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山盜頷首,應和道:“她肯為了那頭狼冒險,也算難得。”


    萬若檀輕輕點頭,“而且啊,她長得很像北遼皇宮裏的一位貴人。”萬若檀說完這話,便扯開了話題,他看了一眼泉山盜,“她沒廢了你武功吧?”


    “沒有。”泉山盜搖頭,“她那日並沒打算殺我,自然沒下狠手。”


    “那就好,說說吧,查出什麽來了?”萬若檀這才切入正題。


    泉山盜在他身後稟報著:“那撫燭僧來大梁,似乎與那些江湖門派的目的並不相同,他現在已經到了翠州城的風楊客棧,但還沒聽說,他從誰手上搶走了攢英請柬。”她皺眉,試探問著:“有沒有可能,他並非為攢英宴會前來,也並沒打算從大梁安家紮根?畢竟他武功那般高強,隻要他願意,呆在何處都沒人敢趕他,這般是不是有些……舍近求遠的意味了?”


    “誰知道呢?北遼人的腦子,長得都奇怪。”連帶著他,被北遼刀客打傷之後就跑去了南夏,想見見自己的老對手南夏攝政王池臨靜,結果又被天下第一尚越引給攔住……便有了如今的景象,救下了泉山盜兄妹,在大梁四處飄蕩。


    泉山盜不敢搭話。


    “走了,去那風楊客棧,我還真想見見那撫燭僧是個怎樣的人物。”


    入夜,長林崖金塔,十九層。


    孟清月一層一層走上塔頂,玉如意和殷羅早就在窗台邊站著,聽到他的腳步,殷羅先朝他看過來。


    玉如意還在用手指勾勒著天上星圖,上天鑒聖物玉合卷軸在他眼前緩緩展開,泛著微妙的白色光芒。


    “你們一個,要去上京查探舊案,一個要去上京等人。”孟清月輕笑著,走到他們身邊,“現在怎麽樣?有些眉目嗎?”


    殷羅搖頭道:“在上京什麽都沒查到,到了林城卻見到了行王令,十三年前的事情,可能沒我當時想的那麽簡單,”她淺笑著看向孟清月,又說:“那位閔銀姑娘還曾潛入大理寺為我盜取舊案卷宗,結果展開卻是空的。連崇文帝都刻意隱瞞,我怕是短時間內查不明白了。”


    孟清月聞言點了點頭,然後評價道:“她身為皇族人,還能為你去盜取卷宗,想來是個可交的朋友。”


    殷羅挑了挑眉,“你知道?”


    此時玉如意也開了口,“大姐常年閉關,二哥幫她看管著敬竹門,這敬竹門中掌握天下情報,也就相當於這天下沒有二哥不知道的事,你怎麽還這麽問?”


    殷羅瞥了他一眼,“好好觀你的星。”她看向孟清月,“你不是一貫討厭跟皇族人來往嗎?怎麽知道她的身份還給她發了請柬?”殷羅抱胸,等著看戲。


    孟清月笑著說:“她沒有以公主身份與我相處,我便全當不知道。更何況,她與皇族中那些人好似也不一樣。”


    殷羅眯了眯眼,覺得孟清月這老好人的性格還真是方便明昉行事了,於是她轉眸又迴眸,問向孟清月:“還真是好奇,你跟她怎麽認識的?”


    孟清月想了想,迴答:“也算是機緣巧合,當時她好像住在翠州城中的閔家,我到城中的風楊客棧去接一位從山南趕過來的朋友,一進門,就看見她自己被一群人圍在桌前,為首的那男子是翠州城中出名的紈絝,仗著家裏有些銀錢就總是在翠州城裏為非作歹,他那時候在輕薄閔姑娘,你是知道的,我很看不慣這種事情,就難得的管了一遭。隨後將她送迴了閔家,這般就相識了,後來閔家找我們押了一次鏢,結算銀兩的時候她上門了,聊了一會兒,便有些熟絡了。”


    “你還會跟人主動聊天?”殷羅皺了皺眉,“你不正常。”


    孟清月搖了搖頭,皺眉解釋著:“也不是聊閑話,當時押鏢是去靈州,而靈州那邊出了件事,耽擱了幾日,我總要給人家解釋明白。”


    還真是巧啊,殷羅嘴角浮起笑意,心道這可有意思極了,她這二哥,是個很少主動作為的人,甚至可以說,若刀刃不架到他脖子上,他都不會出手,可那日竟然反常的幫了明昉!在謝雨客棧時,明昉曾用過一次穿心箭,殷羅看得出,她的武功可一點兒也不弱,恐怕當時被紈絝截住的時候,是還沒來得及出手,就遇上了英雄救美的孟清月……還有那什麽靈州押鏢,白綺山莊押鏢這麽多年,還從沒有耽擱過一次,怎麽給閔家押鏢就耽擱了?


    緣分!殷羅一瞬間就想到了這兩個字,難不成這明昉還真得變成她二嫂?


    殷羅想到那個場麵就鬧心。


    玉如意觀完星了,他愁眉苦臉的,看了殷羅、孟清月各一眼,“我好像不可能找到我要等的那個人了。”


    “為何?”孟清月發問。


    殷羅也朝他看過來。


    “自從那麒麟木丟了之後,大梁的國運就變的飄忽了,今日星象顯示,三地兇位、異亂將起,可是又顯示龍遊廣淵、四海升平,這不就完全相對嘛?”玉如意更愁了,“我都不知道該信哪個了。”


    殷羅還是一副平淡神色,“管他呢?什麽都過的去,什麽都會過去,天象講不明白,就不聽天象了。”


    孟清月也點頭,“是啊,阿玉,有些事情人總是看不明白的。”


    玉如意坐在金鋪的地板上,歎了口氣,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有些沒用,若是玉卦老人在的話,想必不會出現這種情況吧?


    “對了,姑姑呢?她去哪兒了?”殷羅忽然想起來,自從他們迴到白綺山莊後,還沒看見過明梵嵐。


    “她去靈州了,還沒迴來。”孟清月迴了句。


    “又是靈州?”原本十分沮喪的玉如意再反複聽到這個地名時就重新站了起來,他發問:“是自上一次去押鏢到現在?還是後來才去的?”


    孟清月歎了口氣,“自上一次押鏢到現在,她還沒有迴來。”神色有些凝重。


    “靈州出什麽事了?”殷羅有些著急。


    “其實也不算是出事。”孟清月眼神安撫兩人,“隻是有些暴民,總是在官道上搶劫,甚至夜半潛入百姓家中作惡,惹得民不聊生的。嵐姑姑看不慣這事,就想著親自去看看。”


    “暴民?劫財?夜半入室作惡?”玉如意微微瞪眼,“什麽時候開始的?”


    殷羅蹙眉,也問:“她不是一向不願管這種該是地方官員管的事嗎?”


    孟清月搖了搖頭,“我直至現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為了什麽。翠州那事情已持續了將近十日也沒被妥善解決,或許她是心疼那些無辜被影響生活的百姓?”


    殷羅怎麽都覺得這不像明梵嵐的作風,但是攢英宴在即,他們也沒辦法抽身前去靈州,便隻好作罷。她想著,明梵嵐武功遠在她之上,應該也不會出事。


    思及此,殷羅寬了寬心,可她很快又想到那從北遼趕來大梁的撫燭僧,那光頭若真是為了攢英宴而來,那白綺山莊的一草一木都將慘遭……浩劫。


    孟清月的經脈有傷、聶人犀武功太爛、玉如意不可殺生,這三人都沒有辦法應對那些先挑戰的門派。殷羅就怕那撫燭僧玩那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非等著他們都筋疲力盡了再出手……雖然殷羅還沒想到那光頭殺他們的理由。


    她與明昉都能應付一段陣子,剩下便需要池臨靜那嘴欠還愛看戲的家夥出手了。


    殷羅打算去找他好好談談。


    而此時,孟清月也想到了那青袍男子,他問向殷羅:“今日與聽閑樓少主一起的那位青衣公子是誰?敬竹門沒有任何關於他的消息。”他午後還特意去查了一下。


    “敬竹門自然查不到他的消息。”玉如意迴答著,“他可是相當於一國之主的存在,南夏無限榮光的攝政王,身邊跟著六名絕殺密探,怎麽可能把行蹤暴露給江湖暗子?”


    “南夏攝政王?池臨靜?他怎會與你們同行?”孟清月眉頭緊鎖,他早前曾猜池夜身份尊貴,卻沒想到他……竟是南夏的攝政王。


    “他也在找麒麟木。”殷羅淡淡道。


    孟清月眉頭仍然緊鎖,“他想幹涉大梁朝政?還是他想吞並大梁。”


    “我看著都不像。”玉如意皺眉,“跟他在一起這麽久了,他除了試探,什麽實際性的行為都還沒做,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


    殷羅點了點頭,狡黠一笑,衝他兩人說道:“正好我要去找他,稍後我幫你們試探試探。”


    說完,她也不再猶豫。直接就從金塔的十九層窗台直接翻身躍下,身姿輕靈如蝶般精準踩在每層塔簷上,旋轉著跑到了底層,隨後又運了輕功,飛身朝池夜暫住的青亭小院而去。


    玉如意低頭朝下看著她這一係列動作,嘴裏喃喃著:“她是真不怕摔死……”


    孟清月輕笑一聲,“這世界上有她怕的東西?”


    池夜房裏燭火燃了一半,他卻睡不著。此時他坐在方木茶桌前,也不喝茶,就那麽坐著。


    屋內無預兆傳來男子說話的聲音:“王爺,您真的確定那東西在他們身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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