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盛世粗魯的打橫抱起,天轉地旋的感覺將顧南溪所有爭論的力氣全數消散,或許是有些難受,她微微蹙了蹙眉,不再有更多的掙紮。


    盛世瞪了一眼懷裏的簡直將自己氣炸的女人,見她一臉難受的表情,訓斥的話剛到嘴邊卻又突然止住。


    這種憋悶添堵的感覺異常不爽,盛世的周身頓時散發出一種淩厲的生人勿近的驟冷氣息,伴著腳步的移動,讓醉酒的顧南溪感到腦中昏昏沉沉。


    腦袋伏在盛世的頸窩,微微抬頭,望著青黛蒼茫的夜空,深邃如海。


    深黑色的夜空,吹拂著冰冷的寒風,裹著簌簌的雪花吹飄而來。


    如鵝毛般的融雪,將整個蓮城妝點、掩蓋。


    大片的雪花落下來,沾染到她的發絲,顧南溪卻執拗的仰著頭,雙眼怔怔地看著夜空。


    五年前那個悲愴的季節,孤立無援的女孩,從擁有華服美食的上層千金變成一無所有的落魄者。


    那個經久無法忘卻的歲月,天寒地凍,情侶依偎相互取暖,而她卻孤立無援,行屍走肉般的遊蕩在大街小巷。


    那是一場初雪,帶著冬日最寒涼的氣息,向女孩迎麵襲來。


    忙碌的美國人,每天遊走在各項經濟數據和生活瑣事裏,連步伐跟著也緊湊許多。


    街頭點綴著無數的彩燈,掛著各種的裝彩,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富有節日的氣氛。


    那個抱著紙袋的金發男子急促的奔跑,不經意地與自己裝了個滿懷。


    堅硬的胸膛伴著強大的衝擊,將女孩撞開了半米遠,重重地落在一堆白雪裏。


    紙袋裏的東西散落一地,形狀圓滑顏色鮮亮的蘋果軲轆地滾在自己的腳邊。


    抬手,指尖剛碰到蘋果時,卻被趕過來的金發男子抬腳將蘋果蠻狠地踢開。


    他的態度很是惡劣,見到女孩的東方麵孔後,更是用英語粗俗地開口吼道:“小乞丐!滾開!想吃,自己去撿啊!”


    說完,瞪了一眼地上的女孩,抓起地上的紙袋,罵罵咧咧的離開。


    寒涼的雪地,冰涼的溫度從腳底竄起,扭頭,看了看那個被踢得老遠並且已經碎掉的蘋果,頓感內心一陣酸楚,


    眼眶毫無征兆的,便紅了。


    蜷曲起雙膝,將自己緊緊的摟緊,企圖驅趕那份心底陡然升起的悲涼。


    路上行人匆匆,拋給女孩無數冷漠的眼光,卻無一人上前施予她半絲溫暖。


    下雪的天,黑得很快。


    很快,街上的行人便開始熙熙攘攘,隨著夜幕的降臨,萬家燈火便開始陸陸續續點亮,鵝暖色的燈光落滿整個華爾街道,卻沒有一盞是給予她的。


    女孩蹲坐在地上,身上已開始落滿的雪花。


    那個穿著滿身紅妝,帶著帽子的白胡子老頭,肩膀上扛著一隻巨大的禮品袋,挨家挨戶為孩紙們送上節日的祝福。


    在準備收官折返時,白胡子老頭發現了蹲坐在雪地裏的自己,搖了搖頭,從肩上已經幹癟的禮品袋裏搜刮半天,卻隻找到一隻蠟燭。


    猶豫半天,白胡子老頭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將那隻蠟燭點燃,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將蠟燭遞給女孩,拍了拍她的頭,感歎祈禱道:“噢!我可憐的姑娘,願上帝保佑你!”


    那隻紅色的蠟燭,閃著微弱的光,散發些微淡淡的暖意。


    抬起已經凍得有些僵硬的手,將那隻蠟燭接過來,還未開口道謝,那個白胡子老頭便起身,往遠處走了。


    女孩雙手捧著那隻閃著微光的紅色蠟燭,寒涼的風吹來,幾近將它吹滅,女孩便抬手立刻將它護住。


    她的挽救,讓那隻蠟燭躲過被吹滅的危險。


    那團小小火苗,點亮的,不僅是眼前的路,更是她黑暗無邊的希望啊!


    可是,就在她以為家破人亡、被愛人欺騙感情已是人生最大的坎時,那個震天撼地的消息卻再次將她重擊倒在地。


    鍾聲穩穩地敲響十二點時,那個原本播放著聖誕歌的led燈卻突然閃出經濟新聞,蓮城那個收購“月光半島”的幕後集團終於露麵,在所有記者的簇擁裏,那個冷峻深邃的麵孔,被鏡頭拉近,讓女孩避無可避。


    那時,胸口原本冰凍的內心瞬間如玻璃般,“砰”地一聲,裂得粉碎。


    女孩的身子有些虛晃,抬起頭,雙眼怔怔地看著屏幕裏的麵孔,唿吸粗重。


    媒體渲染的字眼,將對方的殺伐果決、勇猛機智提高到令人興歎。


    那一刻,女孩才明白,她認識的到底是如何籌謀計劃的陰謀家,所有的欺騙,變得有理有據,包括為什麽是維乙安這個讓她困惑許久的難題。


    寒涼的狂風卷土重來,唿唿地從街角而來,帶走她身上所有的溫度。


    整個世界的寒涼,伴著更深層的痛側心扉,隨著寒風的肆虐,那隻原本自己挽迴護住的蠟燭瞬間熄滅。


    瞬息萬變,她眼眸裏剛竄起的那絲火苗,跟著偃旗息鼓。


    瞳孔裏再無半點光彩,暗底漆黑,再無任何希望。


    冰寒的涼意襲擊著鼻腔,她已經是麵如死灰,僵硬地轉身,拿著那隻早已熄滅的蠟燭,邁著步子,往街道更黑暗的地方走去。


    往事曆曆在目,她已經記不清那些被時間抹滅的一腔孤勇。


    時光影影綽綽恍惚悠遠,但她仍然很清晰的記得,那時悲戚得生無可戀的內心。


    顧南溪仰著頭,一隻漂浮的飛雪落下,穩穩地落進她的瞳孔。


    那絲透心的冰涼,讓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讓她瞬間迴了神。


    顧南溪伏在盛世的懷裏,語氣幽幽地感歎一聲,“冬天又到了!真是冷啊!”


    她的多收善感讓盛世有些微震,低頭,看著懷裏麵色青白,神情憂傷的顧南溪,她的眼角還掛著綿延的淚水,心莫名地陰沉起來。


    她到底在難受什麽!?


    又是在為誰流淚!?


    顧南溪的這些情緒,蘊含著太多自己無法辯證的東西,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讓盛世很是不爽。


    然而,現在卻並不是計較這些的時,他必須要立刻將顧南溪綁迴半島別墅,否則依照她現在失控的狀態,說不定又會在“寒碧山莊”做出多少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來。


    葉辰收到黑曜的通知,早已在門外等候。


    在見到盛世的一身髒,以及他懷裏醉得人事不省的顧南溪時,葉辰被震得五髒六腑俱損——盛少向來潔癖到令人發指的地步,曾今霍四少不小心在他身上潑了點咖啡,就被發配到外麵曆練了好幾個月!今日這是怎麽個情況啊!?罪魁禍首竟然毫發無損!?


    啊喂!盛少,你的潔癖這麽高冷,還要分人的嗎!?


    啊喂!這顧南溪到底是個什麽鬼,竟然能克製盛少潔癖的頑疾!?


    見葉辰的雙眼一直盯著顧南溪看,盛世頓時眉鋒緊皺,麵色一沉,低聲吼道:“還不快開門,愣著幹什麽!?你也想要出去曆練幾個月了!?”


    盛世的話,如冰刀一般將葉辰瞬間驚醒。


    “對……對不起!”打了個哆嗦,葉辰立刻彎下腰,拉開門,又看了看盛世懷裏的顧南溪,開口說道:“盛少,需不需要我幫忙?……”


    葉辰的話音剛落,盛世淩厲的眼神便“嗖嗖”地射了過來,眉心緊蹙,挑了挑眉,冷言冷語地說道:“你想要幫忙!?”


    盛世的表情,陰沉恐怖,仿佛隻要葉辰說一個“要”字,就準備隨時衝上去,將他撕得片甲不留。


    葉辰被盛世的眼神嚇得不輕,弱弱地往後退了一小步,往嗓子裏咽了咽口水,這才後怕地搖了搖頭,指著後車座,顫抖地說道:“不!您……您請!”


    盛世瞪了他一眼,這才貓著身,將顧南溪放到車裏,又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將顧南溪裹住。


    站起身,發現葉辰還在旁邊發呆,盛世剛準備訓斥他時,坐在車廂裏的顧南溪動了動,突然從皮質的靠墊上滑了出來,“砰”地一聲,腦門撞在了車門上。


    “該死!”盛世內心的火瞬間驟燃,立刻上前,將顧南溪扶起來,扭頭,對著方便的葉辰吼道:“明天給我滾去曆練三個月,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去開車!”


    葉辰一聽,死的心都有了!


    這活脫脫的是遷怒,遷怒啊!


    雖然心裏有千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葉辰還是不敢有半點怠慢,立刻跑到駕駛座上開車。


    這才剛坐進駕駛座,就聽到身後盛世震怒的吼聲,“把暖氣打開!”


    葉辰被他這一驚一乍地吼,整個人嚇得直打哆嗦,顫顫巍巍的打開暖氣。


    顧南溪的額頭被磕得不輕,略微有些紅,或許是喝多了的緣故,她現在正靠著皮質的靠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連方才的磕碰也並未半點的哼聲。


    盛世看著她額頭的紅腫,內心火氣燒得更旺,瞪了一眼從後視鏡裏偷窺的葉辰,立刻又吼道:“還不快開車,你是不是嫌三個月的曆練太少,還要再加三個月!?”


    葉辰感到背後是撲麵而來的恐嚇,當下狠心,油門一踩,將車一路橫衝直撞地飆出了“寒碧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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