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大理寺。


    徐三津這幾日為了插手留思樓的案子一直呆在安泰司,踏著晨光迴到大理寺時,便看見自己一雙兒女還在國事府裏修訂卷宗,他心疼的發問他們為什麽不去休息,徐攬雲便支支吾吾地跟他說著白天黑衣人盜取三大秘案卷宗的事。


    徐三津聽完,登時就急了,“光天化日,就敢闖入大理寺盜取卷宗?還是名女子?”


    徐攬風頷首,低下了頭,“抱歉,父親,都是我們疏忽了……”


    徐攬雲抿了抿唇,走到徐三津身側抱住了他的胳膊,“爹!那個人輕功不錯,進來之時我與哥哥都沒發覺,若不是她不小心碰掉了書卷出了聲響,恐怕我們現在都不知道那些卷宗丟了呢。””她搖了搖徐三津的胳膊,“爹不要生氣嘛,您想,我們最起碼知道她是名女子、知道她是為舊案卷宗而來……”


    徐三津深吸一口氣,安撫般看了女兒一眼,“爹才沒有生氣!隻是,我們大理寺向來防守嚴密,這一下子被一人盜取三卷舊案記事,倒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他皺了皺眉,“會是誰呢?”


    徐攬雲見父親語氣柔和下來,便又道:“哥哥推測,可能是與殷相暴斃皇宮有關,他覺得那人盜取卷宗是為了查那個無果案。但是徐澤也說了,殷羅那時不在京城……會不會是十三年前殷家其他的女眷?”她沒有直接說明徐攬風懷疑是殷相夫人卞香附,而是委婉的帶動徐三津,她覺得,畢竟是不確定的事情,那殷相夫人在案發後沒幾天就失蹤了,怎麽可能十三年後重迴上京……大理寺查案最講究嚴謹二字。


    徐三津聞言皺眉,“殷家其他的女眷?”他神色凝重,“十三年前……”


    徐攬風和徐攬雲都屏息聽著,期待這他講講這段神秘詭異的案子,可是卻不料徐三津沒了下句,他眯著眼出神,像是自己在迴憶。


    良久,他歎了口氣,“這三案極為重大,待我去稟報皇上,再定奪吧。”說完就抬步走向府外,讓護衛備馬進宮了。


    徐攬風點了點頭,徐攬雲則是應了一聲,目送著徐三津的背影出府。


    在後院接收案件的徐澤突然跑了進來,一步躍過了門檻,在看見徐攬風時麵露尷尬,隨後拱手行了個禮,“少卿,京府使。”


    徐攬風看著他皺了皺眉,“怎麽這麽慌張?”


    徐澤立馬稟報:“迴少卿,適才我們派遣在外的巡探接到林城百姓的報案!近日裏林城出了件大事,城中百姓不知怎麽都染上了怪病,麵色發青常有癔症伴發,更有甚者,會哭喊大鬧、受驚昏睡不起……現今已經蔓延大半個城池了!”


    “林城?”徐攬雲反問一句,“林城不是與皇族曾立下協議,林城事林城了,不許皇室插手嗎?我們大理寺世代效忠皇族,巡探怎麽會接到林城人的報案?”


    徐攬風也有相同的疑慮,“況且林城常年開放經商通行,這麽大的事情若真發生,應當早就傳出來了,怎麽會如今才接到……百姓報案?”


    “少卿有所不知,此事一出,林城城主林飛暮就下令封鎖了消息,並且請來醫師秘密治療怪疾,距今已有五日,可壓根控製不住!這不,有的百姓們趁著還沒得病,連忙跑出城池,在路上才碰上了我們的巡探,”徐澤看向徐攬雲,“至於京府使的疑慮,我想是因為,那協議乃是林城城主一家與先皇立下的,對百姓來說並沒有什麽大的影響,林城百姓好歹也是大梁子民,當林城城主一家無法確保百姓安定的生活,他們自然會尋求朝廷的幫助。”


    徐攬風深想片刻,“但那協議始終存在,我們根本不好派人直接前往。”


    徐攬雲忽然想到了什麽,她朝徐攬風一笑,“哥!我去!”她話音落,就轉頭朝徐澤道:“快去給我備好追鴻馬!”


    “胡鬧!”徐攬風拍桌而起,“林城距離上京足足千裏!你自己孤身前往,若是出了事情怎麽辦?更何況你身份特殊,難保林城人不會拿此做文章!不許去!”他似乎真生氣了。


    徐攬雲卻堅決,“不管哥同不同意,這林城我是去定了,放眼整個大理寺,沒人比我武功高了,讓他們去未必就有什麽用處!林城人,也是大梁的子民,隻要是大梁的子民,就在大理寺庇護之下!如今出了這等大事,我不可能袖手旁觀。”她生的嬌羞如出水芙蓉,可一旦堅決起來,又如同一朵淺色的木蘭花,“而且殷羅押鏢目的地也是林城,哥,你便放心吧,我一定會平安迴來。此去不知要多少日,京事府裏的案子,還請哥哥多看顧了!”


    徐攬雲說完,便快步向外走去。徐攬風深知自己跟本管不住這個妹妹,隻能氣惱的坐在桌前深唿吸。想當年,他不想讓她管京南一世家子弟強搶民女的案子,將她綁在了柱子上,結果迴來一看,繩索已斷,緊接著,手下就跑來稟報,她竟跑去府裏,把那京南世家子弟打了個半死不活……


    徐攬風深吸一口氣,終究是妥協了,他扭頭吩咐著徐澤,“多派幾個武功好些的暗衛跟著她,解決不必要的麻煩,另外,通知大理寺在外所有的巡探,京府使已離京,讓他們多多幫襯。”


    徐澤應聲,“是!”


    而大梁皇宮,宿龍殿。


    徐三津到達宿龍殿時,梅承庭早就在與崇文帝烹茶,他拱手行禮,朗聲道:“參見皇上。”


    梅承庭朝他看過來,“呦?大理寺卿,徐兄,怎麽?今日有風?”


    徐三津自然聽出他這調侃,他先擺了擺手,“今日實在沒心情跟梅兄開玩笑。”後上前三步走,對著崇文帝稟報:“皇上,大理寺的那三卷秘案,被人……偷了!”


    崇文帝抬眼,微微皺眉,“哦?被何人偷了?”全然不如徐三津神色緊張。


    “一名黑衣蒙麵的女子!”徐三津焦急極了,他的袖口都有些微微顫抖,“皇上,這該怎麽辦啊?”


    崇文帝假裝沉思,愣了會兒,問向身邊的梅承庭:“老梅,你說該怎麽辦?”


    梅承庭也假裝沉思,片刻後卻道:“臣不知。”


    “朕也不知。”崇文帝吸了口氣,身子向前一傾,正了神色,看著徐三津緩緩道:“往常大理寺丟了卷宗,不都是立馬派人去尋嗎?這次也如此,不就成了?”


    徐三津見麵前兩人還很悠閑,差點著急的跳腳,但他還得顧全他穩重的大理寺卿的形象,“皇上,那三宗密卷,意義重大啊。況且十三年前那個案子,牽扯的勢力太多太大,若是落在了有心人手裏,上京怕是得亂上一亂了!”他眉頭緊鎖道。


    崇文帝眯了眯左眼,“徐卿口中的有心人,是指?”


    “想拿這秘案做文章的,便都是有心人啊。”徐三津又向前一步。


    “徐兄,大理寺隻要在有心人做文章之前,將這有心人找出來不就行了?”梅承庭語氣不鹹不淡。


    “這……”你個梅老二你說的倒是輕鬆啊!徐三津心道,這擔子是落在了大理寺肩膀上,不是你安泰司!他眼中充滿期待的看向崇文帝,想從他口中聽到什麽好辦法。


    結果崇文帝隻點了點頭,附和著梅承庭的話,“老梅說的是。”他對著徐三津揮了揮手,“就這麽去做,也莫要太著急,朕相信大理寺,定能將這事情辦好。”


    我能不著急嗎?徐三津在心裏吐槽,這案子從大理寺丟的,又不是從你的皇宮!若是從你的皇宮丟了,我看你著不著急!然而他麵上卻絲毫不敢表現出來,他腦子迅速轉動,突然發覺,麵前兩個人……為什麽一副自然平和的神色?


    難不成他們早就知道了?


    徐三津懷著疑問退下了,他最終就決定按照兩人口中的辦法去做,反正若是找不到,也可以說是這兩位的主意……這趟皇宮也不算白來了!


    待徐三津徹底走後,崇文帝吹胡子瞪眼,“這個明昉!真是越來越欠管教了!竟然敢真跑去大理寺偷卷宗!”


    前兩日明昉還來了一趟宿龍殿,問他十三年前的舊事,他隻是糊弄了兩句,結果誰料那丫頭片子不依不饒,還說今日他要是不給她講清楚,她就自己弄清楚。氣得崇文帝將她罵了一頓……


    梅承庭捧場笑,“二公主行事不一貫如此嗎?”他垂了垂眸子,“況且她拿到的那案宗無甚用處,陛下便不要動氣了吧?”


    “哼!”崇文帝冷笑一聲,“下次朕再看見她,朕一定打斷她的腿!”


    “您這是第一百四十七次說了。”


    “你個老梅,你還數著?”


    “臣要跟著徐大理寺卿學認真。”梅承庭喝了口煮好的茶。


    崇文帝也喝茶,淺飲一口,恢複了正常的語氣:“大理寺這三人,就是太容易認真了。”那麽重要的卷宗,他怎麽可能真的就存放在大理寺呢?崇文帝心裏咂舌,這徐三津還真是愚忠,難道他自始至終就沒打開那三個卷軸看過?他沒有好奇心嗎?


    “是啊,這麽認真的大理寺,若是為皇上查別人,那定然是功不可沒,但若有朝一日查到您身上,您說他們會怎麽做?”梅承庭眯著眼睛,問向崇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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