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總是很吃時間的,但是沒辦法,不練不行。


    一整個下午,江森揮汗如雨,在跑道上像牲口一樣爽了三個多小時,直接練到吐。


    看得老苗很是滿意,對江森的訓練態度稱讚有加,恨不能去搞個“向江森同誌學習”的橫幅掛到訓練中心的大院子裏,隻可惜江森還沒出成績,暫時還有點不好意思掛。


    然而老苗不知道的是,江森這種貨色,全世界能逼他幹活的人,歸結起來,隻有他自己。之所以如此配合,最關鍵還是江森自己內心最深處,最近幾天也是慌得一批。


    因為不論是方堂靜給他畫的藍圖,還是江森自己的許多構想,都是建立在奧運會拿成績的基礎上的。而一旦成績崩了,那後果,顯然可想而知……


    說話幾個月之前,江森最開始那會兒,不過隻是想仗著自己牛逼的身體素質——尤其是彈跳和爆發力,簡直有點非人類的意思——去省隊訓練一下,然後撈個參加奧運會的資格。那時候他滿心所想,無非也就是去奧運會鍍個金身,迴來打廣大網友的臉,想法很是low逼。


    可誰能想到,原本簡簡單單的一件事,幹著幹著,突然間就不可控製地變複雜了。全球頂尖的賽事,早就不光是運動員個人的事情。後背的團隊,國家的力量,相關產業的利益,以及運動員之間潛在的競爭,大量的人和事,兇猛卻理所當然地火速匯聚到一起。


    樁樁件件,每一個環節,都關乎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接下來的命運。


    相比之下,網上那些傻逼噴子真的就……好吧,誰特麽再把心思放在這些平均學曆連初中畢業都不到的鍵盤狗身上,誰特麽就活該low逼一輩子好了……


    總之重重壓力之下,江森最開始那種漫不經心的心態,儼然也逐漸繃不住了。太多的人,已經把所有生活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一旦他比賽失利,恐怕真心會有的是人想弄死他。這麽一想,好像當年李小寧收到刀片,也就不光是群眾感情受傷的事情了。


    私底下,李小寧當年所背負的任務,怕也不比他現在輕鬆多少吧?


    和體操王子相比,他現在還是相對來說,壓力更小一些的。


    因為他的容錯率更高。


    五個奧運a標在手,而且標槍、跳遠、十項全能,全都有九成以上的奪冠概率,400米更是秘密武器級別的存在,1500米雖然尚還未進入到全球頂尖的狀態,不過還有時間。


    以及除了這些,現在他還有機會代表男籃參賽。


    要知道,今年的隊伍裏,可是有大姚啊!那些年,多少人盼著國家隊出一個能給大姚傳球的人,中國的後衛線上,如果有一個林旋風,恐怕就進四強了。而如果,給男籃一個韋斯特布魯克呢?進決賽有沒有戲?甚至膽子更大一些,金牌有沒有戲?


    “我跟韋斯特布魯克誰厲害?”


    傍晚時分,一大群人去食堂的路上,江森忽然問老苗道。


    “誰?”老苗滿臉懵逼。


    江森想了想,貌似韋少現在都還沒出道,很鎮定道:“忘了這個名字,當我沒說。”


    老苗:“……”


    嗡嗡嗡!嗡嗡嗡!


    正說著話,江森拎在手裏的衣服兜裏,手機響了起來。


    新辦的手機號碼,他隻告訴了不到十個人。


    江森忙拿起來,一看來電,雖然沒標記,卻一下就認出,是安安的手機號碼,頓時想起來,他好像中午的時候答應了,晚上要讓安安過來吃飯。


    葉培跟方堂靜下午出門後,到現在也沒迴來。


    安安估計是從他那邊要的號碼。


    奶奶的……24小時都沒防不住吧?


    葉培幹什麽吃的?


    試用期工資還想不想要了?


    江森心裏吐槽著,接起電話,高冷道:“喂。”


    “森森,我到了,在你們學校門口,保安老伯不讓我進來,你來接我一下啊。”安安完全沒有質問江森,為什麽不給她手機號碼。


    “嗯,你等一下。”江森沒辦法,隻能答應著,然後對老苗說道,“我去門口接個人。”


    老苗問道:“誰啊?”


    “一個……粉絲。”江森很是有些說不出口,套上衣服,快步朝著校門走去。


    老苗他們看著江森遠去的背影,一群老男人,開始逼逼。


    “嗬!粉絲?”老苗冷冷一笑。


    陶潤吉道:“女粉絲吧……”


    喬納森奇怪問宋大江道:“johnson不跟我們一起去吃完飯嗎?”


    宋大江磕磕巴巴迴答:“接他女朋友去了,大概是……”


    喬納森露出了微笑:“年輕人……”


    江森的力量教練則皺眉道:“這樣不行啊,每天訓練量這麽大,談朋友,體力吃不消吧,等下還要練力量……”


    老苗鐵青著臉:“奧運會之前別想著開房就好了。大江,他平時有出去開房嗎?”


    “沒有沒有。”宋大江老實巴交,連忙給江森解釋道,“他生活可規律了,最多就是打個電話,今天中午好像打了個電話。”


    “那就好……”老苗微微點頭,又把臉一拉,“他要是出去開房,你馬上通知我。”


    “哦……”宋大江很懂事地答應,但又不甚理解,“那您能怎麽辦啊?”


    老苗被宋大江問得眉頭一皺。


    是啊,他還能怎麽辦呢?


    老苗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片刻,想了良久,忽然說了句很毒的話:“我報警,嚇死他。”


    宋大江:“……”


    ……


    “森森!”十幾分鍾後,江森走到學校門口,離著還有十幾米,被學校長長的電動門隔在外麵的安安,就高聲大喊起來,雀躍地朝著他揮舞雙手。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看著就跟本子動畫片裏的女主角似的,小模樣可愛又嬌俏,搭配的衣服也把身材襯托得很突出,前凸後翹,大晚上的走在路上,危險係數非常高。


    江森下意識加快腳步走上去,走到崗亭邊,安安一下就挽住了他的手。


    四周圍不少校內的女孩子紛紛望向兩人。


    江森哪能讓安安如此蹬鼻子上臉,立馬把手抽出來,冷臉道:“自重啊。”


    “嗚……”安安嘟嘟嘴,“我餓了。”


    “唉,進來吧。”江森把她帶進校門。


    安安一邊對保安道:“老伯,記住我啊,你看,森森他親自帶我進來的!”


    “知道了。”老伯一臉微笑。


    這麽可愛的女孩子,他才不忍心不給好臉色。


    學校最近搞門禁,主要也就是為了江森的事情。


    不然像申醫這種學校,說實話,平時哪有什麽校外客流量……


    現在既然江森親自出來接人,那就當然沒問題。


    “那女的誰啊?”


    “森森……叫得那麽親熱。”


    “不會是江森的女朋友吧?”


    四周看到這一幕的學生們,紛紛小聲嘀咕。


    顯然在申醫的校園圍牆之內,江森儼然已經是娛樂偶像屬性,大於品學兼優的榜樣屬性,娛樂明星為廣大群眾提供瓜果蔬菜的義務,江森半點都沒落下。


    “別聽他們胡說。”江森走在前麵,提醒安安。


    “嗯。”安安抿著嘴,滿臉笑,“知道知道,要你說了才算。”


    江森不吭聲。


    安安又湊近了些,吸了吸鼻子,“你剛剛訓練完嗎?你身上的汗味好好聞。”


    江森道:“姑娘,何必呢?”


    “不是啊,真的好好聞。”安安更貼近一點,輕輕拉住江森的手。


    江森立馬甩開,忽然又想起來:“仙人球呢?”


    安安理直氣壯:“忘了,要不等下你陪我迴去拿吧,我晚上一個人迴去,感覺好怕。”


    江森道:“怕就別來啊。”


    “想見你嘛……”安安不屈不撓,又去拉江森的手。


    江森早有準備,直接啪的一聲,把她的手拍開了。


    安安一愣,“討厭!”小拳拳給了江森一下。


    江森被安安弄得有點不知所措,說也不是,罵也不是,隻能默許了一般,由著她動手動腳。


    安安忽然道:“森森,我爸判了。”


    江森微微一怔:“這麽快?”


    “嗯。”她一下子情緒低落下去,順勢挽住江森的胳膊,把頭也靠了過去,“被銀行凍結的錢,全都交罰金了,罰了五點六億,我爸公司被那些人吃下去了。非法集資罪,判了三年,緩刑四年執行。”


    “嗯?”江森聽傻了,“這特麽什麽判法?”


    安安道:“我媽說,那些人怕我爸跟他們拚命,隻要我爸的錢,不要我爸的命。我家裏這些年也掙了不少,他們給我爸一個金盆洗手的機會。”


    “那就是……不用坐牢了?”江森問道。


    “嗯。”安安點點頭,“不過東甌市也待不下去了了,我媽把我家在東甌市的房子都賣了,她聽了你的話,在申城買了一棟樓,以後就當房東了。”


    江森繼續傻眼。


    這特麽算什麽?


    以安大海為代表的地方宗族勢力,向東甌市的二代官商集團低頭了?


    東甌市的新生資本力量終於露出獠牙,拔掉了甌南縣的頑固封建殘餘力量,曆史的車輪果然滾滾向前,再牛逼的人也擋不住嗎?


    話說當年軍閥混戰,那些打輸了的“大帥”去天津當寓公,是不是一個味兒?


    真是好衝的味道……


    難怪這些人成不了事,媽的真是一點鬥爭水平都沒有。這種事要是換了自己來幹,江森肯定要麽不做,要麽就做絕,怎麽可能放安大海一條生路?


    那群傻逼,肯定還覺得自己這事兒,辦得又講究又局氣吧……


    看著吧,安大海這種人,但凡隻要緩過氣來,東甌市那群二代們,早晚得倒黴。


    媽的我可不能跟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攪到一塊兒……


    江森想到這裏,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胳膊,被安安的34e蹭到了,想推開她的瞬間,愣是陷入了本能的猶豫。她怎麽能這樣?她怎麽能這樣對待一個純潔的男孩子?


    哪個處男經得起這樣的考驗?“朕經得起!”江森一把把手從安安懷裏抽出來,因為安安抱得太緊,手背好像還不小心碰到了……


    安安看著江森把手抽走,頓時露出幽怨的神情,“小氣鬼……”


    江森不說話。


    安安盯著江森的側臉,忽然又驚喜道:“森森,你臉紅了嗎?”


    江森繼續沉默。


    安安問道:“森森,你是不是沒被女孩子這麽抱過?”


    “我有!”江森突然激動。


    安安不由失望道:“啊,但是我沒有,我就隻有對你……”


    她重新挽住江森的胳膊,突然換了個話題:“周揚進去了,判了三年。那個碰瓷的釘子戶,我家賠了他兩千萬,四套房子,加起來六百平方。周揚這個白癡,一腳把我家踢破產了。幸好被正義的森森打成了重傷,這下好了,可以改過自新、重新做人了。等他出來,讓他給你當保鏢好不好?他現在後悔死了……”


    “不要。”江森被安安蹭得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嘴角抽抽道,“媽的差點被他一棍子敲掉職業生涯,我那天要是被他打到脖子,搞不好就是高位截癱。”


    “唉……”安安歎了口氣,“那隻能讓他當我保鏢了。”


    江森道:“跟我有什麽關係?”


    安安道:“怕你以後吃醋,先跟你打聲招唿嘛……”


    “我吃個屁的醋?”江森嗬斥道,“你給我鬆開。”


    “哦……”安安可憐又無助地放開江森,幽幽說道,“森森,我要是今天吃完這頓飯,就永遠消失在你麵前,你以後會想我嗎?會後悔嗎?”


    江森:“……”


    “不說話,就是會後悔。”安安抓住了江森的手,十指相扣,“森森,不要掙紮了,你明明很想把我抱進懷裏,揉揉我的頭,親親我的臉。隻是談戀愛嘛,不喜歡可以分手的啊,你就當可憐一個家裏剛差點家破人亡的孩子,給我一點心靈上的溫暖嘛。再說了,我爸那麽壞,差點弄死你,你是不是該報複他一下?父債女還,你報複我吧,我不反抗。”


    江森牽著安安的手,轉頭看看她。


    安安一笑,再次挽住江森的胳膊,靠了過去。


    江森沒力氣了……


    安安這種搞法,有一說一,她但凡臉蛋和身材缺一樣,江森都不能讓她得逞。


    可是……


    尼瑪的……


    “好好學習,不要胡思亂想。”江森咬著牙,把手抽出來。


    “壞人……”安安眼裏滿是水光地看著江森。


    江森鬼使神差來了句:“奧運會前不能分心。”


    說完就差點想給自己來一嘴巴。


    安安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哦……”


    兩個人一路摸摸抓抓,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裏,卻不知道身後早特麽跟了至少三五十人,追著看,顯然小看了申醫學生的追瓜熱情。


    一路走進食堂,正是學校用餐高峰。


    江森帶著安安走進二樓包廂,滿屋子人都等著江森吃飯。見到江森帶了安安過來,老苗這群老男人,包括宋大江,瞬間全都眼神一變,大感驚豔的同時,原諒了江森人性上的軟弱。


    這特麽就對了……


    難怪森哥頂不住……


    這樣的姑娘,誰頂得住啊?


    “這是安安。”江森自以為很淡定地簡單介紹了一下,又給安安介紹,“這是苗教練,陶教練,詹教練,喬納森,宋大江,我室友……”


    “苗教練好。”


    “誒。”


    “陶教練好。”


    “好。”


    “hello……”


    “尼嚎~尼嚎飄亮……”


    江森介紹一個,安安喊一聲。


    等介紹完坐下來,才發現好像哪裏有點不對,就跟帶媳婦兒迴家似的……


    滿桌子盯著江森和安安看。


    老苗終於忍不住問道:“女朋友啊?”


    “呃……”江森還在糾結。


    老苗卻先開了口:“隊裏有紀律,運動員訓練期間,不許出去開房啊。”


    安安憋著笑,兩個指頭輕輕拽住江森的衣服,晃了兩下。


    江森咬牙切齒,砰的一聲,捶在桌上:“媽的!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想老苗反應更大,立馬拍桌對吼:“當我沒談過戀愛嗎?不管是不是,都不許開房!”


    頭頂上那點稀鬆的頭發,全都憤怒地在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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