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冷薄涼的長風入夜,如穿過深邃的隧道,唿唿作響。


    顧南溪頓住腳,抬起頭,眼眸詫異地盯著前麵的盛世,一時無從作答。


    多年前的梧桐街,夜半時分相攜的男女,沿著寬闊的馬路散步。


    驕縱任性的顧南溪,長發披肩,嬌俏可愛,她蹦蹦跳跳的拽著對方的西裝衣袖,單手指著不遠處的連鎖店,聲音軟軟糯糯地說:“盛世……盛世……我想要吃冰淇淋……”


    衣袖因為顧南溪粗劣的動作拉扯,而變得有些皺著。盛世皺著眉,享受著她的撒嬌,麵上不動聲色,冷言拒絕她,“你才剛吃完火鍋,再吃冰淇淋,容易傷胃!”


    顧南溪不依不饒,拇指抵著食指的關節,俏皮的閉著一隻眼,晃到他麵前,比劃著祈求到:“一點點……就這麽一點點……”


    盛世冷眼看著她,為了她的健康,依舊板著臉,不容的說道:“一點點也不行!……”


    盛世的麵色嚴肅以及毫不猶豫的拒絕,徹底將顧南溪惹毛,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的丟開他的手,雙手叉腰,跺腳,鼓著腮幫子,悶悶地說:“嗬!看來你真是不愛我!”


    盛世盯著那隻被她甩開的右手,皺了皺眉,就要去逮她,結果顧南溪卻生氣的往後退了退,拒絕他的靠近。


    盛世跟著也惱了,擰著眉,狠狠地瞪著她,語氣不善地說道:“瞎鬧什麽!?趕緊過來……”


    別扭的顧南溪直直的往後退,指著旁邊巨大的廣告橫幅,語氣委屈地說:“我哪裏有瞎鬧!你看,廣告裏都說:愛她,就請她吃哈根達斯!你不讓我吃,就是不愛我……”


    “……”盛世被她的天真氣得差點吐血,站在離她半米的距離,束手而立,靜靜的看著她。


    長久的沉默更是加重了顧南溪內心的委屈,癟嘴,眼眶的淚水就要決堤。


    “唉……”盛世適時的長歎一聲,在顧南溪即將淚奔時,胸腔裏因著妥協而沉重地說道:“要吃什麽味道的!?”


    顧南溪不明所以的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輕輕地發出一個音節:“欸!?”


    盛世皺了皺眉,麵色暗沉,表情變化莫測,許久,才賭氣地說道:“不是要吃冰淇淋!?”


    他的妥協讓顧南溪頓時一怔,良久,頓時雀躍地跳起來,猛地衝進盛世懷裏,聲音軟軟糯糯地撒嬌,“我就知道,盛世你是愛我的!”


    那夜,快步在前的盛世,身後跟著隻笨蛋顧南溪,正拿著木勺一口口舀著冰淇淋。


    草莓冰淇淋太過甜美,讓她臉上堆滿了笑容,而前麵被蹩腳理由挑戰完威信的盛世,正滿臉不爽。


    兩人一前一後的距離拉長,盛世終於憋不住,錚亮的皮鞋鏗鏘有力地站立,轉過頭,麵色鐵青的看著貪吃的顧南溪,毛毛躁躁地吼:“顧南溪,冰淇淋也同意你吃了,難道不應該表示一下嗎?”


    沉浸在冰淇淋甜美味道中的顧南溪,抬起頭,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慢半拍的快步上前,雙眸黑亮奪目,墊著腳,輕輕地送上香吻一枚。


    一吻完畢,顧南溪仰著頭,鄭重其事地說:“盛世,如果某一天我們注定分離。再相見時,如果你還愛,請務必記得問我要不要吃冰欺淩,以此來證明感情的堅貞。”


    那是第一次,顧南溪以那般嚴肅的表情,道出他們之間的約定。


    隻是,她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某一天注定分離”竟然會一語中的。


    她以為的感情,並非一直存在蜜糖罐。


    而他們,終究走散在洶湧的人群裏。


    led屏幕的廣告很快閃過,畫麵切換,燈影轉向,陷入迴憶中的顧南溪終於迴過神來。


    顧南溪抬起頭,眼眸漆黑明亮,怔怔地看著離自己兩米來遠的盛世,語調平靜無波地迴答道:“我已經,不喜歡冰淇淋了。”


    她的話,如巨石般,猛地砸向平靜的湖麵。


    隻是尋常簡單的迴答,盛世卻感到心髒“砰”地一聲,裂成碎片。


    盛世按耐不住心裏的怒火,長腿疾風般邁出,一把拽住顧南溪的領口。


    兩人身高的差距,盛世的盛怒,將顧南溪從地上提了起來。


    她墊著腳,仰著頭,漆黑的雙眸沉靜地與他對視。


    又是這副表情,行屍走肉般沒有生氣。


    盛世更加憤怒,用力鉗住她,語氣憤憤地吼:“不喜歡!?為什麽會不喜歡!?顧南溪,你到底是不喜歡這些東西,還是不喜歡與我有牽扯的所有記憶?”


    麵對他的咄咄逼人與風卷殘雲般的盛怒,顧南溪反倒平靜許多。


    她不斷提醒自己,冗長的磨礪裏的劫後餘生,雖不及浴火鳳凰那般璀璨奪目,但至少不能重蹈覆轍。


    關於盛世的所有記憶,就像蜜糖罐,太過甜膩溫暖,容易讓人泥足深陷。


    她已經沒有那份孤勇,去再次承受生活變遷的苦情,以及別離的苦痛。


    所謂的成長,就是永遠迴不到過去。


    她不願去迴憶,因為迴憶裏,除了盛世帶給自己的歡樂,還有無盡的痛苦。


    飲鴆止渴,卻也含笑萃心。


    她不敢愛他,但更不想恨他。


    顧南溪仰著頭,雙眼與她對視,語氣異常平靜地說:“盛世,你又何必再自取其辱?精明的你難道還沒明白過來嗎,我顧南溪打從無聲消失的那天起,就鐵了心要與你劃清界限,現在又怎麽可能,喜歡與你有關的所有東西。”


    她的話,氣得盛世胸口急促起伏,連氣息也變得熱辣急切。


    顧南溪感受到他情緒的變化,心下一冷,真好,露出本性了。


    現在,終於可以撕開他企圖重歸於好藍。


    他們之間不過是契約關係,本不該出現哪些莫須有的感情。


    “以後,請務必收起企圖喚醒過往迴憶的手段,別想用這些伎倆讓我對你改觀。”顧南溪冷冷一笑,接著添油加醋地說道:“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現在不喜歡吃牛排,不喜歡吃火鍋,不喜歡吃冰淇淋,更加不喜歡的,就是你!”


    話音剛落,顧南溪頓覺拽住領口的力道收緊,令她發不出半點聲響。


    盛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雙棱角分明的臉,在明暗的光線裏,變得陰森恐怖。


    眉鋒收緊,眉眼淩厲,滿臉肅殺之氣。


    他被顧南溪的刻意挑撥,成功的激怒。


    “我就是活該,才心甘情願捧著重歸於好的決心,任由你糟踐!”原本滿臉肅殺的臉,瞬間扯出一絲殘忍的笑,盛世揪住她,語氣狠戾陰冷地說:“顧南溪,你真該死!”


    說完,一把將顧南溪推開,轉身頭也不迴地離開。


    顧南溪被盛世推開,急速退後的腳步踩住地上的石子,踉蹌幾步後,“咚”地一聲坐在了地上。


    顧南溪怔怔地坐在地上,整個人微微有些失神。


    抬頭,看著暮色裏盛世遠走消逝的背影,幹澀的眼眶瞬間噙滿淚水,簌簌而落。


    所有的未完待續都隻是開始,而一切其如其分的開始卻隱喻著匆匆結束。


    顧南溪,你真該死!


    真是該死!


    為什麽會痛心,會難過!?


    顧南溪,還沒有學乖嗎?


    竟然會替那個令自己家族消亡的男人男人,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感!


    顧南溪整理好情緒,這才不情不願地走向路口。


    黑曜早已等候多時,見她過來,立刻迎上前,說道:“應幾位爺的邀請,盛總去了“暮色”,讓我先送你迴半島別墅。”


    一聽盛世不在,顧南溪的心突然變得放鬆起來,點了點頭,一聲不吭地邁進了後車座。


    方才盛世迴來時,麵色鐵青,對著旁邊粗大的梧桐樹狠狠掄過去幾拳。


    黑曜跟隨盛世多年,深知盛世的喜怒無色,但也能很好的控製情緒。


    能讓他舉止失常的,大抵也是有顧南溪有這個本事。


    兩人奇怪的相處模式,時好時壞的情況讓他頭疼,卻隻能在旁邊幹著急。


    黑曜皺了皺眉,一邊費腦的琢磨事,一邊神情專注的開著車。


    現在已經是晚上的九點,道路上的車輛逐漸減少,道路也變得通暢不少。


    顧南溪看著窗外飛速閃過的霓虹,錯落交織的燈火景觀,萬家燈火,卻無一處是自己的家,心裏難免有些失落。


    黑曜通過後視鏡,將她眼底的失落看在眼裏,適時的開口問道:“怎麽沒精打采的?”


    顧南溪雙眼放空,側臉看著窗外,淡淡地迴道:“想替他來問什麽?”


    黑曜搖了搖頭,無奈地歎了歎氣,“南溪,我這隻是出於朋友的關心。”


    顧南溪癟了癟嘴,絲毫不留情麵地迴道:“什麽朋友!你是他的狗腿子,不是我朋友。”


    狗腿子!?


    黑曜被這個評價氣得有些黑臉,卻拿她無可奈何,隻得憋住內傷,繼續問道:“南溪,你有沒有想過,你悄無聲息的消失五年,為什麽迴來還可以理直氣壯、恣意妄為的踐踏盛少的感情?”


    顧南溪轉過頭,挑釁著說道:“你又有什麽好的忠告?”


    自動被歸為對立麵,黑曜也實屬無奈,妥協地說道:“我哪有資格說忠告,隻是想提醒你,別仰仗著盛世對你念舊,太過度的透支,傷他一千,你自毀八百。真的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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