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煙,情話如夢。隻需稍稍沉迷,便能忘了此時何處。


    蘭芽錯眼凝了一瞬,輕歎一聲推開他。


    “慕容你錯了。我從不是屬於司夜染,又何來你奪走一說?”


    慕容眸色掩映月光裏,明滅不定:“你從不是屬於他的?”


    “自然。妲”


    蘭芽繞過桌子,隔著桌子才更自在了些:“慕容你且聽我一言:脫離教坊,不過是你我第一步,卻不是最終目的。切不可在此時因小事觸怒司夜染,那便前功盡棄。總要待來日,我將你送歸草原,才真正算得逃脫他魔掌。”


    蘭芽輕闔眼簾:“大功未盡之時,切莫因我一人之故,再引他遷怒於你。窀”


    隔著一片白花花的月亮地,慕容麵上白紗仿若輕霜一片。


    蘭芽不敢看,別開頭去:“況且,我除了要救你,還有家門深仇。手刃他之前,我不能離開他,更不能令他起疑……情愛於我,也許注定隻能是一場水月鏡花。慕容,對不起……”


    房中一時陷入寂靜,蘭芽不敢去看慕容的眼睛。[]


    眼前的一切本不是她憧憬中的模樣――倘若她還是紫金山莊那夜之前的嶽蘭芽,她便不會如此。隻可惜,現在的她,已然被閹人玷辱過,便已滿身汙穢,如何還有資格親近貴為皇孫的他!


    今生惟願,送他平安北歸,安然逃離司夜染魔爪。待得他在草原迎娶佳人,她也會為他歡喜。


    .


    月光裏,這樣的她已是泫然欲泣,卻仍堅強地挺直肩膀。


    慕容聽見自己輕歎一聲,身影橫掠,越過她當做倚仗的桌麵,腳未落地卻已將她擁入懷中。


    他清亮一笑,笑聲宛若明月破雲而出:“好了,你不要便不要,我怎會為難於你?我今晚原本隻想兩情相悅,隻想給你歡喜。既然你不歡喜,我便收迴前言。你可放寬心了吧?”


    蘭芽不由破涕為笑,妙目流轉:“真的?”


    慕容羞惱:“嗯哼,你還不信?是否要我做完之前的事?”


    蘭芽莞爾展顏,忍不住伸手攥住他雲袖,由衷道:“慕容,多謝。”


    “嘁……”他輕笑,“說什麽謝?難不成又要與我外道?隻要你歡喜,我便一切都依你。”他瀟灑拉她坐下,“不如吃茶,再說說那宅子?”


    蘭芽便也恢複從容,豪氣一笑:“好呀!”


    蘭芽沒叫小二,自己親自下樓去向掌櫃要了壺茶,自己捧迴房間來。這弦月樓上的小二是靈濟宮的人,她不能不多加小心。


    慕容望著她舉動,長眉輕揚,卻沒點破,隻道:“宅子,咱們是否要換過一間?”


    “不換!”蘭芽坐下喝茶:“好不容易尋得這間滿意的,難不成真被那些潑皮給嚇破了膽?”


    慕容道:“可不,蘭公子若是亮明靈濟宮身份,那些毛賊哪裏敢得罪!”


    蘭芽偏首瞪他一眼,嗔道:“慕容!”


    慕容輕笑:“當我沒說。”


    蘭芽指著他麵紗:“……喝茶,戴著那勞什子不麻煩麽?怎麽不摘了?”


    慕容輕歎一聲:“早已戴習慣了,仿佛已成我真正麵皮。人前若是不戴著,倒仿佛找不見了自己的臉。”


    他說著目光流轉,迎向窗外月色:“……那些人,各種花樣俱有。有的就喜歡我戴著麵紗,而我更不願以這張祖宗留下的臉來對著他們的嘴臉。那時那境,這麵紗曾是我唯一的屏障。於是漸漸地,我已離不開它。”


    蘭芽抓過茶盅,仰頭便將茶水灌了,都忘了茶水正熱,燙得急忙捂住嘴。


    慕容忙扔了自己的茶盅,伸手過來攥住她手腕,碧眼滿是急色:“可有大礙?”


    心苦,卻還能被人這樣緊張著,真是幸福……蘭芽一笑搖頭:“我沒事,你放心。”


    慕容方鬆手坐迴去,卻幽幽歎了口氣:“你又漲了一歲,總要沉穩些,照顧好自己。”


    “哦!”蘭芽認真點頭,轉眸一笑:“慕容,你好像我娘啊。”


    慕容無奈笑開:“你啊……”


    蘭芽笑吟吟再給兩人都倒滿了茶。對著這樣溫柔的慕容,兼有茶香滿頰,月色臨窗……真好。


    便忍不住道:“慕容,你放心,那宅子我總歸拿來給你。甭管誰攔著,我都給你拿來。”


    慕容抬眸望來,碧色目光被月色漂淡:“傻瓜,別為難自己。南京城這樣大,宅子多得是,不必非要這一處。”


    蘭芽便心下更暖,抱著茶盅含笑搖頭:“別處,總歸不同的。既然司夜染由得此事我來做主,我便一定挑給你最滿意的!”


    這幾日廝處,已如夢裏。塵埃總要落定,她畢竟不能長留慕容身邊。這偌大南京城,那深深庭院,終究要他一個人住。


    她陪不了他其後的寂寥時光,她怎地還不能給他一處滿意的宅院?


    慕容蹙眉:“可是那些潑皮來頭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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