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杜摯轉頭一看,甘龍被仆役扶持著,一副衰弱不堪的樣子,似乎隨時會倒下。</p>


    </p>


    這次嬴渠梁硬讓群臣參加公開朝會,還不許人不到場,甘龍是吃了虧的。</p>


    他本來這幾天病就不輕,勉強站起來已屬不容易。</p>


    竟然還讓他出門參加朝會,這不是為難甘龍嗎?</p>


    甘龍不是沒向嬴渠梁告過假,但是卻叫嬴渠梁駁了迴去。</p>


    為什麽?</p>


    答桉很簡單:嬴渠梁信不過甘龍,他總覺得甘龍告假後麵藏著什麽目的……</p>


    而且,嬴渠梁更想當眾讓甘龍支持變法,為他背後的世族勢力做表率。</p>


    聽著郎官傳達嬴渠梁的話,聽著夾雜在話裏麵的那絲冷漠之意。</p>


    甘龍想嬴渠梁真是不信任他到了極點。</p>


    自己是真的病了,而嬴渠梁卻如此不信任他,還懷疑自己裝病,真是心酸啊。</p>


    甘龍默默的搖了搖頭。</p>


    他不由的想起來了先君秦獻公,獻公可從來沒有對自己這麽漠然過。</p>


    看來自己和現在這位君主的關係不行了啊。</p>


    甘龍本來發怒不願再見嬴渠梁,但後麵卻接到背後勢力的施壓,也就不得不去參加朝會了。</p>


    這時,杜摯看著甘龍的樣子,關切道:“實在不行的話……學生還是先送老師迴去吧,這太勉強了。”</p>


    “不!”甘龍的唇間蹦出了生硬的一個字。</p>


    他的聲音和顛簸的路一樣起伏著,還夾雜著滿滿的戰意:</p>


    “老……老夫倒真想看看這朝會能搞出個什麽名堂,待會兒咱師徒,一定要駁倒他們,讓那些變法亂黨丟盡顏麵!”</p>


    想到這裏,甘龍不禁歎息,不過,看在先君的份上,到時還是不要讓嬴渠梁和梁元太難堪了。</p>


    甘龍、杜摯作為他們背後更強大的世族實力派的代言人,卻與那些世族實力派的想法不同。</p>


    他們並沒有背後世族實力派那麽自私狠毒。</p>


    杜摯聽到甘龍的宣戰宣言,也是鬥誌昂揚:</p>


    “老師放心,其他的不敢說,但單就辯才這一塊,杜某自信在這秦國還是找不到對手的,其實老師,我本來還不想讓他們難堪的呢!哈哈哈哈……”</p>


    “待會兒我先發言鎮住場子,讓那些變法派有所忌憚,然後你便尋機會向他們論戰吧!”</p>


    甘龍深信,因為這個徒弟以前就是因為辯才無礙才被愛才的嬴渠梁提拔上來的。</p>


    他相信,以自己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和杜摯那秦國辯王似的口才,今日足以讓毫無政治經驗的變法派寸步難行。</p>


    而正在杜摯和甘龍的車向著櫟陽宮出發的時候,櫟陽宮廷內已經站滿大臣了。</p>


    眾人互相討論著,激起一片喧囂。</p>


    而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此刻則是空著的。</p>


    嬴渠梁遲遲沒有露麵,惹得群臣內心不由得有些慌。</p>


    變法!</p>


    眾臣早在十天前就知道了這次朝會的目的:隻為變法之事。</p>


    一個月前,隻是聽說一個叫梁元的人有強秦之法,但沒過多久,卻又銷聲匿跡了。</p>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此刻變法聲音卻更加強大。</p>


    國君竟然真心實意想要變法!?</p>


    變法!</p>


    如果秦國真變法了,秦國是變強,還是像楚國吳起變法一樣逃不過內亂的命運,最終卻反而衰落下去呢?</p>


    何況,這還事關每個人的身家利益。</p>


    群臣心中不由得開始戰栗了。</p>


    “秦國變法,對秦國有好處嗎?對我們有好處嗎?”</p>


    “如果和吳起在楚國的變法一樣……”</p>


    “收聲!你這話被君上聽了能有好果子吃?”</p>


    聽著這些討論,嬴虔和公孫賈站在群臣之中,不由皺了皺眉頭。</p>


    嬴虔冷冷的掃了這些人一眼,那樣子,好像在掃視著一群可悲的人。</p>


    “變法,真的能給秦國帶來好處?”連一直倍受重用的公孫賈也這樣開始問嬴虔了。</p>


    “那是君上的事情!”嬴虔隻是沉聲說著,不置可否。</p>


    “我隻是好奇……”</p>


    公孫賈聽著嬴虔這奇怪的口氣,不明對方底細,不得不將話頭收了迴去。</p>


    正在群臣在殿內吵的沸沸揚揚的時候。</p>


    負責警戒的景監聽著這些聲音實在是受不了了,反身登上台階大喝了一聲:“安靜!”</p>


    群臣如聞虎嘯,安靜了下來。</p>


    “敢問眾位,還有誰沒到?”章華問:“朝會快要開始了。”</p>


    良久沒有人答話。</p>


    章華當然知道是誰沒來,但是他不說,隻是陰沉的掃視著這堂中。</p>


    他的眼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一份不樂。</p>


    那是章華代嬴渠梁發出來的。</p>


    而群臣隻是看著章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p>


    就在此時,站在門口的一位官員,才低聲的打破了沉默:</p>


    “大概就是甘上卿和杜中卿了吧……”</p>


    這指的自然是甘龍和杜摯了。</p>


    “上卿在此!”這時門前突然響起來一聲厲喝。</p>


    群臣迴頭一看,卻正是甘龍與杜摯。</p>


    甘龍的身子已經很弱了,而這地方卻不許讓仆役進去照顧。</p>


    全靠杜摯扶持著,甘龍這才支撐著勉強往前走。</p>


    群臣驚愕的望著甘龍二人。</p>


    都知道甘龍得了重病,誰知道作為秦國元老,兩朝重臣的他,竟然病成了這樣?</p>


    而這樣,還要撐著來參加朝會……</p>


    看甘龍這個樣子,對君上是行不了全禮了。</p>


    杜摯扶著老師慢慢走到人群的最前方,這才停了下來。</p>


    “不對啊,衛尉,還有一個人沒來。”這時候,又有一個人發問了。</p>


    作為櫟陽令,子岸也是要參與這朝會的。</p>


    雖然他隻有站在後麵聽的份,但還是要趁這個機會,在眾元老麵前刷一下存在感。</p>


    “你說的是誰?”章華問。</p>


    子岸說著還向周圍望了一圈,確認他心裏所想的那個人並沒有在這殿中。</p>


    這才迴答道:“上大夫,梁元。”</p>


    除了嬴渠梁之外,梁元才是這場朝會廷議的關鍵。</p>


    他不來,還開這個朝會作甚?</p>


    “上大夫早就到了。”章華笑道,“隻是和君上還有些事在商討,所以還沒來殿裏啊。”</p>


    章華的話還沒落下,屏風後麵就匆匆走出了一個人。</p>


    那一身白衣顯得特別紮眼,而這人的神情卻一臉澹然。</p>


    不是梁元又是誰?</p>


    “抱歉,我來遲了。”</p>


    梁元對著章華匆匆丟了一個眼神,說著便要站迴人群之中。</p>


    可他卻犯難了,看著群臣,沒有動彈。</p>


    他一直在幕後工作,還沒正式參加過公開朝會。</p>


    那他這個大夫該站在哪裏呢?</p>


    “我該站在哪裏?”於是梁元問向章華。</p>


    章華連忙指著自己身邊的位置:“君上的意思,以後朝會,你便站在這裏了。”</p>


    “啊?”梁元看向章華,一臉驚異。</p>


    “啊?”群臣望向梁元,眼中滿滿都是不可置信。</p>


    這個位置,位於國君的身旁。</p>


    理應是君上最親近的人所站的地方。</p>


    而以前,那個地方是景監的…</p>


    嬴渠梁這意思是,梁元已經取代了景監,成為了國君的第一親信?成為了國君最重要的人?</p>


    看來國君是鐵了心要搞變法了?</p>


    “沒錯。”</p>


    章華說道:“君上是這個意思,君上想讓梁大夫離他更近一點,做君上的依靠。”</p>


    章華話音剛落,朝堂中便“轟”的一聲炸響了。</p>


    群臣議論紛紛,全是因為章華這幾句話。</p>


    意思是,本該公正持平的君上,真的已經站在了梁元一方了。</p>


    梁元知道大家在議論他,章華自然也知道。</p>


    但是章華卻對君上的話執著無比,非要執行君上的命令不可。</p>


    “大夫請。”章華邀請著梁元,隻等著他走到那個位置上。</p>


    梁元見狀一笑:“既然是君上的意思,那做臣子的就卻之不恭了。”</p>


    梁元說完毫不猶豫踏上了那個位置。</p>


    那個位置離國君最近,就像國君的監護人一般。</p>


    ------題外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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