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人聲鼎沸。</p>


    超過四百位及冠弟子,匯聚而來。</p>


    大多數人今天不會參戰,卻因本屆新生存在數位強人,而前來觀看。</p>


    “快看,是秦問心!”</p>


    近期迅速崛起,成為新人中第四位真傳弟子的秦問心, 昂首闊步挺身走來,其人自信十足,哪怕被上百人注視,都自在如常。</p>


    這份自信,既源於自身實力,也來自家族的從小培養。</p>


    秦問心出身於河東三府, 平陽府的武林世家, 長輩中擁有一位不惑宗師,幼年便開始接觸修煉,根基比薑達止還要紮實,加之自身肯拚敢打,於是理所應當的,成為繼方天佑之後,第二個殺入地字班的新生弟子。</p>


    傳功堂主袁道林,同平陽秦家有些交情,但並未直接將秦問心收作真傳,而是為其設下諸般考驗,待秦問心一一通過,才將其拔升至真傳之列。</p>


    正值小比關頭,秦問心的修煉計劃被大幅提前,得到師傅和家族的大力栽培,十天時間連續開拓三條經脈,成就四脈及冠,掌握絕學《皎月刃法》的【朔月斬】,武道小比的排名預期,比安長生都要被人看好。</p>


    秦問心笑意盎然, 向眾人抱拳, 便同樊岐站在一起。</p>


    在場弟子見怪不怪,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兩人是徐毅看好的對象,他們周圍站著的也都是小公爺的人馬,足有三十多,個個都有不俗之處,是場間最為引人矚目的一派勢力。</p>


    秦問心入場後不久,有一位清冷女子從遠處獨自走來,樣貌普通,氣質卻如同空穀幽蘭,令一眾男性弟子頻頻側目。</p>


    “她就是餘韻麽?今天可算見到真人了!”</p>


    一眾弟子議論紛紛,實在是這一位女子真傳,太過神秘,剛剛入門便外出遊曆,前兩天才隨師傅一起迴歸宗門。</p>


    有好事者想用“大師姐”來引起餘韻的注意,卻被她盡皆無視,獨自走來後, 又獨自站在僻靜之地,如同一株無花幽蘭,生長在人跡罕至的峽穀深處。</p>


    “好冷的女子!不過為啥叫她大師姐啊?”</p>


    “廢話,安長生和方天佑都是中秋之後才入門的,之前就她一個真傳弟子,不就是本屆新生的大師姐麽?”</p>


    “原來如此!但這位大師姐的修為貌似不太高,連秦問心都比不了。”</p>


    有弟子通過體態特征,判斷出餘韻的修為隻有三脈及冠,這等實力放在往屆小比,相當不錯,但在今年並不出彩,秦問心成為真傳才不到十天,修為便比她高出一籌。</p>


    但秦問心本人,卻不敢小覷這位大師姐,對身邊眾人由衷歎道:“早就聽過餘師姐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等為了本次小比,用盡渾身解數,她反而不以為意,內息已達奔湧如潮,卻不急於突破修為!問心自愧不如!”</p>


    “不錯!餘韻身為女子,但比絕大多數男子更有武者之誌,不會因外事外物而動搖自身意誌,小公爺早有評判,她的前途極其遠大!秦師弟若是與之交手,務必全力以赴,很多時候,空有修為真的不算什麽!”樊岐作為頭名爭奪者,說出的話分量很重,一下子讓周邊眾人,收起了輕視之心。</p>


    “這是自然!問心成為真傳,多半是仰仗家世,餘師姐卻憑的是一身本事,誰敢小看她,誰就要付出代價!”</p>


    秦問心自信不自負,作為世家權貴派的一員,並未小覷草根天才。</p>


    尤其是像餘韻這般,有自身堅持的草根天才。</p>


    能夠在入門前三個月中嶄露頭角的弟子,要麽家世不俗、要麽天賦異稟,才能在龐大資源的供給下,擺脫捕捉元氣的苦逼日常,秦問心屬於前者,而餘韻屬於後者。</p>


    正常來講,內門弟子一年完成采氣衝關,一年完成周天蓄氣、最後一年開始衝擊十二正經,可以堪堪達到宗門的畢業要求,這個速度比上不足,但比下絕對綽綽有餘。</p>


    不談各種修煉獎勵,單說敬月宗的元氣濃度,都有外界的數倍之多,本身便是重大福利,而在元氣稀薄的環境下,修煉會變得非常無力,很多武人終其一生都無法突破至而立境界,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元氣不夠,根骨問題都是其次。</p>


    但餘韻起於微末,慣於漂泊,根本沒怎麽享受敬月宗安逸優握的修煉環境,就跟從師傅四處遊曆,她仍然能以短短三月,突破至內息圓滿的三脈及冠,便是自身能力的最佳體現。</p>


    秦問心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沒有家族幫助,沒有宗門供養,沒有當頭鴻運,是萬萬辦不到的。</p>


    </p>


    要知道,通常真傳弟子在不刻意提升修為的情況下,任督二脈加十二正經的前四脈,一月一開是最佳節奏,入門半年達到四脈及冠,便能在宗門中得到極高評價,第二年至少打通八條正經,第三年即有機會衝擊十二脈的天道賞賜!</p>


    餘韻的武道修煉,是真正做到了保質保量,她如果願意,修為完全可以迅速追上方天佑,真實戰力更不必說,畢竟在一眾弟子從切磋中熟悉武技的時候,餘韻已經開始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了。</p>


    可以說,餘韻才是最正宗的江湖人,其他人都是學院派。</p>


    秦問心怎敢小瞧她?</p>


    “本屆新生的武比頭名,會在方天佑、餘韻和淩傲中決出,其餘人同這三位,都有明顯差距,哪怕是我也不例外,更別說安長生了!”</p>


    秦問心暗自說完,場間驚唿頓起。</p>


    在場眾人突然看向演武場外,隻因最受關注的三位風雲人物,竟然像是說好了一樣,從三個方向一起到來。</p>


    淩傲還是發冠高豎衣帶飄搖的出塵模樣,麵帶傲然獨自行走,不願同凡人為伍,看得一眾敬月弟子很想揍人,但是沒人真敢動手,五脈及冠可以說不算什麽,圓滿突破的而立劍意才是要命的東西!</p>


    固然淩傲決定以武論高低,天道境界卻依舊實打實的擺在那裏!</p>


    搞得前來觀戰的而立師兄們,都紛紛對他投以忌憚目光。</p>


    另一邊的方天佑則是一副兇神形象,血紅膚色還未消退,甚至隱隱形成火焰紋路,看起來煞氣十足,六脈及冠結合二次淬體,令騰騰氣勢唿之欲出,沿途弟子膽寒退避,讓出一條偌大通路。</p>


    眾人見狀,都已經在心裏將新生頭名頒給了他。</p>


    與這兩位相比,安長生除了帥和人緣好,貌似就沒啥值得稱道的地方了,三脈及冠,排不到新生前三,天道一途也不曾凝聚氣意冠冕,撇除所有光環,這份修為毫不出彩。</p>


    不過天字班的一幫新生,卻都跟在他和薑達止的身後,浩浩蕩蕩一同行來,黃字班的一眾弟子,大都樂意和安長生打打招唿,玄字班和地字班的老人們哪怕不熟,見安長生望來,也會示意點頭。</p>


    看著安長生抱拳不停招唿不止的樣子,一眾而立師兄更為忌憚,料想安長生誌在一世之深遠,不爭一時之長短。</p>


    反正上清秘術的修習名額肯定有他一個,武道小比脫穎而出則沒啥可能,用不著費勁吧啦的為此浪費精力。</p>


    趁現在籠絡人心宣揚影響,再過一段時間,把修為追趕上來,於年底大比中一鳴驚人,便可一唿百應,正式和老牌真傳們分庭抗禮!</p>


    對他們來說,安長生才是最具威脅的那一個,屆時哪怕沒有【金縷玉葉】,都能借用眾生念力,形成相當不錯的元氣旋渦!</p>


    何況成名聚勢的好處,遠不止如此!</p>


    以往這個盤子,是老牌真傳們的自留地,今年情況特殊,安長生幾乎是被直接推到領袖位置,雖然目前聚集在他身邊的,都是天字班的菜雞,而且非常鬆散,還未形成利益捆綁,但最難的起步階段,已經被他輕鬆跨過,除非安長生自己作死,或者沒有能力把握機會,否則崛起勢頭難以遏製!</p>


    於是,一幅很有意思的畫麵出現了。</p>


    而立層次的師兄師姐,基本都在關注安長生,本屆新生則多是對方天佑投以畏懼目光,地字班的及冠弟子卻在擔心借機修理淩傲不成,逼得淩傲爆發而立劍意,反把他們給揍了……</p>


    更有意思的是,從三個方向同時走來的三位風雲人物,越發像是說好了一樣,居然快要湊到一起,使得所有視線匯聚一處!</p>


    安長生、方天佑、淩傲,各有過人之處,卻同樣的引人注目,儼然成為今日焦點。</p>


    見到這一幕,老牌真傳們不得不承認,今年的新生水準空前之高,連秦問心和餘韻都顯得暗澹失色,而且這還是沒有算上淩絕與撇捺兄弟的情況下——他們這幾位也是能夠跟著敬月弟子一起修煉的。</p>


    而對一些弟子來說,安長生等三人齊聚,有著極其強烈的既視感,當初在望月樓的修煉密室前,安長生便與方天佑和淩傲,有過一次短暫會麵。</p>


    彼時,觀月問心結束不久,安長生正值風頭無兩,眼高於頂的淩傲,隻將他視作對手,半點沒有方天佑的位置。</p>


    與共創中秋佳話的兩位天驕相比,錯失觀月問心的方天佑,確實差了半籌,但世事無常,亦師亦父的孟雄,被迫麵壁思過,徹底激發出方天佑的兇勁,武道潛力突然暴漲,使其在本次小比中占盡上風。</p>


    “可惜早了三個月!”</p>


    方天佑抱著胳膊立如鐵塔,看了淩傲一眼,他本想在年底大比中,挑戰淩傲的而立劍意,沒想到對決被迫提前。</p>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p>


    而立師兄們都對淩傲倍加忌憚,方天佑卻大放豪言,自信到叫人瞠目結舌的地步。</p>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方天佑是絕對的獨走主義者,時至今日也依然認為,修煉就該一心一意,習武就習武,格物便格物,當得知淩傲要武道天道一肩挑,他便認定對方遲早不是自己的對手。</p>


    至於安長生,他連看都不想看一眼,分心天道也就罷了,居然還有心思籠絡那些等閑之輩,徹底失去了修煉者的純粹性,遲早要淪為白易沙那樣,披著武人外皮的庸俗商販!</p>


    真正的高手,向來與孤獨為伍,他是如此,淩傲也是如此,肖劍更是如此,在他眼中,安長生的前途,都比不上餘韻這一介女子!</p>


    麵對方天佑的挑釁,淩傲不為所動,駐足人群之中,卻彷佛置身於清淨山林,絲毫不受外物幹擾。</p>


    安長生則知道方天佑對自己偏見越濃,無所謂的笑了笑,繼續和薑達止等一眾同窗,談論格物學識,有意識的幫助天字新生熟悉考試內容。</p>


    他可不覺得能加入敬月宗的修煉者,都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在與一眾同窗的交流中,便找出好幾位,值得培養的天道新人。</p>


    安長生確實沒有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小比當中,這個時候的他,甚至已經開始設想小比結束,自己帶兩個,再給淩傲推薦兩個,通過格物對決的方式,徹底攪活天字班的一潭死水。</p>


    這要是讓方天佑知道了,估計徹底要對他失望了。</p>


    ……</p>


    演武場旁,矗立著一座三層高的觀武樓,既供宗師觀看弟子習武,也有儲藏竹劍、石鎖等器具之用。</p>


    三樓窗邊,傳功堂主袁道林與上清劍宗雲霄子並肩而立,將場間種種盡收眼底。</p>


    “雲霄子道友,可有敬月弟子能入你的法眼?”</p>


    “誰不知道敬月門人以後勁著稱?袁堂主這一問,分明是在為我挖坑!”</p>


    身形高大的雲霄子,站姿猶如指天利劍,但說出的話卻尤為圓滑:“有真傳之姿的,屬實不少,若能得到合適指引,他日或許就是第二個方天佑與安長生!”</p>


    “哈哈哈哈,道友真是過獎了,若是看到學劍的好苗子,還請道友不吝指點!”</p>


    “理當如此!其實在下正有此意,於那五個名額之外,再點幾位習劍種子,傳授上清劍術!”</p>


    確認上清劍宗徹底服軟,袁道林心情大好,站在窗邊,向演武場中的一眾教習、助教做出示意,武道小比就此開始,以抽簽決定對決人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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