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室裏坐無虛席,不時傳來翻動書頁的聲音,偶爾有人咳一兩聲,還有人低聲接聽手機。但總的來說,還是安靜的。


    蘇思琪坐在角落裏,桌子上攤開一本書,剛看了幾頁,是非常好看的小說,可是她竟然不能專心。


    總覺得一低頭,就有人在看著她。幾次抬頭,四處張望,卻找不到那個看她的人。


    又出現幻覺了嗎?商場裏的那一聲歎息,垂著兩條長腿的修理工,都那麽象他。所以她在這裏又出現幻覺了嗎?


    上次她問林浩楠的那些事情,雖然他沒有否定,但現在她覺得,或許在紫光閣買單的人是他,在圖書館出現的人不會是他。她有種強烈的直覺,那個人不會是林浩楠。而是今天在暗處看她的他。


    他今天在這裏,她能感覺到,隻要她低頭,他的目光就會投在她臉上。


    蘇思琪掃視了一圈,緩緩低下頭,很快,她又感覺到那種灼熱的目光了,盯得她心神不寧,感覺那樣真實,難道還是幻覺?


    她久久的低著頭,裝作看書的樣子,默默的等機會,等那個人放鬆警惕,反正她有的是時間。


    書頁在她手裏緩慢的翻過去,她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哪行字上,而是憑感覺捕捉他的位置。


    突然,她猛的抬頭,看向左前方,她能感覺到灼熱的目光來自那個方向。


    可是她再快,卻依然沒有收獲,那個方向並沒有人走動,所有的人都坐在桌前認真的看書。有學生打扮的青年男女,戴著眼鏡的中年知識分子,還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沒有他,再怎麽看,還是沒有他。


    蘇思琪沮喪的低下頭,按著太陽穴揉了一會,這一次低頭,那灼熱的目光沒有再追過來了。


    她輕不可聞的籲了一口氣,看來還是幻覺,她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啦?大概就象蕭筱說的,這世上沒有什麽不可能,林浩楠能搖身變成林董事,失蹤三年多的沈孟青為什麽就不能迴來?


    她太想要他迴來了,太想念他溫暖的懷抱,想念他身上淡淡的檸檬香氣,還有指間淡淡的煙草味道。想念他有力的臂膀,幹燥溫熱的大手,還有火熱的唇……他的一切,她都想念。


    沈孟青坐在那裏,靜靜的看著遠處托腮沉思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越來越挺而走險,可就是想靠近她,非常想,想得他要瘋了。


    離她最近的一次是在商場裏,他靠在她肩頭,她的氣息一點一點傳到他的鼻端,那樣熟悉,那樣溫暖,讓他的心猛然悸動,悸動帶到的餘顫很長的時間裏都不能停下來。


    最心酸的是看她坐在噴泉池邊,沮喪而落寞的垂著頭,看著看著,他眼眶便濕潤了,用手蓋著臉,許久許久,唿吸才慢慢平穩下來。


    最危險的一次是在她家門口,燈沒壞,隻需要換個燈泡就可以大放光明,聽到她上樓的腳步聲,他故意磨蹭,他想聽她的聲音,近距離的對他說話。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想這樣,因為她是那樣聰明,盡管他把臉遮得嚴嚴實實,可還是怕她會看出來。當她站在他身邊,狹窄的空間裏隻有他們倆個,空氣似乎都粘稠起來,他不敢低頭,隻有心髒劇烈的跳動著,差點就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她叫他師傅,問他燈能修好嗎?


    明明他的聲音已經改變,卻還是不敢開口,隻點了點頭。


    她進了門,他裝好燈,趕緊逃之夭夭,知道她會追出來,聰明如她,怎麽會察覺不出來異樣?


    他下到二樓的時侯,聽到她開門的聲音,他把樓梯扔有二樓,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了。


    如果真的見了麵,如果她哭著喊著不準他再離開,他沒有把握可以收拾殘局,這個世上隻有她,隻有她讓他身不由已!


    所以他逃走了,為了大局,他隻能逃。


    周一就要離開,所以這個周末,他如影隨行。


    跟著她去了醫院,站在窗子外看到了父親。父親安靜的躺著,麵色紅暈,就象是睡著了。他知道她把父親照顧得很好。


    她坐在床邊握著父親的手說話,雙眼燦若星辰,笑容比陽光更燦爛,嘴唇一張一合,令他想起她的柔軟,還有香氣。


    叫他如何舍得離開,這樣的她叫他如何舍得離開!


    但同時,他的心又是痛的,如此龐大的醫療費用全都壓在她瘦弱的肩膀上,這幾年,她是真的吃苦了。


    他站在窗外,兩隻手緊緊握成拳,心裏一遍一遍唿喚她的名字:思琪,等我迴來。


    他看到她和醫生說話,看到她皺眉,看到醫生給她銀行卡,於是明白,她已經沒有錢了。可是相比她的為難,他更介意的是那個年青醫生的目光。


    如果他沒看錯,那目光充滿了愛慕,所幸她沒有接受醫生的幫助。可是在他走後這幾年,有多少男人打過她的主意?有沒有人找過她的麻煩?以前都是他替她遮風擋雨,沒有他的日子,她能保護好自己嗎?


    他跟著她出去,一路跟到典當行,看她坐在街邊的長椅上撫弄那隻表,他瞬間明白她的意思。於是繞路從後門進去,和老板打好商量,借老板的手,給了她一百萬。一切都要合乎情理,不能引起她的懷疑。


    今天是他最後一天跟著她。


    盡管他一直小心翼翼,但她是那樣聰明,那樣敏銳,多少察覺到了什麽。所以今天,他一看她,她立刻就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盡管他易了妝,蘇思琪不一定會認出他,但女人的直覺有多厲害?他不敢嚐試。


    當她托著腮,表情落寞,眼睛裏滿是思念的痛苦,他默默垂下眼,不敢再看她。


    蘇思琪沒心思看書,把書放迴原處,背著小包,走出了圖書館。


    她離開一分鍾後,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也跟著離開了圖書館。


    蘇思琪在街上遊蕩。雖然有風,但沐浴在冬日暖陽裏,還是讓她的心情好了一點。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她想了想,橫過馬路往左邊去了。


    沈孟青看著她走的方向,猜到她是去哪,他伸手招了部出租車,從女人身邊急馳過去。窗外,女人的身影象一株月季花,嬌豔的開在陽光裏。


    蘇思琪去了花店,以前經濟狀況好的時侯,她每次去看沈銘儒,會來這裏買一捧月季,因為來的次數多,花店的人都跟她成了朋友。


    後來她沒錢了,買不起花了,偶然從這裏經過,見到花店外麵的大桶裏扔著不新鮮的花,其中就有月季,於是她彎腰在桶裏撿了幾支,卻被走出來的店員看到,她很尷尬,但店員卻很驚喜,把她拖進店裏熱情的招待。


    既然是朋友,她也沒什麽好隱瞞的,說父親的病情一直沒好,而她已經快付不起昂貴的醫療費,所以買不起花了。她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抱歉,卻讓店員們很感動。說以後不新鮮的月季都替她留著,任何時間都歡迎她過來。


    所以今天,她走到那個十字路口,就想到了花店,如果運氣好,有剛扔掉的花,撿幾支迴去插瓶也是好的。


    周末的花店生意很好,蘇思琪在門口瞟了一眼,店員們都在忙碌,她不想打撓他們,便在外頭的大木桶裏看了看,有一些發黃的配葉,玫瑰,康乃馨,百合,可是沒有月季。


    她有些失望,直起腰來,正準備離開。聽到身後有人叫她:“蘇小姐,你來了。”


    蘇思琪一扭頭,立刻堆起笑容:“小黃,生意好嗎?”


    “還行,進來吧,蘇小姐。”


    “不找撓你們做事,我路過而已。”


    小黃卻拖著她往店裏走:“上次我不是說給你留月季嗎?一直沒見你過來,都留了好大一捧了。”


    她說的好大一捧實在出乎蘇思琪的意外,原以為是一堆半死不活的花,她還得再挑一挑,可是當小黃指給她看時,她簡直震撼了,那麽多的花,紮得整整齊齊,朵朵鮮花挨在一起象一張張笑臉,用淡藍色的包裝紙包裹著。


    嬌豔的紅花配上淡色的藍紙,絕美無比。


    蘇思琪半響才唿出一口氣來:“這是要扔掉的花?”


    小黃很肯定的點頭,“每天都有,累積下來就有這麽多,好幾百朵呢。”


    可是那些花哪裏不新鮮?有些含苞待放,有些半開,有些開得正豔,花枝挺、立,並沒有半分焉巴的樣了。


    捧在懷裏,立刻聞到一股撲鼻的清香,那氣味讓她覺得親切,跟她以前種的那些月季一樣的香。


    但她怎麽也不相信,這是即將要被扔掉的花。


    可是好幾個店員都證實,這些花確實是不新鮮的,隻是被她們保護很好,所以才顯得新鮮。她們一致讓她把花帶走,因為放在店裏太占地方,好幾百朵呢!


    店員們七嘴八舌的聲音讓蘇思琪都有些糊塗了,最後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抱著花從店裏走出來的。


    那麽大一捧花抱在懷裏,引得路人頻頻側目,一路走,一路芳香四溢。


    怕坐公交會擠著這些花,蘇思琪走了很遠的路去搭地鐵。


    迴到家裏,她拆開包裝紙,把花分別養在幾個桶子裏。


    她把花分了類,花苞放在一起,半開的放一起,開得正好的放在一起,又往水裏撒了一些花鹽,讓它們可以保持得更久一些。


    整個屋子裏都溢滿了花香的味道。她閑來無事,把這些月季都數了一遍,數到最後時,她一臉驚詫,久久才吐出最後一個數字:“九百九十九。”


    不多不少,剛剛好是九百九十九朵。


    為什麽?為什麽剛好是這麽多?蘇思琪愣在那裏,覺得這事太匪夷所思!


    紅月季的花語:純潔的愛。


    連起來就是:長長久久,純潔的愛。


    她發了好久的呆,才釋然一笑,雖然這麽湊巧,卻讓她落寞的心情在此刻無比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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