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禮部賜宴。(.好看的小說


    董山帶領十幾個女真進貢使者,麵色陰沉步入鴻臚寺。


    董山此來並非報上真實身份,唯恐朝廷趁機羈押,而隻是以百戶高山的名義前來。按說隻是一個百戶的話,見了禮部鴻臚寺的官員都應大禮,可是這十幾個人非但沒有見禮,反倒直接登門入室,仿佛當鴻臚寺導引的官員宛若自己的包衣奴才。


    鴻臚寺的官員便很是有些不滿。


    幾個官員下去安排酒菜,便忍不住低低嘀咕起來:“小小韃子,這是擺什麽架子!忘了當年他們陰附李朝,結果反被李朝追打,沒辦法了上書給咱們皇上,請求咱們皇上允許他們迴到大明來生活。皇上派兵將他們從李朝給接迴來,安置在蘇子河一帶,又在撫順關開了馬市,叫他們與大明交易,這才有了他們今天。否則他們那幾百戶人早就都死在朝鮮了,還不懂感恩!”


    另一官員也忍不住憤憤不平:“況且他們帶隊的不過隻是個百戶,當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溽”


    對於鴻臚寺官員的不滿,董山今兒自然心知肚明。他陰沉當中坐下,聽左右與他耳語:“貝勒爺,咱們難道忍著?”


    董山冷笑:“忍著?再忍下去,咱們家愛蘭珠格格都要被個太監強娶去了,咱們建州的臉還往哪兒擱!”


    董山手下阿吉從小就在董山身邊,也是親眼看著愛蘭珠長大的。心下不無仰慕,隻是明白自己的身份才從來不敢表露,可是聽說格格竟然被個太監給耍弄了,他的怒火便控製不住了。


    他先噌地起身:“貝勒,阿吉我最厭恨那背後嚼人舌根子的,我去看看!”


    董山刀條臉上,目光陰鷙:“去吧。”


    今兒他此來,就沒想過要安安靜靜的,他必定要來鬧出點動靜!


    阿吉循聲直奔廚房而去,那兩個嘀嘀咕咕的鴻臚寺官員在廚房按著規製清點著菜單,監督庖廚上菜。不意女真漢子阿吉無聲而來。昂藏身軀在門口陽光裏遮起一片陰影來,將那兩個官員嚇了一跳。


    迴眸去看,見隻是個沒有官職的普通女真馬夫,那兩個官員便舒了口氣,忍不住斥責:“這鴻臚寺的地界,是你能隨便走的麽?你若有事,得先稟明你家百戶,由你家百戶向本官稟告才行。(.好看的小說速速迴去,否則本官要打你的板子!”


    這原本也是官家的規矩,此處畢竟是鴻臚寺衙署,豈容個沒有官職的平民百姓隨便亂逛亂看?可是這話聽在並不懂此等規矩的阿吉耳中,自是成了輕蔑與挑釁。


    “你敢看不起我?”阿吉登時怒了,劈頭一把抓住那官員的衣領:“你再說一句!”


    這般鬧,另外那個官員,以及廚房裏的庖廚們都看不慣了,紛紛上前攔阻、嗬斥。


    被抓住的官員也並不緊張,隻厲聲斥責:“再不放手,本官定當稟明司部,嚴懲不貸!”


    阿吉非但沒鬆手,索性一巴掌照著那官員的麵門糊了過去。登時廚房裏稀裏嘩啦,杯碟盤碗跌落一片,俱成碎片。


    這一下別說那兩個導引官員,就是廚房裏的庖廚們也都火了。


    這是朝廷的鴻臚寺,專管典客、宴饗等事,於是這餐具每一樣都是有規製,有講究的。隨便給弄碎了一件都要吃罪,更何況這一下子給跌碎了這麽多,庖廚們還不都得跟著吃掛烙?


    於是幾個庖廚便揮舞擀麵杖、燒火棍地衝上來,想將阿吉給攆出門去。


    還真是沒想拚命,畢竟這批庖廚都是禮部治下鴻臚寺的人,專門伺候的都是這些外番賓客,都懂得待客的規矩。不然,何必隻是揮舞擀麵杖和燒火棍,至少菜板上的菜刀都是現成的呢!


    可是這事兒看在阿吉眼裏卻不是那麽迴事了,他隻以為是大明的以多欺少,甚至連廚子都瞧不起他!他便撒了野,從腰帶裏拽出私自帶進來的匕首――禮部賜宴,自然不準他們帶著兵器入內,可是他們心中總有防備,於是私藏匕首;或者有的借口說是為了吃肉所用,從不離身――便撲向庖廚們去。


    庖廚們本就沒想真的打,也沒有阿吉的一身武力,更沒有阿吉這一副要拚命的架勢,於是縱然仗著人多勢眾,也還是都向後退敗了下去。


    阿吉便越發勇武,伸手一把將一個庖廚腰間的銅牌拽了下來!


    那庖廚一驚,“你要作甚?!”


    那本是官家腰牌,證明鴻臚寺身份所用,豈容他一介武夫生搶?


    阿吉掂量著銅牌便是冷笑:“大明朝廷原來給你們這些廚子的腰牌都是銅製;可是若論賞賜給我們的銅錢卻要錙銖必較。阿吉我就是看不慣了,這銅牌我拿迴去融了,做銅錢!”


    阿吉說完揣著銅牌,得意大笑而迴。


    鴻臚寺的官員看不下去,遂迴到堂上曉諭為首的董山,叫他節製手下,將庖廚腰牌送還。董山卻抬眸冷冷一笑:“為何要節製手下?難道我的手下說錯了話,做錯了事麽?”


    此時女真尚且隻是遼東小小部族,每一部落隻有數百戶而已,於是大明朝廷並未將他們太


    tang放在心上。於是便是禮部賜宴,負責招待的官員也隻是鴻臚寺的小官兒,並不是禮部的高級官員。


    對於這樣的小官兒,董山自然看不起,言語之中拿出貝勒爺的做派來,倒仿佛在嗬斥自家的包衣。


    可是在鴻臚寺官員眼裏,也並不知他就是建州左衛的指揮同知,還以為他真的隻是個百戶罷了,於是這雙方的態度便都有些托大,誰也不將對方放在眼裏。


    鴻臚寺官員也沒想到董山非但不立即遵令行事,反倒詰問迴。他便有些火了:“高山,你好大的膽子!須知這裏不是民間酒肆,這裏是大明禮部治下的鴻臚寺,豈容你女真小兒如此冒犯!”


    董山也是勃然大怒,霍地起身,揮袖將桌上盤碗全都掀翻地下。


    “抬出朝廷來壓我?即便是朝廷又怎麽樣,我女真千裏迢迢前來貢馬,朝廷理應對我們賞賜最多!可是對比暹羅、琉球等南藩,他們哪個的賞賜不比我們多?這分明是朝廷不將我建州三衛放在眼裏,虧我們還為朝廷當北方藩帳,幫朝廷抵禦著蒙古!”


    鴻臚寺官員一聽,臉都嚇白了,迭聲道:“反了,反了你們了!朝廷以禮相待,賜宴與你們踐行,你們卻公然出言冒犯朝廷,這是大逆不道!”


    董山冷笑,“既然說了大逆不道,那我等索性向朝廷問問,為何不賜我女真蟒袍、玉帶、金帽?你且迴去告訴你的朝廷,若賜下這些,我們便立即迴去;若不肯賜,我們便不走了!”


    “你!”


    鴻臚寺官員又氣又急,也不敢自行做主,急忙奔出去稟告鴻臚寺的官長――鴻臚寺卿知道。


    鴻臚寺卿也不敢怠慢,忙將此事報與禮部尚書鄒凱。


    廠衛手段,自然是朝廷上下各個衙署裏都有他們的眼線,於是潛伏為鴻臚寺一名廚子的西廠番子便將消息也早早地送進了西廠,蘭芽甚至比禮部尚書鄒凱還更早知道消息。


    彼時她正在喝茶。


    其實都不是茶,就是白開水。自從她有了身子之後,大人看得那叫一個嚴,連茶都不叫喝了。可是她不甘心,尤其看見旁人喝茶便也跟著饞,於是即便是一盞白開水,初禮和雙寶還都認認真真用蓋碗裝著,跟茶一樣地伺候。而她自己也是喝茶的做派,動不動還掀開碗蓋吹吹茶沫子呢。


    聽見了鴻臚寺那邊鬧騰起來的消息,她便又作勢吹了吹茶末子,淡淡一笑。


    鬧起來啦……鬧起來就好。


    不鬧起來,她哪兒有機會離開京師,按著大人的安排奔著遼東去呢?


    她淡淡一笑,迴眸瞟雙寶:“準備四色表禮,送去西苑,給女真使者。”


    雙寶愣了愣:“他們又大鬧鴻臚寺,連廚子的銅腰牌都搶……公子此時卻還要主動給他們送禮?不用避嫌麽?”


    蘭芽一笑:“避什麽嫌?風將軍和騰驤四營都在西苑呢,隻要西苑有半點風吹草動就與咱們脫不開幹係。”


    雙寶便不敢攔了,隻問:“這四色表禮,按什麽由頭來準備?”


    蘭芽嫣然一笑:“民間下聘的禮,你見過沒有?就按那個預備。”


    “啊?”雙寶傻了。


    “啊什麽啊?”蘭芽淡淡一笑:“叫你預備,你就預備。送過去的時候,記著,什麽都別說。咱們隻幹下聘禮的事兒,卻不必擔下聘禮的名兒。若他們非要問,你就說我是送給他們壓驚的,好歹都不是外人。”


    【稍後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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