了方寸。


    她不可能喜歡上別的男人,她心裏隻有沈孟青,她的男人一定會迴來的!


    於曼麗見她發呆,拿胳膊撞了她一下,“哎,還魂了。”


    蘇思琪有些不好意思,掩飾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於曼麗繼續打趣她:“怎麽樣?被秦總抱在懷裏的感覺怎麽樣?”


    “那麽糗的事,你還拿來說笑,別亂說,省得傳出去又惹事。”


    於曼麗笑著說:“我怎麽覺得秦總對你好象有點意思。”


    “不可能,他……”蘇思琪幾乎是本能的反駁,可是又說不出反駁的理由。


    於曼麗是公司的老人,知道蘇思琪一些事情,以前和她不熟,不好問,現在成了同事,又覺得她為人挺爽朗,對她印象不錯,便說:“你和林董事……”


    “我們是朋友。”


    “男女朋友?”


    “不,好朋友。”


    “她們說你是林董事的初戀?”


    蘇思琪笑了笑:“算是吧。”


    “那現在再見亦是朋友?”


    “對,”蘇思琪點頭:“沒必要做仇人吧,林浩楠這個人,心其實不壞。”


    於曼麗撇了撇嘴:“還不壞啊,張小雨都為了他跳了樓。”


    張小雨就是蘇思琪的上一任,她跳樓未遂後,辭職走了。後來就一直沒有再招人,忙不過來的時侯,由行政那邊的文員頂一下班,直到秦森把蘇思琪調過來,這裏才是兩個人。


    林浩楠的事,蘇思琪不好解釋太多,笑了笑沒吭聲。


    於曼麗躊躇了一下,說:“思琪,你還在等沈先生嗎?”


    “嗯。”蘇思琪點了一下頭,“我等他。”


    “可是都這麽久了,他……”


    “他會迴來的,再久我都等。”


    “所以你才拒絕林董事?”


    蘇思琪默了一下,說:“我和林浩楠之間不存在拒絕,因為我們都知道迴不去了。”


    於曼麗也默了一下,突然說:“如果秦總追你,怎麽辦?象他那樣的男人一旦認了真……”


    “哈哈哈……”蘇思琪笑起來:“我又不是國色天仙,就那麽容易被男人看上?”


    於曼麗笑了笑,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又說:“不過剛才秦總的反應倒證明了一件事。”


    “什麽?”


    “他不是同誌,”於曼麗很肯定的說:“他看著你的時侯,眼睛都直了,分明就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這證明他對女人是感興趣的。而且,”她分析道:“他感興趣的是你這種類型,而不是雲部長那種類型。”


    蘇思琪見她一副頭頭是道的樣子,又忍不住笑,“我是什麽類型,雲部長又是什麽類型?”


    “你是明眸皓齒型,雲部長是妖嬈嫵媚型。”


    兩人說笑了一番,開始收東西準備下班。


    離下班還有五分鍾,林浩楠走出來,坐在蘇思琪身邊,順手拿起一張報紙看起來。


    於曼麗笑著打招唿:“林董事,你又早退!”


    林浩楠笑得誇張:“沒辦法,等思琪下班比較重要。”


    於曼麗近段和林浩楠也混熟了,便開玩笑道:“她又不是你女朋友,你老等她幹嘛?”


    “誰說她不是我女朋友?”林浩楠笑嘻嘻的反問她。


    蘇思琪在邊上答了一句:“我說的。”


    林浩楠笑得有些尷尬,“不是就不是,不過你比女朋友重要多了。”


    於曼麗被他逗樂了,“林董事,為什麽思琪比女朋友重要?”


    林浩楠答得幹脆:“因為她是前女友。”


    於曼麗笑得更厲害了,蘇思琪也跟著笑,嗔怪的瞟了林浩楠一眼。


    下了班,蘇思琪和林浩楠在外麵吃了飯,然後一同迴了林浩楠的家。她現在和林浩楠關係這麽親近,是因為林浩楠的醫生告訴她,她對林浩楠的病情有幫助。


    藥物隻是治標,臆病歸根結底是心理上的毛病。林浩楠以前屬於破罐子破摔,很多時侯藥物也控製不了他,所以情況越來越糟。但自從他們和平相處後,林浩楠對治療明顯積極了很多,有時侯管不住自己想放縱,隻要她輕輕的抱住他,安撫他,鼓勵他,林浩楠就能努力戰勝心裏的邪念。


    現在的林浩楠就象個孩子,很依賴她。做為朋友,蘇思琪覺得自己有義務幫助他從那種可怕的臆病裏走出來,開始他新的人生。


    蘇思琪放下茶杯:“開始吧?”


    “好,”林浩楠往嘴裏扔了一顆藥,用水咽下去,打開了cd機。


    悠揚的音樂象流水一般傾瀉在屋子的每個角落,明亮的燈光下,男人摟著女人翩翩起舞。


    夜正濃,一個男人站在樹下,沉默的望著屋子裏的相擁起舞的男女。


    他的目光象一柄利劍,劃破暗沉的夜色,臉上隱隱藏著一絲戾氣。身形一動不動,就象是另一棵樹,春寒料峭,冷風穿透過他的衣服,鑽進他的體內,卻並不能讓他覺得冷。因為比起身體,更冷的是他的心。


    蘇思琪看到林浩楠額上滲出微微的汗意,輕聲問:“難受嗎?”


    “還好,能忍住。”林浩楠笑了笑,但那笑意已經透了勉強。


    “浩楠,堅持住,你可以戰勝自己的。”


    林浩楠嘴唇有些抖,他低頭看著臂彎裏的女人:“我能親你一下嗎?”


    蘇思琪微笑,卻是堅定的搖頭:“不能。”


    林浩楠歎了一口氣,卻並不失望,因為在意料之中。這個女人如此堅定,讓他有些汗顏。


    蘇思琪見他腳步開始有些不穩,便停下來,輕輕的抱住他:“閉上眼睛,浩楠,聽音樂,音樂裏有你想要的一切。”


    男人聽話的閉上眼睛,把頭搭在女人肩膀上,音樂仍在流動,而畫麵卻像是靜止了。


    屋外的男人依舊站得筆直,漆黑沉寂的雙眸默然看著窗子裏的男女,目光陰暗,帶有殺意,兩隻手緊緊握成了拳。


    過了一會,他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垂在腿邊的雙手依舊緊握成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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