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楓兩眼也放光,明顯對這種八卦很是好奇。


    明昉低了低頭,臉上又染上紅暈,連帶著耳廓也微微發紅。她這副樣子,倒是讓殷羅想起了一個人。


    殷羅眉頭緊皺,難不成去林城的路上,池夜耳朵紅了,並不是因為他熱,而是他在害羞?


    他個大男的他害什麽羞?殷羅心裏一瞬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她當下便定論那種感覺叫鬧心……她仔細迴想著那日在馬車上的行為,她好像也沒幹什麽啊?


    不對,她好像一直盯著池夜看,嗯?南夏的攝政王?很純情?被盯著看都會臉紅?


    她內心腹誹一大堆,打算過會兒等玉如意迴來後,問問他知不知道池臨靜的感情史。


    明昉就在殷羅發現新大陸時開了口:“其實清月公子並不知道我是大梁的二公主。我在翠州閔家的名字,叫閔銀。他曾經幫過我一次……”說到此處,她便頓了話頭。


    殷羅還在想池夜臉紅的事,也就沒注意到她的異常,一向以貼心自稱的鬱楓倒是沒走神,他看著明昉,偏了偏頭,疑惑於她為何不說。


    明昉垂下了眼,臉更紅了,鵝黃色衣袍穿在她身上,本來就顯得嬌貴,如今這一低頭,雙頰緋紅,怎麽看怎麽像個瓷娃娃。


    鬱楓看著她愣了一瞬,還是覺得她沒有他的晏枷好看。


    想當年晏枷隨發瘋的殷羅去雨子渡為二公子報仇,以一敵十斬殺百名弟子,而後立在屍山上抽刀斷雨,隻對雨子渡掌門說了一句——


    “犯我長林崖者死!”


    他當時就覺得,晏枷真是太美了!鬱楓扶額,可惜最美的晏枷被殷羅派到教裏管事了,可惡的殷羅,竟然拆散他們這一對鴛鴦……鬱楓唿出一口氣。


    三人圍著茶桌坐著各有所思,昭有昭無跟木樁一樣靜靜杵在明昉身後,整個洗心廳裏都安靜下來,仿若可聞針落之聲。


    “喂?你們在幹嘛呢?”寫好字條並且已讓雲鷹去給聽閑樓送信的玉如意一迴來,看到的便是這副景象,他兀自走到桌前坐下,打斷了其他三人的思緒,還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又將茶杯放下,咂舌道:“怎麽這麽快就涼了?”


    明昉臉上紅暈漸漸消退,朝他看過來,沒有言語。


    殷羅嫌棄地看著他,“去弄壺新的來。”


    玉如意聞言看向鬱楓,重複道:“去給本公子燒壺新的來。”


    鬱楓皺眉抬眸,怎麽就又輪到他了?


    聽閑樓這邊不多時就收到了玉如意的雲鷹傳信,聶人犀將信解下來放飛雲鷹,而後拿到了池夜跟前,“好像是殷府的傳信。”


    池夜看都不看就說:“是那小子送來的,想必是在催我們前去送禮呢。”


    聶人犀不相信,他執著的將卷著的字條展開,心裏琢磨著這小子不能這麽著吧?怎麽能明著暗示別人快去送禮呢?


    可是,展開那字條的那一刻,聶人犀張嘴深唿吸,這人?也算是個奇才了……


    信條上就五個字:快來送寶物。


    池夜抬眸看向聶人犀,“寫什麽了?”


    聶人犀認真迴答:“快來送寶物。”他的白眼都快翻得天上去了。


    池夜一時語塞,不過這語塞也隻是一時的,很快,他就緩了神,淡聲道:“那便去吧。”


    “什麽?”聶人犀不太明白他這人怎麽想的,這小子剛把信送來,難不成他們要帶著寶物登門?送禮?他想到那個場麵就一臉黑線,想他在上京也算名流公子了,他活二十年了沒幹過那麽丟人的事情……不對,他眼前的這位可是比他身份尊貴多了。


    攝政王池臨靜……南夏隻手遮天的存在,難不成還真要主動去送禮啊?其實玉如意就算登門來取,聶人犀覺得自己都沒什麽意見的……


    池夜朝他看過來,神色平和自然,仿佛在做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走啊,去殷府。”


    “你還真要給那小子送過去?”


    “不然呢?”他早就想去趟殷府了,最好能進內院,好研究研究他們姐弟將那物件藏在了何處。這驀然來了消息,借著上門送寶物的機會可以完成這個想法,他巴不得!哪兒還有空想什麽丟不丟人的。


    “不是吧?池臨靜?”聶人犀五官擠成一團,“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池夜被他這麽一叫,似乎才意識到好像登門送禮確實有些怪怪的。


    但他還沒來得及深想,就被快步跑進念泠閣的聶衡打斷,聶衡拱手稟報:“公子,少主,方才暗探傳來消息,近日似有許多北遼勢力湧入大梁,其中不乏江湖人,現下都往江南去了。”


    “都是高手?”聶人犀發問。


    聶衡頷首,又道:“天下第五、北遼第二撫燭僧也在其中。”


    聶人犀咽了口唾沫,問向池夜,“厲害嗎?”


    池夜先擺了擺手,示意聶衡退下,這才答聶人犀的問:“厲害。”不過答了跟沒答也一樣。


    “有多厲害?”


    池夜望向執著追問的聶人犀,抽象地迴答:“他隻要動動手指你就小命不保了。”


    聶人犀點頭,坐下,開始給自己倒茶,但卻什麽也沒說,仿佛呆住了。


    池夜低頭垂眸看他,“走啊,去殷府了,晚些天就要黑下來了。”


    “我不去了。”他聶人犀絕不做那種不單送了別人寶物還要送命的蠢事!


    池夜很有耐心,“為什麽?因為撫燭僧?你怕他在攢英宴打死你?”


    聶人犀搖搖頭,“隻是有些心疼我的前朝古畫,既然那攢英宴很危險,我為什麽要去?”他認為自己此舉十分明智,“你想,咱們不光得把寶物給那錢串子送到府上,還得大老遠跑去翠州,你在大梁沒呆多久你是不知道,那翠州可比林城遠多了,馬不停蹄日夜趕路,也得跑上三日多……更何況,到了攢英宴,殷羅要是打架打不過這什麽撫燭僧或者什麽騎豬僧的,我就不信你不上去幫忙,”他看著池夜,神色認真,“要不你也別去了。這買賣不劃算的。”


    池夜仍然站著沒動,“我以前隻知道你膽小,卻不知道你這麽孬。”


    聶人犀眼神奇怪,他這分明是聰明人做聰明事好不好?


    池夜靜靜看著他,也沒再說話。


    屋內的氣氛詭異沉靜,聶人犀都能清晰聽到自己唿吸的聲音,他偏了偏頭,覺得渾身不自在,“你不就想拿到那件東西?其實我們也沒必要每次都陪他們犯險的,你就沒想過,要是你我哪天運氣不好,死在他們前麵?如同林城那次。南夏不能沒有你,聶家也不能沒有我。”


    “你不會死,我不會死,他們也不會死。”池夜想起聶人犀在林城問他,現在和殷羅算不算朋友,他當時說的是不知道,雖然他現在也不知道,但他池臨靜可以肯定一點,殷羅、玉如意,包括徐攬雲身上,都有著常人沒有的風骨心氣。


    傳言沒有錯,南夏攝政王池臨靜,極為看重風骨。他自認為閱人無數,與人相處片刻就能窺其心底見其情神,池夜看著麵前因膽怯而退縮的聶人犀,他還記得在林城的時候,聶人犀很是積極地想救治百姓,那時他雖麵上鄙夷,但心中何嚐不懂?


    池夜看到過聶人犀身上的風骨。


    縱使他現在退縮,池夜也不覺得有什麽。


    人都是會害怕的,遇見不確定事情會退縮,這是天性,無法憑此定奪一切。


    可如果殷羅遇見這情況,她會怎麽樣呢?


    大抵是揚唇一笑,說句“我才不怕”,便衝上前了吧。


    聶人犀凝視池夜斂下的眼,那好似一潭深水,讓他看不清分毫,聶人犀還在反複的思量,他是去還是不去?實話實說,當時他在林城被那黑衣人從西客房抓出,被掐著脖子做人質的時候,聶人犀的心都涼了,那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就這麽僵持半晌,聶人犀終究開口道:“算了,我陪你去。”他眼中有些少年人看這世間的直白,“無所謂生死,既你身為攝政王都不怕,我亦沒什麽好怕的!”


    池夜看著麵前的人起了身,聶人犀走到他身邊,“我聶人犀這次舍命陪君子。”


    池夜彎彎了唇,抬步向閣外走去,沒有多說什麽。


    樓下早有備好的馬車,兩人拿了寶物就上了車,直到車夫駕駛馬車出了聽閑樓,聶人犀才又袒露自己的心聲:“阿夜,要是攢英宴上真有什麽危險,你可千萬得救我。”


    池夜聞言看了他一眼,沒有像以前那般轉了眸子不做理睬,而是破天荒的應了句:“好。”


    鬱楓終於煮好了茶,再端上桌時,他那琥珀色衣袍已沾了些許水漬,他不情不願地給桌上三人各自倒上一杯,然後就跟逃難一樣離開了洗心廳。


    他走下廳外台階的那一刻,唿了口氣,這種被使喚的日子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


    要不是因為他家鏢局欠了玉如意的錢,他才不會在這受這委屈!


    說不定他早就帶著晏枷遠走高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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