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座瓦房顯得非常老舊了,牆是用黃泥磚建造的,由於曆史悠久,黃色的牆麵上已經出現了幾塊黑色的汙漬,看起來髒兮兮的,讓人看了之後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隻是從泥土地裏鑽出來的野生的爬山虎順著牆麵攀岩了上去,占了一麵牆的麵積,綠油油的一片,正好奪了眼球,讓人不那麽在意那幾處惡心的黑色汙漬了。


    不過這幾座瓦房周圍的地方已經被人用一條紅色的橫幅圍繞著,長長的橫幅把房子饒了一圈,圈了起來,橫幅上沒有字,是一片空白的,布料顯然是經過了風雨的洗禮,呈現出腐朽的樣子,讓這幾座破舊的房子顯得很落寞淒涼,仿佛隻要刮一陣大風,它就會坍塌下來,重新歸為塵土


    可就是這幾座殘破不堪的瓦房,似乎能撥開圍繞在郝正思心中的迷霧,她一直凝望著它們,可眼睛裏還是一片迷惘,她的目光穿透了時間空間,隻見那團白霧裏浮現出有若隱若現的人形,它們說說笑笑,漸行漸遠,隻留給她一個模糊不清的背影。


    但她記得那從白霧中裏的人的聲音,縱使隨著歲月的流逝,很多東西都在腦海裏漸漸被抹去了,她的爸爸媽媽的聲音,她卻是記得一清二楚。


    他們擔憂的叮囑她慢點走不要亂跑的話語,他們細心的交代她冷了多穿衣服的關懷,他們笑著叫她吃多點時的溫柔.....這些聲音被時間隱藏在了炊煙嫋嫋的小鎮中,她離開這裏的時候帶不走,現在,她迴來了。


    郝正思終於想起來,這個地方是哪裏了。


    顧修文說的沒錯,這裏就是她這一生最想來的地方,確切的說,是最想迴來的地方。這裏埋葬著她的舊時迴憶,這裏的藍天白雲,花草樹木都見證了她的十歲以前的童年。


    她的家,就在這裏,在安雲鎮。


    “爸媽,對不起......離開這裏太久,我把這裏忘了......”她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而後低聲呢喃著,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著這一聲滿懷愧疚的抱歉,在此刻,眼淚也控製不住,湧上了眼眶,溫熱的液體劃過臉頰,眼珠滴落在這片土地上,終於在她塵封已久的記憶中驚起了漣漪。


    她看到時間裂開了一條縫隙,仿佛穿梭了千萬年的光陰,迴到了最疼愛她的父母的身邊。


    她無聲的哭泣著,沒有相熟的人來和她搭話,她卻已經淚流滿麵。


    顧修文默默的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紙巾,溫柔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堅定的守候著她,深情的望著她的眼睛,卻是看到她眼眶裏不斷落下來的淚水,無奈又心疼的笑了一下,柔聲說道:“郝正思,你可以哭,但是不要那麽傷心,好嗎?”


    郝正思在這裏哭了一場,沒有聲嘶力竭的哀嚎,沒有撕心裂肺的哭喊,隻是無聲的流著淚,在心裏默默的訴說著心中的悲涼。


    而顧修文始終默默的站在她的身旁,給她無言的安慰。


    “我想在這裏走走。”郝正思深唿了一口氣,把心情舒緩了一下,微微仰著頭,將視線投向這片土地的藍天白雲之上,懷戀之情在心中悄然滋長。


    迴首鄉關,望斷孤雲惘然。


    “好。”顧修文牽上了她的手,和她並肩走在這個他並不熟悉,卻是郝正思最想迴來的地方。


    她離開安雲鎮已經很久了,久到她都已經記不清她是哪年哪月,離開的了,經過時代的變遷,安雲鎮很多東西都不同於以前了,那時候這裏的房子是平頂房,下雨天一直漏雨卻因為沒錢而長年不修的破敗的瓦房。


    現在這個安詳的小鎮子裏已經逐漸演變成了熱鬧繁華的鎮子,經濟繁盛,一路走過,隻見路邊全都是建的精致漂亮、甚至有五層樓那麽高的居民房,小別墅也不少見。


    一路上,兩個人都沉默不語,顧修文隻是想牽著她的手,默默陪著她,一起找尋丟失已久的記憶,而郝正思則是心情十分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麽。


    直到她帶著顧修文走到了一條路邊擺滿年貨攤子的長街,她的腳步猛然頓住,眼睛睜的大大的,眸中浮現出點點激動之情。


    顧修文側目,看著她呆愣的模樣,心想,也許就是這裏了,下一秒,他便聽到了身旁的郝正思聲音哽咽的低聲說著:“小時候,我母親就是帶我來這裏辦年貨的......”看到這幅場景,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個身影佝僂的婦人,還有跟在婦人身邊,頭上紮著兩個馬尾辮,手上握著糖人的小女孩。


    這條長街有點窄,街邊已經排排擺滿了攤位,多半是賣糖果餅幹的,還有賣對聯之類的年貨,有不少人在攤位前挑挑選選,他們的手上多數都牽著自己的小孩,那些小孩手上攥著剛剛得到的新年玩具或者糖果零食,乖巧的站在他們身邊等待著他們采購完畢。


    街上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氛圍,仿佛一下子將這座鎮子喚醒了一樣。


    “我們也去逛逛。”顧修文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然後牽著她的手,一起湧入了這片擁擠的人潮之中。


    走過擁擠的人潮,他忽然看到有個頭發花白,滿臉皺紋,身上穿著陳舊的湖藍色唐裝的老爺爺,老爺爺把腰彎的很低,可他的手上依然堅定的撐著那根插滿紅豔豔的冰糖葫蘆的木棍,表情淡漠的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顧修文想了想,然後叫了一聲郝正思:“想吃冰糖葫蘆嗎?”


    郝正思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個老爺爺身上,隻一眼,她便怔愣住了此刻她的內心在翻湧,可那股激動卻無法言說,因為她記得那個老爺爺!


    她忽然忘記了剛才顧修文對她說的是什麽話,她腦子裏閃現著無數個片段,就像走馬燈一樣一一在她的腦海裏播放著,直到播放到那個穿著湖藍色唐裝的老爺爺的那幅畫麵,就忽然定格了下來。


    身體比意識快了一步,她的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身體就已經做出了反應。


    顧修文原本還在等待著她的迴答,隻見她忽然抬起了腳步,眼神堅定,慌忙的穿梭在人海之中,有人碰撞到她,她也像是失了魂一樣,渾然未覺,他看的心一驚,慌亂的大喊了一聲她的名字,可她好像聽不到一樣,依然直直的往一個方向走去。


    顧修文立刻跟著她的腳步而去,很怕她會在這裏出什麽意外,隻是她好像很著急的樣子,腳步急急的,眼睛看都不看一下前麵是不是有人攔著,橫衝直撞似的,他看的十分揪心。


    好在,她在那個穿著唐裝的老爺爺麵前停了下來,他在心裏默默的抹了一把汗,看見她沒事,終於安心下來。


    他也跟著她走到了老爺爺的麵前,餘驚未消的抱了一下郝正思,“郝正思,下次不準這樣了,再急也要等我。”


    郝正思被環抱在溫熱的胸膛中,愣愣的呆了一下,而後才如夢初醒般,瞳孔裏也重新恢複了焦距。


    想起自己剛才幹了什麽之後,也是冷汗淋淋,她真摯的給顧修文道了個歉,然後又轉過臉去,看向唐裝老爺爺。


    一個熟悉的稱唿便脫口而出:“糖爺爺。”


    唐裝老爺爺聽到這個稱唿,混沌的眼睛微微睜大,驚愕的看著站在他麵前的郝正思,眼中有欣喜,有驚訝,也有蒼涼。


    郝正思心中也是一片翻騰的汪洋,她止住了苦澀,可說話時還是微微發著抖,“糖爺爺,冰糖葫蘆怎麽賣呀?”


    糖爺爺又眯著眼睛仔仔細細的瞧了她一會兒,然後才輕輕地笑了幾聲,這一笑,嚴厲的表情瞬間被柔化了,顯得和藹可親,就如當年賣給她一串糖葫蘆之後,笑嗬嗬的提醒她小孩子年三十不要吃那麽多糖葫蘆,不然可是吃不了好吃的年夜飯的那樣。


    “小姑娘,爺爺老了,腦子不好使了,記不清你是哪家姑娘了。”糖爺爺長歎了一聲,用感慨的語氣說著,他似乎是在迴憶著什麽事情,“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記得糖爺爺,糖爺爺很高興!”一邊說著,一邊從木棍頂端的草紮上取下一串又紅又大的冰糖葫蘆遞給了郝正思,眼睛笑成了一條縫,“糖爺爺把糖葫蘆送給你了,不要錢!”


    郝正思看著那雙長滿老繭的手,皺了皺眉,為難的說:“糖爺爺,這不好吧。”


    “以前住在鎮子裏的人都搬出去了,現在留下來的人都是不想搬出去的,但是他們太忙了,沒人記得我這個糟老頭子。”糖爺爺擺擺手,嗬嗬的笑著,陽光照映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有溫暖照耀著他,他似乎從來沒有孤單過,“隻有小姑娘你還記得我,我很開心。這串糖葫蘆也值不了幾個錢,你拿著吧,糖爺爺沒有什麽東西可以送給你的了。”


    看著糖爺爺如陽光般溫暖的笑容,郝正思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把那串冰糖葫蘆接了過來,她笑著對糖爺爺說了一聲:“那謝謝糖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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